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小小的蓝天_鼓浪屿论文

一片小小的蓝天_鼓浪屿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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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鼓浪屿人拥有一种与世无争和平共处的心境,因为近一个世纪左邻右舍都是知根知底的世交;他们不敢过于放浪过于造次,因为到处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眼睛和耳朵;他们自觉维护内心的安宁和秩序,因为一百多年来头顶上总是一直响着经久不息的教堂钟声;他们过着恬适自足的生活,既不奢华也不吝啬。据说,岛上百分之七十的家庭,都有着来自海外的蔚蓝色汇款。

当然,也不全是这样。

从前的豪宅里,不但住着养尊处优、张琴鼓瑟的公子哥儿,还活动着众多悄然无声的服务者,除了住家丫头以外,他们一般集中住在岛上比较边远荒凉的区域。文革时期,尽管外面世界很精彩,煽动性的宣传叫嚣,鼓捣出半真半假的指控事件。在被剥削者最为集中的鼓浪屿,似乎很少有当年的丫环与下人站出来揭发批判,痛诉血泪史,乃至报复肆虐于当年的主子。人心惶惶是有的,大家都是如此。从前的老丫头们会在夜间摸进老宅,探望旧主,陪着落泪,同样为他们担惊受怕,顺手帮他们挑满一大缸水,或者拖拖地板。嫁到外乡去的丫头,甚至提出来接老主人到乡下避避风头。

无论怎样启发都不能分清阶级立场的这些穷苦人,到底是怎么啦?一个厦门大学的红卫兵,愤愤对我这样抱怨着。

这样的平民百姓,对白纸黑字有着先天的敬畏与回避。我不愿使他们惴惴不安,所以在文章里从不提他们的名字。女记者徐芳菲大学毕业不久,来到鼓浪屿采访时,写过一篇激情文字。其中提到的程姐,住在原先市场路的一个黑乎乎门洞里,幽暗的竹节式房屋,被板壁隔成好几家住宅。所以啊,鼓浪屿人并非个个住在仙境里。

1942年出生的程姐是个弃婴,被年过半百的孤寡老太收养,祖孙相称。奶奶虽勉强只供程姐到小学毕业,程姐仍然感恩不尽,伺奉奶奶到天年。结婚不久,程姐就被丈夫离弃了。留下一个儿子,小学二年级时发现得了隔代遗传的血友病,逐渐失去行动能力。体重不足50公斤的程姐,每天数次背儿子上下狭窄的楼梯,然后推着轮椅,接送儿子上学。直到儿子上了高中,体重增加许多,还是趴在妈妈的背上完成学业。

越加干瘪的程姐,背负的还不只这些。再婚的丈夫不幸患癌症逝世,留下90多岁的婆婆和婚前收养的儿子。对于在一家效益不好的企业上班,每月只有三四百元收入的程姐,岂非雪上加霜?

这一家四口,与程姐有血缘的只有残疾儿子,可是程姐并不怨天尤人,以瘦弱的肩膀支撑起了这片倾斜的屋盖。程姐本分地劳碌着,纯朴地微笑着,亲切地呼叫两个儿子吃饭,耐心地给老人洗脸抹身梳头。她是怎样分配有限的24小时乃至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怎样精心计算安排每一分钱,确保一家人的温饱,以致自己只是剩饭冲开水当一餐过?她是家里的天,天空总是瓦蓝明净。

现在,程姐已经离开鼓浪屿了。当年,并没有“感动中国”、“时代之星”等社会新闻栏目,也没有慈善机构得以救助。程姐的真实处境只在邻里街坊间传闻,有能力援手的,自然都会悄悄地送了温暖。

在鼓浪屿,这样的平民百姓举不胜举。多年前,厦门作家唐敏因小说里引用真人真姓名受到起诉。我本以为有文化的鼓浪屿人会替唐敏打抱不平。不料,在菜市场,我认识的卖鱼胖婶愤然声讨着:“你们这些作家,如果动辄把乡邻的事弄到报纸去,以后谁愿接近你们!”

我霍然惊醒。她说的真是有道理。鼓浪屿人太热爱太珍惜清静无嚣的生活了,就算我自己,不也是从不接受媒体采访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对不起了程姐,你的故事我用了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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