外生冲击对中国经济增长周期的影响，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周期论文,中国经济增长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本文分析了外生冲击对中国经济增长及其周期的影响，指出整体性、持久性的冲击将对经济产生较大影响；暂时性的外生冲击对中国经济有影响，但不会太大；中国经济的长期运行趋势不会轻易改变。同时提出了建立冲击预警机制和健全危机管理体系、增强经济系统抵御和化解冲击能力等一系列应对外生冲击，确保中国经济稳定运行的策略建议。
中图分类号：F12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5656（2004）01—0031—06
一、问题的提出
宏观经济为什么会呈现周期性波动，现代经济周期理论把经济系统的波动首先归因为是随机的冲击和扰动所致，认为没有外生冲击就没有经济周期，经济波动是外生冲击和经济系统内在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经济增长波动的内在因素是宏观经济总体的内在不平衡性，当经济系统的内在不平衡性在一定数量及程度的外生因素作用下逐渐激化时，经济波动才会出现和加剧。
经济系统随时会被随机外生冲击所扰动，中国经济也不例外。结合中国宏观经济近年来的波动情况，我们不得不考虑以下问题：哪些冲击能称之为外生冲击？它们对中国经济增长及周期的冲击和影响程度如何？当前低迷的世界经济走势、1997—1998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与我国1998年遭受的长江洪灾以及2003年面临的SARS（“非典”）疫情对中国经济的冲击有何不同？对外生冲击我们应采取怎么样的策略？鉴于此，本文对中国经济面临的外生冲击及其影响作一探讨。
二、经济系统与外生冲击
外生冲击指的是由经济系统以外的因素变化对经济变量所产生的冲击。各国经济所遭受的外生冲击或扰动大致可分为三类：一是来自自然方面的冲击。如气候变化、自然灾害等。二是来自市场方面的冲击。如由技术进步、（注：新增长理论把技术进步归类为是内生变量，而实际经济周期理论（RBC）认为技术是典型的外生变量。本文主要依据RBC理论来研究问题，但对RBC理论忽视政策等因素的做法作了一定的矫正。）资源发现等引起的供给方面的冲击；由预期和偏好变动引起的投资和消费的变化等造成的需求冲击；以及外部国际经济环境变化带来的冲击。三是来自于政府的政策干预冲击。如宏观政策调控、政治冲击等。在这些外生冲击中，按冲击作用的范围、持续时间、冲击是否被预期、受冲击的主要经济变量等不同又可分为整体性冲击和单一性冲击、持久性冲击和暂时性冲击、确定性冲击和随机性冲击、实际冲击和名义冲击等。其中整体性冲击是一种复合性的经济冲击，它可以在同一时间里对多个系统变量产生冲击，进而形成对整个经济体的冲击或扰动，是形成经济周期的主要因素。单一性冲击只是对经济体的某个部门产生单一影响。持久性冲击的影响将在较长时期里存在，产生的后果具有累积性和递延性，而暂时性冲击无论其初始的冲击程度如何，其持续冲击作用的时间都相对较短。确定性冲击指人们对该冲击发生的时点、作用方式等基本明确，对该冲击造成的影响也有一定的预期，如政府将于某时点向境外机构开放资本市场所带来的冲击等。随机性冲击即不确定性冲击是由突发事件或不确定性事件引起的不可预期的冲击。实际冲击是对经济中诸如产出等实际变量的冲击，而名义冲击则是对经济中如以货币为单位的名义变量的冲击（注：刘金全.宏观经济冲击的作用机制与传导机制研究[J].经济学动态，2002.（4）：15-19.）。国际学术界对不同外生冲击及影响的研究形成了实际经济周期理论、政治周期理论和货币主义经济周期理论等。
三、外生冲击对中国经济增长及其波动的影响
在中国最近50多年的发展历程中，与西方一些国家相比，经济系统受外生因素的冲击尤为频繁。这一系列的外生冲击因素包括自然灾害、政治稳定性、经济体制改革、全球经济波动、政策调控冲击等。这些因素对中国经济的冲击在GDP和经济波动特征上得到了充分体现。由于冲击的特性不同，对中国经济的影响程度也不同。
1.随机的、暂时性的外生冲击对中国经济的影响
当生成于经济系统自身范围之外的不确定性冲击发生时，政府和消费者难以在短期内对该冲击作出准确的分析和预测。但我们可把经济体的年GDP的增长划分为三部分：长期运行趋势、循环趋势和不规则的冲击运动。可表示为：
Y[，t]=T[，t]+C[，t]+I[，t]
其中Y[，t]为年度的实际GDP系列，T[，t]为长期运行趋势，C[，t]为循环运行部分，而I[，t]则为不规则的外生冲击所造成的影响部分。一个经济体的长期运行趋势和循环运动一般不会轻易改变，它受固有的经济体制、产业结构和劳动力、资本等状况决定。一般随机冲击影响的只是I[，t]部分。每一次冲击都可能影响实际产出，但只要该冲击的力度和持续作用时间不异乎寻常，那么它对经济的冲击不会太大。经济系统内在的自动稳定器会在一定程度上减缓外在冲击导致的经济衰退，经济往往在承受一定的冲击影响之后，会恢复到原来的长期运行趋势。
图1 持久性冲击和暂时性冲击影响效果图
资料来源：根据JOHN H.COCHRANE（1994）.Shocks.NBER Working Paper资料绘制.
但若在这些不确定性冲击下，具有固有缺陷（如经济结构不合理等）的经济系统与之产生共振，或是政府的应对策略出现重大失误，导致外生冲击被成倍地放大、冲击持续的时间延长等，则会对整个国民经济的增长和周期产生重大影响。中国1998年的长江洪灾及2003年的SARS疫情等都是典型的外生的不确定暂时性冲击。这些冲击尽管来势汹涌，但究其性质，毕竟是暂时性的、局部的冲击。除了在冲击的高峰时期一些地区或产业遭受较大影响外，整个国民经济赖以发展的经济基础、体制、结构等并未遭到破坏，故该类冲击很难改变整体经济长期增长态势。只要政策应对得当，可以在较短时间内对冲击的负面影响实现有效控制。尽管该类冲击对当年的社会经济发展会产生一定影响，然而对经济周期的影响不会明显。但同时我们不能忽略的是，如果一些突发的不确定性冲击持续时间较长，人们出于对巨大的不确定性的恐慌而改变对整体经济形势及收入的预期，进而影响其对消费、投资等的信心，那么这类冲击对经济增长和周期的影响就不可低估了。
2.整体的、持久性的冲击对经济增长波动的影响
整体的、持久性的冲击在现实社会经济中对经济的影响力度较大，它们在形成经济波动和经济周期的长期趋势中起着重要作用。该类冲击有科技的发展、体制的变革等。重大的科技发明及其应用，会成为经济扩张的重要因素；而体制的变革往往使经济保持了活力，为经济增长提供了新的动力。如20世纪末信息经济给美国带来的持续十年的高增长、低通胀和低失业率即为一例。在中国，体制变革成为中国经济经历的影响最深远的整体性、持久性的外生冲击之一，体制变革的影响在某些时期甚至超过了内因。
经济增长是在一定的经济体制下实现的，经济体制的基础是所有制结构。新中国成立之初，确立了以国营经济和集体经济为基础的高度集权的中央计划管理体制，对中国原有的经济结构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其优越性也迅速显现出来。“一五”期间（1953-1957年）国民收入年均增长8.9％，为工业化打下了初步的基础。然而在中国经济发展走上正常轨道之后，并未根据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对计划体制和经济组织方式进行改革，而是违背了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而各种政治动员和政治运动，对经济产生了严重的干扰，把计划经济体制推向极端，以致对中国经济产生了持久的较大的负面冲击（注：胡鞍钢（1994）把政治冲击模型写为：LnY[，t]=ρ[，0]+ρ[，1]LnY[，（t-1）]+ρ[，2]LnY[，（t-2）]+ωε[，t]，其中ρ[，i]为待估参数，ω为冲击影响系数。当t年党代会召开时，ω值为1，其余为0。）。“二五”期间（1958-1962年）成了中国建国以来经济波动最为剧烈的阶段（见图2）。“大跃进”、“人民公社化”和之后的“文革”（1966-1976年）危及到国民经济的正常运转。
图2 中国经济增长率波动（1953-2002年）
资料来源：根据《中国统计年鉴》数据绘制。
1978后，中国实行经济体制改革。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对外开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对中国经济发展产生了积极的持久的正向冲击。此后，我国的国民经济增长周期出现了稳定的趋向，无论是波动的幅度、波动系数，还是波动的频率都得到了明显的减小。周期波动由改革开放前常见的古典型波动转变为改革开放后的增长型波动。中国经济波动向微波化发展，经济增长步入了快速、稳定发展的新阶段。
3.政策调控冲击对经济增长波动的影响
市场经济体制是在不断完善和发展的，每当出现市场失灵、经济系统不能高效运行时，政府有时通过宏观经济政策（如财政政策、货币政策、产业政策、贸易政策和就业政策等）来对经济进行引导和调节。政策调控经济的内在不平衡性及防御外生负面冲击的作用不可低估。
但政府的调控政策作用通常具有两面性。这一方面是由于经济系统内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经济学家和政策制定者不可能准确把握经济运行的动态，另一方面又由于政策工具本身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使得实施的调控政策在努力抵御冲击的同时，又造成了新的冲击。该类冲击有的属暂时性冲击，有的是持久性冲击。这些政策对经济的冲击程度，依政府对经济状况的判断和调控效果而定。若政府的经济发展及调控政策符合客观实际，就会对经济运行产生正面影响大于负面影响的冲击作用，就会使现有的社会经济矛盾得到缓解，反之则会加剧经济内在的各种不平衡，从而引起更大的经济波动。合理的调控所产生的持久的正面影响是政策调控的目的所在。
在中国经济的发展过程中，由于宏观经济政策失误导致对经济产生重大冲击的教训很多。第二个五年计划时期执行的一套冒进的政策，不切实际地提出“7年超英，15年赶美”，经济政策违反了经济结构平衡发展规律，千军万马保“钢铁元帅”，片面发展重工业，导致了经济结构严重失衡，使经济系统的内在不平衡性加剧，宏观经济出现了大幅波动（注：王广谦.中国经济增长与政策选择[M].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99.111.）。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党和国家工作重心的转移，确立了改革开放的基本方针，以科学的经济调控方法替代行政命令式的调控方法，使经济走上持续增长的轨道。针对当时的经济状况，中国经济实施了“调整、改革、整顿、提高”的八字方针。解决了经济的高积累低消费、农业发展滞后、能源、交通、原材料“瓶颈”制约等问题，对经济产生了良好的正面影响。针对1988年出现的商品抢购、物价飞涨等经济过热现象，又采取适度从紧的财政政策，控制固定资产投资规模等措施。而针对1997—1998年东亚金融危机和我国出现的通货紧缩问题，及时采取了积极的财政政策，增发政府债券，扩大内需，引导经济走出了低谷，步入新一轮经济增长周期。综观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出台的一系列经济发展政策和经济调控政策，虽也曾出现一些失误，但对熨平中国经济波动起了重要的作用。
4.国际经济环境变化对中国经济的冲击影响
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不得不面对所处的自身经济发展的国际环境，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外部冲击而引起经济的波动。这些外部冲击包括世界市场波动、国际贸易政策动向、国际投资和国际资金流动等。对付国际经济环境变化带来的冲击已成为发展中国家决策者经常面临的重大挑战。
改革开放以前，中国经济基本上处于封闭状态，世界经济波动对中国经济运行所产生的冲击作用微乎其微。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后，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经济逐步融入了世界经济体系之中，在享受经济全球化带来的正面冲击的同时，也承受了世界经济波动所带来的负面冲击。中国经济增长的动态可以下式表示：
为零。1978年之后，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完善，政府的宏观调控能力日益增强，中国经济吸收和平缓外生冲击的能力日渐增强。国内的经济冲击对中国经济的影响逐步减小，即A[h][，t]逐渐减小，但A[w][，t]增大。但总的来说，A[w][，t]值仍不是很大，这是由于中国经济的开放度仍不高所致。中国的汇率机制实质上仍是固定汇率，资本帐户实行管制，市场开放度还尚待提高等，使得外部经济波动对中国经济冲击的传导渠道受到一定阻滞。因而无论是1997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还是目前的世界经济低迷态势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并不具决定性。中国经济增长和周期波动的决定因素主要在于中国自身。但可以预期，随着中国融入世界经济体系进程的加快，国际经济环境变化对中国经济周期运行的冲击和影响将日渐增强。
四、中国经济应对外生冲击的策略建议
外生冲击作用于经济系统的某些变量上，通过传导而形成对整体经济的冲击，从而影响社会经济的增长和波动。尽管对经济系统的外生冲击进行调控是较为复杂和困难的，但我们仍可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寻求应对经济外生冲击的策略，以熨平中国的经济周期波动。
1.增强中国经济系统内部化解、抵御冲击的能力
经济系统本身抗冲击能力的提高是消化和抵御外生冲击的基础。20世纪末发生在东南亚的金融危机是与东南亚各国长期的经济结构失衡分不开的。中国在逐步融入世界经济体系的过程中，在注意金融领域可能受到的冲击的同时，要努力提升我国的产业结构，提高我国商品的科技含量，并发挥劳动力价格低廉的优势，力争在当前世界增长性衰退的大势下使我国的出口能维持增长势头。同时还应充分挖掘国内市场的潜力，扩大内需；加强农业、水利等基础设施建设，增强防御自然灾害冲击的能力。
2.建立防止外生冲击的预警机制，建立和健全危机管理体系
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不确定性永远存在，危机事件又往往是随机发生的，如石油危机、战争危机、自然灾害等。因此，建立防止外生冲击的预警机制，建立和健全危机管理体系是必需的。这就要求事前做好冲击预测、监测工作，事后在尽可能短的时间期内把握冲击的起因和性质，采取科学合理的防御措施。对于经济系统遭受的较强的不确定性负面冲击，要采取有效措施控制事态发展，防止事态恶化，不使消费者和投资者的信心受到影响，尤其要防止其演变成持久性整体性的冲击，而使国民经济遭受根本性影响。但对于轻微的冲击，鉴于经济系统有一定的自适应能力，有时人为地干预并非一定有益。
3.依据科学的理论进行规范的干预
遵循客观规律办事，进行规范的干预对于减小调控政策本身带来的负面冲击问题尤为重要。这就需要决策者在从注意到一个冲击、认识这个冲击到制定应对策略并付诸实施这一过程中切忌主观武断，制定和实施调控政策应尽量及时和准确，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宏观经济调控政策的正面影响，减小其带来的负面影响。
4.加强世界各国和地区应付突发性冲击的协调合作能力
对付一些地区性甚至世界性的外生冲击需要各国和地区的共同努力。如在爆发地区性金融危机时，各国应采取协调一致的应付措施，加强国际合作，而不是采用诸如“以邻为壑”的竞争性货币贬值政策等。对地区性和世界性的疾病防治也是类似。
经济系统遭受外生冲击是任一经济体不可避免的现象，冲击的多样性决定了我们的应对策略必须不断作出适应性调整。只有根据冲击的起源、性质、预期影响的程度和范围等作出切合实际的分析判断，及时进行科学的调控，才能更好地抑制外生因素负面冲击的影响，确保经济运行的稳定性和安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