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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由世界贸易组织上海研究中心、上海市对外服务有限公司、上海对外贸易学院、上海海关高等专科学校主办的“世界贸易组织与中国服务贸易研讨会”于1997年4月19～20日在上海银河宾馆举行。 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雷纳托·鲁杰罗应邀出席了这次研讨会，并在会上发表专题演讲。现将鲁杰罗先生的演讲编译刊载如下，以飨读者。
一、在日益相互依存的全球经济中，中国已是重要的一极
我首先要说，能在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谈判的重要时刻来到中国，我是多么高兴。数年以后，当我们回顾这一时刻时，会把它看成全球经济体系发展进程的分水岭。
在当前的谈判及我们面临调整的实际挑战的关键领域，存在着一个简单的事实：即在日益相互依存的全球经济中，中国已是重要的一极。中国越来越需要WTO体系所提供的机遇和保障， 以充分发挥其增长和发展的巨大潜力；而WTO也越来越需要中国作为其正式的和积极的成员， 从而使自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全球体系。
中国在世界上崛起的绝对实力使上述事实显得更加突出。 在过去10年中，中国的产出一直以每年10%的速度递增，而商品出口量的增长更快，大约每年15%。在过去20 年中， 中国的出口总值增长业已超过20倍，去年达到1510亿美元。中国已经是世界第5大贸易国和第2大引进外资的国家。今天，依据不同的计算国民生产总值的方法，中国经济已占世界总产出的5—10%。
随着中国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它与世界经济的联系也将进一步加强。中国对出口市场的依存度将继续迅速增加，这不仅表现在鞋类、玩具等劳动密集型产品上，而且也表现在较高技术的商品和服务上。随着中国在生产阶梯上的攀升，高技术产品和服务在其产出中的比重将越来越大。部分为了进一步驱动工业化和现代化，同时为了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进口也会增长。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这一不断扩大的网络，将使中国更深地融入全球金融体系。
据估计，中国的现代化每年需要进口约1000亿美元的设备和技术，在本世纪的最后几年中，其在基础设施方面的开支将达到约2500亿美元，这还不包括对能源、矿物资源、食品和农产品进口的日益增长的需求。尽管中国经济的规模很大，资源丰富，但还不能仅靠国内生产来满足上述需求。
基本事实是，中国正向全球化进程的关键阶段迈进，而且中国与世界其它国家都将从这一进程中得益。在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上，技术、资本和贸易越来越自由地流动，传统的经济手段已经失去了优势，经济实力和经济保障正越来越多地依赖经济开放和一体化。中国现代化的发展道路也是一条走向相互依存的途径。
这一全球化进程是不可逆转的，它只会越来越快。在整个世界上，经济和技术的力量正突破屏障，跨越国界，相互交织成单一的世界经济。在20世纪后期，我们在贸易、经济和国际政治的每个方面所面临的新的机遇与挑战，都来自于世界越来越成为一个整体，而不是越来越疏远。相互依存的加深对中国和世界来说都是不可回避的现实，协调这种相互依存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二、中国不能袖手旁观别人制定游戏规则
完善这种相互依存的关键步骤是把中国纳入多边贸易体系。中国与世界的经济联系如此广泛、如此深入，因而通过随意的、不稳定的、变幻莫测的双边协议是无法有效地加以控制的。中国国际贸易政策连续一贯的最好保证，就在于以规则为基础的多边体系。
由于同样原因，中国和其它所有国家一样，只有在权利与义务一致的、表现为可以实施的规则和纪律的基础上，才能最妥善地处理与世界日益密切的经济关系。这是抵制双边压力或单方面制裁威胁的唯一办法，也是保持和推进国内经济改革的唯一途径。众所周知，中国在这方面的努力将受到其贸易伙伴——在WTO协议中承担相同义务的WTO成员的关注。
加入WTO，就要承担进口政策方面的约束性义务， 这一义务将要求中国调整其贸易政策，而且多数情况下还要求调整其经济结构。但是，反过来讲，130个WTO成员谈判达成的优惠将适用于中国，中国可以因此得益。中国有权按照乌拉圭回合达成的税率和承诺水平（包括关税约束），向WTO其它成员出口自己的产品和服务， 这可以使中国出口到发达国家的几乎100%的工业产品受益， 其中近一半产品还可以得到免税待遇。最惠国待遇和无歧视待遇这两项基本原则，能巩固并加强这些巨大的市场准入机会。
同样重要的是，中国将能利用多边论坛与其WTO 的贸易伙伴们讨论贸易问题，如果需要的话，在其权利受到损害时，中国还可以利用有约束力的争端解决程序。这一程度更高的保障将使中国大大受益，因为它可以增强商业信心，吸引更多的投资。
中国加入多边体制还有第三个原因，即中国只有在这一体系之中才能参与制定21世纪的贸易规则。这些规则将是国际间在协调一致基础上达成的一整套全新的权利与义务。
多边体系的持久力量就在于其革新的力量。1994年我们达成了GATT的乌拉圭回合协议，在当时它是国际经济体制50年历史上最雄心勃勃、影响最深远的协议。仅时隔3年， 我们紧接着谈判达成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全球电讯产业自由化协议和取消信息技术产品贸易关税的协议。这两类产品的总值相加大约1万亿美元，相当于农产品、 汽车和纺织品全球贸易额的总和。而这些协议的价值远不是贸易数据所能表达的。通过开放知识、通讯及其技术市场，我们正在为新世纪开辟最重要的原料市场，这对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国家的发展和竞争力都是十分重要的。
有迹象表明，到今年年底我们能够就金融服务达成多边协议，金融服务是我们掌握未来的又一领域。这更不必说在今后3 年中将恢复的农产品、服务及其它领域的谈判了。
一个外向型的中国不能袖手旁观别人制定游戏规则；一个出口利益日益增长的中国不能没有牢靠的、不断扩大的进入全球市场的机会，而这样的保障只有多边体系才能提供。也许最重要的是，一个依赖技术和现代化的中国不能落后于全球化的飞速进程，特别是在将成为新型经济重要构件的信息技术、电讯和金融服务等领域里，中国更不能落后。
中国至今取得的经济成功，是与其令人瞩目的国内改革包括贸易和投资自由化改革直接相关的。中国已受益于其在加入谈判中的单方面关税减让，一项研究表明其受益额达220亿美元。 但中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实施WTO规则基础上的进一步的自由化，并从WTO其它成员那里换取利益，这会给中国经济增长以最大的推动力，同时，通过经济扩张，也会给世界经济以巨大的刺激。
三、全球体系越是增强，对我们所有的贸易利益就越是重要
我并不是说加入WTO是件简单的事情，事实恰恰相反。但是WTO的许多成员与中国的发展水平相近，它们既遵守了权利与义务，也享受到利益。申请加入WTO的其它国家则表明它们作出了相同的选择。
WTO的魅力就在于其权利与义务的强制性和一贯性， 随着全球经济的进一步增长和一体化，我们要继续扩大并深化这些权利与义务。50年前，人们关注的焦点是关税和其它边境措施，而今天WTO 的规则已延伸到边境的内部，包括技术标准、服务、知识产权、与贸易有关的投资措施及曾经被视为国内问题的其它经济政策。50年前，GATT的成员几乎全是工业化国家，而今天在130个WTO成员中，80%是发展中国家或经济转型国家。
规则越来越复杂，成员越来越多样化，这不仅没有削弱反而加强了WTO。随着越来越广泛的参与，我们所做的远不止是添加一项新规则， 或增加一个新成员。我们已创造出一个利益和责任相互锁定的日趋扩大的网络体系，这一体系越是增强，对我们所有的贸易利益就越是重要。
四、中国加入WTO 将深刻地影响到全球经济关系的未来进程和发展方向
中国加入WTO 将深刻地影响到全球经济关系的未来进程和发展方向，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更认真地对待这一加入过程。作为经济参赛者，中国是如此巨大、如此重要，其加入WTO 对整个体系的影响也同样深巨，以致不能轻易地妥协解决这些谈判。
在最近的谈判中，我们看到了推动谈判的转机和富有创造力的灵活性迹象，特别是最近几个月，在诸如贸易经营权、无歧视待遇、非关税壁垒、国营贸易、投资和知识产权等困难的谈判领域中，谈判取得了显著进展。如果没有参加谈判的各方在过去10年中花费大量时间打下的重要的技术基础，上述进展是不可能取得的，但真正推动这一进程的是所有各方对谈判成功后能得到的利益有了共识。
我这样说的目的并不是要低估我们面临的工作的艰巨性，特别是在预定于今年5月开始的下一轮谈判日益临近之际。象所有的谈判一样， 许多重要的工作和艰巨的问题都留到了最后。我的目的是要敦促有关各方加倍努力，运用各自的智慧，以解决这些问题，因为我们已进入到谈判的最后阶段，而且普遍认识到需要加快谈判的进程。在中国加入WTO 的条件方面，还存在着一些关键问题。同样重要的是，中国与其主要贸易伙伴之间还要进行双边市场准入谈判，正如大家所知，这也是任何谈判得以成功的必不可少的因素。我应当再一次指出，中国作为世界第5 大出口国的地位， 使其它各方更要求中国开放其本国市场。 在中国加入WTO之前，所有这些重大问题需要得到令各方都满意的解决。
在中国加入的整个过程中，GATT／WTO 秘书处时刻准备着为谈判提供一切便利条件，并在所有的方面提供必要的帮助。我几乎不必再补充说，当我们进入谈判最后阶段的时候，秘书处仍然会一如既往地给予帮助。
我们面临的挑战不能改变这样一个基本事实：即在多边体系之外，中国经济贸易关系的任何方面都无法轻易处置。相反对中国和它的贸易伙伴来说，每件事都会变得更加困难、更加任意、更加有歧视性、更加以实力为基础。当然，谁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局。
五、相互依存要求我们尊重各自独特的文化和文明
关于全球化的国际争论生动地说明了最后一点。不管是明确的还是隐含的，中国正日益成为这一争论的核心所在。谈判经历了那么漫长的时间，那么复杂的过程，这并不令人惊奇，而令人惊奇的是这样一个大国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却能够如此深地融进入全球经济的主流。
阻隔我们的墙正在倒塌，但有些人依然只看到差异和分歧，而看不到彼此的共同利益。全球化正空前紧密地把世界联结在一起，尽管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制度、不同的发展水平。
相互依存要求我们尊重各自独特的文化和文明，相互依存还要求我们为共同的问题寻求共同的解决途径，这些问题包括中国的主要贸易伙伴对其持续的贸易顺差的关注。同样，世界也应当理解，在短短的几十年中，中国在转向现代竞争社会过程中所面临的巨大挑战。中国不是唯一进行经济重组的国家，全球化要求所有的国家，不论其大小贫富，都得参与这一持续的调整进程。与以往不同的是，世界的问题将日益成为中国的问题，而中国的问题也将日益成为世界的问题。
然而，处在巨大变化中的世界也是充满巨大机会的世界。在过去的10年中，中国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一倍，而且无疑还会成倍地提高。新的机会在向中国的工人和企业家招手，新的选择在向中国的消费者开放。我认为，改革取得的巨大成就足以反证：真正的代价在于闭关锁国，在于放慢结构调整的进程，在于维持效率低下的公共机构。
对中国是真实的事情，对世界也是真实的。到2020年，世界经济完全可能增长一倍，全球生活水平可能提高2／3，这将是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进步。技术和电信正在共同编织一个相互关联的星球，正在传播经济和社会进步的工具，并正在使人类的境遇趋同化。我们正在冲破的不仅是经济间的壁垒，而且是人与人之间的壁垒，这使我们在繁荣与和平方面具有共同的利益。
六、中国成功地融入全球经济是对付我们面临的许多国际挑战的关键所在
我们必须清楚利害攸关的是什么：中国加入全球贸易体系的意义远远超越了贸易本身，这是事关中国作为未来世界经济领导者作用的问题，是事关全球经济和全球社会未来发展方向的问题。
我在开始时说，我们正处在中国与世界关系的转折点。在历史的长河中，这样的时刻不会很多。在这历史关头，我们作出的选择会影响到今后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发展方向。冷战的景象仿佛被历史的地震一扫而光，而全球化的新纪元尚待时日。在这时代暨世纪交替之际，我们有千载难逢的机遇为新型的国际体系奠定基础，这一体系能为世界持久的繁荣与和平提供最好的机会。我们首次拥有这样的可能，即创造一个建立在全体一致并对其所有成员构成约束的权利与义务基础上的全球体系。
我再次重申，中国成功地融入全球经济是对付我们面临的许多国际挑战的关键所在。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将需要创造性，需要坚定性，需要高瞻远瞩。不管我们喜欢与否，变化总会发生。我们要么积极地顺应变化，使其产生积极的结果；要么熟视无睹，而自食苦果。我们应该如何抉择是显而易见的。
我不是作为一个谈判者，而是作为一个抱有某种兴趣的人到中国来的，这种兴趣就是帮助建立一个能够肩负21世纪重任的真正的全球贸易体系。我给各位带来的信息是，中国必须成为这一体系的中心支柱。不然的话，我们就将冒险地在经济不稳定以及和平更不稳定的基础上建筑新世纪。我坚信中国能为完成这项重任增添同样伟大的远见卓识。
（沈大勇 朱榄叶 王火灿编译）
* 标题均为编者所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