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感的认知特征_认知发展理论论文

论语感的认知特征_认知发展理论论文

论语感的认识性品格,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论语论文,品格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语感最有价值、最具魅力的课题是它的理解性问题。人们通过语感不但能感受语言的形式,而且能洞察语言的意义。本文试图进一步阐明语感这种认识性品格的个性特征、认知机制和特殊功能,以期为语感的科学化训练做出更积极的理论准备。

(1)语感是言语行为的有力手段。行为是在特定环境中发生的、受动机支配而表现于外的活动。言语行为的本质是合于目的。面对一篇口头或书面的言语作品,决不应仅仅把它看作记录知识经验、固定思维成果的精神产品,因为人们使用语言不只是为了描述世界,而且是为了影响世界。人们可以用直言不讳、实话实说的方式或者直言婉说、正话反说的方式去反映事实,但是人们也可以说空话、编谎话、炮制貌真实伪的“巧言”去掩盖、歪曲、抹煞事实。后者不但不能使人们认识世界,反而使人们误解世界。这种语言同事实的背离充分说明了“意在言外”的道理。所以要真正理解一篇言语作品,不但要看它“说了什么”和“怎样说”,还要探究它“为什么这样说”;或者说不但要弄清按一定语法规则说出的音义结合的话语的字面意义(“话语行为”),而且要弄懂包括了说话人言语目的和情感态度在内的话语的实在意义(“话外行为”),还要顾及话语在听话人那里产生的实际效果(“言致行为”)。而无论是传达还是接受话语的实在意义,实现言语行为的目的,语感都是有力的手段。

真话所以能够服人,假话所以能够骗人,有些严重“错位”甚至“诌掉了下巴”的艺术语言所以能够打动人,从语用学角度看,交际双方除了必须共同遵守语言习惯、语法规则外,主要依赖语境的存在。语境是言语行为发生的条件。语言使用中的实在意义是与语境紧密关联的,或者说是语境赋予的。例如祥林嫂的“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这样简单的疑问句所包含的复杂、微妙的动机,四婶“你放着罢,祥林嫂”这句字面并不凶恶的家常话所具有的冷酷的实质和“吃人”的效力,如果离开故事的历史文化背景和说话的具体场合,如果不顾两个说话人的身分、地位,是根本无法理解的。对语言进行理性的分析当然也是必要的,但是言语行为特别是口头的听说行为(例如对话),往往是临场随机发生的、即时性的,不允许、不可能,也不需要完全诉诸理智的思考。决定地需要的,倒是那种在共有的话语背景下,借助语境的主客观因素,说话人一触即发、脱口而出即能表情达意的本领,听话人瞬间感知、直接洞察话语实在意义的能力。这种本领或能力就是敏锐的语感。一头连着语境,一头连着语感,语境和语感是言语行为的两大支点。

(2)语感具有认识性品格。语言的理解当然十分重要,但语言的感受也是不可取代的。理解的一个重要标志是用自己的话去复述对方的话,表达原文的一般内容,说明原文的基本思想。但语言中有许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义和情味,还有许多合情而不合理、约定俗成无章可循的地方,再加上语言使用者附加上去的主观的个性色彩,都是靠理解不能奏功而非感受莫办的。像“傻厚道”“俏冤家”这类似贬实褒、“无理”有情的话,像“好容易”“好不容易”这类同义异形、纯属“人治”的语言,像“红杏枝头春意闹”这种可以感同身受却不可理喻的意境,像“此时无声胜有声”这种只宜在“不言中”涵泳品味的地方,如果硬用语言去复述、解释其中的意蕴、情感、韵味,不但劳而无功,而且大煞风景。

语感是一种意会的能力。听读者不依靠中介性的思维过程,不经过严密精细的分析和论证,只需要运用已有的知识经验识别知觉中的类似语言现象,然后条件反射式的为其归档,做出判断,从而获得对言语作品模糊的认知理解。语感又是一种触发的功夫。语感准确的人,在模糊理解的基础上,就可正确地进行语言操作。他们未必能解释某些词语的含义,分析某些句子的结构,但他们却可以准确无误地运用这些词语和结构表达意思、抒发感情。语感敏锐的人,还可以作到一触即发,说话时脱口而出,写作时意到笔随,而且表情达意无不准确鲜明生动。正确完成动作恰是“理解”的重要标志。语感又是一种感应的能力。语感强的人,可以凭借过去的情感体验直接认同言语作品中的情感因素,从而实现同说写者经验的对话、情感的沟通、心灵的共振。最后,语感又是一种整体把握的能力。语感敏锐而强烈的人,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利用“联觉”的方式,对语境中各种语言因素和类语言因素(眼神、表情、手势、姿态、标点符号等等),直接进行综合,从而对作品的基调、概观、主旨、思路获得完整而准确的认知。利用语感对言语对象的整体做出模糊判断、直觉体悟,很像中医的望闻问切、辩证施治。具有丰富经验的中医是并不需要仪器、化验即可做出正确的诊断的。由于语感具有整体把握的优势,它又成为一种宝贵的学习能力。语言实践表明,人们往往通过语感对言语作品进行整体把握,进而推测词语的大意、句子的含义,学得了多种语言知识和语言结构。这种学习带有悬揣的性质,它成为阅读学中“速读”“测读”“猜读”诸法的一个依据。总之,语感是语言感知力、语言领悟力、语言悬揣力、语言感应力、语言触发力的合力,是听说读写能力的核心。凭借语感,人们不但可以直接感受触发信息的外在特征,而且可以直接领悟触发信息的内在本质;不但可以感知语言的显义,而且可以洞察语言的隐义、转义;不但可以解读生词难句的意义,而且可以破译形象、情感的密码。尤为难能可贵的是,语感的这种认识性、理解性品格,虽然不及建筑于科学分析、理性思考基础上的通常意义的语言的理解那样明确、精细、严谨,但由于省略了思维操作的过程而使它具有直接感知、随机领悟的长处,所以语感成为语言交际中主要的信息通道。换言之,人们主要是通过语感进行交际、同语言世界建立联系的。正因如此,语感才成为语言能力的最高表现,语言学习的最后成果。

(3)语感是理性的直觉。语感的理解性、认识性品格表明语感不同于一般的感觉。在前面的讨论中,我们已注意到过去的知识、经验、体验在语感中的积淀和渗透。语感作为一种直觉而能具有深刻的洞察力、透视力,是因为它求助于“常醒的理解力”(黑格尔语)。为什么语感必须求助于理性?这是因为语感的对象是语言,而构成语言的材料——语词代表抽象的概念,语法则是抽象的规则。纯粹的感觉只能面对具象而无法透视抽象。语感是一种特殊的感觉,是一种以语言经验为背景的、经受过理性之光辉耀的、具有“理解”的基因的感觉。所以说,语感是理性的直觉,或者说是“思维的感觉”、“思维的洞察力”。

语感所以是一种直觉,是因为语感现象是一种表象的运动、情感的运动。语言可以指向具体的事物,为表象命名,因此可以唤醒表象和粘附在表象上的情感,激活情感体验。这是语言的显象、唤情功能。夏丐尊举过一个例子:“见了‘新绿’二字就会感到希望、自然的化工、少年的气概等等说不尽的旨趣,见了‘落叶’二字就会感到无常、寂寥等等说不尽的意味。”这段话是对语言想象力的极好证明:“新绿”“落叶”这两个刺激词唤起并组织了夏先生大脑中的表象活动和情感活动,并构建一系列鲜明生动的形象。这里的“唤醒”、“激活”完全是条件反射式的,“自动化”的,经验的,不需要任何论证的,因而是一种直觉。然而,这又是一种理性的直觉,因为夏先生从“新绿”“落叶”两个语词所概括的表象中“感到”了某种“旨趣”、“意味”。按说“旨趣”和“意味”已经涉及事物的本质,这是需要经过理性的思考才能“透视”、“洞察”、“理解”的,换言之,要“理解”它,是需要经过概念——判断——推理的论证过程的。但是夏先生却省去了这些繁难的手续,直接“感到”了言语对象的底蕴。既然已经深入到事物的内蕴和本质,当然就具备了“理性”的品格;但既然仅仅是“感到”。带有明显的经验性、情感性、主观性、直接性、模糊性,因而仍然是一种“直觉”。“理性的直觉”道出了语感的本质。

语感有高低之分,雅俗之别。一个人的志趣、学识、经验、语言素养、临场时的情绪等等,能决定语感的取向、广度、深度、精细度、速度、灵敏度。我们强调语感的重要性决不意味着可以摒弃理性的思考,可以用语言的感受取代语言的理解,并由此引出可以轻视甚至取消语言知识教学的错误结论。相反的是,为了提高语感的品位,必须十分重视语言知识的学习和语言经验的积累,因为“感觉到了的东西,我们不能立刻理解它,只有理解了的东西才更深刻地感觉它”(毛泽东语)。

(4)语感具有特殊的认识机制。语言的感受归根结底是人的认知结构对言语作品的同化与顺应。但语言的感受又同包括语言的理解在内的其他认知机制具有不同的特征。

第一,语感的认知结构是表象系统而不是语词系统,因而语感应归属于形象思维范畴。心理学告诉我们,过去的经验和知识总是以表象和词的形式保存着,并因之形成表象系统和概念——语词系统。两个系统互相制约、渗透、影响、配合,最终构建成网络状认知结构。抽象思维以概念——语词为材料进行逻辑推理,形象思维则以表象为材料进行想象。二者同属思维,因而都能反映事物的发展、联系和本质;只是反映的方式不同:前者用理论阐明,后者用形象显示。形象思维不同于感性认识,表象系统是理性的具体。这是因为表象系统的组合离不开语言的参与,而且表象也能够以语言形式储存、再现。具有概括性因而指向事物内在本质的表象,经过理性的飞跃上升为概念之后并非从此在人们的记忆中消失。相反,由于理性之光照彻过它,使它有资格成为理性的工具。形象思维所以能够显示事物的本质是因为理性通过感性的眼睛俯瞰生活。语感的认知结构就是这样一个渗透着理性的表象系统。

既然是感生形态的表象系统,为什么能够成为同化、吸收抽象形态的语言信息的认知结构呢?这是因为表象常常以语词的形式编码、储存、再现。表象和语词总是互相伴随、诱发,这是它们的互译功能。例如在夏丐尊的记忆中,体现了“希望、自然的化工、少年的气概等等说不尽的旨趣”的概括表象和情感体验就是以“新绿”一词命名、编码的“相似块”,它和以“落叶”一词命名、编码的“相似块”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相似块组合成认知结构中的表象系统。夏丐尊对“新绿”“落叶”二词的感受,就是这个表象系统发挥了认知、同化作用。

第二,语感的认知机制是类推而不是归纳、演绎。记忆中的表象系统并不以逻辑的方式排列、组合。在这个系统中,表象与表象的结合是以类似为契机的,表象和情感也总是以象征关系互为依存的。这种心理结构状态就决定了它对语言刺激的认知——包括同化和顺应,总是采取模式识别、同构对应的方式:只要刺激同认知模式有相同的形式结构,条件即被满足,行动立即执行,言语作品即被理解,情感也可发生共鸣,这种认知方式就是类推。夏丐尊从“落叶”一词中“认”出了“无常、寂寥”等意蕴和情味就是以类似为契机的类推式的认知。这种认知方式是异质同构基础之上的心物感应,是主体经验的直接转移。正因为语感的认知是主体经验的直接转移,并未经过逻辑的证明,所以它对言语作品的理解可以是形象鲜明的、富于情趣的、生动活泼的、富于创造性艺术性的,然而也常常失之于主观片面。“落叶”本是无情之物,夏丐尊对“落叶”一词意蕴、情味的感受、理解就带有强烈的主观、个性色彩。通过以上分析不难看出,语感的品位取决于表象系统中认知因素、道德因素和情感因素的品质。王熙凤语感极强而格调不高就暴露了她的认知系统的阴暗。

(5)语感是言语作品的人化。知、意、情三元素积淀于语词系统和表象系统之中,形成人的认知结构,而认知结构只是“自然界”的人化。人的语感也是这样形成的。没有音乐就不会培养出能够欣赏音乐的耳朵,没有口头、书面的言语作品,就不会培养出能够感受言语对象的语感。言语对象的人化,产生了个体的语言认知结构;语言认知结构对言语对象的同化,又不断丰富、健全了语感。就认识群体来说,汉语的民族特点对汉民族的语感、语言认知结构直至思维方式的形成都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比起拼音文字,在声音和意义之间,多出了中介性的、与事物形象接近的字形,这种耐人寻味的汉字;以语序和虚词为手段,“偏重心理,略于形式”(黎锦熙语)的语法;固定在语言结构中的汉民族注重心物感应、直觉体悟、朴素辩证、整体综合,而偏于笼统模糊的思维结构,这一切特别能够促进形象思维、经验思维、直观思维和类比推理能力的发展,特别能够促进独具特色的、“太极图”式浑然天成的汉语语感的形成。对于带有民族历史文化的痕迹,或染上民族生活、感情的色彩、智慧与偏见并存的汉语词汇,具有汉语语感的人才会有敏锐而准确的感受。就认识个体来说,高尚的情操、优美的语言,可以生成健康的语感;严密的思维、睿智的语言,可以产生准确而精细的语感;创造的精神、丰富的想象、幽默机敏的语言,可以培养敏锐、灵活的语感。当言语作品中的知、意、情三元素,以语言为媒介,被同化到认识个体的表象系统之中并以语言的形式编码、储存起来之后,个体的语感就形成、发展起来了。

(6)语感作为一种悟性是“涵泳”的结晶。语感是一种语言能力,它不能靠灌输,只能在实践中习得。语感,归根结底是认识个体在长期的对各种言语作品“涵泳”的过程中习得的。在这个过程中,个体要改变认知结构以适应言语作品,使认知结构对象化,语言能力知识化。适应是为了征服。这种适应也就是心理学讲的“顺应”,它与“同化”是孪生姐妹。人对客观环境的认识和改造,包括对言语世界的认知,就体现为“顺应”与“同化”这样的认识发展过程。顺应和同化在语言学习中的具体方式可以说就是“涵泳”。

涵,沉浸也;泳,潜行水中也。用“涵泳”的方法学习语言,培养语感,广义地说,就是在游泳中学会游泳,在改造世界中认识世界。传统语文教学引进了“涵泳”这个词,并以之为最主要的教学方式,说明其十分重视语感的培养,把它作为提高语文能力的基础。这是符合语文学习的规律,特别是汉语学习的规律的。

用现代语文教学观点分析传统教学方式“涵泳”的优势和劣势,可做出如下结论:

第一,以有为而发的“圣贤”文章作为培养思想品德、学习语言知识的范本,主张文与道的统一,这样就把思想内容和语言形式有机结合起来,因文解道,因道悟文,避免了人为的割裂。这种作法实质上是把言语作品看做言语行为的最终成果,要理解它,就必须据果溯因,不但研究它“写什么”,“怎样写”,还要探究它“为什么这样写”;不但研究语言的字面意义和表达方式,还要探究语言的实在意义和表达方式的实用效果。这样就把语文教学置于语用学的基础之上。

第二,涵泳的方式特别注重对文章的整体把握,注重依靠语境和上下文直觉体悟、模糊理解文章的内容和形式。它把综合作为学习的起点和归宿,已经包孕着现代系统论的雏形。这种教学方式特别适用于汉语语感的训练,因为它既合于汉语的特点,又合于中国人的思维结构。

第三,这种教学方式实际上是逼学生“下水”适应“水”进而征服“水”。不是靠教师讲解、灌输,而是靠学生发挥主观能动性,靠自学、实际操作,在实践中“生成”、“习得”,通过对文章反复讽诵。潜心涵泳,在不断积累、丰富起来的对语言文字的实感当中,体味、妙悟具体文章的佳处、妙境,从而实现语言认知结构的顺应与同化。这是符合教育心理学、认知心理学的基本规律的。

第四,涵泳的具体方法如诵读、属对,阅读中联系上下文的“悟”,写作中服从表达目的的“炼”,至今仍不失为培养语感,提高语感认识性品格的良方。

传统的涵泳方式的片面性在于,缺乏语文知识分类科学的指导、帮助,满足于局部经验;又是一种从综合到综合、从具体到具体的认知过程,缺少了不可或缺的理性分析这个中介,所以传统语文教学有意无意地排斥了科学和理性,以语言的感受取代语言的理解。由此形成的语感的认识品格难免肤浅、残缺、混沌朦胧。

传统教学还有一个片面性,是“圣贤书”严重脱离学生的思想、生活,学习环境与“窗外事”完全隔绝,因此学生无从获得丰富、鲜明的事物表象和亲切、生动的情感体验,心中仅有的一点可怜的表象和情感也很难与书上的“之乎者也”挂钩。“涵泳”失去了生活和情感之根,只能训练出会背几句“酸文”的迂夫子、书呆子。

另外,由于没有科学训练的序列,那种无序状态的个体手工业式的涵泳费时甚多而效率特低。“十年寒窗”、“皓首穷经”当然合不上现代化社会的节拍:“书读千遍,其义自见”的效率当然也无法同“速读”“快读”“快速作文”相比。

我们的观点是,把现代语文教学重知识分解、重理性分析、重序列化训练、重教学同社会生活广泛联系的优点,同传统语文教学重语言运用、重整体综合、重直觉体悟、重具体操作的长处结合起来,创造一种崭新的“涵泳”教学方式,形成一套语感训练的科学体系。这对培养和发展学生健康、敏锐的语感,提高语感的理性素质,一定会发挥决定性的作用。而“培养学生各方面的语感能力”,正如吕叔湘所说,是“语文教学的首要任务”;又如叶圣陶所说,“于治事接物都有用处”,可以使学生受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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