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哲学的系统化_哲学论文

论哲学的系统化_哲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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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 B0[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2435(1999)04—0430—07

哲学作为系统化、理论化的世界观,或者说,哲学作为关于世界观的系统化理论,这一本质内涵,决定了哲学应该是一个体系。也就是说,哲学的体系化是哲学的一个内在规定,是哲学的一个内在要求。

但是,有这样一种观点认为,哲学不应该是一个体系。因为哲学一旦体系化,就必然会导致哲学本身的封闭、凝固、僵化。马克思主义产生以前,哲学家们的一个误区,就是热衷于构造一个永恒绝对的真理体系。马克思恩格斯在哲学史上所实现的空前伟大的变革之一,就在于他们终止了人类对一切永恒绝对的真理体系的追求和构造。马克思反复声称,他的任务决不是给人们颁布某种绝对真理体系,而是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于是,持有这一见解的人们得出结论说,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身并不要求搞体系,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也不主张搞哲学体系。因此,必须破除关于哲学的体系化的思维方式。

怎样看待这样一种见解呢?

企图构造一个永恒绝对的真理体系,这是以往哲学的一个重要弊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批判和摒弃旧哲学的这种弊端,无疑是正确的,是应该肯定的。但是,在肯定这一点的同时,由此而认为哲学本来就不应该是一个体系,从而否认对哲学的体系化的任何追求,不能不说,这一推论是武断的,不能成立的。另外,把这一观点说成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见解,也是没有任何根据的。

成熟形态的哲学都是有体系的。其区别只在于体系的完善性和科学性上的差异,而无体系有无的不同。

首先,哲学的体系化是哲学与哲学对象同构性的必然要求。

哲学作为世界观的理论,其一般的对象是以宇宙人生总体关系为轴心的整个世界。哲学作为对世界这个系统整体的一种认识、一种反映,哲学认识的体系性根据于反映对象的系统性要求。对于世界的系统整体性,古希腊哲学家已经猜测到了。正如恩格斯所概括指出的,古代辩证法家把世界作为一个统一的整体,并且力求“在某种具有固定形体的东西中去寻找这种统一。”[1](p164)对这种统一的规定和说明, 形成了第一个有决定意义的概念“本原”。这是从古希腊哲学家泰勒斯开始的。从此,对于本原的探索和说明就贯穿于全部哲学史中。什么是本原?本原的涵义在最初的哲学家那里是从所谓世界的最基本构成的意义上去加以规定的,后来的哲学家,特别是近代以来的哲学家则从思维和存在何为世界本质的意义上重新加以规定。但是,不管本原的涵义在哲学史上发生了多么大的变迁,一种哲学对本原的某种确定,这本身也就要求它对这个本原加以说明,要求它从这种本原的观点出发去解释和说明世界的统一性,去展开或构造自己的哲学体系。

然而在现实的历史中,比如在古希腊哲学中,泰勒斯提出了“本原”这个概念,并且明确把“水”作为万物的始基或本原,从水这个本原去说明宇宙的起源。然而这种说明还不是哲学思辨的,而是物理学的描述(当然含有哲学的意义)。他说,世界开始是一片汪洋,后来从水中产生了陆地,进而形成了世界上的一切。他还说,大地漂浮在水上面,当它受到水波冲击时,由于地块的撞击而震动。这就使得他的“水”为本原的论断成为解释自然现象(如地震)的根本原理。然而,水是万物的本原这一命题是怎样发挥出来的,是怎样证明的,又怎样从水推演出特殊形态的各种事物,从遗留下来的史料中,看不到泰勒斯对上述命题有什么说明。泰勒斯的哲学,包括早期的其它自然哲学家的哲学,都是以片断的格言或者诗歌形式来表达他们的哲学观点的,还不是体系化的成熟的哲学形态。用黑格尔的话说:“这并不是由于缺少资料,而是因为最初的哲学还不能有系统。”[2](p181)然而以泰勒斯为开端, 古希腊经历了伊奥尼亚哲学、南意大利哲学和原子论哲学的发展历程,终于迎来了以苏格拉底哲学、柏拉图哲学,特别是亚里士多德哲学为代表的希腊哲学的体系化时期。由此可见,最早的哲学虽然不是体系化的哲学,但哲学的体系化是哲学与作为哲学对象的世界整体的同构性的内在要求,因而这种要求也就必然会通过哲学的发展获得表现和实现。

其次,哲学的体系化是哲学具有学科理论形态的必要途径。

哲学的观点和理论作为一种理智性的活动,它是思维的抽象的结果。抽象的思维活动必须借助于抽象的概念和范畴为工具才能进行,它的成果也只有凝结为概念和范畴,才能体现出它所捕捉到的那种具有普遍意义的事物联系。哲学理论活动离不开哲学范畴,哲学范畴是哲学思维的活动工具,也是它的表现形式。然而这些概念、范畴在哲学中不是并列的,也不是机械的组合,而是有机的统一。要达到有机的统一,就必然提出体系化的要求。这里的体系化不仅是组织观点和材料的写作方法问题,而是体现哲学观点和内容的逻辑形式,也是把哲学思考引向深刻化、严密化的途径与方法。这表现在:

(1)任何一个哲学概念、 范畴只有作为系统整体的一个有机环节,才能在与其它环节的相互区别和联系中,获得应有的涵义。比如,“物质”这个哲学范畴,唯心主义、旧唯物主义的各种流派和辩证唯物主义都加以运用,但其涵义是互有区别的,甚至是根本对立的。这种区别和对立,只有联系不同的哲学体系才能获得规定,从而获得解释和说明。因此,一个哲学范畴,一旦从体系中孤立出来,其涵义就会变得不确定,从而势必可以随意加以解释,甚至可能变成面目全非的东西。

(2)哲学的体系化才能使哲学的概念、范畴达于逻辑的顺序性、 层次性,即获得各自的逻辑定位。哲学的概念、范畴,有些是更为基本的,是逻辑在先的,另一些是由前者经过定义或推理派生出来的,是逻辑在后的。在先的概念、范畴为在后的概念、范畴提供逻辑根据;在后的概念、范畴为其前承的概念、范畴提供具体说明。这其中的每具体一步,都是从开端的向前引伸,同时又是对开端的退后论证。哲学的概念、范畴通过体系化,从逻辑上表明了它们之间的内在关联,表明了它们的顺序性和层次性。这样,就使哲学理论有了逻辑体系。没有这样的逻辑体系,就不会有哲学理论的学科形态。黑格尔曾经赞扬亚里士多德善于以“概念形式”去把握事物,具有“最高的思辨思想”。原因就在于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第一次以概念体系的形式论述了哲学的内容,使哲学赋有了学科理论的形态。这是他作出的一个了不起的贡献。

最后,哲学的体系化,是人类思维中概念辩证法的具体要求和体现。

在哲学体系的展开过程中,由前承的概念、范畴到后继的概念、范畴的推移、引伸,这实际上是概念、范畴的矛盾展开和转化过程。马克思认为,矛盾是“一切辩证法的源泉”。[3](p654) 事物的发展过程也就是内在矛盾运动的过程。事物的矛盾运动反映在、表现在人的逻辑思维中,就是概念的辩证法,即概念的矛盾运动。拿系统辩证法来说,系统作为一个起点范畴,它本身包含了内在的矛盾,系统是由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要素,按照一定的层次和结构有序组织起来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有机整体。因此由系统中直接引伸出来的是整体和部分(要素)这一对范畴。整体与部分是系统中包含的潜在矛盾的直接展开。整体以部分作为依托,不然整体就不能存在;反之,部分也不能离开整体,离开了整体的部分也就失去了原先在整体中所具有的系统质。系统的整体和系统的要素通过系统的结构和层次相互联系、相互作用。要素定位于系统的一定层次,通过结构构成整体,整体通过结构统摄系统的层次即定位于一定层次上的要素。这样结构和层次这一对范畴又从整体与要素的矛盾运动中进一步引伸出来,由结构与层次的矛盾运动又可以进一步引伸出结构与功能、有序与无序、自组织与他组织、封闭与开放、稳定与涨落、协同与竞争等一系列范畴。[4]这样,在逻辑体系中的范畴、 概念、原理再不是孤立的、僵死的,也不仅是外在形式上的顺序排列,而是获得了内在的生命,活跃起来,流动起来,在这种流动中,哲学内容获得了从抽象到具体、从贫乏到丰富、从简单到复杂的发展。

总之,哲学的体系化是适合于哲学本性的表现形式。

既然哲学的体系化是哲学的本性所必然要求的,那么,为什么马克思恩格斯对黑格尔的哲学体系和杜林的哲学体系十分反感,而持一种批判的态度呢?长期以来,由于人们疏于深察这样一个问题,以至有些论者抓住某些只言片语加以主观的解释,从而得出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否认哲学的体系化的错误结论。

在哲学史上,黑格尔是第一个对哲学体系问题作了认真对待的人。从理论上说,黑格尔在这个问题上的贡献主要有四:一是他明确肯定了:哲学“本质上应是一个体系”。二是他对哲学的体系化进行了论证。他说:“哲学若没有体系,就不能成为科学。没有体系的哲学理论,只能表示个人主观的特殊心情,它的内容必定是带偶然性的。哲学的内容,只有作为全体中的有机环节,才能得到正确的证明。”“因为真理作为具体的,它必定是在自身中展开其自身,而且必定是联系在一起和保持在一起的统一体,换言之,真理就是全体。”[5](p56)三是黑格尔揭示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构成哲学体系的逻辑方法论的思维行程。四是他科学说明了哲学体系与哲学史的关系。他说,“哲学是发展中的系统,哲学史也是发展中的系统”。并指明:“这就是哲学史的研究所须阐明的主要之点和基本概念。”[2](p33)在黑格尔看来:“哲学史上所表现的种种不同的体系,一方面我们可以说,只是一个哲学体系,在发展过程中的不同阶段罢了。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说,那些作为各个哲学体系的基础的特殊原则,只不过是同一思想整体的一些分支罢了。那在时间上最晚出的哲学体系,乃是前此一切体系的成果,因而必定包括前此各体系的原则在内;所以一个真正名副其实的哲学体系,必定是最渊博、最丰富和最具体的哲学体系”。[5](p55)他说:“各派哲学的原则是被保持着的,那最新的哲学就是所有各先行原则的结果,所以没有任何哲学是完全被推翻了的。那被推翻了的并不是这个哲学的原则,而只不过是这个原则的绝对性、究竟至上性……因此我们对于哲学的态度,必包含一个肯定的和一个否定的方面。我们必须对于一个哲学的这两个方面有了正确的认识,态度才算公正。”[2](p40—41)黑格尔的这些论述是特别精彩的。他既肯定了每一种哲学体系都有其价值,同时又指出每一种哲学体系都具有历史的片面性,都具有相对性,不能绝对化,都将被哲学的发展所超越。但哲学的发展是保留了以往一切哲学成果的继承性的发展。因而在时间上最晚出的哲学,才可能是最渊博、最丰富和最具体的哲学体系。不难看出,黑格尔关于哲学体系的辩证认识是多么深刻,然而黑格尔这里的悲剧在于,他在建构自己的哲学体系时恰恰违背了他在哲学体系问题上所揭示的辩证原则。

辩证法认为,事物的发展是没有止境的,人类的认识也是没有止境的。恩格斯说:“真理包含在认识过程本身中,包含在科学的长期的历史发展中,而科学从认识的较低阶段上升到较高阶段,愈升愈高,但是永远不能通过所谓绝对真理的发现而达到这样一点,在这一点上它再也不能前进一步,除了袖手一旁惊愕地望着这个已经获得的绝对真理出神,就再也无事可做。”[6](p212) 这里所说的正是传统哲学体系的一个弊端,然而黑格尔却没有能从传统哲学体系的弊端中解脱出来,即恩格斯所指出的:“他不得不去建立一个体系,而按照传统的要求,哲学体系是一定要以某种绝对真理来完成的。”[6](p213)于是, 黑格尔在断言真理是发展过程的同时,却又主张整个发展过程有一个终点,以便在这个终点上“结束他的体系”。黑格尔认为,在社会历史领域,普鲁士国家是社会发展的顶峰;在认识论领域,黑格尔自己的哲学就是绝对真理。

辩证法的本质在于承认对立面的矛盾斗争是永远存在的。黑格尔之所以会把自己的哲学体系视为终极真理,在于他的唯心主义体系使他认为矛盾最终可以调和平息,他把对立面的统一看成是最终的,而矛盾则是过渡性的。他认为,矛盾之争只在平常所说的具体事物亦即他所说的“有限之物”中进行,至于在无限的“最高真实”或“绝对真实”中,则一切矛盾都消失了。他说:“绝对理念”(又可译作“绝对观念”)“没有过渡”。[5](p422)“最高的真实,本然的真实, 就是最高的对立与矛盾的解决。在最高的真实里,自由与必然,心灵与自然,知识与对象,规律与动机等的对立都不存在了,总之,一切对立矛盾,不管它们采取什么形式,都失其为对立与矛盾了。”[7](p125)这样, 黑格尔的唯心主义体系就把辩证法固有的一些最重要的原则都加以歪曲了,把辩证法的批判的、革命的本质都“闷死”了。总之,黑格尔的绝对真理体系是一切矛盾的终极,没有矛盾自然也就没有发展。在黑格尔看来,他的哲学体系是唯一的尽善尽美的体系。

和黑格尔相似,杜林也想建立一个终极真理的哲学体系。杜林声称自己是一切时代最伟大的天才,是“当代和最近可以见到的发展中代表这一力量(哲学)的人”。也就是说他自认为自己是现代的和“可以见到的”未来的唯一真正的哲学家。杜林认为他的“哲学不承认任何仅仅是假象的地平线,而是在自己强有力地进行变革的运动中,揭示外部自然和内部自然的一切地和天……它的结果是彻底独创的结论和观点……创造体系的思想……确立了真理。”而且他所说的真理还是“最后的,终极的真理”。[8](p25—26)

正因为黑格尔哲学和杜林哲学都以包罗万象的绝对真理体系相标榜,因此马克思恩格斯曾激烈批判了黑格尔、杜林那样的哲学体系,而且反对德国当时的哲学家们动不动就创造一个哲学体系的狂热。但是能否由此认为马克思恩格斯根本否认哲学应有体系呢?不能。马克思恩格斯所反对的,只是那种包罗万象的,最终完成的,关于自然和历史的认识的体系,因为这种体系是和辩证思维基本规律相矛盾的。但是,他们在反对旧哲学体系的终极性时,并不是说根本不要体系。对于哲学体系的这种辩证态度,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是一贯的,明确的。即使他们在批判黑格尔哲学体系和杜林哲学体系时,为了防止人们产生误解,也没有忘记说明这一点。

比如,恩格斯在分析和评价黑格尔哲学体系时,一方面指出:“这种近代德国哲学在黑格尔的体系中达到了顶峰,在这个体系中,黑格尔第一次——这是他的巨大功绩——把整个自然的、历史的和精神的世界描写为一个过程,即把它描写为处在不断的运动、变化、转变和发展中,并企图揭示这种运动和发展的内在联系。”[9](p63)另一方面又指出:“黑格尔的体系作为体系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流产,但也是这类流产中的最后一次。就是说,它包含有不可救药的内在矛盾:一方面,它把历史的观点作为基本前提,即把人类的历史看做一个发展过程,这个过程按其本性来说是不能通过发现所谓绝对真理来达到其智慧的顶峰的;但是另一方面,它又硬说自己是这个绝对真理的全部内容。包罗万象的、最终完成的关于自然和历史的认识的体系,是和辩证思维的基本规律相矛盾的。”在做了这种批判的分析以后,恩格斯紧接着指出:“但是这绝不排斥,反而肯定,对整个外部世界的有系统的认识是可以一代一代地得到巨大进展的。”[ 10](p26—28)这里有两点必须注意:第一,恩格斯对黑格尔哲学体系的分析和评价是辩证的,他所反对的只是黑格尔把自己的哲学说成是最终真理的体系,而肯定和赞扬这个体系是第一次对整个自然的、历史的精神的世界的有系统的认识,即反对哲学构造永恒绝对的真理体系,并不排斥,反而肯定“对整个外部世界的有系统的认识”。所谓有系统的认识就是指人们正确反映整个外部世界的逻辑体系即理论体系,换句话说,并不否定以哲学理论体系的形式反映整个外部世界。第二,上述目标的实现只能是“一代一代地得到巨大进展”,永远不可能由某人或某种哲学在某时宣告最终完成。因此,历史上从来不存在永恒不变的和不能超越的哲学理论体系。

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对杜林哲学体系的终极性进行批判的同时,为了避免当时德国流行的随意创造体系的误解,曾经在该书的第一版序言中明确指出,“这书的目的并不是以另一个体系去同杜林先生的体系相对立。”然而接着又指出:“可是希望读者也不要忽视我所提出的各种意见之间的内在联系。”[9](p46)有的论者孤立地引证上述前一句话,并解释和引伸为恩格斯反对哲学的体系化。其实这种理解是不确切的,不对的。如果把上述两句话联系起来,并联系原书的上下文来理解的话,其意思是十分清楚的,即是说,写作这本书的目的即从主观上并不是为了构造一个体系去同杜林的体系相对立,然而由于被批判“对象本身的性质”所决定,为了进行有针对性的批判,从而“涉及到……各种极其不同的领域”,因而“有可能正面地发挥我对争论问题的见解”,而且是系统的见解。所以恩格斯才希望读者不要忽视他所提出的各种见解之间的内在联系,即体系性。

关于上述理解的正确性还可以从《反杜林论》第二版的序言中获得进一步的证明。恩格斯在第二版序言中说:“本书所批判的杜林先生的体系,扩及非常广泛的理论领域,这使我不能不跟着他到处跑,并以自己的见解去反驳他的见解。因此消极的批判成了积极的批判;论战转变为马克思和我们所主张的辩证方法和共产主义世界观的比较连贯的阐述。”[9](p49)很显然,恩格斯所说的“不是以另一个体系同杜林先生的体系相对立”,是从主观动机说的,而实际结果却造成了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世界观的有内在联系的比较连贯的表述,亦即具有体系性的叙述。因此,有些论者抓住只言片语,作纯主观的解释、引伸,说马克思主义哲学创始人否认哲学的体系化是没有任何根据的。

总之,就体系而言,马克思恩格斯批判黑格尔和杜林的哲学体系只是否定他们的体系的终极性,而不是一般地否认哲学的体系化。

任何科学都是作为体系而存在的,没有体系就不能成为科学,就是凌乱的,片面的东西,就可能或是偶然的堆积,或是机械的拼凑。科学的任务,在于探索对象的一般规律,从而形成该学科的一系列概念、范畴的严密结构的理论体系。马克思说过:“整体,当它在头脑中作为被思维着的整体出现时,是思维着的头脑的产物。”[11](p104)而“整体就是具体的。”[2](p38)思维的具体就是由多种知性的规定所构成的理论体系。即通过抽象在扬弃感性具体的基础上,进而通过综合,以概念逻辑体系来反映和再现对象的整体。马克思在说明《资本论》的写作时指出:“研究必须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种发展形式,探寻这些形式的内在联系。只有这项工作完成以后,现实的运动才能适当地叙述出来。这点一旦做到,材料的生命一旦观念地反映出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好象是一个先验的结构了。”[11](p217)这种正确反映现实运动的理论结构正是马克思所追求的体系。《资本论》的结构是资本主义经济的现实运动的正确反映,是马克思对于资本主义社会所呈现的光怪陆离的复杂现象的有系统的认识,从而发现了资本主义社会发生发展和必然灭亡的规律。《资本论》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系统分析,就构成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体系。当然,这个理论体系并没有穷尽对资本主义经济运动的认识。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是哲学史上的革命变革,而实现这一变革的关键是科学实践观的确立,实践观点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观点。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以科学实践观为核心的无产阶级世界观的理论体系。

马克思主义哲学把实践观点贯穿于自己的本体论、认识论和历史观之中,形成了唯物论与辩证法相统一,唯物辩证的自然观与历史观相统一,认识世界与改造世界相统一的严密而完整的科学体系。列宁曾经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比作一块整钢。他说:“在这个由一整块钢铁铸成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决不可去掉任何一个基本前提、任何一个重要部分。”[12](p332—333)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是彻底的唯物主义一元论,它肯定世界的物质性和自然对人的意识的先在性。但是自从人和人类社会出现以后,在人力所及的范围内,物质世界的存在和发展就不是一个完全自在的过程,而是通过人的实践所实现的人与世界相互作用的过程。因此,脱离实践就不可能有科学的唯物主义一元论。另外,实践作为物质世界辩证运动的最高产物和最高表现,因而实践也就成为认识世界的物质性和辩证性及其统一的透视点和进行科学理解和说明的基础。因此,关于世界一般本性的认识,其实是对人自身物质活动的认识,是对实践这一能动的感性的对象进一步进行抽象思维的结果。

实践观点不仅是正确理解世界的物质性和辩证性有机统一的基础,也是正确理解人的认识的本质和规律的基础。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实践对认识具有决定作用。认识就是一个在实践中由现象到本质、由第一级本质到第二级本质以至更深本质的无限发展的辩证过程。同时,认识又是在实践中不断修正错误发展真理的辩证过程。

唯物史观的创立是马克思的伟大贡献。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人类的实践活动,特别是物质生产活动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前提,同时也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统一的基础。人类以自然界为前提,通过劳动创造了人类社会。因此,人类社会不过是通过劳动实现的自然界的延续,人类社会的发展就是作为劳动结果又作为劳动延续的中介物质力量即生产力,与作为劳动结果又作为劳动延续的中介社会物质关系即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的过程。因而实践范畴成为历史唯物主义的出发点,也是把唯物辩证的自然观和历史观统一起来的基础。

马克思主义哲学以实践范畴作为自己理论体系的核心,因而它的历史使命和社会功能不仅表现在它能够正确地说明和解释世界,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能够有效地改变世界,从而在实践基础上,实现其科学性和革命性的有机统一。

然而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对世界整体的现实运动的正确反映也是不完全的。因为这种反映的客观上同样受到历史条件的限制,而在主观上也受到认识能力的限制。这一点,作为辩证法巨匠的马克思和恩格斯所一再声明的真理。因此马克思并没有最终完成体系的奢望,或者说,马克思主义哲学不是一个结束了真理的体系,而是一个在实践中需要一代一代地不断加以丰富和发展的体系。因此,对于这个体系不能静止地去把握,不能教条式的去把握,而只能从动态上去把握,辩证地去把握。因为运动着的物质世界将不断出现新情况、新问题,需要马克思主义哲学进行新的概括和总结,以充实自己的体系。其次,这个体系在完善自身时,总要抛弃原有的某些过时的结论,并不断吸取各哲学流派某些合理的成分以丰富自己,因此,它毫无宗派气息或定于一尊的武断。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这样一个开放的哲学体系。

有的论者反对哲学的体系化,特别是反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体系化,其中一个重要理由就在于,他们认为一讲体系就必然封闭,必然僵化,就不能开放,不能发展。其实,这种认识是片面的,是缺乏具体分析的。

体系和封闭并不是必然联系的,或者说,体系和开放并不是必然对立的,相反,开放总是以一定的体系或系统的存在为前提的。

从系统论的观点来看,开放是系统由无序走向有序的必要条件。系统的开放性,或“开放系统是指系统中有着要素的流入和流出,从而其组成的要素发生着更换”。而“一个系统如无‘从外部’进入的要素和‘向外部’排出的要素,则是封闭的。”[13]因此,一个系统,比如哲学理论系统,或哲学理论体系,如果能不断听取来自实践和科学发展的呼声,不断吸取其它哲学体系的有价值的成果,从而不断进行自我完善和自我更新,那么这个哲学体系就是开放的,而不是封闭的。因此,那种认为哲学理论一旦体系化,就必然走向封闭的观点是武断的,是跟系统论所揭示的真理相违背的,也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实际的。

系统论还认为:任何和外部世界无交换关系的封闭系统,都只会自发地趋于无存和混乱,或迟或早会走向“死亡”,即热力学意义上的均匀无序的热混沌状态。这实际上是以否定的方式告诉人们,只有开放,系统才可能自发地组织起来,形成更有序的状态。

然而开放涉及到一个开放程度的问题。系统开放度为零,意味着系统与外界隔绝,成了封闭系统。系统开放度为100%, 则是意味着系统毫无“边界”,与环境融为一体,那么系统也就不复存在了,系统不存在了,也就更谈不上系统的开放性了。因此,开放本身就意味着某种“边界”的存在,即意味着作为开放者的系统的“边界”的存在。可见,开放本身就是以系统的存在为前提的。哲学理论的开放也是以哲学理论体系的存在为前提的。

另外,既然开放总是相对于系统而言的开放,因此这种开放就不是畅通无阻的开放,而是经过“过滤”和“选择”的开放,是使系统保持一定程度的“自治性”和“独立性”、又使系统充满生机和具有活力的开放。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来说,它的开放性,就在于对人类的思想成果并不是兼收并蓄,而是吸取人类认识中一切优秀的思想成果。对这些优秀成果也不是简单的包容,而是从哲学上去总结和概括,并整合到自己的理论体系中。因此,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体系性,这是使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开放性沿着正确的方向发展和获得巨大成效的重要保障。

总之,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个科学的理论体系。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同旧哲学体系的根本区别在于它既不是包罗万象的、最终完成的、固定的理论框架,也不是亘古不得更改的“绝对真理”,而是动态的、开放的,具有客观意义的科学体系。至于教科书的体系则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和理论框架的表述。这种表述可以有侧重点的不同,也要能有完善程度和科学程度上的不同。因此,哲学教科书可以有不同的写法,人们对某种哲学教科书的体系也可以有不同的认识,一时难以取得一致意见也没有什么要紧。但是不能由此否定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个科学的理论体系。在承认这一点的前提下,才有可能谈得上,如何比较完整地、科学地表述这个哲学体系的问题。但是可以相信,这个问题在科学探索和哲学争鸣中是完全可以逐步获得解决的。

[收稿日期] 1999—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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