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企业改革要从现实出发--访中共中央党校副院长王瑞璞教授_国有企业改革论文

国有企业改革要从现实出发--访中共中央党校副院长王瑞璞教授_国有企业改革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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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王教授,我国现在正处在市场经济改革的关键时期,国有企业改革成为当前改革的主要难点之一。有人说,国有企业改也不行,不改也不行,成了一块难啃的骨头,请您谈谈对国有企业困难处境的看法。

王瑞璞教授(以下简称王):现在国有企业的困难是相当大的。现在国有企业总体来说是三分之一盈利,三分之一明亏,三分之一暗亏,效率是比较低的。发不出工资的国有企业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特别是有些重工业省份,就更加严重。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人就提出了私有化问题,认为公有制不行。怎么看这个问题呢?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在发展市场经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过程中,我们各类企业并未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也就是一种不平等竞争。在这个竞争当中,国有经济不具有优势。严格来说,不是国有企业自身不行,是国有企业历史上的困难再加上我们政策不合理造成的。从表面现象上看企业的竞争力国有不如集体,集体不如个体,个体不如三资。从一般现象看是存在这个问题,个体经济,三资企业要是赔钱早就关闭了,国有企业还在死撑着。但是认真分析,国有企业有其特殊情况,也就是国有企业背着相当沉重的包袱。

第一个包袱是退休职工。现在的一般国有企业,退休职工大体上占在职职工的三分之一,有的是二分之一,有的是一比一。个别企业退休职工数量还超过在职职工,一个在职职工要养一个半退休职工。退休职工要给他发退休金,给他报销医疗费,这些东西都打入生产成本,就必然降低利润,这样就降低了竞争能力,这是个常识性的问题。哪一个国有企业不背这样沉重包袱呢?这对国有企业是包袱,对国家是贡献。

第二个包袱是大量的富余人员。据统计咱们国有企业的富余人员一般是20%—30%,那么现在敢不敢砍呢?不敢砍。这个包袱还得自己消化,先背着。要是个体经济私营经济,它一个包袱都不背,多一个他就得解雇你,市场经济的要求就是这样。市场经济不是讲资源的合理配置吗?富余人员就是资源配置不合理,我只需一个人,你配两个人,这不就是浪费吗?这是非市场经济要求,但是现在你还得按这个办。这是不是背着国家的就业包袱呢?所以对企业是包袱,但对国家是贡献。

第三个包袱是企业办社会。特别是老企业,大企业。幼儿园、医院、小学、中学、还有的办大学,有的还办公检法。所以有的厂长说点牢骚话,说我这个大企业再办个火葬场就齐了,小孩从生下来到烧成灰我都得管。这不就是我们国有企业的现状吗?这是原来的计划经济体制造成的。国有企业为国家办了这么多公益事业,办这些公益事业就需要投入,资金都打入成本了,所以对企业来说真是个沉重的包袱,但对国家来说就是个贡献。有的省长跟我讲,如果我这个地方的国有大中型企业允许我砍三刀下去,95%以上的企业都可以是盈利的。第一刀是把退休职工砍掉;第二刀把富余职工砍掉,多一个我也不要;第三刀把公益事业全部砍掉,国家去办,我不管。问题在于这三刀允不允许你砍呢?一刀都不允许砍,你就背着吧,这就是国有企业的难处。

我们要逐步解决这些问题,要逐渐剥离这些矛盾,剥离这些困难。解决这些矛盾和困难的过程也就是发展市场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过程。剥离这些矛盾,放下这些包袱,决非一朝一日。所以国有企业的困难还将延续很长时期,国家在政策上应向国营企业倾斜。考虑到他们的困难,帮他们解决矛盾。我们一些同志似乎不了解这些困难,对中国国情若明若暗,动不动就写文章,说国有企业不行。这都叫做脱离中国国情的议论和结论。所以我们要看到国有企业在历史的重大贡献。我国的现代化物质基础是国有经济建立的。维持这几十年,国有企业功不可没。现在发展市场经济了,他们遇到了困难,这就需要改革。所以企业自身要努力,国家也逐渐解决这些矛盾。

记者:国有企业改革已经十年了,由放权让利,利改税,承包制到现在的现代企业制度,改革经历了曲折艰难的历程。请您谈谈改革有什么教训?如何理解现代企业制度?

王:经济体制改革特别是农村经济体制改革,我们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经验丰富。如果说教训的话,一个很大的教训是我们没有全面地、准确地理解和把握现代企业制度的四句话,没有从实际出发,而从某些个抽象而且不确切的概念出发。

十四届三中全会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讲了社会主义市场体制的基本框架,讲了三大制度、两大体系。三大制度中一个重要制度是现代企业制度。什么是现代企业制度呢?这就是产权清晰,政企分开,责权明确,管理科学。可是这几年我们把四句话肢解了,就要那一句产权清晰。所以这几年我们大炒特炒产权,炒得热热闹闹,甚至改革的深处是产权,那么结果呢?成效不大。回过头问一下,到底哪个地方不清晰呢?国有企业是国家投资建的,国家所有,是国家财产,怎么就不清晰呢?放在老张、老李手中不就私有化了吗?所以有些理论家发表文章,批评产权清晰论,说这是糊涂观念,是照搬美国科斯理论。

记者:科斯理论包括哪些内容,请您简要介绍一下好吗?

王:科斯理论核心就是私有化、自由化。在科斯看来,资本主义已发展平稳了,二战后就发展很好,不要国家宏观调控了,否定国家干预,就叫自由化。第二个叫私有化,既然经济平稳地发展起来了,国有企业干脆卖掉吧。撒切尔夫人的私有化政策就体现了这个理论。化者,即彻头彻尾,彻里彻外之谓也。如此理解,即使是私有制的国家,也没有哪个国家是化得了的。资本主义国家,包括美国,也有很多国有企业,北欧就更多。私有化的第二个含义,是攻击社会主义的。说社会主义国家经济效益之所以低,就是因为你是公有制,你搞了私有化效益不就好了吗?这就是科斯产权理论的核心。西方国家对科斯理论看法也是不一致的,影响不是很大。而且在西方好多人认为这个产权问题是个不断发展的过程。所以他们讲,不要说是生产资料,消费资料的清晰都是一个不断发展过程,也不是就一下清晰了的。举个例子说,南北两个院,南院一家工厂,北院一家工厂,产权是很清晰的,这个房子和地皮是我的,那个房子地皮是你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南院这一家往北院扔垃圾,北院这家变成垃圾场了,北院的人就告状,说侵犯了我的产权,法院就得传讯,说你侵犯产权了。北院是别人的地基,你怎么扔垃圾进来了。罚他的款,不准再扔。这产权是很清晰的。后来南院这家不扔垃圾了,他把垃圾堆在一起专找刮南风的天气烧,于是,黑烟滚滚,臭气熏天,都飘到北院去了。北院又去告状了,说垃圾烟全刮到我这里来了,侵犯了我的产权。南院就不应诉,说天要刮风,你找老天爷告状去,产权就又不清晰了。这种事积累多了,资产阶级就立法。凡是污染环境的也算是侵犯产权,产权便由不清晰变得清晰了,再烧垃圾就不行了。产权清晰是个不断发展的过程,所以一部分经济学家起来反对产权清晰论。原来坚持产权清晰的经济学家起来辩解,说我这个产权,不是科斯的产权论,所以产生了争论。

记者:1995年提出国有企业改革要“抓大放小”,对国有企业区别对待,以图在国有企业改革焦点中撕开一个口子,各地近二年也在推行相关举措,请您谈谈这方面的看法。

王:“抓大放小”不失为改革的一种思路,目的在于搞活国民经济,工作上又有所侧重。但作为理论和政策,还是要认真研究、规范和确切。从量上来讲,何为大,何为小?概念怎么划分?你试点算大的,不试点算小的?按职工人数分,一万算大的,五千算小的?但五千人创造的价值可能比一万人创造的价值还要高。所以在量上很难分。从质上来讲,大者是国有经济,小者也是国有经济,大者是工人阶级,小者也是工人阶级。这些概念我认为不那么准确。大的只抓不放,小的只放不抓,这是什么逻辑?所以我的意见是大小都得抓,都得放。抓就是管理,放就是改革,只不过是抓的层次不同,真正的大企业中央抓,次一点的省里抓,小的县里抓,也只能这么分,你能不抓吗?至于具体怎么抓,是兼并、是破产,还是合并,还是拍卖,那是形式问题,手段问题。

在理论上立不住,从而政策必然是摇摆的。对于这样一些问题,我主张要认真对待。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初期,改革是个摸索过程,一下子把理论全搞清楚不可能,也不能要求那么高,但是不能够仅从抽象的、不确切的概念出发。要从实际出发,是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具体问题千差万别,有资金问题,产品问题,劳动力素质低的问题,班子不团结问题,等等。但是带有共性的东西是两个,一是工人当家作主问题,一个是领导问题。特别是党的领导问题。

记者:国有企业改革最大的困难是多余职工的出路不好安排,其中包括现有企业中至少三分之一以上的冗员,还有需要破产的企业里的职工。他们的出路成为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最大阻力。您是怎样看待这个问题的?

王:现在的城市改革以国有企业改革为中心,改革的主体是谁,改革的利益主体是谁?改革主体是工人阶级。最近中央领导同志反复强调,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这是我们党的宗旨,也是改革成功的关键。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很多地方却伤害了工人利益,我们要引起严重注意。另外在改革当中我们有些口号、政策、做法也是很不妥当的。前几年不是提出说砸铁饭碗吗?当时我就问那些主张砸铁饭碗的人,说你们论证一下铁饭碗有什么不好,你论证好了再砸。我们改革的目的不是为了解决生产力发展问题,人民富裕问题吗?小平同志提出三步走的战略发展目标,先解决温饱,再解决小康,再富裕,然后赶上发达国家。拿饭碗来比喻,先是铁饭碗,变成银饭碗,再变成金饭碗,不就是这个发展过程吗?现在社会保障制度没建立起来,把饭碗一砸就没饭吃,没饭吃就饥寒交迫,就起来,国际歌唱来唱去,唱到自己头上来了吧。这样做法是近代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做法。即使现代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也不这样干了。他们有社会保障机制了。

记者:企业领导班子的建设也是国有企业改革中的重要问题,我们现在实行的企业厂长(经理)负责制也是改革的产物,但是在实际中也暴露出大量问题,您是如何看这一问题的呢?

王:从总的发展来说,我们不能因建立市场经济而使党的领导削弱,这是个大的原则问题。这本身就是企业领导制度的改革。我国的企业领导制度几经演变,大体上可分这样几个时期:延安时期,企业领导制度叫三人团,支部书记、厂长、工会主席组成领导小组。建国初期,实行一长制,在东北的某些大企业实行,照搬苏联那一套,但实行时间非常短,因为不符合中国国情,很快就淘汰了。第三个时期,也就是党委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这个制度实行的时间最长,一直到1984年公布企业法,实行了几十年。实行的时间长,说明这个制度比较符合中国国情。不然为什么时间那么长呢?而且在这个制度之下,我们奠定了社会主义现代化物质基础,不可以轻易否定。领导体制演进到第四个历史时期,1984年实行了企业法,实行厂长负责制。那党委起什么作用?起监督保证作用。这无疑是党委领导力量的削弱。实行这个制度之后,我们经历了两次政治风波,一次是1986年底到1987年初,一次是1989年春夏之交。政治风波结束之后,我们总结经验教训,得出结论是党的领导不但不能削弱,反而应该加强。政治思想工作不但不能削弱,反而应该加强。所以大学领导体制恢复了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那企业呢?改不回去。因为有企业法在那儿管着。企业法讲的是厂长负责制,没讲党委领导下。你要再改回去就得重新立法,谈何容易。领导体制演变到第五阶段,就是“两心制”,厂长是生产指挥中心,党委是政治中心。两心制执行的结果,个别的地方和单位搞得也不错,但是两心制从体制上说不合理。首先,核心和中心,谁能分得清楚,什么叫核心,什么叫中心?政治和经济相分离,不合理。哪有离开政治的经济,哪有离开经济的政治?这个制度本身在逻辑上站不住。所以就引起了很大争论,所以领导同志讲,先不争论,想法两心变一心,往前走着吧。

记者:如何处理好企业领导班子的党政关系问题看来确实要深入研究。弄得不好,不仅没有合力,反而出现内耗,您认为应该怎样做?

王:现在企业机制正向多元化转变。所谓多元化,是指企业领导体制有多种形式。第一种形式的领导体制是“一担挑”,厂长兼书记,书记兼厂长,变成一个人了,两心变一心。第二种形态是交叉任职,厂长兼党委副书记,党委书记兼副厂长来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套到一块了。第三种形态叫一个班子,几块牌子。我考察了很多大企业就是实行这种办法的。我考察了一个非常好的企业,企业领导班子有九个人,厂长书记董事长是一个人,这个领导班子又叫董事会,又叫管理会,又叫党委会。完全合到一块了。他给我讲,看开什么性质的会了。研究重大人事问题,我们九个人往这儿一坐,我是党委书记,开的是党委会。研究企业的生产经营决策,我们九个人往这儿一坐,我就是董事长,开的是董事会。研究企业的生产具体运行,一般财务分配等等,还是我们九个人往这儿一坐,我就是厂长,开的是管理会。你看,翻过来,调过去,反正就是这九个人,高度一元化了,运用很灵活,领导很有力,厂子的效益非常好。第四种形态仍然坚持党委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也搞得很好,很团结,效益很高。我认为在这个问题上可以不拘一格,关键是能团结,有效益,能把企业搞上去,怎么有利就怎么搞,这就叫从实际出发,而且最重要的是党的领导。

江泽民同志指出,领导干部一定要讲政治。我们虽然谈的是经济体制改革,但是只有从政治的高度来看待,我们才能总揽全局。从政治高度来看待,改革要坚定信心,不能动摇,但是改革是要担很大风险的。因此在改革这个问题上,我们要坚持从实际出发,具体操作要慎之又慎。从实际出发,实际情况千差万别,但是最根本的是工人阶级当家作主问题、企业领导体制的问题、党的领导问题。只有做好这样一些事情,我们才能保证改革的大方向。

记者:谢谢王教授对国有企业改革问题深入浅出地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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