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理性主义主题及其得失_非理性主义论文

非理性主义主题及其得失_非理性主义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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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非理性主义思潮流派纷呈,内容庞杂,涉及的问题非常多。各流派的不同特征通过强调人的非理性和个体性的不同方面,以不同的理论形式体现出来;而各个流派作为同一种思潮的共性则是通过各自不同的理论所研究的共同主题体现出来。

一、非理性主义的主题

非理性和个体性是非理性主义凸现的两个主题。非理性主义思潮的各个流派的所有观点都贯穿着这两个主题。非理性主义思潮的各个流派都从不同侧面,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集中体现了人的非理性和个体性这两个主题。

1.关于个体性问题

现代非理性主义在关注现代人的命运时,特别强调同群体相区别和对立的个人的存在,强调个人独一无二的内在体验。

综观西方哲学发展的历史,在古代哲学、中世纪哲学乃至近代哲学中,个体性问题基本还是隐伏着的。个体性问题躲在历史的深处,经历许多世纪的重压和煎熬以后,在现代非理性主义哲学中终于头角显露出来了。非理性主义把作为个体的人从传统理性主义设置的普遍性、整体性中解放出来,把传统理性主义长期漠视的个人的存在、个人的情意欲等问题摆到哲学的前沿和中心,把人的个体性作为重大的哲学问题提出来,使个人的独特性、个人的自由和价值等问题空前地凸现出来,克服传统理性主义只注重社会主体性的偏颇。非理性主义各流派视为基础和出发点的人不是一般的人类,而是具体的人类个体。他们都强调人的个体性,追求一种与人的社会性相对立的个体自我(如尼采的意志自我、柏格森的生命自我、弗洛伊德的本能自我、胡塞尔的先验自我、萨特的自由自我),追求个人的自发、自主、自由和解放,关注个人的命运和处境,注重个体的内在体验。在他们看来,个体性是以个人为本位的生存个体,是个人在一切对象性关系中作为主体所具有的独特的自我内在感受。他们认为每个人的内在感受远比客观真理更为重要,主体之所以是主体,正是在于主体独特的自我内在感受。他们指责以往的哲学忽视个体的独特性。在他们看来,作为一般性、普通性的人只是一个抽象的碎片,是不完整的,只有个体的人才是真实的、具体的,只有认识活生生的具体个人,才能揭示人生的意义,提高人的尊严。他们把个体性看作是支配社会存在、决定历史发展的东西,以此解释社会生活的多样性和变动性。

虽然非理性主义各流派都认识到人是社会的动物,是离不开社会的。但是,非理性主义各流派都坚持把个人和社会对立起来,认为个人和社会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冲突,认为把个人与他人和社会隔离开来或孤立起来,不被他人和社会同化,是至关重要的。他们把人的解放仅仅理解为个人向社会的抗争,只看到个体和群体、生命本能和社会规范之间的冲突。他们认为社会是个人的乌合,在社会中个人的能动性、个体性被扼杀了,人被异化了。他们批判社会压抑个人的自主性,把个人当作木偶和工具,反对在虚假的整体主义旗帜下消灭个体或将个体溶入整体之中。如海德格尔认为人一旦获得社会性的存在就必定异化、沉沦,就同自身相分裂,失去自己的人格和自由,成为非本真的自己。他认为死亡是和个人关系最密切的,死亡最能证明人的个体性,别人谁也不能代替我去死,只有死亡才能使人醒悟到自己的独一无二性。萨特认为在个人和他人的关系上,每个人都想把他人当作自己的对象、客体,又想竭力摆脱自己成为他人的对象、客体的地位,这就使人们相互之间处在紧张乃至冲突的关系之中,当个人在社会中受到他人的“关注”而成为客体时,就处于无法克服的异化之中。

非理性主义局限于个人心理的范围内探讨克服异化的途径,终究不能为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人们指出一条摆脱异化的正确的道路,不可避免地陷入悲观主义、无政府主义和极端个人主义。由于他们把人完全个体化,拒斥人的社会性,只注重人的个体性而没有解决决定个人行动和心理态势的社会因素,所以他们的个人是抽象的个人而不是现实的、从事物质生活的个人,他们的个性体是一种虚幻的个性体,他们所标榜的所谓“具体的”人实质上还是抽象的人,并没有跳出抽象人性论的窠臼。非理性主义对个人采取抽象的方法,把个体性当作孤立的个人来研究,不能正确地理解个人的社会制约性。站在社会之外的孤立的个人不能改变社会。非理性主义丧失了改造社会的勇气,躲进了“小我”,仅对孤立的个人自我负责,而当责任重大到无他人援助时,就陷入绝望,走向悲观主义,这样对人的关心就变成了对人的命运的哀叹。其实,没有抽象的人的问题,人的问题就是人所面临的社会问题,人的解放依赖于社会的解放。人们只能在社会之中并且通过历史的过程才使自己个体化,任何程度的个体性,都只有以社会为保障才是现实的,都只有在一定的社会化了的组织和秩序之中才能得到维持和巩固。人的个体性必须是社会化的个体性,个体性的任性发展会破坏作为群体生存发展条件的各种文明规范,把个体性绝对化只能导致极端个人主义和使社会解体的无政府主义。个体性可以提升为令人惊异的文明,也可以成为比动物更低劣的野蛮。

我认为,研究人首先要研究个人。人在现实中表现为类、群体、个体三种表现形态。类、群体是由个体组成的,离开了个体,类和群体不过是一种空洞的抽象,人的类特性,社会性无法涵盖人的个性的全部特征。因此,个体性问题是人的问题研究中的根本性问题之一,它是人类和社会的状况、面貌的一个晴雨表。只有在弄清人的个体性问题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彻底弄清人类和群体的一系列问题。个体性发展程度越低,人就越容易受各种可知的和不可知的力量所摆布,因此人要获得发展,必须“进入自己的个体性”。个人的存在是社会存在的现实前提,个人的发展是社会发展的环节和链条,是社会发展的实现形式和评价尺度。社会是由一个个单个的人所组成的,社会关系、社会结构是由进行生产活动的个人产生的,是个人活动的内容和结果。没有一个个现实的人的存在,也就没有社会,离开个人的活动就没有社会历史和社会发展。社会历史是个人本质力量发展的历史,始终是他们个体发展的历史,是个人由偶然的个人变为有个性的个人、由片面的个人变成完整的个人、由抽象的虚幻的个人变成具体的真正的个人的发展过程。个人是处于一定社会关系中的在身体状况、文化程度、社会地位、社会经历、社会作用等各方面具有区别而有各自特点的单个的人。个体性是处于一定社会关系中的个人的社会地位、才能和作用的独特性。在基本相同的社会条件下,由于具体生活条件的不同,各人的意志、需要各异。人的个体性确实在社会历史发展中有它的作用,杰出人物的个体性在社会历史发展的作用尤为突出,能给社会历史打上个人印记,能加速历史进程。

同时,人的个体性应到多样化的社会生活中去寻找,在具体的社会实践中展开。个人也是离不开社会的,任何个人都是社会的个人,都处于一定的社会关系之中,离开了社会,个人的作用就无法表现出来。人的个体性的实现程度归根结底取决于个人的意识和行动符合社会发展客观规律的程度以及融汇到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活动中的程度。人的个体性是社会中的个体性,现实的个人内涵着一定的社会关系,否则就不成其为“现实的”。社会使个人的力量得以发挥,使个人的需要得以满足,为个人的发展创造条件。个体性不可能脱离它所处的社会关系,这是我们考察个体性的一个根本的出发点。同时,社会关系也不是与个体无关并先验地决定着个体的,而是由作为个体的人创造出来的,并不断加以改造的。个体所创造出来的社会关系在历史过程中又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个体既是社会关系的产物,又是能利用这种社会关系并通过实践去改变旧的社会关系建立新的社会关系的主体。个体既受社会环境的制约,又不断突破这些制约,不局限于历史承继下来的客观条件,超越现有的条件去创造新的条件,推动社会历史的进步。

现实的个人是能动和受动、个体性和社会性的统一,人的个体性内涵着人的自然性、社会性和精神性。个人的存在是多方面的,有自然存在、类存在、社会存在和个性存在。

自然存在即有生命的个人存在,其本质是需要。“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1〕人来源于、依赖于自然,是自然的一部分。“任何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因此第一个需要确定的具体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受肉体组织制约的他们与自然界的关系。”〔2〕个人要生活,首先就有衣食住行的需要,正由于个人需要的存在,才使外部对象对个人来说是有意义的存在,人的需要的满足是人本质力量的一种确证。

人们之间的共通性和类意识是个人的类存在的基本内容,其本质是自由自觉的创造性生产活动。人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人的实践活动、人的社会生活是人的存在方式。人的社会联系、社会本质正是许多个人在积极实践自己本质的过程中创造和生产出来的。正是通过对对象世界的改造,个人才确证自己和他人的共通性。

个人是社会存在物,其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个人作为社会存在物,是在社会中形成和发展了自己的本质力量,获得和强化自己的能力的。个人“当然是在一定历史条件和关系中的个人,而不是思想家们所理解的纯粹的‘个人’”〔3〕。“个人是社会存在物。因此,他的生命表现,即使不采取共同的,同其他人一起完成的生命表现这种直接形式,也是社会生活的表现和确证。”〔4〕人的有些活动,在其直接的表现形式上似乎是个人的活动,但在本质上仍然是社会的活动。凡是人所从事的活动都要涉及到与他人的关系,他的活动材料、对象和目的都带有社会的性质。个人“实际上是属于一定的社会形式的。”〔5〕个体的人只能存在于社会之中,存在于各种现实的社会关系之中。人的个体存在与这一个体所处的社会,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

个人是有个性的存在,其本质是由社会和社会关系造成的独特性。人们具有由遗传带来的自然属性上的差别和由社会形成的职业分工、社会地位与受教育程度等社会属性上的差别,个人的存在和活动具有独立于他人和社会的自主性、特殊性。“人是一个特殊的个体,并且正是由于他的特殊使他成为一个个体,成为一个现实的、单个的社会存在物”〔6〕。人的个性是在社会生活中能动地获得的,离开社会生活, 个性无法形成、表现和发展。“人不仅是一种合群的动物,而且是只有在社会中才能独立的动物。”〔7〕只有在社会中, 人才能表现和发展自己的个体性。“人只有以社会生活为中介才能发现他自己,才能意识到他的个体性。”〔8〕个性是在社会和社会关系中得以表现、 实现和确立的,离开社会和社会关系,个性将失去基础和根据;同时也正是个人的自主性、特殊性,才导致社会存在的必要性和个人与社会的统一性,正是因为有了个性,个人才有具体性。个人作为自然存在和类存在是抽象的,作为社会存在物是现实的,作为有个性的存在是具体的。人的类特性、社会关系的总和在每个人那里都是通过不同的方式存在、表现和发展的。

从这四个方面来理解人的个体性,才是全面的而不是片面的,个人才是现实的、活生生的个人。

2.关于非理性问题

一般说来,理性所倾向的往往是共性而非个性,是普遍性而非特殊性,是抽象性而非具体性,是统一性而非多样性,是间接性而非直接性。理性的载体是抽象的、普遍的群体。理性是人所共有的,它使人与动物区别开来;但是理性没有把个人与他人区别开来,它的实践运用往往使人的行为趋于一致,不同的人经过理性思考,便易于达到思想和行为的统一。而非理性的载体则是具体的、独特的个人,非理性是个人的非理性,是个人由于各自的经历和实践,对同一事物产生的不同的心理感受和情绪体验,它往往是构成个人区别于他人的基本要素,是把个人与他人区别开来的标志,它使人具有不同于他人的个体性。因此在非理性主义那里,强调人的个体性是和强调人的非理性紧密相联的。非理性主义深入到非理性层面挖掘人的个体性,他们强调的人的个体性不是个人的物质存在,而是个人的纯粹的主观性,个人的纯粹的主观性不是人的理性,而是个人的非理性。他们注重个人的非理性,认为个体的独特性只是个人的非理性的意志、冲动、本能、情绪等,因此非理性主义所强调人的个体性问题归根结底还是非理性问题。

非理性从来就存在并发生作用,然而直到现代西方非理性主义才第一次把非理性凸现出来,向理性主义和理性的极限挑战。理性主义将理性等同于人性,用理性压抑非理性,造成人的片面化,使人变成了抽象的理性动物。人固然应当超越非理性而达到理性的升华;但是,如果仅仅注重理性而忽视非理性,则理性不免趋向于抽象化,人本身也成为片面的存在。非理性主义着眼于对理性主义的反拨矫枉和对理性的补偏纠弊,它反对理性的神圣化、绝对化倾向,揭露现代社会全面理性化所带来的机械化、非人化弊端,要以非理性的生成性、随机性、偶然性、模糊性来弥补理性的概念性、规范性、必然性、明晰性,并通过非理性的道路达到纠正理性的偏执和确立全面人性的目的。

非理性主义把人类精神王国中一向被认为是无意义的非理性展示在人们的面前,把非理性(如叔本华的“求生意志”、尼采的“权力意志”、柏格森的“生命冲动”、弗洛依德的“性本能”和萨特的“主观自由”等)推向哲学研究的最前沿,上升到对人性的哲学意义的探讨,以克服传统理性主义只注重理性、把理性绝对化的片面性。非理性主义非常强调非理性因素对历史进程的影响,把非理性从传统理性主义的重压下解放出来,认为非理性的直觉、灵感、顿悟、潜意识、本能是最重要的认识途径和方法,认为只有非理性才能超越现实使人们从理性以及和理性结为一体的现存社会秩序的奴役中解放出来,而传统理性主义所强调的那些普遍的规律和社会生活里那些普遍性的规范不足以表现个人的非理性的存在状态。

非理性主义是对理性主义进行理性反思的畸形化结果。它与理性主义抽象地看待理性一样,也脱离了人的社会实践、离开诸种社会关系和具体历史条件,抽象地看待非理性。它不懂得要通过人的社会实践、改造客观世界来扬弃自然、社会和人所面临的矛盾和危机,强调回归个人的内心的非理性来解决危机,导致了个人的非理性冲动与社会的理性原则、伦理规范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冲突。非理性主义贬低人的理性,把非理性提到首要地位,认为理性只是人精神生活的极小部分,只代表精神生活的外表,非理性则是人精神生活的极大部分,具有极强的内驱力,决定和支配人的一切。非理性主义用纯生物的观点来看待人的一切,分析人的一切,不用社会历史的观点来研究心理现象,而单纯用心理分析理论去阐释社会历史现象,实际上是将社会的东西心理学化,将心理的东西生物学化。非理性主义不承认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不承认生产方式决定社会历史的发展,把人的非理性这个第二性的东西作为的本质和社会发展的决定力量,从个人的非理性出发看待世界和人生,把人看作非理性的存在物,把人性归结为抽象的精神性,把客观世界作为非理性的表现,把非理性当作世界的本体,夸大非理性在历史中的意义,把社会历史看作个人意志、欲望和激情的表现过程。所有这些使非理性主义陷入历史唯心主义的窠臼。

我认为,研究社会历史,不研究非理性对社会历史进程的影响就不能把握社会历史的全貌。但是,非理性的历史作用要受到社会存在、社会实践和社会客观规律的制约,非理性是在社会实践的基础上形成和发展的,它对于整个社会历史来说只有从属的意义。非理性和理性都不属于客观物质世界,而属于主观世界,都不是第一性的、实体性的东西,而是派生的、第二性的东西,是精神的功能和属性,需要借助于客观物质世界来说明自身。它们都是人的社会历史活动的内在因素,是人的主观对客观世界的不同反映形式。赋予它们以本体论的意义,第二性的东西一旦离开自己的本原,就会使自己出丑,“虽然物质生活条件是原始的起因,但是这并不排斥思想领域也反过来对这些物质条件起作用,然而是第二性的作用”〔9〕。“人们的意识,随着人们的生活条件、 人们的社会关系、人们的社会存在的改变而改变”〔10〕,非理性的情、意、欲等是在社会实践中形成的,是在人与客观事物的接触中形成的心理感受和主观体验,它们也只有通过实践才能发挥作用。离开社会实践去研究人的非理性因素,就会把它变成超验的神秘的力量。人的本质是受社会关系制约的,而不是单纯由非理性决定的,正因为非理性因素是社会关系的产物,所以它才能作为社会的要素起作用。非理性虽以精神的形式存在,但它的根源是客观的,是客观世界在人脑中的一种特殊反映。

二、非理性主义主题的得失

非理性主义提供了许多理论思维和哲学探索方面的经验教训,可供我们借鉴。非理性主义的主题蕴含着非理性主义的得失。非理性主义认识到理性的有限性,重视非理性,启迪了人们的思路,启发我们重新考虑理性和非理性的关系;它对非理性的探索的具体成果,它所追求的人的自由、解放的目标,它对理性主义极端化倾向的批判和对理性的非完备性、有限适用性的揭示等等也是应该肯定的;它注重人的个体性问题,揭露出资本主义社会潜藏在文化深层的矛盾,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了解资本主义社会,也为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但是,非理性主义片面夸大人的非理性,离开人的社会实践基础和具体历史条件来谈论非理性,认为人类只有在非理性状态中才能找到自身的解放道路。它并没有解决人的问题,它为人的发展所设计的道路是很狭窄的。非理性主义所强调的个体性不受人的社会实践所制约,脱离了现实生活根基,具有盲目否定社会基本秩序的消极作用,容易使人走向极端个人主义和悲观主义。

1.在非理性问题上的得失

理性和非理性都是人的精神属性中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它们相互联系、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理性指导和支配着非理性,而非理性又可以调节、补偿和作用于理性,没有理性的非理性是盲目的,没有非理性的理性是空洞的,在理性中融合着非理性,在非理性中深藏着理性,二者总是相辅相成、相互促动的。非理性总是能被人的理性所认识。现代西方非理性主义作为对近代理性主义传统的一种冲击和突破,也离不开理性。非理性主义不是无理性的哲学。非理性主义哲学家哪一个不具有高度的理性、哪一个又不是用理性的方式去思考和批判理性呢?不论谁当他想把自己的哲学标榜为非理性时,他总是用理性作为衡量的尺度。理性也以非理性为它的基础,人的理性深入到非理性的层面时才不流于概念游戏,哪一个提倡理性的哲学家不借助于非理性的灵感和激情来建立自己的哲学体系呢?

然而非理性主义和理性主义都夸大了理性和非理性的对立,忽视了两者的统一、依存,破坏了人类意识和人的存在的完整性,没有认识到在人类的社会历史活动中从来就不是纯粹的理性或纯粹的非理性在起作用。非理性主义和理性主义虽然都指出了人身上确实存在的某种属性,却不能以合理的形式把它们统一起来,而以一种属性去否定另一种属性,或者把一种属性消融于另一种属性之中,这样就不能不陷入片面的观点而把人理解为一种抽象的存在。理性主义和非理性主义均有片面性和部分的合理性。理性主义所强调的理性其基础是思辨的,他们的各种努力都是在抽象的精神领域中进行的,他们不了解人的社会实践和人的理性能力的关系,过分夸大了人的理性的作用。现代非理性主义反对理性的抽象性和普遍性,但他们仍然是在人的主观领域内去解决问题,离开社会现实、社会实践、社会生活去研究非理性问题。

人既有理性又有非理性。总的说来,人的理性的一面占主导地位,人以理性为主导从事社会历史活动,获得对事物本质的认识,掌握事物发展的规律;同时也以理性指导一些非理性的行为,把它引导到正确的轨道上来,否则人就会降为动物。在人的精神属性中,理性处于主导和支配地位,起着决定性的作用,非理性只起着辅助性的作用。一个艺术家尽管在具体创作过程中有许多非理性因素起作用,但是,任何艺术家酝酿创作的过程,都离不开理性,都需要概念的方式,以便能从思想上把握对象的本质和全体。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在于他有理性,理性在人类的社会历史活动中占据主导地位,在这个意义上,虽然理性主义夸大理性的作用是片面的,但其主流是正确的,非理性主义颠倒理性和非理性的关系,夸大了非理性的作用,其中虽有合理之处,但主流却是错误的。理性主义夸大人的理性,把现实的具体的人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抽象的人,使理性片面地发展,直接危及人的独立性和完整性,是一种抽象人性论。非理性主义在与理性主义决裂过程中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夸大非理性因素的作用,把非理性因素绝对化、客观化、神化,把人的非理性看作决定一切的东西,看作超脱于物质和理性的独立存在,把一切都简单地归结为理性和社会规范对非理性的压抑,认为非理性应该冲破理性和社会规范,理性只能作为非理性的辅助工具,强调尊重人性就是尊重个人的情、意、欲等非理性的存在。非理性主义对理性的积极作用估计不足,对非理性的作用强调有余,只看到非理性的巨大作用,却忽略了这种作用的发挥正是有赖于人的理性和种种社会规范的制约。这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是有失偏颇的,这就是“过犹不及”了,甚至是以一种更大的片面性去反对另一种片面性,是理论思维的倒退。因而卢卡奇在《理性的毁灭》一书中认为从理性主义到非理性主义的转变“属于德国历史最耻辱的一页”。

把非理性本体化,从本体论意义上来理解非理性,这正是非理性主义的错误根源。我们不能重倒覆辙。我们所讲的非理性是从社会历史观出发的,不象非理性主义那样赋予非理性本体论的含义,把它作为世界的本原;我们所讲的非理性是以社会存在为前提、以社会实践为基础的,不象非理性主义那样站在唯心主义立场上,局限于精神领域。揭示理性的有限性,并不是要用非理性来代替理性,而是应当通过对理性的合理运用来解决当前所面临的所有问题,使人的自由个性得到尊重和发展。非理性的积极作用只有在更高层次的理性支配下才有可能,不能将非理性的作用绝对化。试图用理性来克服和消除非理性的观点是错误的,试图用非理性来克服和消除理性的观点也是错误的。我们在研究非理性时,应摆正其理论方位,应把非理性放在既受理性的指导和支配,又能补偿和调节理性这样一个位置来研究,应当深入揭示各个非理性因素之间、非理性和理性之间的辩证关系,克服非理性主义把某一非理性因素片面化、绝对化的错误。只有这样,才不会走向非理性主义。我们在批判非理性主义的片面性的同时,也要吸取他们在非理性方面研究的有价值成果。非理性主义认识到理性的有限性,重视人的非理性方面具有积极意义。它启迪了人们的思路,启发我们重新考虑理性和非理性的关系。它对理性主义极端化倾向的批判和对理性的非完备性、有限适用性的揭示也是应该肯定的。非理性主义对于非理性的全面探索和深刻把握,拓宽了哲学的视野,深化了人类对自身的认识,具有合理性的一面。

非理性既不等同于非理性主义,又是与理性共同发展的精神要素,因而我们研究非理性,不能完全撇开理性。我们要通过分析研究非理性的内在结构、机制,保持理性和非理性之间的平衡和张力,以促进人类更主动、更正确地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科学地研究非理性不是搞非理性主义,相反,倒是克服非理性主义的重要途径;科学地研究非理性不是违背马克思主义,相反,倒是丰富马克思主义的重要途径;科学地研究非理性不是贬低理性的地位和作用,相反,倒是能促进理性的发展;科学地研究非理性更为重要的是有助于人的全面发展。一个全面发展的人不仅应当是智力高度发达、具有广博精深知识的人,而且也应当是具有坚定的信仰、顽强的意志、高尚的理想的人。

2.在个体性问题上的得失

非理性主义以各种方式(文学的、社会学的、心理学的方式)揭露出资本主义社会潜藏在文化深层的矛盾,充分证明了资本主义社会尤其是在其文化中的不可克服的矛盾和难以摆脱的深刻危机,对资本主义社会有一定的惊醒、批判作用。非理性主义突出人的个体性问题和个体存在的意义,它关于个人与他人、个人与社会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冲突的观点,是对现代西方社会严重压抑人的个性而导致的个人不健康发展的抗争,是以曲折的形式反映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异化现象。因为资本主义社会制度把分散的孤立的个人纳入虚伪的、对个人来说是异己的集体中。非理性主义抗议人的异化,要求重视个人的命运、价值和内心生活,把人从异化中解放出来,这显然是有一定的积极意义的。西方重个性,从个体的角度来理解社会历史。中国重整体,从整体的角度来理解社会历史。非理性主义重视人的个体性对于我国加速现代化进程,培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对于实现中国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有一定的借鉴价值。

个体性和社会性之争在中国表现为群己之争。在群己关系上,道家关注个体的生命存在及独特个性,追求个人的自由、超脱,把个体人格充盈于宇宙,所谓“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11〕、“独与天地精神往来”〔12〕,老、庄把个体消遥作为合理的追求,到魏晋时阮籍、稽康不满名教的束缚,要求个性的自由伸张。但道家忽视个体所承担的社会责任,他们所认为的个体是剔除社会规范的个体。儒家也提倡“匹夫不可夺志也”〔13〕、“人能弘道,非道弘人”〔14〕等,宣扬个体人格的主动性和独立性。但儒家对个体人格的主动性和独立性的宣扬是以“仁”为根基的,认为个体的主动性和独立性必须与社会的伦理道德和谐统一,把个人超出宗法伦理范围的发展看作是大逆不道的,主张“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强调个体的群体归属感。墨家也对群体予以更多的关注,提出兼爱、尚同(即群体沟通)。法家以君主(群体的化身)之公排斥自我之私。真正的个体性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从未得到根本性的确立,个性的觉醒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犹如空谷足音,被整体主义空气所窒息,没有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儒家的群体原则不断强化成为主流。中国传统文化重视人的社会性、群体性,对人的个体性重视不够,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和社会发展。

过去在单一的计划经济体制下,人的个体性不仅没有得到真正弘扬,非但如此,还养成了人们照章办事、一切听从指挥、一切仰赖上级,甚至不发口令就不会迈步的习性。个人除了大锅饭、平均主义,除了等、靠、要,没有其他途径来获得个人利益,个体的独立自主性遭到严重破坏,社会的发展也受到妨碍。当前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为人的个体性的确立提供了经济形式,把个人从对指令性计划、行政命令和长官意志的人格依附中解放出来,成为经济运行的自主的主体。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具有突出的个体性问题,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要求人的个体性做前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肯定个体主体性的合理性和积极性意义,承认个体的需要各异,又都具有独立参与市场交换、市场竞争的权利,个人利益推动市场的运作和发展。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物质产品和精神产品要有生存权就必须有个性。市场就象一只看不见的无形大网,将个体满足需要的行为和力量联结、汇集起来,推动生产力乃至整个社会的发展。因此,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我们必须借鉴非理性主义重视人的个体性,不能把人的个体性淹没在社会性之中。

非理性主义虽然弘扬了人的个体性,但也笼罩着极端个人主义、悲观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阴影。非理性主义由于夸大人的个体性,贬低人的社会性,否定个人自我塑造的客观条件,而具有盲目否定社会基本秩序的消极作用。它把人的个体性与人的社会性对立起来,它所强调的个体性不受人的社会实践所制约,脱离了现实生活根基。把个体性与社会性对立起来,把个体性夸大为绝对,会人为地造成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冲突,使人们更痛切地感到来自社会现实的压抑。在更深的层次上说,非理性主义对人的个体生存状态的探索,并不能成为人的解放的现实道路,反而会使人走向极端个人主义、悲观主义和无政府主义,加深社会矛盾。

人的个体性和社会性是互为因果的。社会要为人的个性发展创造条件,同时个性发展又要与社会发展相协调。从社会存在、历史发展、社会实践的角度来研究的人的个体性才是真正具体的、现实的人的个体性。这是马克思主义强调的个体性和非理性主义所强调的个体性的区别之所在,也是马克思主义高于或优于非理性主义的地方。马克思主义的个体性学说才是完整深刻而无片面性弊端的。马克思主义所理解的人的个体性既不是理性主义的“理性人”,也不是非理性主义的“非理性的孤独个人”,而是理性和非理性相统一,自然性、社会性和精神性相统一,能动性和受动性相统一的历史地发展起来的现实的、具体的、全面的人的个体性。

注释:

〔1〕〔4〕〔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67、122—123、123页。

〔2〕〔5〕〔1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4、18、270页。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86页。

〔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第21页。

〔8〕恩斯特·卡西尔:《人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版,第282页。

〔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474页。

〔11〕《庄子·齐物论》。

〔12〕《庄子·天下》。

〔13〕《论语·子罕》。

〔14〕《论语·卫灵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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