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姆爱情理论述评_弗洛姆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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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利希·弗洛姆(Erich Fromm 1900-1980)是当代美国著名的精神分析学家、社会学家、伦理学家和哲学家,也是法兰克福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他的许多著作和思想在当今世界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尤其是他在《爱的艺术》、《为自己的人》、《健全的社会》、《逃避自由》、《说爱》等著作中阐释的有关爱的一系列理论问题,即关于爱的根源、爱的本质、目的、作用、爱的组成要素和各种表现形式以及爱的实践等问题的理论观点和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爱的异化和衰亡的剖析与批判,对我们全面了解弗洛姆的整个学说和加强我国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尤其是对加强社会主义的道德建设,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爱情观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面对西方社会深刻的道德和伦理危机以及传统价值的崩溃,弗洛姆一生致力于倡导和建立一种人道主义伦理学,希望通过制订一套新的伦理准则来矫治被扭曲了的人性和拯救被异化了的社会,以期促使其健全社会的建立。而关于爱的问题则是他的人道主义伦理学的核心内容。他通过长期的经验观察和理论思索,形成了一系列具有人本主义伦理学色彩并与当代西方社会流行的观点相悖的有关爱的独特的理论观点。

首先,就爱产生的缘由或根源来看,弗洛姆认为,爱是对人类生存问题的回答。“人的生存问题在整个自然界中是独一无二的。”[1](P23)当动物进化到人类时,人就作为一种超越了自然的新种属出现,其生命已成为自觉的,它具有了自我认识、理智和想象力。正是这种“人的自我认识、理智及想象力打破了动物生存特有的‘和谐’。”[1](P21)使人面临着永远也不能摆脱的生存的两歧,即生存诸问题的矛盾的两个对立面:生与死的矛盾;长远理想和短暂生命的矛盾;心灵与肉体的矛盾;等等。所以,弗洛姆说,人的“理智既是人的福祉,又是人的祸因;它迫使人类永无止境地去消除那些无法解决的生存两歧。”[1](P22)它使“人意识到自己,他人,人的过去和发展前途的可能性。人对他的单一存在的觉悟,对他短暂生命的觉悟,人意识到生不由己,死的必然,……人意识到自己的孤独和与世隔绝,意识到面对社会和自然的威力自己的无能为力——所有这一切都使他的特殊和孤寂的存在成为无法忍受的监禁。如果人不能从他的监狱中解放出来和打碎这一监狱,如果他不能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同他人或周围世界结合在一起,他就会疯狂。”[2](P7-8)更为根本的是,人一方面总是力求脱离自然,离开动物的生存状态而走向人的生存状态,离开束缚而走向自由;但另一方面,人又感到他是在偶然地点和时间被抛入这个世界,又被迫偶然地离开这个世界,感觉到是被逐出乐园的动物,他无家可归,孤独无依。正是这种不断滋生的孤独感成了恐惧的根源。“因此对人来说最大的需要就是克服他的孤独感和摆脱孤独的监禁。”[2](P8)即超越个人的天地,实现与他人和周围世界的结合。

然而,人们寻找摆脱孤独的途径或方法是多种多样的。“人可以通过信拜动物、祭人或者军事掠夺、奢侈享受、清教徒式的节制、狂热的工作、艺术活动和创造性劳动,通过对上帝和他人的爱情”等途径来达到与他人结合和克服孤独的目的。而最典型、最常用的途径主要有如下几条:第一条途径是不同形式的纵欲。例如,通过酗酒、吸毒和性纵欲等达到一种恍惚状态,使人觉得在短暂的极度兴奋中世界消失了,与世隔绝的感觉也随之消失。如果是集体纵欲,参与者还会体验到与一组人共命运的感受,从而加剧效果。“通过纵欲达到人与人之间的结合的所有方式都有三个特征:首先这些方式都是强烈的,甚至会很激烈;其次它们需要整个人——包括身心都投入进去;第三就是需要不断重复——因为纵欲的效果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2](P9)

无论是过去的人,还是现代人,克服孤独感最常用的第二条途径或方法“是通过同一组人保持一致,通过同一组人的习惯、风格和看法保持一致来达到同其他人的结合”。“在这种结合中,参加者为了使自己属于这一组人而失去了大部分个性。如果我与他人完全一样,我的感情、思想与他人一致,我的衣着、习惯和看法都与这一组人的楷模看齐,我就可得救,就不会再经历可怕的孤独。”“在今日的西方社会,同一组人结合仍然是克服孤独感最常用的方法。”[2](P11)同时,西方社会的民主制度把人变成了一个模式,人们追求的“平等”不过是把人都变成一架机器——失去了个性的人的平等。“平等意味‘一个模式’,而不是‘统一’。这是一种抽象的同一模式,是做同样的工作、寻求同样的享受,读同样的报纸,有同样的思想感情的人的模式。”[2](P12)这种通过同一化达到人与人的结合的方法与纵欲相比具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具有持久性和不会冲动一时。人到了三、四岁就被引进一个模式,从此以后就不会失去同这组人的联系。”[2](P13)

达到统一和和谐即克服孤独的第三条途径是创造性劳动。在这种创造性的劳动中,劳动者同他的物质——组成人的周围世界的物质达成一致,劳动者和对象合二为一。因此,人也就感觉到在创造的过程中同世界一致,摆脱了孤独和恐惧。

总之,“通过创造性的劳动达到的统一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统一。通过纵欲达到的统一是暂时的。通过同一组人同一和适应这一组人达到的统一仅仅是一种假统一。”它们都不是使人摆脱孤独、实现人与人的结合或统一的真正的和全面有效的途径,都不是对人类生存问题的成熟回答。对人类生存问题的真正的和全面的回答只能是爱。只有爱才能冲破人与人的高墙,并使人与人相结合,才能使人克服孤寂和与世隔绝,才能满足“人内心最强烈的追求”。“没有爱,人类一天也不能生存。”[2](P14)

爱是对人类生存问题的成熟回答,爱意味着人与人的结合。然而,在弗洛姆看来,并不是人与人之间所有形式的结合都可以称之为爱。那些屈从于他人,通过把自己变成其引导者、启示者、保护者的一部分来使自己摆脱孤独和与世隔绝感的受虐狂和那些统治他人、吞并他的崇拜者,通过把另一个人变成自己的附庸、变成自己的一部分的虐待狂,他们在与另一个人的结合过程中双方都失去了独立性和完整性,他们的结合不过是“共生有机体的结合”,不过是爱的不成熟形式,而决不是真正的成熟的受。

真正的成熟的爱是建立在平等与自由的基础上的,“是在保留自己完整性和独立性的条件下,也就是保持自己个性的条件下与他人合二为一”[2](P16);“是指热烈地肯定他人的本质、积极地建立与他人的关系,是指在双方各自保持独立与完整性基础上的相互结合。”[3](P213)

爱是一种积极的活动,而不是一种消极的冲动情绪。真正的爱是那些具有创造性和成熟性格的人的一种能力,是人的内在创造力的表现,是积极追求被爱人的发展和幸福,是一种在自由自觉中发挥的灵魂的一股力量,它永远不是强制的产物。“爱的目的是使其对象获得幸福、发展和自由。”[3](P154)因此,爱的本质是“给予”、“爱情首先是给而不是得”[2](P17)。“给予”并不是具有非生产性性格倾向的人所理解的“放弃、被别人夺走东西或作出牺牲”,也不是以交换为条件,更不是“一种自我牺牲的美德”。“有创造性的人对‘给’的理解完全不同。他们认为‘给’是力量的最高表现,恰恰是通过‘给’,我才体验我的力量,我的‘富裕’,我的‘活力’。体验到生命力的升华使我充满了欢乐。我感觉到自己生气勃勃,因而欣喜万分。‘给’比‘得’带来更多的愉快,这不是因为‘给’是一种牺牲,而是因为通过‘给’表现了我的生命力。”[2](P18)给予最重要的不是在物质财富的范围内,而是同别人分享他的欢乐、兴趣、理解力、知识、幽默和悲伤,即把他身上一切有生命力的东西给予别人。在弗洛姆看来,并非所有的人都能给予,都具有爱的能力,那些不能通过奉献自己的生命力来唤醒和提高对方生命力的人,就不能给予,也没有创造爱的能力,只有那些具有生产性性格倾向的人才具有爱的能力,因为他们摒弃了剥夺他人或聚敛财富的欲望,勇于奉献自己。在他们的性格中,给比得更能使自己满足,更能使自己快乐,爱比被爱更重要。

爱除了有给予的要素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基本要素。这些基本要素是所有爱的形式共有的,那就是:关心、责任心、尊重和了解。”“爱情是对生命以及我们所爱之物生长的积极关心。如果缺乏这种积极的关心,那么这只是一种情绪,而不是爱情。”关心在母爱中表现得最为突出、最为典型。“如果有一个母亲拒绝给孩子喂食、洗澡和关心他身体的舒适,那么无论这位母亲如何强调她对孩子的爱,也不会有人相信她。”[2](P20)责任心是关心的另一方面,是一种自愿的行为,是对另一个人表达出来或尚未表达出来的愿望的答复。这种责任心在母爱中主要表现在母亲对孩子生理上的要求的关心,对成人而言则主要是指关心对方的精神需求。尊重是承认对方的独立性和个性,就是要努力地使对方能成长和发展自己。尊重对方既不是惧怕对方,也决无剥削之意。缺乏尊重,责任心就会蜕变为控制和奴役别人。了解是尊重的前提和基础。“人们只有认识对方,了解对方才能尊重对方。如果不以了解为基础,关心和责任心都会是盲目的,而如果不是从关怀的角度出发去了解对方,这种了解也是无益的。”[2](P2)了解是指要深入事物的内部,洞悉人的秘密、人的核心,设身处地理解他人、认识他人和自身。“关心、责任心、尊重和了解是相互依赖的。在成熟的人身上可以看到这些态度的集中表现。”[2](P25)真正的成熟的爱是四个要素的有机结合,缺一不可。

弗洛姆不仅精当地论述了爱的本质和内涵,而且还根据爱的不同对象详细地分析和论述了爱的各种具体形式。首先,弗洛姆指出,“爱首先不是同一个特殊的人的联系,而更多的是一种态度,性格上的一种倾向。这种态度决定一个人同整个世界,而不是同爱的唯一‘对象’的关系。如果一个人只爱他的对象,而对其他的人无动于衷,他的爱就不是爱,而是一种共生有机体的联系或者是一种更高级意义上的自私。”因为爱首先不是一个对象问题,而是一个能力问题,找到合适的爱的对象,并不会自然而然地产生爱。只有具有爱的能力的人,才能够爱世界,爱生活,爱他人,爱自己。“如果我能对一个人说:‘我爱你’,我也应该可以说:‘我在你身上爱所有的人,爱世界,也爱我自己’。”[2](P34)当然,弗洛姆强调爱是一种同所有人相关而不是只关系到一个人的观点,并不意味着不同形式的爱在爱的对象方面没有区别。

(一)博爱。弗洛姆认为,“一切形式的爱都以博爱为基础。”“博爱就是对所有的人都有一种责任感,关心、尊重和了解他人,也就是愿意提高其他人的生活情趣。”“博爱是对所有人的爱,其特点是这种爱没有独占性。”在博爱中凝聚着同所有人的结合,人的团结和统一。

“博爱是同等人之间的爱”,“博爱的基础是认识到我们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在弗洛姆看来,博爱实质上是一种人类爱,是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对穷人和陌生人的爱。爱自己的骨肉不足为奇,动物也爱自己的后代并照料他们。“只有当我爱那些与我个人利益无关的人时,我的爱情才开始发展。”因为博爱是人的爱的能力的表现。“如果我具有爱的能力,我就会去爱我周围的人。”[2](P35)那些只爱自己的家人却不爱他人的人,是缺乏爱的能力的表现。同时,对一个特定人的爱与对人类的爱并不相互排斥,而是一致的。“对一个人的爱包括对所有这样的人的爱,而这个人又体现了人类及人性。”“对人类的爱不象通常认为的那样是一种抽象,是低于对一个特定的人的爱。正相反,对人类的爱是对一个特定的人的爱的先决条件,尽管对人类的爱从其产生来看是通过对某些特定的人的爱发展起来的。”[2](P43)

(二)母爱。“母爱是对儿童的生活和需求作出的毫无保留的肯定。”它包括两个方面的基本内容:“一方面是必须关心幼儿并对其成长负有责任,以维护和发展弱小生命。另一方面则超出了维护生命的范围,那就是要使孩子热爱生活”,“要给孩子一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多么好’的感受。”[2](P36)母爱的特点有二:第一,它是两个不同等人之间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中有一个人需要帮助,而另一个人给予这种帮助。”[2](P37)第二,忘我无私。“母爱就其本质来说是无条件的。母亲热爱新生儿,并不是因为孩子满足了她的什么特殊的愿望,符合她的想象,而是因为这是她生的孩子。”[2](P31)正因为母爱的这种忘我无私的特点,所以与有条件、有原则的父爱有着本质区别的母爱一直被人们看作是爱的最高形式和最神圣的感情联系。

在这里,弗洛姆还特别强调,母爱同样是爱的能力的表现。这种爱的能力不仅表现在对幼小孩子的爱,更重要的应表现在对成长着的孩子和处于分离阶段的孩子的爱。“母爱的真正本质在于关心孩子的成长,这也就意味着也关心母亲和孩子的分离。”“当孩子处于同母亲分离的阶段时,只有那些真正有能力爱的妇女,那些觉得给比得更幸福的妇女,那些生命之根扎实的妇女才会继续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只有那些有能力爱的妇女,那些热爱丈夫,热爱其他孩子,热爱陌生人和人类的妇女才能成为真正爱孩子的母亲。”那些没有能力爱的妇女,那些自恋的、专制的和贪婪的妇女,在孩子幼小时,“可以是一个很娇惯孩子的母亲,但永远成不了爱孩子的母亲。”[2](P38)

(三)性爱。性爱是一种要求完全实现合二为一、要求自己同他人完全融合的爱,是两个特定的男女之间的爱。这种爱既不同于博爱,又有别于母爱,它是专一的,不是包罗万象的。它具有独占性和排他性的特点。

性爱是爱的典型形式,也是爱的本质和一个人的爱的能力的集中体现。在这里,弗洛姆强调指出:“从根本上来看爱情是意志的行为,是人作的一项把全部生命交付对方的决定。”“爱一个人不仅是一种强烈的感情——而且也是一项决定,一种判断,一个诺言。如果爱情仅仅是一种感情,那爱一辈子的诺言就没有基础。”如果男女双方确实相爱,他们各自就应该“从生命的本质出发去爱对方,并且去体验对方的本质”。从本质上看,爱情不仅是一种意志行为,而且是一种“献身的行为,爱谁原则上不起任何作用。不管婚姻是别人撮合的还是自行决定的——一经缔结,意志应该能保证爱情的继续存在。”[2](P41-42)

此外,弗洛姆还特别强调,性爱既不等于“堕入情网”,也不意味着通过肉体的结合来克服人与人的隔离,更不是两个人相互占有对方的身体。性爱同样以更深的博爱为基础,并且有博爱的成分。“爱情毫无疑问会引起性结合的要求,在有爱情的情况下,这种生理关系就不会带有占有或被占有的野心和欲望,而是充满了温柔。如果生理上的结合要求不是以爱情为基础,如果性爱不具有博爱的成分,那么只会造成一种纯生理上的暂时的结合。”“性爱是具有独占性,但同时也是通过爱一个人,进而爱全人类,爱一切生命。性爱的独占性只表现在我只同一个人完全地,即在灵魂和肉体上融合为一体。性爱只有在性结合这点上,在生活的全部范围彻底献身这一点上排斥他人,而不是在一个更深的博爱意义上。”一对“互为相爱,但对其他人却毫无情感的男女,他们的这种爱实际上是一种共同的自私。”[2](P40-41)

(四)自爱。自爱是“对自己的生活、幸福、成长以及自由的肯定”。弗洛姆认为,自爱和爱别人并不是相互排斥的,人们往往错误地认为,爱别人是一种美德,而爱自己却是一桩罪恶,自爱就是利己。其实,“爱自己,理解自己同尊重、爱和谅解别人是不可分割的。爱我同爱另一个生命是紧密相连的。”“我们的感情和态度的对象不仅是其他人,也包括我们自己。对别人的态度同对我们自己的态度互不矛盾,而是平行存在。”“如果把他人当作人来爱是美德,而不是罪恶的话,那么爱自己也应该是美德,因为我也是一个人,有关人的一切概念都与我有关。”更为重要的是,自爱,即“对自己的生活、幸福、成长以及自由的肯定是以爱的能力为基础的,……如果一个人有能力创造性地爱,那他必然也爱自己。但如果他只爱别人,那他就是没有能力爱。”

自爱和爱他人是一致的,但自爱和利己却水火不相容。在弗洛姆看来,“利己者只对自己感兴趣,一切为我所用,他们体会不到‘给’的愉快,而只想‘得’。周围的一切,凡是能从中取利的,他们才感兴趣。利己者毫不关心他人,同样他也不尊重他人的尊严和完整性。利己者眼里只有自己,总是按照对自己是否有利的标准来判断一切人和一切事物,他们原则上没有爱的能力。”所以说,“利己和自爱绝不是一回事,实际上是互为矛盾的。利己的人不是太爱自己,而是太不爱自己。缺乏对自己的爱和关心表明了这个人内心缺少生命力,并会使他感到空虚和失望。……他看上去似乎非常关心自己,实际上只是试图通过对自己的关心去掩盖和补充自己缺乏爱的能力。”[2](P43-44)利己者没有能力爱别人,同样也没有能力爱自己。

(五)神爱。就像对人的爱产生于人们体验到人与人的隔膜因而要求通过人与人的结合去消除这种隔膜一样,爱的宗教形式,即对神的爱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同样产生于消除隔膜、要求统一的追求或需要。人们之所以爱神,是因为神总是体现着最高价值,体现着至善至美,人们对神的爱实际上表达了特定历史阶段人们对他自己最高力量的体验,以及追求真理、正义和统一的努力。

弗洛姆不仅探讨了爱的理论,而且深入地阐述了爱的实践问题。在他看来,爱是一门艺术,它要求人们有这方面的知识并付出努力。人们要学会爱,懂得爱的艺术,就必须像学习音乐、绘画等艺术一样,一要掌握理论,二要学会实践。尤其是,爱是一种个人的体验,每个人只能通过自己主动行动、通过自己的实践才能为自己获得这种体验。

在弗洛姆看来,爱的实践同其他艺术的实践一样,需要有一些基本的东西,即“纪律”、“集中”、“耐心”、“兴趣”。一个人要想掌握或精通爱的艺术,首先必须要用纪律来约束自己的行为;其次必须集中精力去学习和实践;此外还必须持之以恒,不能急于求成,并以极大的兴趣关注着这门艺术。不过,这些只是学会爱的艺术的最起码的要求和必备条件,而不是主要条件。“获得爱的能力的主要条件是克服自恋。”同时还要具有客观性,即“对人和事物抱有开放的态度,能实事求是地看待事物。”[2](P82)此外,还要具备理智、谦恭、信仰、勇气和积极的活动等优良品质和条件。总之,克服自恋、客观性、理智、谦恭、信仰、勇气、积极的活动,是人们掌握爱的艺术必不可少的特殊品质和条件,舍此,人们就不可能成功地进行爱的实践,也不可能精通爱的艺术。

综观弗洛姆关于爱的整个理论,不难看出,他的有关爱的理论同他的其他理论一样,是他对当代西方社会进行批判的产物,同时也是他试图综合弗洛伊德和马克思的结果。他之所以高扬爱的旗帜,把爱的问题当作他的人道主义伦理学的核心内容,号召人们把爱当作人的一种能力来对待和培养,把爱当作一门艺术一辈子去研习,是因为在他看来,当代西方社会的爱正在走向衰亡。爱情已是一种罕见的现象,各种非理性的爱情形式或假爱情形式泛滥。人们要么“把爱情看作是性满足的产物”,似乎男女双方如果学会在性生活上使对方满足,他俩就会相爱;要么“把爱情看作是结伴思想和防止孤独的避风港。”[2](P65)“大多数人认为爱情首先是自己能否被人爱,而不是自己有没有能力爱的问题。”或者“认为爱的问题是一个对象问题,而不是能力问题”[2](P3-4)只要能提高自己的身价和找到合适的爱的对象,自然就会被人爱或产生爱。这些爱的异化现象和社会上广泛流行的错误观点正是西方社会爱情衰亡、匮乏的集中表现。而导致这种状况的根源则在于现代西方社会的发展,在于“西方文明的社会结构以及这一社会结构产生的精神”[2](P59),在于商业化占统治地位并把物质的成功看得高于一切以及以购买欲和互利交换的观念为基础的西方文化。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得出了“要对现存的社会结构进行重大和激烈变革的结论”[2](P92)可见,弗洛姆大力倡导爱,正是要向人们表示他对当代西方社会爱的衰亡和异化的不满以及对造成这种状况的社会条件进行批判的结果。

同时,我们必须看到,弗洛姆对弗洛伊德和马克思曾作过长期的研究。他试图找出弗洛伊德学说和马克思主义中“仍然闪烁着真理光辉的思想和那些需要修正的论断”[4](P8),并从中得出一个“综合体”。从他有关爱的论述中,我们确实不难看出他在这方面所作的努力。他处处都试图把两位思想家的思想结晶吸收到自己的学说中来,同时也从不放过对他们的“错误思想”或“需要修正的论断”进行猛烈的抨击和批判。一方面,他试图坚持马克思的唯物史观的基本原则,从社会存在特别是社会经济生活入手来分析当代西方社会的人们的爱的观念和爱的行为,并试图找出当代西方社会爱的异化、以及爱的衰亡的社会历史根源。他认为当代西方社会的爱反映着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其爱的异化和衰亡则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结构、政治结构以及把物质成功看得高于一切并以互利交换的观念为基础的全部西方文化发展的必然结果,因为这种社会结构把整个社会变成了一架“经济机器”,“一切活动都从属于经济目标”,“人变成了物”,变成了适应社会这个巨大的经济机器运转的“自动机器”,而“自动机器是不会爱的”[2](P61-62)。同时,他强调人的“爱的能力不仅取决于个人因素,也取决于社会中人与人的关系,也就是取决于一个社会的全部结构和生活实践”[2](P90)。爱不仅是一个理论问题,而且是一个实践问题。这些思想观点,我们不能不说是他对马克思主义观点的吸取和正确运用。但另一方面,他又没有完全接受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和辩证方法。他虽然看到了西方的社会结构和这一结构产生的精神以及全部西方文化是导致西方爱情异化和衰亡的根源,认定“资本主义赖以生存的原则同爱情的原则事实上也无法一致”[2](P91),二者水火不相容,但他又不主张从根本上推翻资本主义制度,而只是试图通过对西方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领域进行某些局部的改革或改良,通过弘扬爱和提高人们的爱的能力或爱的艺术来治愈西方社会的精神病态,缓解西方社会日益尖锐的社会矛盾。这实际上是软弱无力的,甚至是空想的。

在对待弗洛姆伊德时,弗洛姆爱的理论同样表现出这一特征。一方面,他摒弃了弗洛伊德用性本能来解释人的一切行为的理论,并对弗洛伊德把爱当作一种非理性现象,把性爱等同于性欲,把自爱等同于自恋和自私的观点进行了彻底的批判,并提出了爱是对人类生存问题的回答;爱的目的是使其对象获得幸福、发展和自由;爱的本质是“给予”,爱包括关心、责任心、尊重和了解等基本要素;爱是具有创造性性格倾向和成熟性格的人的一种主动的能力;爱是在保持自身尊严和个性基础上的结合;性欲只是对爱和结合的需求的一种表现而不是全部内容,爱可以激起性欲,但单纯的性欲决不等于爱等一系列有价值的新观点。同时,他还强调自爱与爱他人的一致性,强调自爱与自私的根本对立。从实质上看,这些思想观点既是对弗洛伊德把爱情归结为性本能的表现或升华的观点的否定,也是对弗洛伊德爱情学说的发展,当然也是他在伦理学领域、特别是在爱的理论方面超过前人的地方。但是,另一方面,他在探讨爱的理论时,又着重从心理领域或以心理分析的方法来分析人和人的爱,甚至反复强调爱仅仅根源于人克服分离和摆脱孤独感的心理需要。这既说明他未能彻底摆脱弗洛伊德的影响,也使得他不能真正揭示社会经济关系和以生产方式为主要内容的社会存在对人和人的爱的制约或决定作用。

此外,他在指出当代西方社会爱情异化和衰亡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必然结果的同时,又把这种异化和衰亡的主要原因归结为以科学技术进步为主要标志的文化,并认为当代西方社会爱情异化和衰亡乃是这种以压抑人的本性并把人变成一架自动机器为特征的西方文化的直接产物。这就把属于生产力的科学技术与社会进步对立了起来,同时又掩盖了资本主义制度本身导致了西方爱情的异化和衰亡的实质。这同样也说明他没有真正站在唯物史观的立场上,没有完全接受马克思关于对具体问题进行具体分析和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辩证方法。

然而,尽管弗洛姆在“综合”弗洛伊德和马克思这两位思想家的过程中,在探讨和论述爱的理论的过程中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不足,有些东西甚至是与马克思主义不一致的,但是,我们决不能因此而贬低甚至否认在他的爱的理论中所包含的某些合理和“闪烁着真理光辉”的许多思想,更不能因此而抹煞他对法兰克福学派以至整个人类精神文化所作出的杰出贡献。应该说,弗洛姆关于爱的理论的积极因素是多方面的,在古往今来众多的爱情学说中,他的观点和论证也是独树一帜的。因此,对待弗洛姆的爱的理论,就象对待他的人道主义伦理学以至整个批判的社会理论一样,我们决不能采取简单粗暴的态度或当作空洞的理论说教而予以抛弃,而应该老老实实、实事求是地加以分析和研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促进我国当前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尤其是社会主义的道德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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