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元明时期北曲的内容_录鬼簿续编论文

元明之际北曲曲目论略,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目论略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摘要:曲目是传统曲学中具有“史”的理论框架的批评形态,在成书模式上属世代累积型。元明之际的《录鬼簿》、《灵鬼簿续编》、《太和正音谱》之间存在明显的承传关系,并以剧本存目为中心,描述了元剧史的发展进程。钟嗣成是《录鬼簿》的最后编纂者与修订者。《录鬼簿续编》对《录鬼簿》的增补,依据的是天一阁本,开启了无名氏剧目辑录之风。《太和正音谱》曲目的蓝本是《录鬼簿》,并参考了元人曲选,但成就不高。三种曲目对后代影响巨大。

关键词:曲目 录鬼簿 录鬼簿续编 太和正音谱

曲目,又称剧目,特指有关戏曲作品名目的著录。它是古代曲学的重要内容之一,在成书体制上属世代累积型。元明之际的三部元人曲目著录——《录鬼簿》、《录鬼簿续编》、《太和正音谱》,是我们今天了解元代杂剧的主要参考文献。本文拟讨论它们的辑录体例,剧目系统、承传关系以及成书过程中的重要问题。

《录鬼簿》初稿成于元至顺元年(1330年),刊本较多,重要的有明《说集》本、孟称舜校刻本(以下做孟刻本)、天一阁藏贾仲明增补本(以下做天一阁本)、清楝亭藏书十二种本(以下做楝亭本)。关于《录鬼簿》的成书,作者钟嗣成谓,书中“前辈已亡名公才子有所编传奇行于世者“栏内关汉卿等五十余人的剧目文献,是通过曲友陆仲良,“得之于克斋吴公,然亦未尽其详”。吴克斋,名仁卿,字弘道,据孙楷第《元曲家考略》,他是有意搜集中州文物的学者。他提供给钟嗣成的北剧剧目材料,构成了《录鬼簿》的基础。钟嗣成的贡献在于辑录了元中后期北曲南移后杭州及周边地区杂剧作家生平及剧目文献,并且是《录鬼簿》一书的最后编纂者和修订者。至少在元统二年(1334)和至正五年(1345),他对原稿做过两次重大增补。[(1)]这种增补在《录鬼簿》四种版本中可以明显地比勘出来。

一般认为,《说集》本与孟刻本体例、内容基本相同,属于同源版本、更接近钟嗣成原稿面貌;楝亭本与上两种版本相较,由不分卷进而分作上下两卷。作家排列由六类增至七类,多出“方今才人闻名而不相知者”一栏,著录作家的人数也由《说集》本、孟刻本的111人增至152人。据此考知,楝亭本应属钟嗣成至正五年以后增订的版本,更接近《录鬼簿》的定本面貌。天一阁本系明人贾仲明增补本,它简化了作家栏目,由原来的七类改题作“前辈名公”、“前辈才人”、“方今才子”三类,并改换原著剧目正名为简名形式,同时还为关汉卿至李邦杰82人增写了[凌波仙]挽词。天一阁本并在作家的排列次序、姓名字号、生平事略的记载等方面,与原著均有不同。因此,该版本也有重要的文献价值。

为了更清晰全面地反映《录鬼簿》四种版本所收作家作品情况,进而研究钟嗣编辑标准以及增补重点,笔者制作了四种版本的比勘表。作家排列次序依照接近定本的楝亭本,“/”符号表示该本失载此目,数字为该本所辑剧目数量,空格则标志此条为该本所收,但剧目付阙。

各本《录鬼簿》剧目版本比较

根据上表所提供的比勘数据,我们可以对《录鬼簿》四种版本的情况以及钟嗣成的增改内容做如下考述。

一,接近《录鬼簿》原稿的说集本、孟刻本表明,钟嗣成最初编纂该书主要着眼于北曲杂剧作家传略及剧目的辑录。其中“前辈已死名公才子有所编传奇行于世者”栏内作家及剧目情况,楝亭本及天一阁本虽比说集本、孟刻本略有增补,但数量不大,基本格局是一致的。这说明该部分资料由吴克斋转给钟嗣成后,虽“未尽其详”,却构成了早期北曲剧目的主体内容。

二,钟嗣成在元统二年至正五年以后一段时间里对《录鬼簿》的增补,在体例和辑集标准方面均有很大的拓展,即放宽了对北曲作家的收录。其重点放在两个方面:其一,大量辑入不撰“传奇”而以“乐府”名世的散曲作家。以楝亭本为例,它比说集本、孟刻本增添了四十余人。其中“前辈名公”栏增阎仲章、张子益二人;“方今名公”栏增陈草庵、乔梦符、萨天锡、冯雪芳四人;“方今名公才子余相知者”栏增沈拱、陈无妄、廖毅、吴本世四人;“已死才人不相知”栏增加最多,由原书的二人增至胡正臣等九人;“方今才人相知者”亦由原稿的八人增加了钱霖等十三人;楝亭本还新设了“方今才人闻名而不相知者”栏,收录高可道等四人。这些新增北曲家,除个别如屈子敬、萧德祥、朱凯等有少量杂剧作品外,绝大多数是些专门填制乐府的散曲家。至于中期的杂剧作家,钟嗣成亦增补了花李郎、赵公辅、李行甫等三人。在散曲家数目上,天一阁本又比楝亭本在“方今名公”栏内增出张云庄、元遗山、王元鼎等七人。虽然其中个别作家实际生活年代似应在“前辈已死名公”栏更适合,但它们都是散曲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作家,补入书内是有意义的。因此,揆之常理,天一阁本似应比楝亭本晚出,更接近《录鬼簿》定本面貌。其二,从楝亭本增补情况看,钟嗣成在修订《录鬼簿》过程中,重心又放在增列下卷“方今”名公才子相知或闻名而不相知的北曲作家数目上。其中还以活动在杭州及附近地区的作家为多。如楝亭本增补41人中,早期北曲家仅5人,生活年代与钟嗣成稍近或相同的则有36人。

三,四种《录鬼簿》版本所收剧目数量不同。其中接近原稿的说集本、孟刻本分别为391种与390种,天一阁本辑录424种,楝亭本最多,辑录452种。钟嗣成在元统二年以后增补的剧目,用楝亭本与说集本相较,“前辈已名死公才子”栏,增加剧目25种。主要分布在一些名作家名下,如关汉卿2种、王实甫4种,郑廷玉2种,马致远2种等等。卷下“方今名公才子”栏至“方今才子相知者”,楝亭本辑剧104种,比说集本增加37种。除了一些作家剧目有所增补,如鲍天佑,说集本辑剧6种,楝亭本增至8种;乔梦符,说集本辑剧9种,楝亭本增至11种外,楝亭本新增入的曲家如屈子敬、萧德祥诸人,均有北杂剧创作成果的。

四,四种《录鬼簿》版本中的剧目文献,各有特色。说集本、孟刻本所辑,接近钟嗣成原稿,其价值自不待言。即以后两种增补本而论,楝亭本在剧目总数上虽超过天一阁本所辑,但天一阁本在具体作家的剧目罗列上,仍有其独特贡献。比如关汉卿,楝亭本辑剧58种,天一阁本则辑剧62种,比其他三版本均多出《窦娥冤》、《藏龟会》、《惜春堂》、《陈母教子》四种;马致远,楝亭本辑剧12种,天一阁本则辑剧13种,多出《荐福碑》一目;花李郎,天一阁本仅辑剧3种,但其中《勘吉平》、《酷寒亭》两剧,则为其他三种失载。这样的例证还有一些。因此,《录鬼簿》四种版本对我们研究元杂剧总目均有着不可替代的文献价值。

钟嗣成编纂《录鬼簿》,总汇元曲一代文献,成就是巨大的,但也存在明显的缺陷。第一,强调了姓名可考知的作家辑录原则,忽略了相当数量的姓名不存或难考的无名氏剧目;第二,突出了“相知”曲家的入选,忽略了对“闻名不相知”作家的辑录,在中后期作家方面尤显突出。关于第二个问题,有一定客观原因,我们无法苛求钟嗣成。但第一个缺憾,则是《录鬼簿》体例上“叙其姓名,述其所作”造成的。这也是后出的北曲曲目著述拾遗补阙的重心所在。

明初出现的《录鬼簿续编》(以下简作《续编》)是直接对钟嗣成《录鬼簿》的增补。该本唯一抄本附刻于天一阁本《录鬼簿》之后,未题撰人,亦无序跋,明清两代曲籍均不见征引。关于它的成书年代,根据所载汤舜民、贾仲明、罗贯中条内容,可推知约撰作于明宣德元年。至于撰者,或以为即是天一阁本《录鬼簿》的增补人贾仲明。从有关贾仲明的材料看,理由亦比较充分。第一,贾仲明的年齿与编者大体相同。如贾仲明“书录鬼簿后”作于永乐二十二年,自称“八十云水翁”,可知他生于至正三年(1343),卒于永乐二十二年(1422)以后;第二,贾仲明的仕履经历与编者交游颇易引起联想。《续编》贾仲明条谓:“尝侍文皇帝于燕邸,甚宠爱之。”而编者的不少朋友都曾是藩王尤其是后来做了永乐帝的朱棣的御用曲师或文人。如汤舜民“与余交久而不衰,文皇帝在燕邸时,宠遇甚厚。永乐间恩赉常及。”杨景贤“与余交五十年,永乐初与舜民一般遇宠。”杨彦华“永乐初改除赵府纪善,凡有著述,举皆古让。亲王亦礼重。”因此,论者或谓,编者如果是贾仲明,作为同侍藩邸的词臣,才能写出如此具体详赡的人物传记,第三,《续编》一书附录于《录鬼簿》之后,贾仲明既增补原作“自关汉卿至高安道八十二人”[凌波仙]挽词于前,亦不妨续录元明之际曲家成册,缀附于后。

然而,论定贾仲明为《续编》的作者,尚缺乏确凿的外证材料,而明显的漏洞很多。其一,贾仲明在“书录鬼簿后”明确地说,他只是增补挽词,“各各勉强次前曲以缀之”。文中所称“未敢于前辈中驰骋,未免拾其遗而补其缺”,是针对前文交待的“首先公卿大夫四十四人,未敢相挽”而言的,并非指他有续书之举;其二,贾仲明增补《录鬼簿》是在永乐二十年,其时距离上文推算的《续编》成书上限至少还有三四年,写作时间未能吻合。其三,《续编》收录了贾仲明的传记与剧目表,虽然我们不能断然排除编者为自己作传的可能性,但传文中充满了推崇褒奖之言,实难令人相信是贾仲明夫子自道。如称贾仲明的才质气度为“天性明敏,博究群书”、“丰神秀拔,衣冠济楚,量度汪洋”,叙贾仲明的宠遇交游为“尝侍文皇帝于燕邸,甚宠爱之。每有宴会,应制之作无不称赏”,“天下名士大夫咸与之相交”;论贾仲明的曲学造诣,“所作传奇乐府极多,骈丽工巧,有非他人之所及者,一时侪辈,率多拱手敬服事之”。因此,我们认为把《续编》作者定为明初无名氏,还是比较谨慎科学的。

《续编》的作者是一个生活在元末明初的曲学家,辑入书内的北曲作家有许多是他熟稔的故友旧识。他不仅交游广泛,而且与供奉藩邸的词臣如贾仲明等有深厚感情,晚年主要生活在杭州一带的南方地区。《续编》作者有很高的曲学见解与鉴赏能力,对传主创作成就的评价多为肯綮之言,非常熟悉钟嗣成及所编《录鬼簿》。但在现存《录鬼簿》四种版本中,他所掌握的似乎仅是天一阁本。如“张鸣善”条,说集本、孟刻本、楝亭本并录,惟天一阁本缺目,但《续编》中录存,可见编者没有见到其三种刊本,认为天一阁漏录而增列的。又,天一阁本后附邾仲谊至正庚子(1360)年题识,《续编》辑有“邾仲谊”条,谓:“交余甚深。日相游览湖光山色于苏堤林墓间,吟咏不辍于口。”可知《续编》作者与邾仲谊是曲友,他所据《录鬼簿》来源,可能与邾仲谊有关。

《续编》是我们今天考察元明之际北曲作家及剧目的重要文献。它的内容承接天一阁本《录鬼簿》“方今才人”栏目而下,对所辑作家虽没有划分时代先后,但其中内容大致有所分类。第一部分:“钟嗣成”至“唐以初”附加贾仲明条,共汇辑20位姓名可考的杂剧作家传略,相当于《录鬼簿》中“名公才子有所编传奇行于世者”,共有剧目78种;第二部分,“夏伯和”条至“刘东生”条,收录40位散曲作家小传并对他们的创作予以评价,略与《录鬼簿》“方今才人”“有乐府行于世者”体例相近,只是《续编》对这类才人的记述更为详尽;第三部分:自“陈子一”至“戴伯可”十一条,仅录曲家姓名,无传记及乐府评价。其性质亦相当于《录鬼簿》“方今才子闻名而不相知者”;第四部分:即“诸公传奇失载名氏,并附于此”,共辑姓名失考剧目78种。这部分内容是《续编》的独特贡献。

《续编》共辑元明间二十位北杂剧作家及无名氏剧作家的156种剧目,并对六十余位北散曲家创作做了客观描述,它因此也成为元代泰定、至顺年间至明代永乐年间的北曲小史。《续编》关于作家的传记材料,除少部分系据本人著作改写外,如“周德清”条的文字,改写依据为《中原音韵》中虞集、欧阳玄、罗宗信、琐非复初等人序及周德清自序。绝大多数的传记文献都是《续编》作者自己搜集整理的。因此便有了翔实信征的特点,对考察元明北曲史的变迁发展,进行作家作品的个案研究,是弥足珍贵的。《续编》所辑七十余位北曲家,大略可分作:与《录鬼簿》有关联或该书失载的元中后期作家群,如钟嗣成、邾仲谊、张鸣善、周德清、刘廷信、兰楚芳等人;明初藩邸词客曲家群,如谷子敬、杨景贤、李唐宾、杨彦华、贾仲明等人;由元入明活动在钱塘周围的南方中下层文人作家群,如陆进之、金文质等一大批人。《续编》的纂修亦大体按编者的交游活动为中轴,把元明间北曲家生平传记及创作实绩粗略地串联起来,因而构成史的线索。

《续编》在北曲剧目方面“拾其遗而补其缺”,成果巨大。它辑录的156种剧目,尤其是无名氏剧目文献,成为继《录鬼簿》之后北曲剧目系统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环节。《续编》于作者剧目栏先列简名,次缀题目正名,体例虽仿《录鬼簿》,但确实简洁实用。其中对某些同题共作的剧目,还注明“次本”,以示区别。《续编》所列“诸公传奇,失载名氏”栏目,共辑目78种,对我们考察元代和明初杂创作全貌有重要价值。

其一,据现存文献汇辑,元明无名氏杂剧剧目共存453种。[(2)]考订这些剧目的确切年代是一件困难工作。《续编》所录,大体可确定为元人作品或元明之际的创作。因此,它就成为我们的研究元代杂剧史可信赖的考据材料。

其二,《续编》所辑无名氏78种内,有存本传世者凡30种,依次为:勘头巾、渔樵记、玩江亭、刘行首、贷郎旦、桃花女、云窗梦、盆儿鬼、村乐堂、浮沤记、生金阁、流星马、鸳鸯被、马陵道、留鞋记、衣锦还乡、替杀妻、孟光举案、合同文字、盗骨殖、杀狗劝夫、独角牛、博望烧屯、开封府、飞刀对箭、延安府、三虎下山、黄花峪、存孝打虎、相国寺。还有些剧目有佚曲存世。这些作品由于《续编》的著录而可以确定它们的创作下限不超过明代宣德初年。

其三,《续编》所辑无名氏剧目,根据其它文献,可以考知其中13种剧目的作者。这不能简单归之《续编》的误题。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作者以元人为多,而他们在《续编》中被辑入“失载名氏”的剧目,往往在天一阁本以外的《录鬼簿》版本中,大都记载明确的。比如,《续编》所辑《王公绰》、《送寒衣》,说集本、孟刻本、楝亭本均属郑廷玉,天一阁本失载;《张鼎勘头巾》,说集本、孟刻本、楝亭本并题陆登善,天一阁本亦缺;其他如朱凯《盗骨殖》、王仲元《私下三关》、秦简夫《刑天记》、王晔《桃花女》、乔吉《托妻寄子》等,大体情况皆如上述。可见,《续编》对《录鬼簿》的增补续作,确是依据天一阁本而来,编者未曾见过其现存的其他三种重要版本。

又,《续编》无名氏栏内尚有《生金阁》,各本《录鬼簿》未载此目,有息机子刊本、《元曲选》本,后一种题武汉臣撰;《流星马》、有脉望馆抄校本、《孤本元明杂剧》本,抄校本题黄元吉撰;《相国寺》,有脉望馆抄校本、《元曲选》本,《古名家杂剧》本,并题张国宾撰。这些撰主是否属实,因缺乏其他外证材料,姑存疑。

除去上述剧目外,《续编》所附无名氏作品仍有65种,其价值不容低估。从古代剧目系统上说,它开启了一种辑录模式:既重视“姓名行实并所编”可考述的作家,又不忽略“失载名氏”的“诸公传奇”,从而在更全面更广泛的基础上忠实地反映了北曲创作的成就。当然,《续编》对元中后期北曲作家的增补与明初剧作家的辑录,亦有不少阙漏。如北曲选家杨朝英,散曲名家任昱,明初剧作家王子一、王文昌、陈克明、穆仲义、苏复之以及明初曲坛二藩王朱权、朱有炖,俱未及著录。这与《续编》作者的闻见交游所囿有关,我们不应苛求。而这些缺憾,明初另一部曲目专书《太和正音谱》给予相当份量的弥补。

朱权《太和正音谱》(以下做《正音谱》)是一部关于北曲格律技法、声乐曲论、创作剧目的综合著作。它的编纂年代,论者一般依据所谓影写洪武间刻本,确定它完成于洪武三十一年(1398)。然而,近来学者对这个成书时间颇有怀疑,[(3)]笔者也撰文指出该著不可能完成在洪武三十一年,而应该在永乐六年以后。[(4)]笔者还认为《正音谱》有初刻本与增补本两种。初刻本成于洪武三十一年,主体内容为北曲调名总目与北曲格律简谱;增补本修订于永乐六年以后,朱权又补入曲论、曲目等有关内容。

《正音谱》所辑北曲剧目文献,包括以下几个部分。(一)“古今群英乐府格势”,其中标目“元一百八十七人”者,实为简评元曲作家风格80人。按,其中马九皋、薛昂夫、马昂夫一人而误题三名。此类曲家多因擅长杂剧而名世。标目“以下一百五十人”者,实为单举“词林之英杰”姓名105人,其中多是散曲作家。又标目“国朝一十六人”者,品题明初16位北曲作家的创作成就。故此项栏目共辑元明北曲家201人。(二)“群英所编杂剧”,专辑元代及明初北曲杂剧名录并排列他们的剧目。其中又分四栏:其一,“元五百三十五”本,自马致远迄范冰壶,实为元剧作家72人(包括列在范冰壶名下“四人共作”之施君美、黄德润、沈珙等三人),剧目418种;其二,“国朝三十三本”,自丹邱先生至杨文奎,实为明初剧作家8人,剧目30种。其三,自《龙虎风云会》至《陶侃拿苏峻》,“古今无名杂剧一百一十本”;其四,“娼夫不入群英四人,共十一本”,即元代赵明镜、张酷贫,红字李二、花李郎等人剧作。

考《正音谱》上述两大类剧目文献,“群英所编杂剧”的元代作家与明初作家,包含在“古今群英乐府格势”所列北曲家总数中,共得201人,加上赵明镜四人,凡205人。这就是《正音谱》著录的元明北曲家数目。而辑入书中的元代及明初杂剧剧目总数实为567种。

如上所述,《正音谱》所标目的曲家数、剧本数,与实际辑录数,有相当大的差别。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恐怕不能简单归之朱权著述的时的粗疏。笔者以为,这里有个计算方法问题。以剧目而言,总数567种内,除去明初30种,剩下为元人姓氏可考者剧目416种、无名氏剧目110种、元代娼夫剧目11种。无名氏剧目内,朱权在“国朝三十三本”中注明“内无名氏三本”,一般认为即是《危太朴衣锦还乡》、《郭桓盗官粮》、《陶侃拿苏峻》。除去它们,剩下的应全是元无名氏剧目,计107种。请看合计:418+107+11=536,与朱权标目“元五百三十五”本,大体吻合。又,国朝杂剧加上无名氏三种,亦是三十三本。

关于《正音谱》剧目文献的材料来源,朱权自序谓:“采摭当代群英词章及元之老儒所作。”在杂剧总目后又注称:“今以耳闻目击者收入谱内。”似乎别无依傍,独立搜集汇编的。其实并不然。我们认为,朱权书中这部分内容是以《录鬼簿》和杨朝英《阳春白雪》、《太平乐府》等元人曲藉为主要参考对象的。

先看《正音谱》“群英乐府格势”所辑元曲家,与《录鬼簿》各本所收相比,增加了63人,分别为——

鲜于去矜 杨淡斋 李致远 吴西逸 秦竹村 马九皋 盍西村 朱庭玉 杨立斋 阿鲁威 吕止庵 薛昂夫 鲜于伯机 曾褐夫 童学士 孛罗御史 陈叔宝 陈子厚 孙叔顺 吕元礼 李茂之 亢文元 左山 严忠济 任则明 吕济明 查德卿 武林隐 (阿)里西瑛 卫立中 李伯瞻 赵显宏 刘逋斋 唐毅夫 孙周卿 高轼 李爱山 宋立壶 景元启 李伯瑜 吴克斋 李德载 杜遵礼 程景初 赵彦晖 王敬甫 邓学可 沙正卿 赵明道 王仲诚 梦简 李邦基 吕天用 睢玄明 张子友 刘庭信 阿里辉卿 王爱山 奥敦 周卿 渚察善长 刘聪 张子坚 王举之 陈德和 丘士元 周德清 钟继先[(5)]

以上基本为元代散曲作家。朱权的辑录,主要参考了《阳春白雪》与《太平乐府》。在杨氏“二选”所附作者“姓氏”栏内,共列111位曲家,[(6)]《正音谱》所增的68人,大都在其内,仅梦简、左山、刘聪、张子坚、王举之、陈德和、丘士元数人,不见“二选”辑录。然而,张子坚、王举之、陈德和、丘士元四人又见于元人另一本曲选《乐府群玉》,朱权可能参酌了此书。目前难考出处的仅梦简、左山、刘聪三人而已。由此可见,《正音谱》所辑元曲家,总体上未逾元人曲藉的范围,其贡献只是将散见的曲家汇为一编而已。

再让我们讨论一下《正音谱》“群英所编杂剧”之剧目文献。与各本《录鬼簿》比较,可得以下结论。

其一,《正音谱》所辑元代姓氏可考者剧目418种,其范围并没超出《录鬼簿》所收。我们可以推定朱权编纂此项内容时,也是以《录鬼簿》为蓝本的。

其二,《正音谱》比之各本《录鬼簿》所辑,失载下列作家剧目;

李时中,《黄梁梦》,说集本、楝亭本、天一阁本并录。楝亭本注:“第一折马致远,第二折李时中,第三折花李郎学士,第四折红字李二。”《正音谱》于马致远名下著录此剧,注:“第二折花李郎、第四折红字李二。”倘按首折作者定剧目归属,《正音谱》是。

屈子敬及剧目5种、王仲元及剧目3种,说集本、孟刻本失载,楝亭本、天一阁本存。

萧德祥及剧目5种、陆登善及剧目2种、朱凯及剧目2种、王晔及剧目3种。此数人及剧目,惟楝亭本著录,说集本、孟刻本、天一阁本并阙。

其三,在具体作家剧目的辑录上,《正音谱》与各本《录鬼簿》所收,大体相同,只有个别地方互有出入。具列如下:

王实甫条缺《拜丹亭》、《娇红记》、乔梦符条缺《孝贤妇》、《九龙庙》,尚仲贤条缺《气英布》,张时起条缺《劈华山》,刘唐卿条缺《蔡顺摘椹养母》,吴仁卿条缺《楚大夫屈原投江》,秦简夫条缺《无寿太子刑台记》

以上诸种,只有楝亭本《录鬼簿》著录。再看《正音谱》增补的作家及剧目:

范冰壶,《鹔鹴裘》。各本《录鬼簿》虽有“范冰壶(居中)”条,却失载剧目。《正音谱》在剧名下注:“第二折施均美、第三折黄德润、第四折沈拱之”。此三人传记并见《录鬼簿》,亦无此剧著录。

郑光祖,《哭孙子》。天一阁本有《哭绵子》,楝亭本有《王太后摔印哭孺子》、说集本、孟刻本简作《太后摔印》。《正音谱》亦有《太后摔印》一目。故《哭孙子》,可能是朱权误将此剧正名复列为二,或据天一阁本别增一目。

李直夫,《火烧袄庙》。各本《录鬼簿》失载。

沈和甫,《潇湘八景》。各本《录鬼簿》在沈和甫条下略谓:“以南北合腔自和甫始,如《潇湘八景》、《欢喜冤家》等曲,极为工巧。”明人曲选《盛世新声》、《词林摘艳》录载《潇湘八景》,明系南北合套散曲。《正音谱》在抄录《录鬼簿》时,因该曲与杂剧《欢喜冤家》缀联一起,误以为沈和甫又一剧作。

其四,《正音谱》在元剧作家排列上,完全打破了《录鬼簿》划分的“前辈”、“当今”等先后次序,如把元中后期的乔吉排在第七位,与白朴相连,郑德辉排在第十位,接于高文秀之后,而早期的郑廷玉竟缀于元剧作家之尾,毫无规律可言。与各本《录鬼簿》相较,亦无排列次序上整体或局部的相近之处。具体作家的剧目先后上,则略与孟刻本相似。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正音谱》在元代作家与剧目文献的辑录上并没有超越《录鬼簿》的成就。既然《正音谱》失载的作家与剧目,多见于楝亭本为代表的《录鬼簿》增补本,那么我们可以论定朱权依据的是《录鬼簿》早期本,其中使用孟刻本的可能性最大,而楝亭本则完全可以排除在外。至于天一阁本,与《正音谱》的关系颇难考证。两者有一定的相合处,如惟天一阁本著录的关汉卿《蝴蝶梦》、《窦娥冤》、《陈母教子》三剧,吴昌龄《东坡梦》一剧,《正音谱》均辑入。但天一阁本著录的其他剧目,《正音谱》也有失载情况。因此,我们只能大概推测,朱权编纂《正音谱》时,参考了一种与天一阁本相近的《录鬼簿》版本。

下面再让我们考察一下“古今无名氏杂剧”,这是《正音谱》的最重要贡献。但朱权声称除三种“国朝”作品外,全系元人手笔,显然过于武断。对照《录鬼簿》、《续编》并参考今人研究成果,我们可以对这107种东中剧目做以下分类:

第一,姓名可考知而误题元代无名氏剧目20种。

《龙虎风云会》,罗贯中;见《续编》。《霍光鬼谏》、《豫让吞炭》、《敬德不服老》,杨梓,见《乐郊私语》。《刑台记》,秦简夫;《托妻寄子》,乔吉;《杀狗劝夫》,萧天瑞;《孟良盗骨》、《醉走黄鹤楼》,朱凯;《张鼎勘头巾》、孙仲章;《濯足气英布》,尚仲贤;《升仙会》,陆进之;俱见于楝亭本《录鬼簿》。《智赚桃花女》,王晔;并见楝亭本《录鬼簿》与《续编》。《钱神论》、《章台柳》、《蟠桃会》、《斩陈余》、《冯欢烧券》、《诈游云梦》,钟嗣成;《燕山梦》,贾仲明;并见《续编》。第二,同时著录《续编》的元代无名氏剧目34种。

拂尘子仁义礼智信 博望烧屯 夜走马陵道 苏秦还乡 私下三关 收心猿意马 秋夜云窗梦 留鞋记 张千替杀妻 智赚三件宝 贷郎旦 四国旦 滴水浮沤记 敬德挝怨鼓 张顺水里报冤 京娘盗果 纸扇记 任千四颗头 任贵五颗头 病打独角牛 还牢旦 智赚鬼擘口 盆儿鬼 错送鸳鸯被 卢仝七碗茶 举案齐眉 存孝打虎 复夺衣袄车 飞刀对箭 大闹开封府 柳成错背妻 蔡顺分椹 大闹相国寺 马丹阳度脱刘行首

按,《续编》约成书于宣德元年,《正音谱》最晚成书不超过永乐十年,因此,上述无名氏剧目虽同时见于两书,仍以《正音谱》辑录为早,文献价值更大。

第三,仅见于《正音谱》而不见于他书记载的无名氏剧目53种。

抱妆盒 梦天台 望恩台 火烧阿房宫 彩扇题诗 智赚蒯文通 田单火牛 王允连环记 袁觉拖笆 醉写赤壁赋 赵宗让肥 月夜杜鹃啼 罟罟旦 朱砂记 继母大贤 刘弘嫁婢 还牢末 一丈青闹元宵 张仪冻苏秦 捶碎黄鹤楼包待制双勘丁 贤孝牌 千里独行 夜月荆娘墓 卓文君驾牛 白莲池 打球会 刀劈史鸦霞 打陈平 祭三王 杨香跨虎 田真泣树 螺蛳末尼 鲁元公主三贤妇 圣姑姑 策立阴皇后 双斗医 明皇村院会佳期 黄鲁直打到底 风流娘子两相宜 搬云太湖石 风雪包待制 桂花精 黄花寨 水廉寨 化胡成佛雪里抱冤 销金帐 望香亭 佳人写恨 才子留情 哀哀怨怨后庭花

上述剧目是朱权对元剧文献的独特贡献。值得注意的是,它们均排列在“古今无名氏杂剧”栏的后部,曾有学者对它们是否全属杂剧,是否羼入院本名目,提出质疑,但考证材料尚嫌不足。[(7)]

《正音谱》对明初杂剧作家与剧目的辑录成就不及《续编》。这是因为该书编纂较早,而贾仲明、杨景贤等人在永乐初年才进入创作高峰,其作品尚未问世,或问世后流传不广,未能引起朱权注意。但《正音谱》著录而不见其他明初曲藉记载的王子一、刘东生、杨文奎以及丹邱先生(朱权)等人及剧目,则有着相当高的文献价值。

注释:

(1)参见拙文《录鬼簿成书考》,《江南文化》1993年第3期。

(2)参见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卷七“元明阙名作品”。

(3)姚品文:《朱权研究》“《太和正音谱》述评”,江西高校出版社1993年12月版。

(4)参见拙文《太和正音谱成书考论》,南京大学学报1990年第4期。

(5)朱权所增名为67人,但徐容斋与徐子方、杲元启与景元启、吴克斋与吴仁卿、薛昂夫与马九皋,实为一人而误题两人。

(6)这是剔除二选中宋词作家、异名误题作家后合计的数字。

(7)参见胡忌《宋金杂剧考》、邵曾祺《元明北杂剧考略》。

标签:;  ;  ;  ;  ;  

论元明时期北曲的内容_录鬼簿续编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