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开创了中国传统家庭教育的先河_周公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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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家训源远流长,何处是其源头?宋代陈振孙认为是北齐颜之推的《颜氏家训》,他说:“古今家训,以此为祖。”(注:陈振孙:《直斋书录题解》,[台湾]《四库全书》第674册。 )《颜氏家训》确实是我国古代第一部完整系统、内容丰富的家训著作,但它主要适用于仕宦之家教导子弟传继家业的需要,不能代表中国传统家训的全部。从家训史考察,中国远古“五帝”禅让与家学世传就孕育了传统家训的萌芽,而周初的王室家训,包括太任与武王妃的胎教,文王教武王,武王、周公、召公教成王,成王教子弟等,则真正有了开创的意义,而以周公为杰出代表。因为他不仅对前辈的“遗训”(注:《尚书·酒诰》。)作出了归纳总结,而且从天人关系的角度吸取殷商败亡的教训,把训诫子、侄、弟等提到“王家”(注:《尚书·酒诰》。)兴衰存亡的高度来认识,在帝王家训方面作出了许多新的宝贵的贡献。周公长期的、多方面的、卓有成效的家训实践与以身作则的人格力量,对周初的王室家训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从而成为中国传统家训的开创者。其家训思想主要反映在《尚书》中的《康诰》、《酒诰》、《梓材》、《多士》、《无逸》、《君奭》、《立政》等篇以及《礼记》、《史记》等古籍中。

一、戒子伯禽“无以国骄人”

武王灭商后,“封弟周公于曲阜曰鲁。”(注:《史记·周本记》。)但他未去封国,而是“留佐成王”(注:《史记·鲁周公世家》。),代他主持国事。于是便派其长子伯禽(一称禽父)代替自己去鲁国就封执政。据《荀子·尧问》(注:《荀子·尧问》,或系门人弟子所记,但可供参考研究。)记述,伯禽到鲁国去之前,周公对他的老师说,你将远行,何不谈谈我儿子的“美德”?“对曰:‘其为人宽;好自用;以慎。”周公不以为然,说:“彼其宽也,出无辨矣”,这是对外无致治的办法;“彼其好自用也,是所以窭小也”,这是气量狭小;“彼共慎也,是其所以浅也”,办事拘谨是由于知识浅薄。于是,对伯禽有针对性地进行了训导:

1.要礼贤下士。他对临行的伯禽说:“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于天下亦不贱矣。然我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子之鲁,慎无以国骄人。”(注:《史记·鲁周公世家》。)我洗一次澡要三次束札头发,吃一顿饭要三次放下饭碗,吐出口中的食物,起身接待来访的士人,即便如此,还害怕失去天下的贤人。你到了鲁国,千万不可因是一国之主,就对人骄傲无礼。周公还以亲身体验训诫伯禽:“我所执贽而见者十二,委质而相见者三十,其未执质之士百,我欲尽智得情者千人,吾仅得三人焉,以正吾身,以定天下。是以敬其见者,则隐者出矣。”(注:《尚书大传》卷四;《荀子·尧问》、《韩诗列传》卷3等也有类似记述,但人数略有差别。)我手提礼品登门拜见的有12人,进献给尊长礼品的有30人,以礼相见的士人有上百人,尽心所取意见的有上千人。其中只有3人帮助我改正缺点,以定天下。正因为我能敬重来求见我的人,所以隐居在山林中的贤者都出来了。周公说这些话,就是希望儿子能任贤使能,治理好鲁国。

2.培育谦德。要做到礼贤下士,就必须廉以待人。周公对伯禽说:“吾闻德行宽裕,守之以恭者荣;土地广大,守之以俭者安;禄位尊盛,守之以卑者贵;人众兵强,守之以畏者胜;聪明睿智,守之以愚者善;博闻强记,守之以浅者智。夫此六者,皆谦德也。”(注:《韩诗外传》卷3,又见《戒子通录》。)在这里, 周公指出了贵族容易产生骄矜的六种情况,要求伯禽用六种谦德来防骄破满。其大意是:1.宽施恩德而能保持对人恭敬的态度,一定荣盛;2.占用广阔富饶的土地而能生活俭朴,家国就能安宁;3.官高禄厚而能保持谦卑,人就更显高贵;4.百姓多、兵甲强而能保持畏惧之心警戒自己,作战一定胜利;5.聪慧邃智而能以愚鲁的态度去处世,这样可获大益;6.博闻强记,而能以浅薄自谓,这样见识就广。周公这些教育,是历史经验的总结。他向伯禽指出:“夫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由此德也。不谦而失天下亡其身者,桀纣是也,可不慎欤!”实行谦德的好处是,“大足以守天下,中足以守其国家,近足以守其身。”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夫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所以《易》说:“谦亨君子有终吉”。(注:《韩诗外传》卷3,又见《戒子通录》。)

实行谦德的必要条件是不争。周公说:“君子力如牛,不与牛争力;走如马,不与马争走;智如士,不与士争智。”(注:《鉴诫》,《艺文类聚》卷3。)君子即使力大如牛,也不会去与牛争谁的力气大; 即使疾行如马,也不会去与马争谁跑得快;即使智慧如高士,也不会去与高士争谁的智慧深邃。有了谦以待人、有为而不争的品德,就能克服“好自用”的缺点,胸怀宽广地待人接物。他特别向伯禽指出:“君子不施(同弛)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注:《论语·微子》。)意思是不要怠慢自己的亲属,不要使大臣怨恨没有被任用。故老旧臣没有重大故失,不要弃而不用。也不要求全责备一个人。总之,任官施政,要用人之长,舍其所短,人尽其才。

二、教侄成王勤政“无逸”

周公既是成王之叔,又是成王之师(注:《尚书·君奭》,君为尊称,奭即姬奭,吕公之名。),负有重要的教育责任。成王幼小时,周公让他与自己的儿子伯禽一起接受教育;他“抗世子法于伯禽,欲令成王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也。成王有过,则挞伯禽,所以示成王世子(按:世子指天子、诸侯之嫡长子)之道也。”(注:《礼记·文王世子》。)用相当于世子应循的礼法教育伯禽,以使成王懂得如何处理父子、君臣、长幼的关系。成王有过失,周公不便对他惩罚,就鞭打伯禽,通过这个方法,向成王表明世子之道是什么。

成王长大后,周公虽“还政成王,北面就臣位”,但仍然以长辈、师傅的身份对他进行劝诫。他“恐成王壮,治有所淫佚,乃作《多士》,作《毋逸》”指出:“为人父母,为业至长久,子孙骄奢忘之,以亡其家,为人子可不慎乎!”(注:《史记·鲁周公世家》。)他着重教训成王:

1.要吸取夏、商兴衰存亡的经验教训。他说:“我闻曰:‘上帝引逸,’有夏不适逸,则惟帝降格,向于时夏。弗克庸帝,大淫泆有辞。惟时天罔念闻,厥惟废元命,降致罚;乃命尔先祖成汤革夏,俊民向四方。”(注:《尚书·多士》,本文引《尚书》语。译文参考了《今古文尚书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意思是,我听说上帝制止淫逸。夏桀不节制淫乐,上帝就降下教令劝导他。可是他不听从,仍大肆游乐,因此,上帝就不再悯恤他,废除了赐予夏的大命,并降罪惩罚,命令殷民先祖成汤革除了夏,任用杰出的人才治理天下四方。

周公指出:殷商许多贤王都讲求德行。如:“殷王中宗,严恭敬畏天命,自度治民,震惧不敢荒宁,故中宗飨国七十五年。”(注:《史记·鲁周公世家》。)中宗太戌是殷代第五世贤主(注:《史记·鲁周公世家》。),他严谨恭敬,怀着戒惧的态度治国治民,不敢荒废政事、贪图安逸,故在位长达75年之久。殷十一世贤主高宗武丁,他久居民间,与百姓共同耕种,了解民间疾苦,又有居丧三年不言的孝行,即位后也“不敢荒宁”,因而臣民皆和,“大小无怨,故高宗飨国五十五年。(注:《尚书·无逸》。)”(注:《史记·鲁周公世家》。)武丁之子、殷十二世贤主祖甲,一度逃亡民间,当了很长时间的平民百姓,知道民众的痛苦与愿望,所以即位后“能保施小民,不侮鳏寡,故祖甲飨国三十三年。”(注:《史记·鲁周公世家》。)但从这以后,继位的殷王大多是“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由于逸乐会折寿,故这些殷王没能长寿,享国只有“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注:《尚书·无逸》。)最后,纣王“诞罔显于天,矧曰其有听念先王勤家?诞淫厥矜,罔顾于天显民祗,惟时上帝不保,降若兹大丧。”(注:《尚书·多士》,本文引《尚书》语。译文参考了《今古文尚书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意思是纣王不明白上帝的旨意,更何况能听从顾念先王勤劳家国的训导!他淫游逸乐,不顾天意民疾,因此上帝不保佑他,降下这巨大的丧乱,使殷商灭亡。这就告诫成王,淫逸不是生活小事,而是关系到国家存亡、治乱的大事。

2.要牢记先王创业立国的艰辛。周公说:“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国五十年。”(注:《尚书·无逸》。)这就是说,只有我周国的祖先太王、王季能够克己谦逊,敬畏天命。文王穿着普通人的服装,开荒种地。他和善柔顺,温良谦恭,保护百姓,惠及鳏寡孤独者。每天从早到晚,忙得没有空闲时间吃饭,为的是万民和谐。他不敢纵情于游乐田猎,不敢将各国的进贡用于自己享受,他中年受命登位,为王当政50年。在这里,周公以历代先王为楷模,从正面激励成王继承祖先的事业,把周国治好。

3.要戒逸乐,恤百姓。周公教诫成王:“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注:《尚书·无逸》。)君子居官不可贪求安逸、淫乐。要先了解种庄稼的艰难,然后再享乐,便可知百姓的痛苦。有些年轻人不了解自己的父母耕种收获的艰难,就追求享受,还慢慢轻侮起他们的父母,说老人不懂什么。在这里,周公用种庄稼的艰辛比喻先祖创业不易,要成王关心百姓疾苦,勤于王政,其具体要求:

一是要做到四无:“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注:《尚书·无逸》。)就是不要沉溺于观赏,不要纵情于逸乐,不要无节制地嬉游,以及不分时令地田猎。不能只享用百姓的进献而不顾民生疾苦,并且宽慰自己说:只是“今日耽乐。”这不是百姓所能顺从和上天所能依从的。

二是要做到三胥:“胥训告,胥保惠,胥教诲”(注:《尚书·无逸》。),即彼此劝导、彼此爱护、彼此教诲,而不是互相欺骗、互相迷惑。不能凭自己的意愿随便改变先王的政令。否则百姓就会内积怨恨、同声诅咒。

三是克己自谦。在“小人怨汝詈汝”时,即百姓怨你骂你时,要象文王等那样,“皇自敬德”更加谨言慎行;在人们指出自己的过错时,“不啻不敢含怒”,还乐意听取,以知为政得失。

四是要心胸宽大,不要“乱罚无罪”,乱“杀无辜”。(注:《尚书·无逸》。)“勿误于虚狱庶慎”,(注:《尚书·立政》。)避免在各种狱讼和敕戒方面犯错误。

4.要健全官制,任用贤人。据《史记·鲁周公世家》记载,周公晚年,天下日趋安定。但“周之官政未次序”,官制不健全,于是,“周公作《周官》,官别其宜;作《立政》,以便百姓,百姓说(说同悦)。”《尚书·立政》就是周公为训导成王如何设官理政、任用贤人而作的。

周公根据夏、商两代的经验告诫成王,为政以用人为要,而用人以知人为先。一是知其德。夏代先王教诫其属下“知忱恂于九德之行”,(注:《尚书·立政》。)要懂得按九种道德准则行事,即“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故政兴人和。后来,夏桀“是惟暴德,罔后。”(注:《尚书·立政》。)他任用暴虐的人,所以亡国绝后。商汤登上帝位后,任用贤能俊才,圣德传遍天下。但纣王却任用许多失德的人,受到了上帝的惩罚。文王、武王为百姓选用祥和、善良的人,成就了王业。因此,必须以德任官,而不是只靠“谋面”,听言观色,凭外表取人。二是考其绩。要“宅(按:宅,考察)乃事,宅乃牧,宅乃准。”(注:《尚书·立政》。)对“事”即治事之官,要考察他能否善于处理事务;对“牧”即牧民之官,要考察他能否使民安居乐业;对“准”即执法之官,要考察他能否公正司法。“宅”尤要注意“宅心”,考察思想。文王、武王就能“克知三有宅心,灼见三有俊心”,既知道事、牧、准这三宅(注:即上面说到的事、牧、准三种官吏。)的思想,也清楚地了解部属的思想,因而能任用贤人立官为长。他告诫成王:“孺子王弁!……立政用人,不训于德,是罔显在厥世。继自今立政,其勿以人,其惟吉士,用劢相我国家。”(注:《尚书·立政》。)你现在已是君王了。若任用的官员是奸倭小人,而不是有德之士,那是一辈子不会有显著的成绩的。所以,从今以后不要任用“人”,而要任用“吉士”即和详善良的贤人,以尽力治理国家。三是克尽其职。周公教导成王,当年贤君商汤任用“三有宅,克即宅”;“三有俊,克其俊”,就是使治事官、治民官、执法官及其属吏,都能各就其位而不旷其职。先祖“文王罔修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训用违;庶狱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注:《尚书·立政》。)文王不兼管各种教令。诸种狱讼案件与敕戒之事,都由主管官员去办理、裁决。意思是你也应该信任下级官吏,发挥他们的才能,不要干扰他们行使职权,以便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于把握国之大体、军政要事和审慎地考察、选用官吏上。

周公还要求成王言而有信,保持君王的威严。周成王曾与其小弟一起站在树下,他拿了一片桐叶给他说:我封你。周公听见了,便拜见成王说:“天王封弟,甚善。”成王说:“吾直与戏耳。”我不过是与他开个玩笑而已。周公便严肃地说:“人主无过举,不当有戏言,言之必行之。”君王言行举止不应有过失,不应有开玩笑的话,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于是,成王封小弟为应侯。这件事使成王没齿不忘,直到老死都“不敢有戏言,言必行之。”(注:《史记·梁孝王世家》褚少孙补。)

三、劝导同母弟康叔勤政爱民。

康叔即姬封。周武王同母兄弟10人,康叔排行第九。周公平定管叔、蔡叔与武庚禄父联合叛乱后,“以武庚殷余民封康叔为卫君,居河、淇间故商墟。”周公担忧康叔年纪太小,无治国经验,贪图享受,怠于国事;而卫国又是殷商故地,社会风尚奢靡,遗民不服统管辖,怕康叔不足胜任,因而作《康诰》、《酒诰》、《梓材》进行训诫,希望他勤政爱民。具体说,有以下几个方面:

1.勤于国事,勿贪逸乐。周公教导说,为政治国,“若稽田,既勤敷甾,惟其陈修,为厥疆畎。若作室家,既勤垣墉,惟其涂暨茨。若作梓材,既勤朴斲,惟其塗丹雘。”(注:《尚书·梓材》。)治理国家好比种庄稼,既然已勤劳地开垦播种,那就应整治土地,修划田界,挖掘水沟。又如建房造屋,既然已辛勤地砌起了墙壁,那就应该涂上泥巴,盖上茅草。还好比制作上好的木器,既然已辛苦地砍削做成了,那就应该再涂上油漆彩饰。这就是说应该有计划、有步骤地艰苦工作,不能有一点偏废,才能把国家治理好。

他还教诫道:“往乃尽心,无康好逸豫”。你去殷地要尽心尽职,不要贫图安乐。要象父亲文王那样,“庸庸,祗祗,威威,显民”,任用那可任用的人,尊敬那可尊敬的人,畏惧那应畏惧的人,尊宠人民,使“惠不惠,懋不懋”,不顺从的人顺从,不效力的人效力。这样才能“乃其义民”,(注:《尚书·康诰》。)治理好百姓。

2.敬天爱民,尚德重教。周公教诫:“肆汝小子姬封。惟命不于常,汝念哉!”(注:《尚书·康诰》。)努力吧!年轻的封,天命无常,不会专门福佐你,要小心啊!“今惟民不静,未戾厥心,迪屡未同,奭惟天罚殛我。”(注:《尚书·康诰》。)现在殷民不安定,经过多次教导,仍不和顺,老天爷将要惩罚我们了。你去卫地后,要重教化,“必求殷之贤人君子长者,问其先殷所以兴,所以亡,而务爱民。”(注:《史记·卫康叔世家》。)“不敢侮鳏寡”(注:《尚书·康诰》。)。要访求殷遗民中的贤人君子和年高德重的长者,询问殷朝兴亡的原因,一定要爱护民众,不要欺侮无依无靠的人。周公告诫道:“封,敬哉!无作怨,勿用非谋非彝蔽时忱。否则敏德,用康乃心,顾乃德,远乃猷,裕乃以。”(注:《尚书·康诰》。)封,你要谨慎啊!不要造成怨恨,不要采用不良的计谋、非法的措施,蔽塞自己的诫心。要努力实施德政,以安殷民之心,顾念其善德,宽缓其徭役,丰足其衣食。同时,要教育百姓“无胥戕,无胥虐”(注:《尚书·梓材》。),不要互相残害,互相虐待。百姓受到教化后就会善良安定的。

3.“明德,慎罚”、“义刑义杀”(注:《尚书·康诰》。)。周公教诫康叔,看待臣民犯罪,如同自己生了病一样;保护臣民,“若保赤子”(注:《尚书·康诰》。)。一定要“罔厉杀人”(注:《尚书·梓材》。),不滥杀无罪的人。为此:第一,对犯罪要进行分析,区别小罪与大罪、故意与过失、一贯与偶犯。“人有小罪,非眚(按:眚,过失),乃惟终(按:终,经常)自作不典;式尔,有厥罪少,乃不可不杀。对“经常、故意的犯法,即使小罪,也要杀掉。反之,“乃有大罪,非终,乃惟眚灾”;对因过失而犯了大罪,并且愿意悔改的人,“乃不可杀。”(注:《尚书·康诰》。)第二,要亲自掌握刑杀大权,做到不是你下令刑人杀人,就“无或刑人杀人”;不是你有言要割鼻断耳,就“无或劓刵人。”(注:《尚书·康诰》。)第三,囚禁犯人要慎重,必须“服念五、六日至于旬时,丕蔽要囚。”(注:《尚书·康诰》。)考虑五、六天甚至十来天时间,才决定囚禁的问题。第四,要准确掌握刑律。一是对犯有偷窃、抢夺、内外作乱、杀人越货罪行的人,要顺从民愤进行刑罚。二是对于“元恶大憝”、“不孝不友”者,要“刑兹无赦”(注:《尚书·康诰》。),赶快惩罚,不要赦免。三是对犯有“不率大戛”即不遵守国家大法的诸候国之“庶子”、“训人”、“小臣”、“诸节”等官员,“汝其速由兹义兹杀”(注:《尚书·康诰》。),你也应当根据这些条例迅速加以捕杀。四是诸侯若不能教育好他们家人和内外官员,“惟威惟虐”,完全违背王命,也应当惩罚。五是对以往的“奸宄、杀人、历人(按:指俘虏),宥”要宽恕;“肆亦见(按:见,泄露)厥君事、戕败人,宥。”(注:《尚书·梓材》。)残害人身体的罪犯,对以往泄露国君大事也要宽恕。对一个“不孝不友”的罪犯,其父子兄弟不要受株连,“罪不相及”(注:《尚书·康诰》。)。六是对“敬寡”、“属妇”即无妻无夫的老人、孕妇,即使犯了罪,也要“合由以容”(注:《尚书·梓材》。),教导与宽恕他们。

4.厉行禁酒,破除恶习。殷末纣王营造酒池肉林,酗酒淫乐,刮起了一股奢华之风,遗害甚烈。周公决心改变这种腐败的风气,在卫国厉行戒酒。他告诫康叔,“纣所以亡者以淫于酒,酒之失,妇人是用,故纣之乱由此始。”(注:《史记·卫康叔世家》。)应吸取这一教训。今天,“我民用大乱丧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大小邦用丧,亦罔非酒惟辜。”(注:《尚书·酒诰》。)我臣民平时大乱失德,没有不以酗酒为口实,大小国家的灭亡,也没有不以酗酒为罪过。周公命康叔告诫各级官员:“矧汝刚制于酒!”你们都要强行戒酒!若发现有聚众饮酒的事,“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注:《尚书·康诰》。)你康叔不要放纵他们,要把他们尽行逮捕并押解到周的都城,让我将他们处死。

不过,实行禁酒,要区别不同情况:一是“惟殷之迪诸臣惟工,乃湎于酒、勿庸杀之,姑惟教之。”(注:《尚书·酒诰》。)对于殷商旧臣、工匠,不要杀掉,先教育他们。经过劝戒,还不戒酒,那就决不赦免,将其和群聚饮酒的人一样处死。二是允许在诸侯国任职的小孙们“祀兹酒”,在祭祀时饮酒,但不要喝醉,要有酒德。三是卫国百姓在农闲时赶着牛车到外地经商以孝养父母,父母高兴,“致用酒”,也可以饮酒。四是官员进献酒食给老人和君主,“尔乃饮食醉饱”(注:《尚书·酒诰》。),也可以喝醉吃饱。官员如果能限制自己饮酒行乐,便可以长期成为王朝的治事官员。

四、周公家训思想的特点与价值

周公的家训思想显著特点,一是既有父子之爱、叔侄之亲、兄弟之情,又有君臣之义、长幼之别。作为帝王家教,它以诰的形式出现,带有很大的权威性,是神圣不可违的。但与此同时,这种诰命毕竟具有长辈对幼辈教导的性质,因而又洋溢着血缘亲情,相当亲切,很有感染力。有一个事例很能说明这一特点。据说,伯禽与康叔封去朝拜成王,叩见周公“三见而三管”,三次叩见都被用竹鞭打了三次。康叔封很惧怕,便去向贤人商子请教为什么挨打,商子“令观桥梓之树”(注:刘向:《说苑·建本》。),桥树巍然耸立、干枝高大,梓树生气勃勃、结实低矮,两种树表现出的是父子之道,两人这才感悟,原来自己叩见时“失子弟之道”(注:王充:《论衡·谴告》。),有骄悖傲慢之举,于是再次叩见周公时,便“入门而趋,登堂而跪。周公指其首,劳而食之。”(注:刘向:《说苑·建本》。)进门后小步疾走,上厅堂就跪拜,周公看到他们已认识错误,遵从礼法,便抚摸两人的头,还给东西吃。这种威严性与慈爱性相结合的做法,也是整个传统家训的一大特点。

二是教育的及时性、针对性。如对儿子伯禽的训诫,先掌握其弱点,再有目的地提出要求。对侄子成王的训导,在幼小时着重教他为人子之道;到成年时,又主要教他为人君之道,据刘向《说苑·修文》的记述,成王举行冠礼时,祝官按周公之命朗诵祝辞道:让君王“近于民,远于倭,啬于时,惠于财,任贤使能。”这实际上是利用举行成年礼的时机,对成王进行一次严肃的君道教育。

三是教育的全面性、具体性。以往太任等王妃的“胎教”、文王与武王的家训,主要限于某个方面,也比较琐碎,没有周公那样的全面、系统、具体、深刻。如上所述,他对伯禽的训诫不同于对成王的训导;对卫康叔的教诫也有别对召公的劝导。如成王年幼,伯禽、卫康叔都无治国经验,对他们除了戒之以骄怠淫佚外,还要授之以具体的治国经验与具体的政策。文王庶子召公则不然,他年龄较大,又有政治经验,要解决的是保力辅政的问题。

起先,周公摄政,召公有疑,“不悦”。(注:《尚书·君奭》,君为尊称,奭即姬奭,吕公之名。)这表明,当时周王室内部除了管叔、蔡叔公开对抗、反叛外,还存在不和睦、不协调的因素,为此,周公特作《君奭》以明心迹,要他认识周室面临着“无疆惟休(休,吉庆),亦大惟艰”(注:《尚书·君奭》,君为尊称,奭即姬奭,吕公之名。)的处境,既有无限吉庆的前途,也存在无比艰难的问题,希望他与自己齐心协力,共同辅佐成王。他说:每个朝代的明君都需要有贤臣辅助,如商汤时有伊尹,太甲时有保衡,太戊时有伊陟和臣扈,祖乙时有巫贤,武丁时有甘盘,所以殷商得以治理,延续了许多年代。我周国先祖文王则因“有虢叔、闳夭、散宜生、泰颠和南宫括”(注:《尚书·君奭》,君为尊称,奭即姬奭,吕公之名。)这五位贤臣辅助,才取代了殷国的大命。到武王时,文王的四位贤臣还健在,因而天下都赞美武王的恩德。现在,我们“若游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济”,好象在渡过一条凶险的大河,我要与你一起游过去,“嗣前人,恭明备,在今。”(注:《尚书·君奭》,君为尊称,奭即姬奭,吕公之名。)继承祖先的事业,奉行明德,就在今天。由于周公针对召公的疑虑进行了诚恳耐心的劝告,“召公乃说(同悦)”(注:《史记·燕召公世家》。),便与周公一起尽力辅政。

周公家训的重要意义在于,一是培养了比较明智的王位继承者与一些诸侯国创建者,从而巩固了西周王朝的统治。

据历史记载,周成王由于受到良好的家训,在德行与治国才能上有很大长进。亲政之后,承接文、武之业,听从周公、召公的劝勉,继续大封诸侯,加强宗法统治,使西周王朝各项典章制度臻于完善。伯禽到鲁国后也不负父亲的教诲,当淮夷、徐戎起来叛乱、鲁国东郊不安宁时,他果断地组织军队,率师征伐,平定了这次叛乱。《尚书·费誓》就是他在鲁国费(音闭)出征前发布的诰命。伯禽努力推行礼制,经过三年勤政,治好了鲁国,成为鲁国的创建者。康叔在周公的教导下也很快成熟起来,他在卫国明德慎罚,注重教化,“能和集其民,民大说”;成王亲政后,“举康叔为周司寇,赐卫宝祭器,以章有德。”(注:《史记·卫康叔世家》。)成为卫国的始祖。召公经过周公的劝勉,不仅支持平定管、蔡之乱,受命营建洛邑,镇守东都,而且在成王亲政后与周公分陕而治,功绩卓著。史载:“召公之治西方(按:指周西郊地区),甚得兆民和。召公巡行乡邑,有棠树,决狱政事其下,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无失职者。召公卒,而民人思召公之政,怀棠树不敢伐,哥(歌)咏之,作《甘棠》之诗。”(注:《史记·燕召公世家》。)后来,召公、成王也重视家训,这对于提高西周初期王室成员的素质,起了良好的作用。

二是周公的家训对周王室成员乃至上层贵族具有思想解放的意义。小邦周取代大邦商这一历史巨变,使周公认识到殷商所信奉的天命不可恃,所蔑视的民情不可侮,从而提出了“天命靡常”、“以德配天”、“敬德保民”、“明德慎刑”等一系列全新的观念,实现了由殷商的尊天命到周代的重人事的观念大转变。虽然周公还没有否定天命上帝,但他把周王朝的命运不是寄托在天命上帝上,而是放在社会人事上,民众情绪上,统治者的德行上。这一思想理论上的历史性转变成果,首先通过家训的途径,由王嗣、贵族子弟接受下来,然后由他们贯彻于典章制度与政策措施中,化为各诸侯国君王、卿大夫士的思想行为,从而开启了中国古代的人治或德治传统。在西周与春秋时期的贵族、士人的家教中,都贯穿着周公德教思想的主线。例如,春秋时孙叔敖的母亲用“皇天无亲,唯德是辅”(注:《尚书·蔡仲之命》,此语为成王所言,系对周公思想之发挥。)鼓励儿子做好事;孙叔敖成为楚庄王的令尹后,又用“国君骄士”与“士骄国君”的危害进谏庄王,庄王也以“寡人岂敢以褊国骄士民哉!”(注:刘向:《新序·杂事二》。)作为回答。春秋时鲁国贤母敬姜用“周公一食而三吐哺,一沐而三握发,所执贽而见于穷闾隘巷者七十余人,故存周室”(注:刘向:《列女传·母仪传》。)的范例来教育其子公父文伯;孔子、荀子等都在其著作中引用了周公的家训思想,赞扬他“身贵而愈恭,家富而愈俭,胜敌而愈戒”(注:《荀子·儒效》引孔子语。)的榜样示范作用,其家训思想在先秦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三是规定了中国传统家训的基本定势。有文字记载的中国传统家训的主干,由帝王家训与仕宦家训所构成。周公家训中的勤政无逸、戒骄戒奢、明德慎罚、审慎刑杀、体恤百姓、宽缓徭役、礼贤下士、择官授职等,规定了尔后帝王家训或贤臣进谏的基本内容。如荀子十二世孙、东汉荀爽在上书汉恒帝(147—168年在位)时说:“周公之戒曰:‘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时亦罔或克寿。’是其明戒。”(注:《后汉书·荀韩钟陈传》。)以此劝谏桓帝省财用、宽赋役、安百姓。唐太宗也肯定周公对成王成长的重要作用。(注:吴兢:《贞观政要·尊敬师傅》。)可以说,周公家训不仅开创了中国帝王家训的先河,对于教育帝子王孙治天下、理邦国有重要的启迪作用,而且其中所包含的有关戒骄满、防怠惰、禁酗酒、重谦谨等个人品德修养,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等家庭伦理规范,勤于王事、宽政爱民等官吏道德准则,也开启了仕宦家训的大门,具有更为广泛的社会意义。而周公所采用的亲情感染、以物喻理、率先垂范、样样引导、以身作则等家训原则与方法,也为后人所效仿,甚至他的一些粗暴做法(如动辄鞭笞子弟),也为不少家庭所采纳。因此,我们大体上可以这样认定颜之推的《颜氏家训》不是“家训之祖”,而是仕宦家训之集大成者、仕宦家训的成熟著作;而唐太宗的《帝范》则是帝王家训的集大成者,而这两者的基本点都可以追溯到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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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开创了中国传统家庭教育的先河_周公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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