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神话与黑人精神世界--非洲神话的类型与功能分析_神话论文

非洲神话与黑人精神世界--非洲神话的类型与功能分析_神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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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大陆上,千百年来各族黑人流传着数不胜数的神话传说。这些神话蕴涵着丰富的文化创造,是探索非洲人民精神世界的重要依据。

一 非洲神话传说的几种类型

如果把非洲神话看作一个成系列的整体的话,那么这个系列大体具有以下主题:讲述宇宙如何产生的创世神话;讲述人类起源的神话;解释天体和自然现象的自然神话;讲述部族起源的族源神话或称始祖神话;多以史诗形式出现的英雄神话。现在我们依其内容和主题的不同,分别予以叙述。

(一)创世神话

一般说来,这类神话产生于距今较为久远的历史时期,反映了早期非洲人民对宇宙生成的认识和他们的宇宙观。这类神话叙说的是宇宙的形成和世界的起源,包括世界万物诸如大地、天空、山川草木、飞禽走兽的起源,有的神话还叙述了各种神祗的来历。在非洲各族人民中间口口相传的创世神话中,一般说来,总是有一位至高无上的神祗在创造人类之前创造了天、地、山川河流等。比如多贡人传说,至上神安玛(Amma)开初像制陶艺人那样制造了太阳和月亮。造日月如圆锅,并烧至白热化状态,然后环太阳以红色铜箍,环月亮以白色铜箍;星辰为安玛抛入太空的泥丸;大地则是安玛抛下的另一团泥土伸展而成。安玛与大地交合而生诸精灵和人类。[①a]武古苏人的神话里讲道,至上神起初制造了天上的太阳、月亮、星星和云,然后他又创造了大地,紧接着又创造了男人和女人,最后又创造了动物、植物和大地上的其他物质。阿坎人认为,至上神造物的顺序是:天、地、河流、水、植物、人和动物。[②a]

(二)人类起源神话

创世神话的尾声,是万物之灵人类的诞生。关于人类起源的神话,有许多学者将其归为创世神话。的确在许多神话中,创世神话与人类起源神话就是同一则神话。然而,人类起源神话又有其独特的性质,它包含着各族黑人对于自身起源和价值的认识。事实上,每一个非洲社会都有自己的关于人类起源的神话。按照著名学者J·姆比蒂的分析,非洲关于人类起源的神话大体有三部曲:至上神造人、至上神施惠于人和至上神离开人。[③a]

至上神造人 大多数非洲人社会的神话都倾向于认为,至上神在创世之后创造了人,并且往往是男人和女人作为夫妻双双出现在世界上。至上神创造人的方式在不同民族的神话里是千差万别的。最普遍的类型是用黏土造人,如班布蒂俾格米人的神话讲道,至上神捏制出第一个人的身体,然后“在他无生命的躯体上覆盖以皮肤,并灌注血液。于是,这第一个人便可以呼吸和活动了。至上神轻声对他耳语道,‘你将在森林里生儿育女。’”[①b]阿卡玛族、索托族、赫雷罗族、绍纳族、努尔族等部族的神话则讲道,人类是从大地上的洞穴中、沼泽中或森林中被至上神带出来的。还有较少的例子说人是至上神从某个容器中带出来的,如查加人认为,至上神打开了装着人的容器,把他们拿出来并赋予他们生命。[②b]

至上神施惠于人,人类的原初状态 按照许多神话的说法,人最初是处于一种幸福的、童贞无邪的状态。至上神为人类提供了主要的基本之需如食物、家畜、水、光亮和火、医药、各种工具等等,从而使人得以在世上生存;给男人送来了女人,使人得以繁衍后代;赋予人类基本的技巧和知识,并使人长生不老或死后转世,人们生活在类似伊甸园那样的乐土上。最初,至上神的住所就在人类的住所旁边,他经常去看望人们。有的社会则称至上神就住在最初的人中间,人与至上神组成了一个大家庭,至上神是父母,而人则是孩子。至上神不离开大地和人类,他保护着尘世。这一时期是人类的黄金时代,因此有的学者称这类神话为乐园神话。[③b]

至上神离人远去 至上神不仅创造了世界和人,也建立了一种秩序、规定了许多禁忌。只要人类遵守这些法则,与至上神之间就可以保持和谐的关系。不幸的是,人们违拗了至上神的意志,使这种关系遭到了破坏,招致灾难性的后果。关于人与至上神之间的美好关系的终结,至上神和天空如何远离人间,有各种不同的解释。

在为数不少的群体中流传的神话讲道,至上神给他们制定了必须遵行的种种规则,终有一天人类违反了它们,导致了至上神与人类的分离。这也是他们社会中各种禁忌的起源。根据这些神话,班布蒂人禁止食用塔巴树(tabu),在其他神话中他们还讲到第一个人不准看至上神;巴罗齐人不得食用野兽;帕雷人不得吃鸡蛋;查加人禁止食用薯蓣等等。还有少数神话如尧族神话讲到人们使用火,至上神因厌烦烟熏火燎而离开大地和人类,回到天上去了。

值得注意的是,大部分非洲神话将得罪至上神的责任归于女人。在卢旺达神话中,死亡被人格化为一种动物,当时被至上神伊玛纳(Imana)追猎。伊玛纳告诉所有的人都须呆在家里以使死亡之兽无处藏身。但是,一位老妇人外出到她的香蕉园里做事。这时死亡之兽赶到,请求老妇人帮助。老妇人出于怜悯,将它藏在自己的裙子里。伊玛纳为了惩罚她,决定人类必须伴随着死亡。[④b]尼日利亚的马吉人说,早先人是可以触到天的,那时人用不着干活,至上神每天把葫芦装满,人不劳动就可以吃到现成的饭菜。一天,一个女人把脏葫芦放在外面,使一个天童的手指感染了,至上神一怒之下变回到了天上。另外一个地方的人说,一个女人用擀面杖戳天,激怒了至上神,或说一个女人把天扯下了几片放到了汤里,于是至上神就躲得远远的。[⑤b]

在人类起源的神话中,非洲人设想了诸如衣食无虞、和平宁静、长生不老等美好生活的图景。然而,由于人们不再遵从至上神,或制造了一些偶发的事件,违背了至上神的意志或禁忌,导致至上神不快而远去,人类的黄金时代从此丧失而不可复得。姆比蒂评论道,据他所知,在诸多关于人类起源及最初的原初状态的神话中,没有任何一则企图提出一种应对的措施,来补救人类的巨大损失。非洲的传统宗教“没有为人类提供一种解脱的方式和一种赎罪和获救的信息”,而“正是由于这一点,世界性的宗教得以征服非洲的传统宗教。”[①c]

(三)自然神话

非洲有很多神话是解释自然现象的。在这类非洲自然神话中,非洲各族人民凭借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把宇宙间本无生命的天体和自然现象人格化,营造出斑驳陆离、生动形象的生活场景。非洲自然神话有不少涉及人与至上神的关系。比如,为什么会下雨?赞比亚的巴伊拉人直率地说,至上神莱扎以前年轻英俊,离人间很近。现在他衰老了,离人们越来越远了,并且像普通的老人那样爱流泪,雨水就是他的泪水。[②c]夜晚为什么黑暗?科诺人的神话解释道,创世之初,夜晚并不黑暗,人可以清楚地看见东西。一天,至上神给蝙蝠一个盛着黑暗的带盖子的大篮子,让他送给月亮,并说他随后就来,到时候再告诉月亮送黑暗去干什么。蝙蝠因为在路上吃东西而耽误了时间。其他动物偷看了篮子里的东西,黑暗当即从篮子里跑了出来,直到太阳出来才把它赶走。从此,每到夜晚蝙蝠总是满天乱飞,想把黑暗收拢起来送给月亮。[③c]

以日月星辰、风雷雨电等自然现象为素材的非洲民间传说是非常丰富的。非洲各族黑人用智慧和想象创作了这些充满哲理、脍炙人口的奇妙故事,以自己独特的文化创造丰富了世界神话宝库。

(四)族源神话

这类起源神话属于各族黑人历史的推原神话。这类神话多讲述共同体始祖来源,大都带有较重的神秘色彩,神话中的始祖往往与至上神或其他神祗相联系。马赛人以勇武彪悍著称,他们的族源神话讲述了他们作为狩猎、游牧部族的来历。至上神恩克艾(EnkAi)在太初洪荒时将人类的始祖马辛达(Maasinda)置于地上,其四个儿子名为“丛林猎人”、“牲畜之主”、“农夫”和“工匠”。四人竭力攀登将倾的凯里约河堤岸,只有强健的丛林猎人和牲畜之王爬上堤顶而成为狩猎和游牧的马赛人的祖先;农夫和工匠则皆被洪水冲走而成为别族的祖先。[④c]

族源神话往往讲到民族的迁徙;不仅讲本部族如何从天上迁到地上,也讲述如何由一地迁往另一地,叙述民族迁徙的原因和艰苦的跋涉过程,以及为什么来到了现在居住的土地上。希卢克人的族源神话讲道,希卢克人最早的农园是大地的起始处,这个地方接近大湖地区。希卢克人的始祖尼亚坎(Nyikang)与长兄争夺王位未遂,携带部落的纹章出走,由此开始了希卢克人的艰难而又充满传奇的迁徙经历。尼亚坎先是率部来到狄莫(Dimo)统治的国家。后来,尼亚坎的儿子达克(Dak)与狄莫发生了争吵,尼亚坎和他的追随者被迫再次出走他乡。在尼罗河东岸,尼亚坎和达克又同太阳父子展开激战,终于制服太阳。最后,尼亚坎以人祭河,得以顺利渡过尼罗河,来到他们现在的家园。[⑤c]关于豪萨七邦的故事则是更为有名的族源神话。[⑥c]这些著名的传说有很浓重的神秘色彩,属于神话体裁,但历史学家十分重视它的史料价值。神话中可能会暗含着一些特别的历史信息,对史家考证民族、城邦或国家的起源有很大帮助。现代史学家能依据这类神话传说中隐藏着的极有价值的历史线索,相当精确地追溯出有关民族历史发展的轨迹和梗概。并且,它还曲折地反映出当时社会的若干基本情况。[⑦c]

(五)英雄神话

神的故事反映人们对世界的认识和自然力的崇拜。英雄神话则是人的故事,叙述英雄祖先战胜自然力的业绩和创业历程,讲述部落之间的斗争故事。英雄神话中的主人公——可称为文化英雄——创世神话中的至上神不同,至上神是从虚无或混沌中创造宇宙,而文化英雄则把已有的东西取来交给人类。

神话中的英雄又不是普通的人,是神人同形或半人半神,是文化超人。这些英雄身上往往表现了民族的性格和气质,他们在同自然和恶势力的斗争中功绩卓著,造福于人类,因而得到人们的敬仰和崇拜。

尼扬加史诗《姆温多》(Mwindo)就是这样一则英雄神话。这则神话的大意是这样的。很久很久以前,姆温多诞生于一个酋长之家。他出生时如同成人,右手握着权杖,左手拿着斧头,身背一只吉祥袋。父亲将他逐出家门并企图杀害他。他在神祗的佑助下,战胜父亲并改变了他,父子恢复了和睦。他上天入地,拯救部落成员免遭劫难。有一次他杀死了一条威胁村民的巨龙,受到雷电神的惩罚,这使他认识到,勇气和武艺的施展不应以不损害仁慈和谨慎为限。他学来了丰富的经验和技能传授给他的人民,为部落造福。[①d]这则神话还说明,尽管文化英雄超群出众,却未必十全十美,但是,他们身上体现的弱点像英雄气质一样令人理解,人们会因此更容易贴近他们。

代表非洲文学作品较高成就的口传史诗《松迪亚塔》叙述的也是一个部族英雄的故事。它以古代马里帝国的创始人松迪亚塔的经历为题材,展现并讴歌了这位杰出人物的英雄业绩。学者们认为,该史诗讲述的大多是历史事实;另一方面,它讲述的是一个被神化了的英雄的故事,作者赋予主人公神的血统和神的力量,因此可以被看作是一部属于英雄神话的传说。

二 非洲神话认知自然的功能

非洲神话是传统社会中的非洲各族人民的精神创造,是非洲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非洲神话以最原始、最率直的方式反映出非洲人的精神世界。笔者认为,非洲神话是千姿百态的,它的作用也不是单一的,我们应该从多维的视角来考察它的文化功能。它既反映了人们对世界的认识,也起到了强化部族意识、强化对共同体认同的作用,行使着重要的社会功能。在这一部分里,我们首先来具体分析一下非洲神话认知和应对自然的功能。

非洲神话反映了人们用宗教的方式求知求解因果关系、在幻想中征服自然和祈求神灵助佑的心理,具有一种对于自然的解释的作用和应对的作用。

人类的生存与大自然息息相关。纷繁多变的自然现象不断地冲击着人们的头脑,刺激着人们的想象,激起他们对自然事物的敬畏感、神秘感和好奇心,以及随之而来的探究、幻想和希冀。并且,在人类社会的早期,在非洲大陆严酷的自然条件下,人们的生产和生活能力十分低下,生存和发展的欲望要求他们必须战胜险恶环境,从而促使他们了解外部世界。因此,非洲神话宝库里保持了人们对客观世界的宏观的和微观的反映。大到宇宙天地的形成,小到草木鸟兽的来历,都在神话中得到反映。非洲神话是一种系统的对于客观世界的认识,反映了非洲人民对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独特理解和感受,是人类童年时代文化的结晶。

在很大程度上,神话对自然的解释是宗教式的解释。万物有灵论是神话产生的思维基础。早期人类的思维还不发达,他们认识世界的方式,主要是以自身为依据,由此推及自然万物。在各族黑人的传统信仰中,往往有一个全能的创世主,一个至高无上的神祗,非洲神话往往把万事万物的来历归于这个至上神。我们在前文叙述和分析的有关至上神创造宇宙和自然界的各种神话传说,就是原始初民用万物有灵论解释世界的例子。

除了解释自然外,人们还渴望获取较多的生产资料和求得自身安全和发展。正如马克思所说的那样:“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或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①e]在大自然的压力下,为了谋求生存和发展,人们通常采取两种态度:一是斗争,一是祈求。二者在神话中都有反映。一则希卢克神话同时反映了人类对自然的这样两种态度:

……由于与原居住地的主人发生纠纷,希卢克人的始祖尼亚坎率追随者被迫再次出走他乡。在即将到达他们现在居住的土地时,希卢克人在尼罗河东岸暂时扎下营寨。在太阳的地盘上,尼亚坎的儿子达克与其部下准备开垦土地种植庄稼,这导致希卢克人与太阳父子的一场血战。尼亚坎与达克大战太阳,将其逼回天上。他用水洒在他的战死的士兵身上,死去的人就复活了。

希卢克人大获全胜。然而满是浮萍的河流仍然阻挡着他们的去路。尼亚坎的一个部下走进水中,请求献出生命祭河,以便开辟河路。尼亚坎于是将他作为牺牲祭河。流出的鲜血冲开浮萍,分开流水,露出河床,使希卢克人来到他们现在的家园。

这则神话正是希卢克人与自然关系的真实写照。烈日当空,脑髓如焚,人们的生产和生活都受到很大的影响。人们期盼能战胜太阳,制服高温。于是他们赋予他们的英雄始祖降雨的本领,要他征服太阳,让他通过洒水来拯救他的人民。并且,按照希卢克人的生活习惯,也正是雨季来临之际,那些一直在河中的岛上或在尼罗河东岸的草场上放牧牛群的牧人,须返回西岸的家中耕作。欲回家,就必须过河。在雨季结束后,他们又须在旱季里带着他们的牛渡河重返牧场。因此,他们每年须渡河两次。由于许多鳄鱼生活在尼罗河中,渡河是有很大的风险的。因此必须谨慎处之,并须举行隆重的仪式以使鳄鱼离开。由此产生了主持祭祀的职业巫师和每年一度的祭河仪式。于是,在这则神话中,同时表现了人们的愿望——击败太阳、普降甘霖,和祈求神灵的态度——以人为牲祭河。

无疑,神话中的神祗和超人对世界的征服,说明的只是人们在想象中征服自然。在人类社会的早期,尽管人们有驾驭和征服自然的渴望,但因自身力量的弱小,他们更多的是对自然的畏惧,这种敬畏心理势必在神话中流露出来。因此,神话更多地表达了对神灵的祈求而不是对自然的征服。神话较多的是向人们解释为什么要供奉神祗,以及如何祭祀,体现着人们对世界的看法和种种重要信仰。

可以说,了解自然、征服自然和祈求神灵,是神话产生的重要出发点,也是非洲神话的重要功能。

三 非洲神话的社会功能

非洲神话的社会功能主要表现在:追溯共同祖先,巩固图腾、祖先的地位,强化同部族意识,强化对共同体的认同的作用。可以说,这是非洲神话的一项很突出的功能。

共同祖先的认同 千百年来,凶险莫测的自然环境使处于低下的生产力水平境地的非洲各族人民居于软弱和被动的地位。并且,部族之间为争夺生存领地时常兵戎相见,征战讨伐连绵不绝。在这种情况下,“部落、氏族及其制度,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都是自然所赋予的最高权力,个人在感情、思想和行动上始终是无条件服从的。”[②e]早期非洲大陆的先民认识到,个人的命运与共同体密不可分;而神话则是把同一部落群体的人们凝聚在一起的重要手段。

“每一个国家的历史起源都有神话式的解释。每一部历史都是以宗教的历史开始的。”[①f]在非洲人民看来,共同的祖先造就了部落共同体,共同祖先因而是形成同一个部族的根据。这个共同的祖先就是神话传说中的英雄始祖,以及那些对共同体有重大贡献的先辈,尤其是部落酋长。他们同时也就是部落内共同祀奉的神话人物。行使这类功能的神话篇章,或探寻部族的来源、始祖的创业,或反映部落战争、颂扬部族首领,以此传授所属人群的历史和传统,从而通过对共同祖先的寻根和认同,强化民族共同体的内部团结,激发民族感情,起到维护和强化部落成员对所属的共同体的认同和忠诚的作用。

这类追溯共同祖先的神话是否包含历史真实需要甄别辨认。有不少神话中作为始祖、祖先的主人公是确有其人的,如曼丁哥族神话传说中的松迪亚塔等。但也有不少人物无法证实确有其人,这可能是由于史料的缺乏而无从查考,也可能确属虚构。无论今人看起来真实与否,原始先民们对此往往是深信不疑的。并且在他们心目中,祖先是神-人合一的形象,祖先的行为便是神迹。共同的祖先、部落共同体往往起始于太古洪荒之时;而作为祖先的英雄往往具有神的高贵血统或总是得到神明的帮助。著名的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有这样的论断:“神话的功能,在于将传统追溯到世界本初时期的更崇高、更美好、更超自然的境界,从而增强传统的分量,使之具有更大的价值和更隆盛的声望。”[②f]在追溯共同祖先、强化对部族共同体认同方面,神话往往表现出很强的神圣性。将英雄始祖神化,把他们的行为与神迹相提并论,其目的在于,使本部族的血统显得高贵尊严,从而激发部族共同体成员的自豪感和忠于英雄祖先、热爱本部族的热情。

领地和特权的占有 人们往往以神话为权威根据,强调对居住地域的占有和某些特权的享有的作用,其目的之一也是强调对本共同体的认同。这与追溯共同祖先的作用是殊途同归的。相比之下,如果说追溯共同祖先主要是强调对本族的认同的话,那么,某一部族对领地和特权占有的观念,除了强调对本族的认同外,还往往具有一定的排他性,即含有对异族的排斥。

共同地域的占有是一个共同的民族群体的要素之一。在原始先民中较早就有的领地占有的观念,每一个部落都有自己较为稳定的居住、采集、狩猎(而后逐渐发展到农耕和畜牧)的领地。在本族共同体的领地上,还葬着自己崇敬的祖先。因此,依恋曾哺育自己生长、安歇着祖先灵魂的土地的情绪是很自然的。领地占有的客观现实观念,与神话的发生有着密切的联系,可以说,这便是神话产生的条件之一。人们往往以神话为权威根据,强调对领地的占有,于是,在氏族成员的心目中,神话中的有关故事往往充当了他们的一份保障使他们世世代代得以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土地占有证”。比如,在约鲁巴人关于伊费城来历神话,洛维杜人关于他们家园来历的神话中,人们确信现在他们居住的地方最早是由自己的祖先开拓出来的,或以其他理由证明他们在现在的地域居住的合法性和神圣不可侵犯性。神话成为维护共同体领地的权威根据。

非洲一些神话中表现出来的社会等级观念则含有更强烈的排他性。我们上文提到的豪萨七邦的神话传说就是一个较典型的例子,该传说中与豪萨七邦(分别由豪萨人始祖及其与女王所生的六个儿子所辖)相对应,有卑贱七邦之说,后者是由始祖的奴婢所生的后裔管辖。我们现在再来看一则卢旺达神话。根据一首王朝史诗的说法,始祖基格瓦自天而降,卢旺达的历史自此开始。基格瓦有三个儿子——特瓦、胡图和图西。为了考察他们,一天傍晚,基格瓦要他们每人看管一罐牛奶。天明时分,基格瓦看到,特瓦喝掉了牛奶;胡图睡着后把奶罐倾翻,泼洒了大部分;只有图西经受住了物质的诱惑,通夜守护着牛奶。于是基格瓦决定,由图西作为他的继承人,他理应得到所有的牲畜,成为富有的牧主;胡图将成为他的奴隶,为他耕田种地;至于特瓦的表现,证明他完全是不能受到信赖的,因此将处于贱民地位,并注定要居住在森林里。[①g]这一神话显然不是历史,但却是卢旺达等级社会秩序的反映。长期以来,占卢旺达人口少数的图西人是上等人,是卢旺达社会中具有特权的牧主阶层,地位优越;而胡图族虽居人口多数,却处于二等公民的地位;少数特瓦人属于森林俾格米人,地位最低。不合理的社会现实需要合乎情理的神话予以粉饰。既然图西人的统治地位是始祖赐授的,当然就具有天然的合理性和不可侵犯性。这样,通过假借始祖意愿的名义,达到了把社会等级和秩序神圣化的目的。

道德规范的训诫 神话有时被用来说明氏族成员必须遵守特定的生活方式和道德伦理规范,神话因而具有祖训、法典的作用,成为维护某种制度、习俗、道德的权威根据。

善恶之战往往是非洲许多神话尤其是英雄神话中的主题或主要线索。基本内容是善恶两大势力的永恒斗争,而善的一方到头来总是取得了明显的优势或取得了彻底的胜利。支配着这些故事的是或隐或显的惩恶扬善的“伦理原则”。而英雄总是道德和英雄壮举的楷模。尼扬加人的英雄神话《姆温多》和曼丁哥人的史诗《松迪亚塔》中,显扬的是正义必胜、惩恶扬善的理念。

当然,不是所有的非洲人社会都是如此。有的部族更崇尚勇气和力量,不太看重大慈大悲的美德。在他们的神话中,更多地是赞美叱咤风云、扭转乾坤的壮士、巫师及其壮举。

并非所有的神话都承载着沉重的宗教的或社会的负荷。神话在非洲传统社会中,不仅具有认知作用、宗教内容和社会性功能,还有它的审美价值。神话是非洲最早的口头文学。一则神话传说,尤其是晚期的神话作品,往往就是一个脍炙人口的民间文学作品,令人赏心悦目。非洲人民以自己特有的审美观,凭借浪漫的想象力,幻化出种种质朴生动、有血有肉的艺术形象,给人以美的精神享受,从而赋予非洲神话强大的魅力和审美价值。

注释:

[①a] 鲁刚主编:《世界神话词典》,辽宁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340页;任继愈主编:《宗教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1年版,第299页。

[②a] J·姆比蒂:《非洲宗教与哲学》,伦敦1969年版,第40页。

[③a] J·姆比蒂:前引书,第92~99页。

[①b][②b] J·姆比蒂:前引书,第93~94页。

[③b] E·帕林德:《非洲传统宗教》,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38页。

[④b] J·马奎特(J.J.Maquet):《卢旺达国王》,载D·福德编:《非洲人的世界——对非洲人民的宇宙观和社会价值的研究》,牛津大学出版社1954年版,第174页。

[⑤b] E·帕林德:前引书,第38~39页。

[①c] J·姆比蒂:前引书,第99页。

[②c][③c] E·帕林德:前引书,第38页。

[④c] 《宗教词典》第116页。

[⑤c] G·林哈德:《上尼罗河的希卢克人》,载《非洲人的世界》第146~149页。

[⑥c] 参见德·奥耳迭罗格:《15~19世纪的西苏丹》,上海人民出版社1973年版,第150~155页;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编:《非洲通史》第4卷,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2年版,第122页。

[⑦c] 参见J·兰菲尔:《早期非洲历史的面貌》,载P·马丁和P·奥马拉主编:《非洲》(Africa),印第安纳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67页。

[①d] D·罗森伯格:《世界著名神话和史诗集》,伦敦1986年版,第440~452页。

[①e] 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9页。

[②e] 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6页。

[①f]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编:《非洲通史》第1卷,第34页。

[②f] B·马林诺夫斯基:《原始心理学中的神话》,W·W·诺顿出版公司1926年版,第91~92页。

[①g] R·勒马尔尚:《卢旺达和布隆迪》,商务印书馆1974年版,第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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