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的心理治疗与辅导：功能、原理及其应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心理治疗论文,及其应用论文,原理论文,功能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8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455(2006)01-0116-06
一、写作的治疗功能
写作被认为是心理上有益的事情，可以追溯到古希腊，因为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是管诗歌和健康的神，这里就隐喻着两者的奇妙关系。第一个写作的人——古埃及人知道写作有着巨大的力量：他们认为可以通过书面文字与上帝直接接触。以写作为主业的文学家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地享受着这种心理的得益。文学评论家认为，文学家在写作中建构关于他自己和世界的故事，用以诠释自己和世界的时候，就获得了某种情感的宣泄与寄托。挫折的苦闷、彷徨和痛苦可以转化为作家的一种创作动力，难怪尼采说：“生命通过艺术而自救”。文学能够给灵魂带来欢乐，因为它通过虚构和幻想足以唤起对抗精神疾患的力量。《致死的痼疾》的作者克尔凯戈尔患有严重的忧郁症。他发现写作是最好的自我治疗方式，说：“我只有在写作的时候感觉良好。我忘却所有生活的烦恼、所有生活的痛苦，我为思想层层包围，幸福无比。假如我停笔几天我立刻就会得病，手足无措，顿生烦恼，头重脚轻而不堪负担”。①《变形记》的作者卡夫卡在童年生活中就被剥夺了正常延伸自我的权利，孤独地在成年人中流浪，难以融入正常的人际关系，于是在写作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宣泄自己被封闭压抑的能量。他说，“我写得越多，我自己越解放”，“不写作会使我变成一个更蹩脚的六神无主、摇摆不定的人”，“我感觉到倘若我不写作，我就会被一只坚定的手推到生活之外”。②
在大众中，当书面言语还没有成为人人都掌握的智力技能时，语言的宣泄与抚慰功能就已在口头言语交流中显现出来，并为人们所感受着。小孩向母亲哭诉伙伴对他的欺负；识字不多的村姑向邻居倾诉她的怨忿，都是基于同样的功能：宣泄与抚慰。
在心理学领域可能最早关注并运用言语的这种功能的是弗洛伊德发明的“谈话治疗”。弗洛伊德采用自由联想法鼓励病人报告出现于头脑中的任何事情。他假说癔症的症状是由痛苦记忆与未表达出来的情感综合在一起而产生出来的，那么治疗的任务就是引出对被遗忘的事件的回忆，并引出其情感的表达。③
如果心理治疗的任务最主要的是引出对被遗忘的事件的回忆，并引出其情感的表达，那么面对面的口头表述和独自进行的书面表述都可以承担这一任务。文学家从中获得过心理疏导与情感寄托的创作方式当然也可以成为一般人获得这种自我服务的叙说方式。正如乔治·凯利认为每个人都像科学家能提出并检验对世界的假说一样，我们也可以认为，每个人都可以像文学家一样写出他自己的生活故事。当大众受教育的程度得到普遍提高，书面言语成为了普遍的交流工具或方式时，写作就有了成为一种普遍的心理治疗方式的可能。
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叙事革命，推出了叙事心理学这一心理学的家族成员，也把阅读和写作这一人类的普遍活动作为心理干预手段而纳入新的研究视角。如果说，认知心理学更多是从心理表征、脚本和图式等来揭示叙事活动中的文本加工机制，那么叙事心理学便着重从意义建构的角度揭示叙事的心理功能以及在心理学应用实践中发挥这种功能。近年来在心理治疗与辅导中关注越来越多的阅读治疗(bibliotherapy)和写作治疗(writing therapy)便是心理健康应用领域中称为叙事治疗(narrative therapy)的两种重要方式(本文只讨论写作治疗，阅读治疗另文讨论)。
对于写作治疗改善身心健康的功能，有不少研究提供了有力的证据。文献引用较多的一个研究来自Pennebaker等人(1988)。该研究发现，大学生在写出压力事件后六周有较为活跃的T淋巴细胞，这是免疫系统功能的一个指标。首先，研究者要求健康的大学生写出其个人受伤害的经历或琐细的话题，这样连续四天。在后来的几个月里，那些展现其具体的想法和感受的学生比起另外的学生，更少因病去医院找医生。在一个追踪研究中，另外50名健康者被问及其心情和身体状况。在写作练习前和四天后，研究者抽取其血液样本。一些参与者被选择写非常个人的和心烦的经历(包括孤独、性冲突、死亡和性虐待)。四天后取的血样表明他们加强了免疫反应。他们比起其他写琐碎话题的参与者，其淋巴细胞增加了对“入侵者”的反应和敏感性。④
我国宋瑛和梁爱主对21名因心理问题，包括适应性障碍、抑郁性神经症、恐怖性神经症、焦虑性神经症、神经衰弱综合症而多次就医的青少年开展日记治疗。他们在听取来访者描述，做必要的安慰和解释后，要求来访者围绕什么时候出现了心理障碍，心理障碍表现在什么方面，尽快消除心理障碍的期望，对目前心理状况的认识来书写日记。然后咨询师对日记进行分析，与来访者就日记中提出的问题共同探讨，使来访者重新寻找自己、让同自己、发现自己。此外、咨询师给题目来访者做作业，诸如你现在认为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有什么优点和特长，如何发挥它们；心理障碍会不会出现反复，出现了反复怎么办；心理治疗阶段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如何巩固治疗成果；是否找到了自己调节自己心理冲突的方法等。经5~17次会谈后痊愈11例；显著进步7例；有进步2例；无效1例，有效率95％。SCL-90总症状指数从2.60±0.31变为1.46±0.28。⑤
近20年来叙事治疗(包括艺术治疗)有迅猛的发展。它使作家、艺术家、史学家等与心理学家包括心理医生之间的合作越来越多，他们之间的对话和互动开辟着一个心理治疗与辅导的跨学科研究与应用的广阔空间。
二、写作治疗的基本原理
叙事治疗最根本的操作是叙事表达。叙事表达包括了动作表达与文字表达，前者是表演，后者是写作。它们都有同样的原理。狭义的表演治疗，是指利用即席创作和自发性角色扮演作为个人自我表达的手段。表演治疗帮助来访者将心理事件表达出来，特别是把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复杂情感状态表达出来。这种表达有助于减少习惯性的心理防卫，突破内心的障碍，并能有效地唤起创造力、自发性和想象力，提升个人的自我认识。如果说表演理论要阐明的观点是，人生是一个大舞台，历史是一部戏剧，是现在正在进行着的并永远继续下去的社会生活的全部，那么写作治疗则认为，人生是一部小说，是一部不断继续着、修改着的小说。两者都通过表达建构着某种新的意义，所不同的是表达媒介不同，一个是外部动作，另一个是书面语言。
写作治疗可以定义为“来访者情感表达性和反思性的写作，不管是自行的还是由治疗师或研究者建议的”。写作治疗发生作用的基本原理主要来自认知理论和叙事理论，我们可概括出以下方面。
1.通过叙事写作对事件整合，降低压力经验的通达性，减少闯入记忆。
认知心理学认为，先前事件的记忆提供着人们理解以后事件的基础。理解一个事件要求恢复相对一般的知识，它使人们理解当前发生了什么，预期下一步将会什么，并确定对事件的适当反应。这一般的知识就是称为脚本或图式的、用以解释当前事件的框架。在理解过程中，具体经验的记忆与一般知识及需要理解的具体情节整合起来。
压力情节零碎和紊乱的记忆不能整合为人们的自我图式，倾向于高度通达。也就是它们容易被外部或内部的刺激唤起到意识中。一个外部刺激可能是遇到一个人像已逝去的朋友；一个内部刺激可能是想起该朋友参与的一个活动并接着引起关于该朋友的记忆。这些记忆是无意的，即它们不是深思熟虑努力回忆起来的。压力事件的无意记忆被称为闯入记忆(intrusive memory)。闯入记忆特别有害，因为它基本上恢复了压力经验的情绪与认知方面。强烈的负面记忆的不经意闯入，会打断性地影响整个认知系统当前的操作。临床心理学家发现继续着的闯入记忆常常与长期的症状联系着。Horowitz认为(1979)，与过去压力事件联系的记忆会不断闯入，直到它们与此前图式化的知识整合起来为止。因此临床和认知心理学家相当感兴趣于叙事建构如何促进这种整合，减少闯入记忆。
对此，一种解释是叙事写作可以把原先经验的规模和复杂性降低，从而“使记忆工作负担减轻”。在叙事写作过程中，负面事件的记忆具体化于故事中，减弱了那些坏经验的通达性，减少了内外刺激激活它们的可能性。另一种解释由Pennebaker和Seagal提出(1999)，他们认为把情绪和意象转换为词的行动实际上改变了压力事件记忆的性质。把思想和情感整合到连贯的叙事中，使记忆从高通达状态变为非激活状态，不太会冲出到意识中。简言之，叙事写作通过转换事件的心理表征而降低了与压力有关的认知的通达性。⑥
2.写作使事件形成叙事连贯，达到因果认识与领悟，构成自我的连续感。
闯入记忆的消除还可以从阅读理解文本的认知加工过程得到解释。人们在阅读文本或经历事件中(我们也可以从广义上把所面对的环境、事件看作是文本，我们对其经历就是阅读)，总是力图对之作出因果解释，获得前后事件的连贯。这种因果关系的追寻成为指引阅读理解加工继续进行的目标。因此，正如Richard和Giovanna所强调的，读者在进行阅读中总是保持目标信息在工作记忆中的激活，直到指向目标实现的所有行为以及目标实现为止。或者说，读者总是给予最大的注意于没实现的目标。⑦ 原先形成的脚本是容易地和自动化地作出因果解释和解决问题的心理资源。但是，压力事件的解释或解决往往缺乏相应的脚本准备，或者已有的脚本与不适合于当前情境的反应模式相联系，因此目标未能实现。这使压力事件不断地在工作记忆中激活而成为闯入记忆。这也是高压力、高负面的经验难于同化进人们对自己和世界的理解中的原因。只有当它们组织为具有因果联系的连贯叙事时，目标才能得到实现，闯入记忆得到消除。
据此，有人对叙事中的因果探究与领悟成分与心理健康的联系进行了研究。Pennebaker和Seagal(1999)在对六个情感表达写作实验的分析中发现，心理健康提高的最显著的预测指标是文章中因果词(如因为、由于)和领悟词(如理解、认识到)的增加。这些词的增加，反映了参与者试图理解在其文章中描述的事件和情绪。那些即使开始时的文章包含了高频次的表示因果和领悟的词，但后来频次没有增加的参与者，从写作中便没有得益。Pennebaker和Seagal认为，通过三到四次写作因果和领悟词的增加，反映了写作者发展了故事的连贯。
因果探究与领悟成分的多少，实际上体现了叙事的条理性、清晰性。Foa等人(1995)比较了每周一次，一共九次治疗的第一和最后一次的叙事。所有的参与者表现出叙事治疗前后紊乱思想和外部事件推理减少。所有的叙事表明，内部事件推理增加。提高的参与者表现出大幅减少紊乱思想。Amir等人(1998)研究了被抢掠受害者受攻击后短时间内产生的叙事。叙事的清晰度定义为文本的阅读水平。叙事清晰性低的受害者常常在三个月后表现出较为严重的伤害后压力失调症状。
叙事的连贯性紧密地联系着自我的一致感或自我认同。荣格认为“自我(ego)指的是组织意识思想的方式。……自我的组织结构提供了一种个性感和日常连续感，以至个体不是一堆随机的意识和无意识的知觉、思维和感情。通过筛选出大量的无意识的资料(记忆、思维和感情)，自我企图达到一致感或和谐感”。这种筛选是通过叙事实现的。压抑到无意识中、与个体情感冲突的东西称为情结。情结常常会作为闯入记忆扰乱人的心境。治疗师的目的是使情结成为意识。叙事通过语言来组织起散布于意识空间里的事件碎片，建构一个有关压力事件的一致的叙事，增加对事件的清晰意识程度，从而改善心理感受。
3.通过叙事写作对事件整合和重构，获得关于事件新的版本，建构另种生活故事。
叙事治疗基于这样一种观点，“人们的生活和关系由人们所说和给经验予意义的故事所塑造。我们通过把真实置于内化的故事来建构某种作为生活方式的习惯和关系。叙事治疗使人们解构他们生活现实和关系的意义，并指出现实和内化的自我故事之间的差异，从而帮助人们解决问题。叙事治疗鼓励当事人根据另种选择的自我认同故事和生活方式重写他们自己的生活”。⑧
之所以可以选择和重写，是因为同样的事件可以有不同的审察视角，从而得出不同的意义。我们不能说只有从某一视角审察的事实才是唯一真实的。叙事是对头脑中存储的事件碎片的多种可能的连接。越来越多的意见认为，记忆不是原有经验的复写，更多的是根据当前记得的活动目标的重构。叙事疗法的主要目的和重要的治疗思路，是集中于发展一个叙事，帮助来访者重建或重写其生命的主导故事，使记忆中难以言说的糟糕经验转换为顺畅而最少抵触的表征，使那些积极的和能够促进自我实现的被忽视和丢失的生活片断重新被囊括进主导故事里，产生与原有记忆中的事件或故事相反的新版本，从而帮助一个人理解“真正”发生了什么。
在罗杰斯的非指导性原则的治疗中，治疗师就是鼓励来访者探讨对问题的多种不同的叙述方式，但是不必认定(承认)某一种是真实的。在问题的叙述中建构意义，同时，也能帮助治疗师与来访者了解到，意义作为文本的一部分，其中并不存在终极的真实。通过叙述的体验，他们将认识到，没有哪一种叙述比另外一种更真实或更重要。叙述的方法通过表达生活意义的新的文本从而获得一种转化的力量。来访者向治疗师所寻求的帮助是寻求生活的改变。⑨
罗杰斯式的非指导性治疗访谈中的口头叙事与写作治疗中的信件书写、故事写作等都是来访者开始重写他们生命故事的重要方式。但在亚州的民族文化中，更看重非口头言语的交流方式和非直接的交流方式。故事、信件书写这种非直接的交流和叙事方式比传统的面对面的咨询对话给害羞的青少年来访者带来更少的威胁，因此可能会发挥比口头交流、叙事更大的作用。
4.叙事写作把问题外化，有利于对之审视与反思。
在叙事疗法的框架之内，叙事写作提供了一个使问题被外化、命名既而被解决的方式。个体在写作时追溯自己的故事以及在写作后重新阅读自己的书面叙事的过程中，就把问题置于重新审视、考虑和评估中。这时问题被置于外，被客观化，来访者可以意识到问题并不等同于他本人，可以将自己与问题分开，并且超越贴在他们身上的标签——问题就是问题，自己是自己，二者不能混为一谈。把问题从自身外化出去后，来访者会释放责备和防御的压力，不再把问题视为天生的，认识到一个人可以与客观化问题发生关系。这种不同立场使来访者进入更为清晰的对问题反思和批判的立场，去探索他们的过去，寻找那些与问题相联系的特定事件并没有发生的时刻。通过重新评估他们的过去，来访者会发现一些与他们生命主导故事相反的独特结果，这些结果代表了成功处理问题的行为和态度。
问题的外化还使来访者意识到他们自我决策的能力和可控制的观念。为了写出压力的事件和问题，人们必须把它分解成小的部分，于是它似乎变得较容易被控制了。从而增强他们作出决定自身生命过程的下一步选择的自我控制意识。
三、心理治疗与辅导中写作的运用
前面只谈心理治疗，没谈心理辅导。其实两者的差别仅仅是它们所针对的问题的严重程度上有不同。“治疗”指对生理或心理疾病的医治；“辅导”是指导个人解决面临的心理或人生问题，又称咨询。一般在临床情境中更多称治疗，在教育情境中更多称辅导。我们可以把辅导与咨询、治疗作为等同概念，把文献中更多见的叙事治疗(narrative therapy)与叙事辅导(narrative counseling)等同看待，因而写作同样地运用于心理治疗与辅导中。
心理治疗与辅导中，写作所关注的是写作过程而不是写出什么。关注写出什么会妨碍来访者发现和发挥写作的力量。从治疗考虑，写作的起始阶段要鼓励写出个人的、隐私的东西，而不管评论、语法、句法和任何读者的意见如何。只有无拘无束地写，才能尽情地表达。治疗性写作包括了日记写作、信件写作、自传写作和主题写作等类型。
日记写作(Journaling)是对于事件、经历及感想的私人记录，把问题和思考变成词。日记的英文表达还有diary，但它与journal有点差别。diary是记事录，对每天事情的记录，尤指个人把发生的事、经历和观察的东西写下的记录。Journal则强调个人的想法和感受，这更有利于治疗。我们所谈的日记写作也是这种。日记中记录着当天发生的事情、重要的想法，进行着内心的对话，以及自己对当天事件的直接反思。日记交谈所面对的是自己，能够在没有外在压力和顾虑的情境下尽情、清晰表达、宣泄自己情感和审察自己。日记写作既可以通过批判性反思而作为成长的工具，也可以见证成长的心理过程。当日记有目的地围绕个人的健康问题而写，就成为了健康手记。它是显露个人情绪的写作，用于处理各种个人情绪状况、问题与冲突的治疗方式。健康手记可以包括四部分：目的，它可以是身体健康、心理健康、精神成长方面的，在第一句话就清楚规定；事件的简短描述；对事件的情绪反应；从事件和对事件的反应得到的感悟。健康手记在时间上比日记更灵活，既可以是一日一记，也可以是隔日一记，甚至一周一记。
以信件写作配合治疗称信件治疗(Letter therapy)。信件写作可以写出口头无法说出的东西，常常使得事情更为客观和情绪不致太猛烈。信件写作是发生于来访者与咨询师或辅导者之间的书面对话时，由于回应的非即时性，使双方对于收信和回信都有更充裕的反思。电子信件和网上聊天室的使用，加快了信件的往复，但何时回应和如何回应仍然能受个人足够的控制。来访者的信件写作不一定要寄出，这时它是向想象中的收件人的倾诉。重要的是不是信件实际上的收达和回应，而是来访者通过信件写作，整理和表达了压抑于内心的想法和感受。信件写作作为加强辅导干预的一种模式可以单独或结合面对面辅导进行。信件写作治疗过程包含五个步骤：暴露、集中于生活主题、转向于意志力、强化行为、确认积极的生活态度。
自传写作是书写个人的亲身经历。它是对记忆的整理，通过审视自己的过往故事，可以获得人生新的感悟。大多数人都拥有某些在回忆时会释放出强有力感情的记忆。表达这些感情本身就将是积极的。某些记忆还会发掘出深层的、尚未解决的痛苦，这一痛苦确实需要在职业治疗者的帮助下进行更持久的反思。当自传书写的是特定历史时期的往事时，就是怀旧写作。回忆我们自己的生活可以使我们加强甚至重新获得自信。缅怀过去可以成为人们，特别是老人在变幻不定的世界里保持自我感受的一个重要方式，还可以被用来重新唤起极度陷入孤独和抑郁的人的精神，甚至可以作为疗治老年精神病和癫狂症的手段。当自传书写经历着个人良心发现的内心争斗时，就成为了自白写作(Confessional writing)。它公开说出个人甚至非常隐私的行为和情感，解剖着自己，展露着自己，有着宽恕的成分，其形式源于文艺复兴时期。
主题写作是根据辅导与教育的目的而选择特定主题展开的写作。写作是青少年学校生活的一种重要学习活动，因此主题写作更适合于结合学校的教育教学活动开展。例如李镇西老师针对学生具体问题，给他们布置引导自我对话的命题作文《两个自我》、《一次战胜自我的经过》、《灵魂的搏斗》、《做自己意志的主人》；让学生写每日九问，进行自我反思；写灵魂的搏斗。⑩ 除了这种反思性作文外，还可以有瞻望式作文：通过瞻望未来，为个人生活故事的发展预定充满希望目标，从而获取生活的力量；想象式作文：通过想象式的虚构，获得情感宣泄以及现实中无法得到的心理满足。此外还可以有随笔文写作。它是一种在内容和形式上更自由的写作，是心路的展示、情感的抒发、希望的寄托，以及对自我的审视。
写作文本可以在事后被重新阅读、重新考虑和评估，不断建构出新的意义。在治疗与辅导中，还可以通过辅导者或教师的平等对话性书面评语、回信，给辅导对象以积极引导启发，帮助他们建构积极的人生故事。对于共同性问题进行反思的文本，在尊重和保护隐私的前提下，还可以通过群体分享达到更大的互相启发。
注释：
①叶舒宪.文学与治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年版，第2页。
②殷素珍、卡夫卡.写作与自我疗救.枣庄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02年第19卷第3期。
③⑨Richard S.Sharf著.胡佩诚等译.心理治疗与咨询的理论及案例.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00年版，第32，114页。
④Gillie Bolton et al,Writing cures:an introductory handbook of writing in counseling and psychotherapy,Brunner-Routledge 2004,p18.
⑤宋瑛、梁爱主.日记与心理治疗.中原精神医学杂志，1996年第2卷第2、3期合刊。
⑥⑧Kitty Klein,Narrative Construction,Cognitive Processing,and Health,David Herman edited,Narrative Theory and the Cognitive Sciences,CSLI Publications,2003,P64-65,p68-70.
⑦Richard & Giovanna,Cognitive Psychological Foundations of Narrative Experiences,David Herman edited,Narrative Theory and the Cognitive Sciences,CSLI Publications,2003,p45.
⑩David Boje,Narrative Therapy June 30,1999.
(11)郝琦、汪新建.表演治疗的理论与方法述评.心理发展与教育，2003年第3期。
(12)李镇西.爱心与教育.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1998年版第86、16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