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莫泊桑短篇小说的社会意义_莫泊桑论文

论莫泊桑短篇小说的社会意义_莫泊桑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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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泊桑的一生正值法国资本主义高度发展并向帝国主义阶段过渡时期。莫泊桑同他的导师福楼拜一样,力图超脱于政治之上,在文学作品中竭力隐藏自己的观点;莫泊桑参加了以左拉为首的自然主义作家集团的活动,某些作品或多或少受到自然主义的影响,表现出过份“无动于衷”的态度和照像式的描写。因此要从文学作品中直接推断作家的思想、观点,是很困难的。但是,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研究。一是作家的切身经历。莫泊桑青少年时代是在诺曼第农村和埃特尔塔度过的,其间耳闻目睹的奇特之事以及他对农民、农村生活的接触和了解,与渔民和水手的融洽关系,都使他从小就建立起同下层人民感情上的联系。莫泊桑20岁应征入伍,亲身经历了法国丧权辱国的屈辱及普鲁士的残无人道。莫泊桑自1872年开始了伏案文牍、平庸劳累的职员生活,经历了九年之久的“办公牢房”的苦难,使他极端熟识巴黎的市民阶层。二是分析作家大量直抒己见的专栏文章。这两方面结合,我们不难看出莫泊桑颇具特点的社会观和人生观。其一由于莫泊桑对社会的黑暗深有所感,因此对“组织得糟糕”的资本主义社会现实痛心疾首,谴责统治阶级的“罪恶的愚行”,哀叹多少人被“丑恶的偏见,比罪行更令人厌恶的关于名誉的口是心非的理解,堆积如山的伪善感情,装模作样的体面,可恨的功名心所压迫、俘虏和毁坏”。其二莫泊桑对下层人民的深切同情。他认为只有在下层人民中间才能发现令人宽慰的健康品德。莫泊桑曾深入现场调查采访,报道了煤矿工人、炼钢工人非人的处境和劳动条件;他对小职员的不幸命运尤有切肤之感,认为小职员是“满腹希腊拉丁文却死于饥饿”的人世间最可怜的人。其三莫泊桑的专栏文章很少涉及政治问题,但对于殖民问题,他从来都是直抒胸臆,愤怒抗议法国的海外殖民战争。他曾前往北非作长达数月的旅行采访,专文谴责财界区头操纵战争和法国政府对北非的殖民侵略。1883年当法国殖民者对华战争还在酝酿之时,莫泊桑就曾专文斥责。其四莫泊桑不反对等级制度,他认为决定人等级高低的是智力。他以为“在民众中正在进行着一种选择,一些较聪明的人正从民众中分离出来,构成另一个中间的、更有文化的、高等的阶级,”而另一方面,“高等种族的人则经常由于脑力衰退而回到民众中来”,这样就可以使社会自然地得到不断的更新。其五莫泊桑反对以革命方法推翻资本主义社会,他并不认为作家脱离政治斗争会对社会无益。其六莫泊的悲观主义甚重,人生的无能为力和死亡的不可战胜是构建他的悲观主义的两种观念。凡此种种,尽管他的见解有正确,有谬误,有积极,有消极,但他的社会观决定其作品的基本思想面貌,即对资产阶级上层社会的腐败,特别是对道德风尚的丑恶,给予无情的揭露和嘲讽,而同情和赞赏的往往是下层社会的“小人物”。

莫泊桑的文学成就以短篇小说最为突出,八十年代是莫泊桑创作的高峰期,这期间写有短篇小说约三百篇,实际上,莫泊桑的创作生涯也只有这短暂的十年。他的短篇小说为世界文学宝库的精妙绝伦、璀璨绚丽,不仅在质量上而且在数量上都做出了不朽的贡献。

纵观莫泊桑的短篇小说,真是字字珠玑、篇篇精华。他侧重摹写人情世态、充分显示出社会风俗画家的卓越才能。其技巧的高超,特别表现在结构布局的独具匠心和千变万化上,他能依据人物的“内在本性”即性格逻辑为“支架”来提炼和设置情节。烛幽显微、神奇妙绝的细节描写,栩栩如生,情态各异的人物形象;鲜明生动、维妙维肖的人物语言;耐人寻味、出人意料的故事结尾。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通过这些短篇小说,通过小说的结构、细节、人物、语言等体味包含其中的莫泊桑的思想情趣,他的颇具特色的社会观和人生观,欣赏到经过莫泊桑主观评价的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法国社会不同层面的生活图画。莫泊桑极擅长从日常琐屑的极普通极平常的事物中、在极普通极卑微的小人物身上挖掘和截取富有典型意义的片断,以小见大、以一当十地概括出生活的真实。例如遭上流社会唾弃的妓女、平静沉稳的蛮子大妈、智勇兼备的米龙老爹,这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人物都导演了一幕幕抗击普鲁士入侵的悲壮场景;又如一次散步、一把雨伞、一根绳子、一条项链,这些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物中,莫泊桑也能挖掘出不寻常的社会内涵。总之,不管表现什么样的题材,他的短篇小说都能在平淡中现奇崛,普通中现壮烈,嘲讽中现丑陋,多角度全方位地显示这些短篇小说内蕴的社会意义。

以1870年普法战争为题材的小说在莫泊桑创作中占有重要地位。在这些小说中,他热切歌颂了法国人民高昂的民族气节和爱国主义精神,同时抒发了对上流社会的憎恶以及对下层人民的赞美之情。这一组小说集中反映了普法战争的若干侧面,例如《米龙老爹》。普鲁士官兵在拿破仑一世时杀死了米龙老爹的父亲,普法战争时又杀死了米龙老爹的小儿子。米龙老爹用:“热忱爱国的农人的智勇兼备的心计憎恨他们”,白天他用“很多的服从和殷勤态度”表示对普鲁士官兵的退让,而到了晚间他就像“专门猎取人头的猎人似的”杀死这些普鲁士人。不幸的是,有一天晚上他杀死两个敌人之后,自己也精疲力竭,浑身是血地倒在了马房的麦秸上面。事情败露之后,他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很干脆地承认是自己一个人杀死了16个普鲁士人。他高傲地当面唾弃普鲁士军官,并用“一种谦逊的英雄的休息姿态在前胸叉起了两只胳膊”,朗声地说“我一点也不后悔,我们现在是收付两讫”。一年之后,在半龙老爹被枪决的地方长出了一枝可以结果子的葡萄。还有像《蜚蜚小姐》、《蛮子大妈》《俘虏》等都再现了法国人民以不同方式同入侵的普鲁士军展开的殊死斗争场面。

小人物的苦难是莫泊桑熟悉的又一个重要题材。他对被侮辱与被损害者满含着深切怜悯、由衷的同情和真挚的赞美,这类作品每一篇都洋溢着人道主义的激情。《乞丐》的主人公尼可拉还是个婴孩时就被遣弃在壕沟里,他靠别人布施长大,从没受过教育。在他被一辆马车压断了两条腿之后,他只得撑着一对木拐,抱着身子摇来摇去地乞讨。旁人都叫他“吊钟”,因为他的身子在两支手拐当中摆动起来,正如吊钟在架子当中摆动一样。他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吃到什么东西了。第三天他继续沿街乞讨。可人人都用强硬的手段对付他,他始终收不到一个铜子儿和一块面包。最后当他坐在一条壕沟的角落里时,他看见一群正在啄食的黑毛母鸡。于是他敏捷地拾起一块石子扔过去,打死了一只母鸡。正当他要拾起猎物的时候,遭到了母鸡主人的袭击。他们殴打这个乡下扒手,把他关在柴屋里。他是半死的,流血并且饿得历害,在泥地上躺着过了一夜。他始终没有吃到一点东西。第四天,警察又把他关进临狱,他没有辩解,没有求饶,没有说一个字。第五天,到了天色刚明有人来审问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死在泥地上了。莫泊桑笔下的小人物还有善良的母亲,无辜的少女,无罪却被判20年徒刑的流浪汉,精神苦闷至极终于自杀的小职员……他们都有着各不相同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苦难经历。

从作品的数量和质量上看,莫泊桑创作的最大成就集中体现在那些称为描绘资本主义社会风俗画的作品上,莫泊桑从不同角度描写了资本主义社会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丧失人伦的变态心理,对于蝇头小利和百万巨资孜孜不倦的追求……真是各具情态,堪称一绝。《雨伞》的主人公是一位主任科员的太太,家境很宽裕,并且没有儿女,但是她只要看见“小银元一个一个从家里走出去就感受一种真切的痛苦”并且“一两夜睡不安稳”。在百般无奈的情况下,她不得不花18法郎为丈夫买了把新雨伞,不幸的是新雨伞被烧了一个洞眼,这个惨重的损失“使她肉痛得象是被人割了一刀”,以致彻夜不眠。终于她用火柴把伞衣又烧去几块,然后拿着被烧的雨伞向保险公司的灾害科走去。经理在她反复而又详细的实情陈述下,终于答应赔偿修理费用。她欢欢喜喜地走出去,来到华美的雨伞店用安安稳稳的声音说:“要换顶好的雨衣,我决不顾惜价钱。”《人妖之母》描写的是为了财产,为了像有产阶级一样每年都能弄到固定的进款,一个身为人母的妇人,采用在怀孕期间拼命向肚子里的胎儿施加压力的办法,使胎儿变了形态,出生后成为一个个人妖。这些人妖奇丑无比:头变成一个两眼突出于眉骨之外的尖东西,四肢细长而且歪歪曲曲,像是葡萄藤。藤的末梢带着像是蜘蛛长腿样的指头,躯干部却圆得像胡桃。这些人妖被江糊艺人高价买去,作为希奇之物共人观看。一个人妖可以卖五百法朗的现款和得到每年四百法朗的津贴。这位“人妖之母”总共生下十一个这样的东西,她还让买主们互相竞争以抬高人娇的价格。

法国在八十年代开始进入垄断资本主义阶段,拜金主义像瘟疫一样在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中间蔓延。他们崇拜金钱,崇拜货币持有者,用金钱作为衡量人的价值的唯一尺度。莫泊桑在一大批的作品中突出的反映了这个主题,他描写金钱支配恋爱婚姻使人泯灭纯真的爱情,金钱改变人的性格使人寡廉鲜耻,金钱扭曲人的灵魂使人心理变态,金钱诱发人的能量使人丧尽天良……《遗产》,是1884年3月和4月在巴黎《军人生活》杂志上陆续发表的一部中篇小说,描写勒萨白勒夫妇可以继承姑母留下的120万法郎的遗产,但必须是留给在姑母去世三年内生出的孩子,否则120万法郎全部捐给慈善机关。然而勒萨白勒偏偏因为不能生育而没有孩子。两年过去了,全家由满怀希望变得颓丧进而变得焦躁。岳父用“一双狞恶的眼睛盯住他的女婿如同要吞噬他一样”,还象“憎恨生命的仇敌”一样骂他是“一只阉过的公鸡”,他的妻子说他是“世界上最无用而又碍事的人。”最后,在父亲的怂恿、丈夫的默许下,妻子与丈夫领回家中的同事通奸才有了身孕。这时父亲用“一种亲爱的样子轻轻拍着”女儿的肚子连连狂呼“这毕竟成功了!那笔财产属于我们了!”丈夫高兴得像是得了航海病,“摇摆、起伏、旋转、颠簸”,“一个模糊的,不断的而满意的思想在他们头脑里荡漾起来;他快要做富人了,生活独立了”。然而他们仍然疑惑、恐慌,他轻轻地在妻子那凸起来的肚子上摸了一个遍,待确信无疑后,他们挺起这个可以说明自己有孩子的大肚子骄傲地来到律师事务所。这个幸福的结果使全家人无比激动,“他们的心绪都是快乐的,一致的和甜美的”。

莫泊桑热衷于描写小资产阶级在垄断资本主义的历史进程中大量破产的历史真实,《我的叔叔于勒》和《项链》反映了这方面的问题。菲利普夫妇包括于勒在内和路瓦栽夫妇,从他们的经济收入和生活方式来看应隶属于小资产阶级阶层。这种小资产阶级阶层颇具特色,他们的父辈生活状况大约要好得多,正是由于他们曾经有过好日子,而目前所处的经济地位极度不稳定,所以他们才有一种危机感,才更迫切地希望重新过上的日子。而当时的法国由于资本主义的发展,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矛盾,决定了小资产阶级处于一种被分化的状态。他们有可能爬上去,爬到资产阶级的圈子里,也有可能进一步往跌落,跌落到一无所有的无产阶级行列中。于勒的那封代表金钱财富的来信,似乎表明于勒很快就要爬到资产阶级圈里了;玛蒂尔德舞会上的巨大成功竟然使部长也开始注意她,似乎也表明路瓦栽很快就要改变教育部小书记员的社会地位了,然而无情的是,于勒一下子跌落下来,跌落到无产阶级行列中来;玛蒂尔德丢失钻石项链不得不破产借债,葬送了整个下半辈子的生活。他们乐极生悲、大起大落的生活遭遇并非偶然。由于法国逐步向垄断资本主义过渡,工人的激增和产业后备军的扩大,垄断资本的排挤和外国工业品的竞争,这些都是以小资产阶级破产为前提的,这是法国存在的普遍的社会问题。即小资产阶级的破产势在必行。小资产阶级没有能力摆脱资本主义社会为他们所规定的历史命运和生活道路。尽管他们瞻念前途害怕会进一步往下跌落,尽管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挣钱,可以改变现状的机会,然而事与愿违他们经不起来自任何一方面的打击,一遇天灾人祸,则倾家荡产,一蹶不振,他们朝不保夕、身不由己的重蹈于勒。玛蒂尔德的复辄,最后以纷纷破产体现了历史的必然趋势。

对于这两篇小说的社会意义曾有过不同的提法,如果认为《我的叔叔于勒》仅仅是反映了“资本主义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纯粹的金钱关系”,这种说法实有偏颇之嫌。菲利普夫妇由对于勒的尊敬企盼到鄙视唾弃,这种急转直下、反复无常的势利行为,确实表现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世态炎凉和小资产阶级的趋炎附势。但是如果把不同阶级的人的关系统而概之为“纯粹的金钱关系”实则缺乏科学依据。因为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人也是划分为不同阶级而具有不同阶级属性的;又因为马克思曾经论断“只是在资产阶级中”纯粹的金钱关系才能得到“充分发展的形式”。那么对于小资产阶级来说,尽管他们处于经常分化的过程,特别是小资产阶级的上层,因为小有“资产”,对资产阶级的金钱观念更容易接受,然而和资产阶级比较起来,这种金钱关系终究是不充分的,因而也不能是“纯粹”的。所以说,菲利普夫妇的言行也只能说明了在资本主义社会金钱观念的腐蚀下,小资产阶级的一些人变得更加庸俗、堕落,表现也就更加势利、卑劣,仅此而已。有人将路瓦栽夫妇的破产归结为是玛蒂尔德的虚荣心造成的,这种说法实质上是将虚荣心做为唯一的原因来研究夸大了它所能起到的社会作用。玛蒂尔德丢失钻石项链的代价是遭受十年的艰辛和苦难,试想即使玛蒂尔德没有丢失项链,但由于她所属的小资产阶级阶层,她也会在别的方面遭受打击或不幸,她不可能改变既定的悲剧命运。通过玛蒂尔德的破产我们可以看出资本主义社会浮华、虚荣的社会风气对人的灵魂的腐蚀程度,仅此而已。所以,无论是菲利普夫妇的势利,还是玛蒂尔德的虚荣都不能构成小说主题的核心,核心问题还是特定历史条件下小资产阶级的必然破产的趋势,菲利普夫妇、于勒、玛蒂尔德夫妇实质都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牺牲品。莫泊桑通过对小资产阶级大量破产这一历史真实的描写,同时又揭示了金钱,浮华、虚荣对人的灵魂的腐蚀正是他对资本主义社会深层次揭露的点晴之笔。

综上所述,不管什么样的人物,不管什么样的场景,只要是莫泊桑熟悉的,只要是到了莫泊桑笔下,他都能别出心裁地引出一场真相毕露的有声有色的活剧,留给人们绵长隽永的深思与回味。难怪同时代的法国文学巨匠阿纳托尔·法朗士曾赠他以“短篇小说之王”的美誉,更确切地说,莫泊桑是在35岁时就戴上了这顶桂冠。由此可见,莫泊桑堪称短篇小说领域的圣手奇才是名实相符的、他的永生的作品使他也获得了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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