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新的学术成就与史学思想_钱大昕论文

钱大新的学术成就与史学思想_钱大昕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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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钱大昕是我国清代乾嘉时期三大著名的历史考据学家之一,不仅精通史学,而且在金石学、算学、音韵学、诗赋等各方面都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就。本文系统地评介了钱大昕博大精深的学术成就,并对他的史学思想作了全面的分析和总结,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乾嘉考据学派治学的特点、方法和成就。

钱大昕(1728-1804),字晓征,一字及之,号辛楣,又号竹汀先生,晚称潜研老人。江苏嘉定(今属上海市)人。他一生博学多艺,尤精于历史考据学,是我国清代乾嘉学派中与王鸣盛、赵翼齐名的三大历史考据学家之一。三人中,又以他的名望最高。正如梁启超所指出的那样:“清代学者之一般评价,大抵最推重钱,王次之,赵为下”①。著名的经学大师阮元就他的学术成就曾作过这样的评价:“国初以来,诸儒或言道德,或言经术,或言史学,或言天学,或言地理,或言文字音韵,或言金石诗文,或精者固多,兼擅者尚少。惟嘉定钱辛楣先生能兼其成。”②王昶也称他虽为经学大师,却“囊括艺术,网罗众家,嗜金石,通六书之本,尤工于历术,著述繁艿,四方奉为枕秘”③,足见他学问渊博。他不仅是一个历史考据学家,而且还是一个经学大师、金石学家、天文历算学家、音韵训诂学大师和诗人。其学术上的成就具体表现在多方面。

(1)诗赋

钱大昕在父亲的熏陶教育下,自幼就对诗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自称:“仆自成童时喜吟咏。”④乾隆十六年(1751),皇帝南巡,江浙士子争先进献诗赋,钱大昕也随之进赋一篇,深得乾隆帝的赏识,被招至江宁,乾隆亲自命题面试,特赐举人,授以内阁中书学习行走。入宫后,他所作应试诗和御制诗多得乾隆赏识,官职得以不断升迁。

在诗歌创作上,他很有一些精辟的见解。他认为:“诗亦有四长:曰才、曰学、曰识、曰情。放笔千言,挥洒自如,诗之才也;含经咀史,无一字无来历,诗之学也;轻益多诗,涤淫哇而远鄙俗,诗之识也;境往神留,语近意深,诗之情也。”⑤又说:“诗者志也,非意所欲言而强为之,妄也。不知其人志趣所在而强为之辞,赘也。”⑥

主张诗人应具备才、学、识、情四长,反对那种无感而发、强为造作的创作态度。

他一生诗赋作品甚多,仅《潜研堂诗集》中就收集了一千多篇诗赋。其中有和御制诗、咏史诗,更多的是朋友间送往迎来及自叙晚年境遇的诗作。著名的文学家沈德潜称他的诗赋:“灼灼状桃花之鲜,依依尽杨柳之态,寻修赴节,情韵环周,唐人律赋中亦称高手。”⑦并将钱大昕的部分诗作选入《吴中七子诗选》中,后来这本诗集流传到日本,日本学者头默真迦“见而心折,附番舶上书于沈尚书,又每人各寄《相忆诗》一首,一时传为艺林盛事。”⑧清代学者袁翼称颂钱大昕“道德文章,中外仰之如泰山北斗,著述之富,网罗百家,沾溉艺苑,又称“高丽使臣,在都购其诗文集,诸国中。”⑨足见其诗文在国外的影响。

(2)天文、历算

清代学者在研究经史的同时,大都粗通或精通算学。梁启超认为:他们“初非欲以算学名家,因治经或治史有待于学算,因以算为其副业者也”,又称:当时考据学家“殆无一人不有算学上常识,殆一时风尚然矣。”⑩钱大昕可以算是这些学者的代表。他在博览经史群书的同时,还潜心于古今中外算学的研究。他26岁在内阁中书学习行走任上,就对算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常与同年“讲习算术”。后来他得到了算学家梅文鼎的算学著作,认真钻研,“寝食几废,因读历代史志,从容布算,得古今推步之理。”(11)他还注意吸取西方算学之长,认为“西土之术固有胜于中法者,习其术可也”(12)。他在钻研中国古代算学的同时,还认真研究过“欧罗巴测量弧三角诸法”,并经常与友人讨论利玛窦、汤若望等传播的西方算学的理论。当时的礼部尚书、钦天监监正何国宗,世业天文,精通历算,与钱大昕讨论算学,竟“翰如逊谢,以为不及也”(13)。上元谈泰闻钱大昕精通算学,遂拜其为师。

他的精深的天文历算造诣,深得当时学者的推崇。段玉裁称他:“古九章学术,自汉迄今,中西历法,无不了如指掌。”(14)王昶也称他:“自太初、三统、四分,中至大衍,下迄授时,尽能得其测算之法,故于各史朔闰薄蚀,凌犯进退,强弱之殊,指掌立辨,悉为抉摘而考定之。”(15)他在天文历算方面的主要著作有:《三统术衍》、《四史朔闰考》及《太阴太岁考》等。

(3)经学

钱大昕自幼熟读群经,曾随经学大师惠栋等”精研古经义声音训诂之学”(16)。阮元称他“潜研经学,传注疏义,无不洞彻原委”(17)。

他在经学方面没有专门的著作,研究成果主要反映在《潜研堂文集》卷四至卷十五关于经史的问答以及《十驾斋养新录》前三卷中。此外,他还写过一些有关经书的序言,如为惠栋写的《尚书古文考序》,为臧玉琳写的《经义杂识序》,为阮元写的《经籍纂诂序》等,均反映出他对经书的研究能融会贯通,考究源流。王昶称他在经学的研究上对前人之说能“推而广之,错综贯串,更多前贤未到之处”,“经义之聚讼而难决者皆能剖析源流”(18)。说明他在经学的研究上有很多独到的见解。

(4)金石学

钱大昕一生勤于收集金石文字,“凡知交历官居乡之地,莫不遍托搜罗,至身所经历山崖水畔,黉宫梵宇,有断碑残刻,必剔藓拂尘,摩挲审读,或手自推拓,积三十余年,遂成巨富。”(19)据不完全统计,他一生收集金石碑刻多达两千多种,经其跋尾者八百六十余件。但他并非为收藏而收藏,他广泛搜罗金石文字的目的是为了历史的考据。他认为“金石之学与经史相表里……,盖以竹帛之文,久而易坏,手抄板刻,展转失真,独金石铭勒出于千百载以前,犹见古人真面目,其文其事,信而有征,故可宝也。”(20)又称:“古人之叹文籍传写久而讹,唯吉金乐石流传人间,虽千百年之后,犹能辨其点画而审其异同,金石之寿实大有助于经史焉。”(21)在古文献的整理研究工作中,他非常注意以金石碑刻来考证古籍的讹误,补订其阙漏。他著有《金石文目录》、《金石文跋尾》两书,被王鸣盛称之为“古今金石学之冠”(22)。足见钱大昕在金石学研究上的成就。

(5)音韵学

钱大昕在音韵学上的突出贡献,表现在他首先注意到了古音声母的研究。在他之前,人们只注意研究韵而没有注意研究声纽(声母)。他在列举大量实例的基础上,得出了“古无轻唇音”和“古无舌上音”的结论。他认为:“凡轻唇之音,左读为重唇,如后世读为轻唇音的非敷奉微四母,在汉魏以前都读重唇帮滂并明。”又认为:“古无舌头舌上之分,知彻澄三母,今读照穿床,古读端透定。”(23)这个结论已得到后人的肯定。著名语言学家王力先生认为:“钱氏以前,研究古音的人,……都只重古韵,没有讨论到古纽(声母),首先注意到古纽问题的恐怕要算钱氏了。”(24)

在古声纽的研究中,钱大昕使用了四种方法:一是根据异文和声训进行研究,二是根据谐声偏旁进行研究,三是从类隔切进行分析,四是从译音字进行研究。这些方法,多被后人所采用。

钱大昕还曾参加过编校《音韵述微》的工作。《音韵述微》与钦定《音韵阐微》相表里,同是当时的音韵学专著。《音韵阐微》重在字音的考订,而《音韵述微》不仅注意字音的考订,而且兼详字义,凡今义今音,亦皆纂入。从某种意义上说《音韵述微》更是胜过钦定《音韵阐微》一筹。这其中自然也凝聚着钱大昕所耗费的心血。

除了以上各方面的成就之外,钱大昕最突出的成就当首推历史考据学。清代学者朱一新曾作过这样的评价:“乾嘉诸儒以东原(戴震)一竹汀为巨擘,一精于经,一精于史。”(25)钱大昕为后人留下的史学著作很多,如《元史艺文志》、《元史氏族表》、《通鉴注辨证》、《三史拾遗》、《诸史拾遗》等,其中他的史学代表作当首推《廿二史考异》。《廿二史考异》是他毕生治史所耗心血的结晶。

“钱大昕自弱冠起就喜读史书,18岁时,他在坞城顾氏家坐馆授徒,正是这偶然的机会,使他萌发了对历史考据的兴趣。顾氏家藏氏甚富,“案头有《资治通鉴》及不全二十一史”。钱氏在授徒之余,“晨夕披览,始有尚论千古之志”,他尤其喜好李延寿的《南北史》,“大半能成诵”,并“钞撮故事,为《南北史隽》一册”(26)。这种踏实认真的读史功夫,为他以后进行的史学考据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钱大昕的大半生精力几乎都放在了史书的研读上。他自称:“予女了读乙部书,涉猎40年。”(27)又称:“自史汉讫金元,作者二十有二家,反复校勘,虽寒暑疾未尝少辍,偶有所得,写于别纸。”(28)他自四十岁起,始将自己的读书心得加以编次,“岁有增益,卷帙滋多。”(29)至55岁时才基本成书,凡百卷。直到他69岁时才将各史考异陆续校定付印完。梁启超称:“苟一察其内容,即可知其实先有数千条之札记,后乃组织而成书。”(30)足见《廿二史考异》是作者日积月累,集毕生之读史心得而成,是一部属于札记性质的史学考据名著。

《廿二史考异》是“有为而发”。钱大昕认为“自惠、戴之学盛行于世,天下学者但治古经,略涉三史,三史以下茫然不知,得谓之通儒乎?”(31)对当时学术界那种重经轻史的学风深表不满。他指出:“夫史之难读久矣。……况二十二家之书,文字烦多,义例纷纠,舆地则今昔异名、侨置殊所,职官则沿革迭代,冗要逐时,欲其条理贯串,了如指掌,良非易事。”(32)针对这种情况,他遂将自己平日读书心得编次成书,以“开导后学。”(33)以求改变那种重经轻史的倾向。

《廿二史考异》对史书的研究主要着眼于以下几个方面。

(1)考校年代、地名之异同

钱大昕往往采取以本书或他书纪、传、表、志互校的方法,指出或订正史书记载之错误。如《汉书·宣帝纪》载:“(元康)二年冬,京兆尹赵广汉有罪要斩。”钱氏据《汉书·赵广汉传》所载“地节三年七月中,……广汉竟坐要斩”,又据《百官公卿表》所云:“本始三年,颍川太守赵广汉为京兆尹,六年下狱要斩。”指出《汉书》记载的年月自相矛盾:“自本始三年数至地节四年,恰是六年,较之本传后一年,较之本纪,又先二年,俱不相合。”(34)再如《史记·汉兴以来诸侯年表》记载:“(景帝)中二年初置清河都济阳。”钱氏根据《汉书·地理志》所载:“清河郡清阳县”注云:“王都”,证明“济阳当作清阳”(35)。按照此法,从而指出并订正了正史年代、地名的不少讹误。

(2)厘正史书所载史实之失误

如《史记·河渠书》云:“西门豹引漳水溉邺以富魏之河内”,历来被视为史实,然钱氏却不以为然。他据《汉书·沟洫志》所载:“史起进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亩,邺独二百亩,是田恶也。漳水在其旁,西门豹不知用,是不智也……。’于是以史起为邺令。遂引漳水溉邺,以富魏之河内。民歌之曰:‘邺有贤令兮为史公,决漳水兮灌邺旁,终古舄卤兮生稻梁。’”认为“《史记》以引漳水溉邺为西门豹事误”(36)。从而订正了一条重要事实。

又如《史记·货殖列传》载:“白圭曰:‘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钱氏从时间的推算上指出司马迁记载之失实。他指出:“白圭当魏文侯时,而商鞅佐孝公,孝公即位距魏文候薨已二十五年矣,不得如史所言。”(37)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3)考辨后人妄改与伪托

史书在流传的过程中,难免混杂着后代好事者的篡改和伪托。《史记》这种情况尤为严重。梁启超曾指出:“《史记》现存之本,差不多有一小半不是太史公作的,其中记载司马迁死后十几乃至一百年的事情甚多。”(38)钱大昕早已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指出:“《秦始皇本纪》末有汉明帝十七年十月云云,《平津侯传》末有太皇太后诏大司徒、大司空云云,《司马相如传》赞有扬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讽一云云,皆魏晋以后人窜入。”(39)他又根据司马迁称武帝为“今上”、“今天子”、“天子”而不称谥号的情况,认为“外戚世家及贾生、李将军、万石君、主父偃、卫将军、骠骑、汲郑、酷吏列传皆有‘武帝即位’之文,此后人追改”(40)。

钱大昕还依据古人的避讳来确定史书的被篡改处。如《后汉书·盖勋传》云:“昔庄贾后期,穰苴奋剑。”钱氏认为“东汉人避明帝讳改庄为严,此称庄贾,《董卓传》亦有穰苴斩庄贾之语,《明帝纪》:‘楚庄无灾,以致戒惧,’皆后来校书者不学辄改之也”(41)。

(4)补阙及训释

对史书中记载的缺漏,钱大昕往往根据他书或金石材料等给予弥补。如《汉书·萧育传》记萧育“历冀州、青州两部刺史”,钱氏据《汉书·冯野王传》称“育又为朔方刺史,本传失书”(42)。

对一些难解之字句,他还进行了注音、释词的工作。如在释《后汉书·曹世叔传》中曹大家的“家”字音时指出:“此家字相传读如姑,考古书家室之家,亦读为姑。《诗》‘宜尔室家’、‘乐尔妻帑’、‘以家协帑’。……今人皆转为古牙切,独此大家字尚存古音。”(43)又如《汉书·严助传》有云“而中国之人不能其水土也”,颜师古注“能,堪也”。钱氏不同意颜注,他说:“能、耐二字古书中多通用。《食货志》‘能水与旱’,《晁错传》‘其性能寒,其性能暑’,……师古皆读如耐,此亦当从耐音。”(44)再如《宋史·燕王德昭传》云:“建炎二年,分西外宗子于泰州。”“西外”二字颇费解,钱大昕引《朱子语类》作了如下注释:“徽宗以宗室众多,京师不能容,故令秦王位下子孙出居西京,谓之西外。”(45)为后来的读史者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5)阐发史家作史之旨意

钱大昕在《廿二史考异》中,主要偏重于校勘异同,考订是非,但同时也注意研究史家写史的笔法,并阐发作者的旨意,如在分析陈寿《三国志》笔法时指出:“按先主甘皇后、穆皇后,后主敬哀皇后、张皇后皆称皇后,而孙吴诸后则降称夫人,又《蜀志》称昭烈曰先主,安乐主曰后主,后主之太子璇特为立传,且可正其太子之号。《吴志》则曰权曰亮曰休曰皓,皆其名。”从而阐明了陈寿“原以天子之制予蜀,未尝侪蜀于吴”(46),“虽帝魏而未尝不尊蜀”的旨意。(47)

此外,钱大昕还注意订正前人旧注之谬说,辨别句读之正误,对一些尚不能下结论的问题,采取广存异说的方法,以待后人去考定。

钱大昕一生中没有史学理论的专著,他的史学思想散见于他的文集和具体史事考订的文字中,总结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提倡实事求是的治史精神

崇尚实学,不务空言。这是乾嘉考据学者共同恪守的信条。在史事的考订过程中,钱大昕始终恪守这个信条,本着言必有据、无征不信的精神,去厘正前人的错误,弥补前人的阙漏。他反对那种“拾班、范之一言,擿沈、萧之数简,……乃出校书之陋,本非作者之衍,而皆文致小疵,目为大创,驰骋笔墨,夸耀凡庸”(48)。诋毁古人以沽名钓誉的做法。尤其反对那种“空疏措大,辄以褒贬自任,强作聪明,妄生疻痏,不稽年代不揆时势,强人以所难行,责人以所难受”的做法,他自称:“桑榆景迫,学殖无成,唯有实事求是。”(49)

在治史过程中,他始终本着“袪其疑乃能坚其信,指其瑕益以见其美”(50)的宗旨,对前辈学术权威如顾炎武、何义门、胡渭等学说中的某些错误,均能实事求是地加以驳正。如他在《跋金石文字记》中驳正顾炎武“生不当讳”观点时指出:“此考之未审而强为之辞也。……即以唐事言之,章怀太子注《后汉书》,于‘治’字皆改易,明皇时杨隆礼改名崇礼,宪宗时陆淳改名质,曷尝有生不当讳之令乎?”(51)在《跋义门读书记》中,他称何义门“至其援引史传,掎摭古人,有绝可笑者”(52),并驳正了何氏引证史书的失实。这种勇于厘正前人之误,实事求是的态度,却遭到了世俗的非议,连他的内兄王鸣盛也认为这是非难“前哲”之举,曾写信劝他。而钱大昕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愚以为学问乃千秋事,订讹规过,非以訾毁前人,实以嘉惠后学。”“言之不足传者,其得失固不足辨,既自命为立言矣,千虑容有一失,后人或因其言而信之,其贻累于古人者不少。去其一非而成其百是,古人可作当乐有诤友,不乐有佞臣也。且其言而诚误耶。”(53)这种不迷信前人,实事求是的治史精神,至今仍值得我们学习。

(2)主张史学家加强基本功训练

钱大昕认为:“史家所当讨论者有三端:曰舆地,曰官制,曰氏族。”(54)一个史学家应“先通官制,次精舆地,次辨氏族,否则涉笔便误”(55)。主张史学家加强基本功训练。他以唐初修史诸臣为例,批评他们不谙掌故。如汉有九卿而官名无‘卿’字,魏、晋、宋、齐并因汉制。而唐修《晋书》,却多在官名上加一卿字,钱大昕批评道,此“皆唐初史臣不谙官制,随意增加,非当时本名”(56)。再如晋置侨州县,本不称南某州、南某县,“南”字“皆永初以后所加”,而“唐人修《晋书》者,误认为晋制”(57)。

他本人尤其注意基本功训练。王昶称他:“最熟于历代官制损盖、地理沿革,以暨辽、金国语、蒙古世系,故其考据精密,多有出于数君之外。”(58)

(3)反对曲笔护短,主张据事直书

在《廿二史考异》中,他批评《宋史》写张浚“为张护短”,“多溢美之词”。(59)又批评《金史》在记海陵王事迹时“诬其淫毒狠鸷,遗臭无穷”(60)。他认为,这都不是实事求是的态度。他主张“恶必书,但使纪事番从事实”(61)。而不能凭主观感情上的爱憎去任意增删史实,妄加褒贬。他赞扬秉笔直书的洪迈:“论史有识,胜于欧阳(修)多矣。梁起盗贼,其行事无可取,而卒以得国。容斋举其轻赋一节,此憎而知其善也。”(62)他批评《宋史》对南宋末年臣僚妄加褒贬,乃至出现了很多自相矛盾的现象。如在《贾似道传》中记平江知府包恢“奉行公田,至以肉刑从事”,而《包恢传》中却称其“历仕所至,破豪猾,去奸吏,政声赫然,度宗比恢为程颢、程颐”。再如《理宗纪》中记大臣刘应龙与何梦然、孙附凤、桂锡孙等依附权臣贾似道,“承顺风指,凡为似道所恶者,无贤否皆斥。”而在《刘应龙传》中却称其不依附贾似道。钱大昕认为“何其相矛盾之甚也”(63)。他主张“史家记事,唯在不虚美,不隐恶,据事直书,是非自见”(64)。反对那种不顾事实,妄加褒贬的现象。

(4)批评官修史书,提倡改造旧史

他对唐以后官修史书多有自相矛盾处颇为不满,他说:“盖自唐以后,修史不出一人之手,志传之文,不相检照,至于如此。”(65)认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盖由史臣迫于期限,草草收局,没及讨论润色之故。”(66)

他批评《宋史》“繁冗无法,盖采访务博而不知删汰之失”(67)。又称其“任意编次,全无义例,不唯年代不同,抑亦贤否莫辨”(68)。他尤其对《元史》不满,认为“古今史成之速,未有如《元史》者,而文之陋劣,亦无如《元史》者”(69)。造成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是主编“本非史才”(70)。他称“宋景濂、王子元二公,可谓素餐而失职矣”(71)。加之“所选史官又皆草泽迂生,不谙掌故,于蒙古语言文字,素所未习,所以动笔即讹”(72)。其次是编撰者急于成书,敷衍塞责,“因陋就简,不详不备”(73)。

钱大昕主张对这些旧史进行改造。他在《续通志列传总叙》中论述了自己改造旧史的观点。他说:“倘仅钞陈编以为新志,将恐架屋叠床,徒多而不适于用。”他认为“凡正史所载,事之无关法戒,人之无足重轻者,稍删节之。又史以纪治忽之迹,非取词章之工,……文虽工而无裨于政治,亦可从删。”对于那些“史臣载笔或囿于闻见,采访弗该,或怵于权势,予夺失当”者,他认为应当“博涉群书,考唐、宋、辽、金、元、明正史之外可备取材者,……详加折衷,其可征信者则增入正文,其当两存者则附之分注,若史文舛讹,加以驳正,皆必依据古书,匪敢自逞臆见。”(74)同时,他还身体力行地进行了《元史》的改造工作。在一百卷的《廿二史考异》中,有十五卷是考证《元史》的,他还撰著了《元史氏族表》、《补元史艺文志》。据他的弟子黄踵在《跋元史氏族表》中所云:“先生实欲别为编次,以成一代信史,稿已数易,而尚未卒业。”说明钱大昕改造《元史》已有所成。又据日本学者岛田翰《访书余录》所云,他曾访得钱大昕《元史》手稿残本28册,手稿已缺卷首至卷25。证明钱大昕确有《元史稿》问世,可惜的是,这部书稿没有刊行于世。

注释:

①⑩《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

② (17)《十驾斋养新录序》。

③ (15)(18)(58)《春融堂集》:卷42“钱晓征七十寿序”;卷55“钱君墓志铭”。

④《潜研堂诗集序》。

⑤⑥(12)(20)(21)(27)(47)(51)(52)(53)(54)(61)(70)(74)《潜研堂文集》:卷26“春星草堂诗集序”;卷26“李南涧诗集序”,卷23“与戴东原书”;卷24“二十四史同姓名录序”;卷25“关中金石记录”;卷25“山左金石志序”;卷28“跋三国志”;卷30、卷35“答王西庄书”;卷24“二十四史同姓名录序”;卷18“续通志列传总叙”;卷13“答人问”。

⑦ (19)《钱辛楣先生年谱》钱庆增按语。

⑨袁翼《钱辛楣先生年谱序》。

(11)(26)《钱辛楣先生年谱》。

⑧(13)(16)(31)(72)《国朝汉学师承记》:卷4“王兰皋先生传”;卷3“钱大昕传”。

(14)《潜研堂文集序》。

(22)王鸣盛《金石文跋尾序》。

(23)(62)(63)(64)(66)(67)(68)(69)《十驾斋养新录》:卷5;卷6“五代史”;卷7“宋史褒贬不可信”;卷13“唐书直笔新例”;卷7“南渡诸臣传不备”;卷7“宋史瀛国公纪”;卷7“编次前后失当”;卷9“元史”。

(24)王力《古代汉语音韵学》。

(25)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一。

(28)(29)(32)(33)(48)(49)(50)《廿二史考异自序》。

(30)《清代学术概论》。

(31)(35)(36)(37)(39)(40)(41)(42)(43)(44)(45)(46)(55)(56)(57)(59)(60)(65)(71)(73)《廿二史考异》:卷6“汉书一”;卷2“史记二”;卷3“史记三”;卷5“卷记五”;卷1“史记一”;卷4“史记四”;卷12“后汉书四”;卷8“汉书三”;卷12“后汉书三”;卷8“汉碎三”;卷75“宋史”;卷15“三国志”;卷40“北史外戚传”;卷21“晋书王览传”;卷23“宋书武帝纪下”;卷79“宋史张浚传”;卷85“金史后妃传”;卷21“晋书李重传”;卷90“祭祀志六”;卷90“祭祀志六”。

(38)《古书真伪及其年代》“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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