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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号］F124.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1763（1999）02-0015-04
1998年我国国民经济保持较快增长，国内生产总值比上年增长7.8%，虽然略低于8%的预定目标， 但这是在抵御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和战胜国内特大洪涝灾害的情况下取得的。为了应对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防止经济滑坡和实现预定经济增长目标，中央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政策措施，旨在增加货币投放，扩大内需，促进经济增长。如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去年增发了1 000亿元的财政债券， 重点用于增加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取消贷款限额、改革存款准备金制度（调整存款准备金的计提范围和比例）、降低存贷款利率（去年中央银行连续三次调低存贷款利率和央行再贷款利率）、商业银行开办住房储蓄贷款和消费贷款等，这些宏观经济政策的实施无疑是1998 年经济增长目标基本实现的保障。 1999年3月5日朱镕基总理在九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上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指出，今年的经济增长预期为7%左右。 要实现今年经济较快增长，必须首先立足于扩大国内需求。为此，中央政府将继续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由财政向商业银行增发长期国债1 000 亿元），中央银行增加向农村的信贷投放（增加农村信贷资金150亿元），商业银行继续发展住房信贷和消费信贷。但是， 我们应该清醒地看到， 1999年我们面临的形势更严峻，国内需求拉动的难度更大，特别是消费需求难以有较大和较快增长。1998年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长为15%（国有单位固定资产投资增长为22%），而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仅为6.8%，比上年增幅下降4.3%，扣除物价因素，实际增长9.6%， 比上年增幅下降0.62%。可见，1998年主要是投资需求拉动经济增长。虽然1999年国家将进一步扩大投资需求，但就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来看，消费需求要大于投资需求。因为生产的目的是为了消费，没有消费就无所谓生产，没有消费的增长，也就没有生产的增长，更不会有经济的增长。所以，要实现1999年的经济增长目标，关键还在于启动消费。但如前所述，目前启动消费需求压力很大，那么，如何有效地启动消费需求呢？笔者试图从分析制约消费需求增长的因素入手，找到一条启动消费需求的途径。
一 消费需求快速增长的限制因素
1）收入水平增长缓慢是制约消费需求增长的决定因素。 一般而言，消费的增长必须以收入的增长为前提，否则，消费的增长是有限的、缓慢的。1998年，我国城乡居民实际收入增长水平只有4%～5%，是近年来最低的。一方面，城镇职工下岗人员增加使部分居民收入水平下降，1997年有1 200多万职工下岗，虽然有609万下岗职工实现了再就业，但50%的未就业的职工家庭收入因此大大下降，有的甚至到了贫困的边缘。另一方面，就农村来看，由于受物价因素影响（农业生产资料和消费资料价格相对稳定，而农产品尤其是肉禽产品的销售价格却因市场变化一度大幅下降），农村居民货币收入所增无几。收入增幅的下降必然影响人们的消费欲望。
2 ）消费主体预防性储蓄增加是制约消费需求增长的关键因素。1998年，虽然中央银行三次调低存贷款利率（其目的一是刺激投资和消费，二是减轻企业债务负担），但消费需求仍显不足，人们的储蓄欲望不减反增，1998年金融统计数据中增长最快的就是人们的储蓄存款，增幅为17.1%。究其原因无外乎有以下三点：（1）教育、医疗、住房、 社会保障、劳动人事及国企改制等一系列体制改革政策和措施的出台抑制了人们的即期消费，使人们不得不为将来的子女就学、生老病痛、住房购置甚至下岗失业而储蓄；（2 ）城镇居民的基本消费品需求渐趋饱和，新的消费热点尚未形成；（3 ）持续几年物价下降和负通胀使人们对未来的物价走势看好，因而即期消费不旺。
3）经济结构和产品结构不合理是制约消费需求增长的根本因素。 近年来我国经济结构和产品产业结构虽然进行了较大调整，但仍然滞后于国内外消费需求结构的变化。部分经济界人士据此认为我国已进入过剩经济和买方经济时代，实际上这种过剩只是相对的，其实质是经济结构和产品结构不合理。据内贸部有关部门1997年底对613 种常用主要商品调查统计结果显示，供不应求的商品只有10种，仅占1.6%； 供求平衡的有408种，占66.6%；而供过于求的有195种，占31.8%。而1998年上半年，在有关部门对计入消费品指数的601 种社会零售商品的调查资料中显示；供过于求的有155种，占25.8%；供求平衡的有446种，占74.2%；供不应求的已由1997年底的1.6%降为零。 这种供求结构既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我国现有消费品供给格局的市场潜力相当有限，发展前景不容乐观，同时也说明新的消费热点尚未形成，因而也就难以从根本上启动消费需求。
4 ）银行信贷政策定位上的偏差也是制约消费需求快速增长的重要因素。一方面，大量不良资产的存在使商业银行普遍存有“惜贷”心理，不敢也不愿将贷款投放到企业的技术改造和产品升级换代上；另一方面，商业银行现有住房储蓄贷款和消费信贷政策不够灵活、适应面窄、利率水平相对较高，一般工薪阶层难以接受。如住房信贷的期限虽有多种档次，但实际操作中以五年期的为多，信贷方式一般有两种，即公积金贷款和银行按揭。公积金贷款额度有限，住房按揭最多只能是购房款的50%，而按成本价购买一套三房一厅或二房二厅的公有住房仅购房款就需要6～10万元（商品房一般需要12～20万元， 更是让人望尘莫及），但一般工薪家庭存款最多的也只有3～5万元（有很大一部分家庭存款只有1～2万元，更有一部分家庭存款在1万元以下， 有的甚至无分文存款），因而需要贷款3～5万元，按五年期贷款利率计算，每月需偿还贷款本息580～970元左右，这对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家庭来讲无疑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所以只好望而却步。因此，有人讲“住房按揭远离平民”。就消费信贷而言，目前我国消费信贷主要是汽车消费信贷，基于同样的原因，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讲至少在本世纪末和下世纪初是难园汽车梦的。而一般消费信贷则由于贷放方式不够灵活、贷放面窄以及产品供给结构不合理和人们消费观念滞后等方面的局限而难以形成气候，故对消费的拉动有限。
5）部分消费品价格定位过高也限制了消费需求的增长。 目前我国一部分商品如住房、汽车、正规厂家生产的服饰、正版光盘、CD、 VCD及其他名牌产品等的价格相对来讲定位较高，它既影响人们的即期消费能力，又给一些伪劣产品创造了生存空间。同时一些服务性项目收费标准也较高，如物业管理费一般每月至少是1元/m[2]（有的高达每月2元／m[2]以上），再加上电梯费、卫生费、有线电视收视费、车位费、水电损耗费等，仅此几项每月就需开支200元以上，因此， 很多家庭感觉房子是买得起住不起。而对于购买了汽车的家庭来讲也是觉得买得起用不起，因为其负担也是一般家庭难以承受的，光是每年负担的车检费、养路费、过桥费、停车费等就高达数千元，更不用说燃油了。
二 扩大消费需求的基本措施
1）千方百计提高城乡居民的收入水平。首先，要加快企业改革， 从根本上保障和提高城镇居民收入水平，增强其消费承受能力。城镇居民收入主要来自于企业，企业效益的好坏直接影响居民收入的多寡，从而影响其消费水平和消费能力。需要注意的是，企业改革不能只局限于国有大中型企业，而忽视小型企业和集体企业；同时改革要彻底、全面，不能只做包装，不管内涵；也不能简单地以组建企业集团的方式进行改革。其次，要加大对农村和农业的投入，促进农村经济发展，提高农村居民收入水平。农村是一个广阔的消费市场，但由于收入水平的限制而难以扩大，如果激活了农村市场，必将使我国的消费需求上一个新的台阶。要激活农村市场，一方面要认真落实党和国家关于农业、农村和农民的有关政策，切实提高农民货币收入水平；另一方面要加大对农村的投入，在完善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和产业结构调整的基础上，加快农村城镇化、工业化进程，让小城镇成为农村与城市的连接点，不断提高农民的非农业收入。再次，要进一步加强下岗（失业）人员再就业安置工作，妥善解决好下岗（失业）人员的生活困难问题，保障其基本生活需要和正常消费开支。因此，国家财政可考虑增加社会救济费支出。最后，加快“费改税”的步伐，减轻城乡居民（特别是农民）的费用负担，从而提高居民收入水平。
2）加快经济经构和产业产品结构的调整， 促进新的消费热点和经济增长点的形成。我国经济目前正处于调整阶段，这个“坎”如果迈不过去或者迈得不及时，我国经济就会步韩国和日本的后尘，即出现内需和出口急剧减少，国际收支逆差加大，外汇储备大幅下降，从而诱发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要实现对经济结构的顺利调整，首先必须确定正确的调整方向和目标，从调整的方向看，要向高科技、新技术、新材料的产业领域发展，不能再搞盲目投资、盲目建设、重复上马；从调整的目标来讲，调整后的经济结构要适应国内外消费层次的变化，要提高我国产品在国际国内市场的占有份额，从而扩大内需和外需。其次，配套运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加大对结构调整行业和产业的投入，促进经济结构调整的顺利进行。在财政政策的操作上，一方面要加大对基础产业的投入，另一方面要对进行调整的产业在税收等政策方面给予优惠；在货币政策方面，一是要适当增加货币供应量；二是建立健全利率传导机制；三是完善商业银行信贷结构，防止贷款过分集中于国有大型企业和重复建设项目上；四是引导居民储蓄投向，实现储蓄资本化。最后，要确立新的经济增长点，以此为突破口来刺激新的消费热点的形成和带动整个产业结构的调整。笔者认为，在今后几年中，家用电脑、打印机、数码彩电、数据通信等高科技产品将成为我国城镇居民的消费热点。而目前我国自行研制生产的这一类产品在国内市场的占有份额很小，更不用说打入国际市场了。因此，加大对这一领域产品的投入和研制开发是能够带动消费的较快增长的。同时，农村经济结构的调整也大有潜力可挖，要增加对农业的投入，提高农产品的科技含量，这样既可以增加农民收入，又能刺激消费需求的增长。
3）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大力发展金融保险业。 由于对未来收入预期下降而支出预期上升，致使城乡居民保持谨慎的消费态度，储蓄则成高增长态势。因此，要建立健全社会保障制度（包括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和社会救济等），并在此基础上推进金融保险业的发展，在保障和保险的屏障下，居民可适当扩大即期消费比例，使部分潜在购买力变为现实购买力，从而达到刺激消费的目的。
4）完善银行信贷制度，增强银行信贷政策效应。 除了发挥银行信贷对经济结构调整的作用外，还要发挥银行信贷对消费需求的刺激作用。我国银行现有的住房信贷和消费信贷都是为了刺激消费而采取的新举措，但与实际还存在一定距离，因而对消费需求的拉动力度不够。要充分发挥银行信贷对消费的刺激作用，一是要扩大住房信贷和消费信贷的发放面，贷款对象不能仅局限于城市居民和有固定收入来源者，对农村居民和无固定收入来源者也可发放，但要注意选择适当的抵押品；同时可考虑增加消费贷款种类，开办多种形式的小额质押贷款；此外，还可考虑适当提高住房信贷发放比例。二是要增加贷款期限档次，以适应不同层次、不同收入水平的消费者的需求， 如住房信贷期限最短可以是1年期，最长可达到20年期，以便于借款人根据自身收入水平、负担能力进行选择，同时要积极促进住宅抵押贷款二级市场的建立和发展。三是要简化放贷手续，贷款的审批、发放程序要尽可能简单明了、容易操作。四是适当降低中长期贷款利率和有关手续费用。五是加大宣传力度，使广大居民了解银行住房信贷和消费信贷政策，改变传统消费观念，懂得在信用经济条件下如何运用信用手段去实现对消费的需求，使消费向新的更高层次发展。
5）科学合理地确定价格水平，降低消费成本，刺激消费增长。 我国当前市场物价水平虽然不高，但这主要是相对于高通胀时期，而相对居民收入水平来讲，仍有部分产品价格定位较高。因此，调低部分产品如住房、汽车、名牌产品等产品的价格，一是有利于增强居民消费能力，刺激消费需求；二是有利于与国际接轨，提高产品的市场竞争能力，从而使我国在进入世界贸易组织后国内产品的消费市场不会受到过大冲击；三是有利于打击假冒伪劣产品。同时，要加对收费项目的清理整顿，取消部分收费项目，凡是非有偿性服务不得收费；要严格收费标准，防止一些部门和单位变相提高收费标准和扩大收费项目。
总之，要实现今年的经济增长目标扩大消费是关键之举，扩大消费又大有文章可作。
[收稿日期]1998-04-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