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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同符合体字是指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相同部件构成的字，如“从”字等。从商代甲骨文到现行汉字，这类字一直存在着。本文着重讨论了同符合体字的形音义关系，分析了它们繁简无别、同符异构、同源及其他各种意义条例。同符合体字大体属于会意字，具有见形知义的优点，也有表音不明确的缺点，笔者以大量的事实证明，同符合体字衰落的趋势，具体而微地反映了会意字逐渐为形声字所取代的历史进程。
〔关键词〕同符合体字 构件 会意 会意字
所谓同符合体字是指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相同部件构成的字，如“从”、“磊”、“
”等。从商代甲骨文和金文到现行汉字，这类同符合体字一直存在着。汉代著名学者许慎最早系统地整理同符合体字，在《说文解字》中，对它们有比较一致的训释体例。古今学者续有述作，“重体”、“复体”、“同体”诸称不一[1]，清儒王筠《说文释例》卷八有“迭文同异”条，韦戈教授《积少成多——并列和重叠式的会意字》则分为关于人体、动物、植物、天象地理和自然物质、器物及其他五类廿八组六十余字作了专门论述[2]。本文将着重讨论同符合体字的形音义关系及其文字学意义。
一、同符合体字的形音义关系
同符合体字与其构件之间、来自同一构件的诸同符合体字之间、同符合体字与非同符合体字之间、一个同符合体字的形音义之间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试分析条举如下：
1.同符合体字繁简无别例 籀文是起于西周晚年、春秋战国行于秦地的古文字，王国维概括其特点为“作法大抵左右均一，稍涉繁复，象形象事之意少，而规旋矩折之意多。”[3]正因为有“稍涉繁复”的特点，故《说文》所录籀文多有同符合体字与其构件音义相同的例子。后人往往也将与其构件音义相同的同符合体字目为籀文。
3.同源例 一个同符合体字可与别的同符合体字构成同源关系。如：
林：森 《说文》：“林，平土有丛木曰林。从二木。”王筠《释例》：“林从二木，非云止有二木也，取木与木连属不绝之意也。”《广雅·释诂三》：“林，聚也。”又：“林，众也。”《说文》：“森，木多儿。从林，从木。读若曾参之参。”晋·左思《蜀都赋》：“皛貙氓于葽草，弹言鸟于森木。”“森”由指树木丛生繁密貌引申出“众盛貌”之义。《后汉书·张衡传》：“百神森其备从兮，屯骑罗而星布。”李贤注释：“森，众儿也。”林、森二字俱已见于甲骨文，从字形看，只是繁简之别；就字义言，无论本义还是引申义，林与森都十分相似；以字音论，林为来母侵部字，森为生母侵部字。星桥先生指出：“上古时期的复辅音，主要存在于第二个音素为[l]的结构中，即主要表现为[kl-]、[pl-]、[bl-]、[gl-]等。第一音素为[g-]、[z-]的，是否为复辅音呢？当然也有可能。但应慎重对待。”[6]《说文》谓森从林从木，实际上林也是声符，森与林叠韵，声母属复辅音Sl-结构形式的分化，与禁从林得声为kl-分化相类。后世“森林”同源而复合。
4.字义类例 同符合体字可按意义分为种种条例，其荦荦大者如：
(1)表众多义 相同部件叠加以成新字，往往引起字义的变化，这种变化以表示数量的增加为最常见。
古人表数以“三”为多，故表众多义有不少三符合体字。表疾速义、表摹状拟声义亦多是三符合体字。表骈偶义、联系义、背反义则以二符合体字为主。
二、同符合体字的文字学意义
在对同符合体字的形音义关系议论一番之后，似乎还有必要说说同符合体字的文字学意义，换言之，必须评估一下同符合体字在汉字体系中的地位。
1.见形知义与音义俱阙 同符合体字有象形字，如：门《说文》：“门，闻也。从二户，象形。”唐·慧琳《一切经音义》卷十四引《字书》：“一扇曰户，两扉曰门。”甲骨文门字正象两扉之形，即“从二户”。
会意，是说同符合体字带上其构件原来表示的意义；形声，是指新造字的音读与其构件相同或相近。
同符合体字的特点在于以形为义，见形而知义，历代文字学家在揭示同符合体字所象之形、所会之意方面取得了许多成就，这不能不归功于好些同符合体字的造字本义易于意会，也易于言传。
由于同符合体字以会意字为主体，表音不明确是这类字的天生弱点，许慎《说文解字》即已充分地反映出来。许氏通常对同符合体字的训释体例是：“×，×也。从二×。”“×，×也。从重×。”“×，×也。从三×。”“×，×也。从四×。”表示读音付诸阙如则用“阙”字。如：
异时异地异人所“会”之“意”不同，赋予同符合体字的音读也不同，而且这些音读之间并无必然的、直接的关系。也就是说，同符合体字一字多读带有随意性。
同符合体字多有生僻字、古体、俗体、讹体等，见形未必知义，字义不详的例子不少。如后世字书录有音无义之字：
简言之，同符合体字的弱点不外两方面，一是表音不明确，一是表义不明确，也即朱骏声所谓“音义俱阙”的意思。同符合体字的弱点大致就是会意字的弱点。
附记：本文曾在中国语言学会第八届年会（贵阳，1995年8月）上宣读。此次刊表，略有修订。
A Close Study of Chinese Characters Constructed byJuxtaposition of the Same Sign
Chen Weiwu
Abstract Juxtaposition of the same sign can formacombined character,such as 人 (man)and 人 put together to create the character 从 (follow).There have been such combinedcharacters from the inscriptions on tortoise shells or bonesof the Shang Dynasty up to modern Chinese.The present articlefocuses the discussion on the relations between form andspeech sound and the meaning of such combined characters.Itholds that there is no difference between complex and simplesigns in terms of character construction in this way,thatsome characters are formed with the same sign but indifferent structure,and that some char acters are cognate.Other meaning rules are also discussed.Charactersconstructed in this way mainly belong to the associativecompounds,which have the advantage that the meaning can bedetermined by the shape,however,their weakness is that thepronunciation is notsuggested by the shape.With a lot ofexamples,the author has proved that charcters constructed byjustaposition of the same sign are on the decline,andindicated that associative compounds being replaced bypictophonetic characters is a historical course.
注释：
[2]陈炜湛：《汉字古今谈续编》，语文出版社1993年版，第101～113页。
[3]《史籀篇疏证序》，《观堂集林》卷五，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54页。
[4]《汗简注释》武汉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294页。
[5]曾经法：《从曾侯乙编钟之钟虚铜人说虚与业》，《楚地出土文献三种研究》（与饶宗颐先生合作），中华书局1993年版，第217～228页。
[6]李新魁：《汉语音韵学》，北京出版社1986年版，第409页。
[7]徐中舒主编：《甲骨文字典》，四川辞书出版社1989年版，第916页。
[8]《汗简注释》，第499～500页。
[9]《谈谈随县曾侯乙墓的文字资料》，《文物》1979年第7期。
[10]《长沙楚帛书文字编》，中华书局1993年版，第85～86页。
[11]《齐陶新探》，《古文字研究》第14辑。
[12]《〈古陶文字征〉订补》，《中山大学学报》1995年第1期。
[13]《观堂集林》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62～163页。
[14]同注[5]，第211页。
[15]《释金
》，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39页。
[17]同注[5]，第2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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