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杂剧的特点_元杂剧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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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诨,泛指戏曲中各种喜剧性穿插。它由演员的动作、表情和语言等诸多因素构成,穿插于剧本演出的过程中,是戏曲表演中的一种重要的喜剧手段。

元杂剧采用的是套曲结构,与套曲结构密切相连的是一人主唱的形式。元杂剧一般由正旦或正未一个角色主唱,剧本也因此分为“旦本”和“末本”。一人主唱的形式在当时有利于剧本创作,有利于集中刻划主要角色,把主要角色的语言、行动、心理活动表现得淋漓尽致。但一人主唱的形式限制了剧中其他角色的表演,象净、丑,它们几乎没有唱曲的机会,即使唱一两支曲子也是曲尾或属打诨性质。这不利于表现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也不利于塑造更多的鲜明的人物形象。为此,做为一种补救措施,元剧中净丑和其他角色便在说白领域里发展,丰富表演内容,科诨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就现存的元杂剧剧本来考察,元杂剧科诨具有以下几个主要特征。

一、抓住类型人物的主要特点加以夸张嘲讽

元杂剧科诨嘲弄的对象很多,几乎涉及元代社会的各个方面。上至官吏将军,下至流氓地痞,科诨中都有他们出现。这些各种各样的人物都被类型化。元杂剧科诨在嘲弄每一类人物时,总是抓住这一类人物的共同的,主要的特点加以夸张、予以嘲讽,也就使这种嘲讽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如官吏、权豪势要、将军、医生、僧道等。

官吏──昏贪封建社会的官吏,自称民之“父母”。人们希望这些“父母官”清正廉洁,为民作主。元代吏治黑暗,地方官吏大多昏庸无能,贪赃枉法。“昏、贪”是他们的普遍特征。元杂剧科诨正是抓住他们“昏贪”这主要特点加以嘲笑、鞭挞。在关汉卿的《窦娥冤》里,张驴儿拉窦娥上公堂,太守上场时说:“我做官人胜别人,告状来的要金银。若是上司当刷卷,在家推病不出门。”当张驴儿、窦娥跪见时:

(孤亦跪科云)请起。(祗候云)相公,他是告状的,怎生跪着他。(孤云)你不知道,但来告状的,就是我的衣食父母。①

这些科诨就把桃杌太守昏庸,贪婪的本性揭露出来。此外《王闰香夜月四春园》里的官人贾虚、《勘头巾》中的太守,《遇上皇》中的臧府尹都是同类人物,他们的科诨有共同的特点。

权豪势要──蛮横无赖 权豪势要在元代是一群地位特殊的人物,大多是贵家子弟和地方上的泼皮无赖。他们不惧官府,不畏王法,“以强凌弱,以众害寡,妄兴横事,罗摭平民,骗其家赀,夺占妻女,甚则伤害性命”②。他们蛮横无赖,是一群迫害人民,危害社会的特殊人物。武汉臣《生金阁》中庞衙内出场时有一段科诨:

我嫌官小不做,马瘦不骑,打死人不偿命。……若到人家里,见了那好古玩,好器皿,琴棋书画,他家里倒有,我家里倒无!教那伴当们借将来,我则看三日,第四日便还他。……但若是他同僚官的好马,他倒有,我倒无!着那伴当借将来,则骑三日,第四日便还他。……③庞衙内的自白,完全是一个流氓无赖的口吻。此外象《望江亭》中的杨衙内,《陈州粜米》中的小衙内,《鲁斋郎》中的鲁斋郎等都是同一类型,科诨抓住他们蛮横、无赖、霸道的特点予以嘲讽鞭挞。

将军──无能怕死 将军也是科诨嘲弄的人物,杂剧多用净扮来贬低、嘲弄。如《薛仁贵》中的张士贵:

(净扮张土贵上,诗云)我做总管本姓张,生来好吃条儿糖。但听一声催战鼓,脸皮先似蜡渣黄。某乃总管张士贵。……④又如《老君堂》中的高熊:

(净扮高熊上云)我做将军古怪,厮杀相持无赛。常川吊下马来,至今摔破脑袋。某乃大将高熊是也,十八般武艺无一件儿是会的,论文一口气直念到“蒋沈韩杨”,论武调队子歪缠到底。在教场里竖蜻蜓耍子。巴都儿来报大王呼唤,不知有何将令,小学生跑一遭去。⑤剧中的张士贵胆小怕死,“但听一声催战鼓,脸皮先似蜡渣黄”。高熊论文只知百家姓,论武十八般武艺无一件是会的,操练军队歪缠到底,是一个无能的将军形象。宋元之战,宋朝将军无能怕死,节节败退,最后亡国。元杂剧中嘲弄的将军比较多,又多是汉族人物,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人们对无能怕死的败军之将的憎恨。

僧道──伪善 宋元时期,佛道盛行,地位也很高。特别是元代丘处机面见成吉思汗以后,道教兴旺发达,在当时的文人中谈佛学道成为一时风尚。元杂剧中有不少剧本,象《陈抟高卧》、《黄梁梦》、《岳阳楼》、《竹叶舟》、《忍字记》、《度柳翠》等,从正面来宣扬佛道的好处。但是,佛道成员芜杂,许多强盗、淫贼往往以和尚道士的面目出现,奸淫掳掠,无所不为,象南戏《祖杰戏文》中的祖杰,杂剧《勘头巾》中的道士王知观都是罪大恶极。元杂剧科诨抓住和尚道士“伪善”的一面来嘲弄。《张子房圯桥进履》开头有一段乔仙的说白,讽刺了道士的伪善:

(上缺)等的天色将次晚,躲在人家灶火边,若是无人撞入去,偷了东西一道烟。盗了这家十匹布,拿了那家五斤绵。为甚贫道好做贼?皆因也有祖师传。施主若来请打醮,清心洁静更诚坚。未曾看经要吃肉,吃的饱了肚儿圆。平生要吃好狗肉,吃了狗肉念真言。……⑥《陈季卿悟道竹叶舟》里,陈季卿落第后去终南山拜见惠安长老。行童(净扮)以折白道字禀惠安,惠安不省。行童云:“你这老秃厮,你还要悟佛法哩!则会在看经处偷眼儿瞧人家老婆。”“你请出师父娘来,她便知道。”⑦《东坡梦》里佛印要行者(丑扮)去俗人家沽一壶酒,买一方肉管待苏学士。行者云:“那里去买?你好行止,向年间为师父娘做满月,赊了一副猪脏没钱还他,把我的褊衫都当没了,至今还穿着皂直掇呢?”⑧这些科诨表现了佛道行经与佛道戒律的矛盾,用滑稽调笑的形式揭露了和尚道士的伪善面目。

元杂剧科诨在讽剌其他人物,如医生、店小二、邦老等,也同样抓住他们的主要特点加以夸张,予以嘲讽。

二、表现手法的多样性

元杂剧科诨一般采用自我剥露的形式来嘲讽,手法多种多样。归纳起来,主要是运用夸张、韵语、反复等手法来制造笑料,达到讽剌的目的。

夸张,这是元杂剧科诨的主要方法。它是把表现对象的某些言行加以夸饰,形成喜剧性的一种方法。元杂剧的科诨夸张大胆,出乎情理之外。《西厢记》里张生对莺莺一见倾心,见红娘后主动一口气作了超乎常情的自我介绍:“(末云)小生姓张,名珙,字君瑞,本贯西洛人也,年方二十三岁,正月十七日子时建生,并不曾取妻。……(红云)谁问你来?”⑨张生的“自报家门”是对书呆子痴情的夸张,因不合生活常规被红娘打断,有很强的喜剧效果。

《救风尘》里周舍娶回宋引章后,百般打骂,却还振振有词;

(周舍云)……则见那轿子一晃一晃的,我向前打那抬轿的小厮道:“你这等欺我?”举起鞭子就打,问他道:“你走便走,晃怎么?”那小厮道:“不干我事,奶奶在里面不知做甚么?”我揭起轿帘一看,则见他精赤条条的在里面打筋斗。来到家中,我说:“你套一床被我盖。”我到房里,只见被子高似床,我便叫:“那妇人在那里?”则听的被子里答应道:“周舍,我在被子里面哩!”我道:“在被子里面做甚么?”他道:“我套绵子,把我翻在里头了。”我拿起棍。恰待要打,他道:“周舍,打我不要紧,休打了隔壁王婆婆。”我道:“好也,把邻居都翻在被里面。”⑩周舍是一个泼皮无赖,他说宋引章在轿里精赤条条打筋斗,套被子把自己套了进去,还把邻居也套了进去。不仅违反生活常规,而且成了完全失实的谎言。夸张的语言暴露了他那泼皮无赖的特性,使人感到他是多么愚蠢可笑。

郑廷玉的《看钱奴》是中国第一部讽刺喜剧,运用夸张手法,刻划出贾仁这个守财奴的形象。如贾仁临死前的科诨:

(贾仁云)我儿也,你不知我这病是一口气上得的。我那一日想烧鸭儿吃。我走到街上,那一店里正烧鸭子,油渌渌的。我推买那鸭子,着实的挝了一把,恰好五个指头挝的全全的。我来到家,我说盛饭来我吃,一碗饭我咂了一个指头,四碗饭咂了四个指头。我一会瞌睡上来,就在这板凳上,不想睡着了,被餂了我这一个指头,我着了一口气,就成了这病。……(贾仁云)我儿,我这病觑天远,入地近,多分是死的人了。我儿,你可怎么发送我?(小末云)若父亲有些好歹啊,你孩儿买一个好杉木棺材与父亲。(贾仁云)我的儿,不要买,杉木价高。我左右是死的人,晓得甚么杉木柳木。我后门头不有那一个喂马槽,尽好发送了!(小末云)那喂马槽短,你偌大一个身子,装不下。(贾仁云)哦,槽可短,要我这身子短,可也容易。拿斧子来把我这身子拦腰剁作两段折叠着,可不装下也!我儿也,我嘱咐你,那时节不要咱家的斧子,借别人家的斧子剁。(小末云)父亲,俺家里有斧子,可怎样问人家借?(贾仁云)你那里知道,我的骨头硬,若使我家斧子,剁卷了刃,又得几文钱钢!(11)剧本中的贾仁因为狗舔了他一个油渌渌的指头,一气而得病。临终嘱咐儿子用喂马槽葬他,又特别叮嘱不要用自家的斧子。这段科诨用夸张的手法嘲弄了贾仁爱财而不要命的看财奴特性。

韵语的运用也是元杂剧科诨中的一种重要手法。这类韵语多用在净丑之类喜剧角色上场时自我介绍的场面,内容多荒唐乖张。演出时采用念诵的形式,有较强的节奏感和韵律感,有较好的讽剌效果。

首先看净丑的上场诗。元杂剧里正末正旦没有上场诗(极少数剧本有例外)。其他角色如末、净、丑、搽旦等都有上场诗,大都是五言,七言韵语。上场诗带有一定的程式化,有角色自我介绍和静场的作用。而净、丑的上场诗则多是打诨诗。上文所引《窦娥冤》中桃杌太守的上场诗,即属此类。又如《伊尹耕莘》里夏桀的大将陶去南的上场诗:

我做元戎实是美,见阵交锋敢对磊。昨日教场去点军,吊下马来跌断了腿。(12)又如《圯桥进履》中项羽大将钟离昧的上场诗:

我做大将是英雄,诸般武艺不甚通。听的上阵去厮杀,骑着马儿一阵风。又如《三战吕布》里孙坚的上场诗:

我做将军世罕有,无人与我做敌手。听得临阵肚儿疼,吃上几钟热烧酒。(13)

打诨上场是众多喜剧性人物的共同特点,一般上场诗的前两句是正句,后两句则反之。意思一正一反,产生矛盾。通过打诨诗,使这些喜剧人物一上场就自我剥露自己的丑行,让观众在嘲笑声中认识他们可憎可笑的面目。

其次是宾白里的韵语科诨,多在上场诗后的情节发展中,如《圯桥进履》:

(季布云)哥哥去了也。大小三军,听吾军令,听我细说原因:明日与他相持厮杀,个个都要献功。一个人要三十根好箭,一个人要五张硬弓。身上穿五领胖袄,一个人带着八十个酒瓶。左肩上挑着五石白米,右肩上担着五万个烧饼。左脚上绑着炉锅,头上顶着五十个铜盔。左手里拿住铁叉,右手里拿着四十条麻绳。头到去上阵厮杀,压的他大叫高声。忽的门旗开处,便与他斗敌相争。若是他与我交战,的我丢了魂灵。若是他众军将我来赶,我骑上马走如飞星。这段科诨采用了韵散结合的方法(押东钟、庚青)有很好的艺术效果

再次,元杂剧中净丑间或唱一两支曲子,他们的唱曲多在旦末演唱的套曲后,所唱又多是流行的小曲或同北曲不同格调的杂曲,具有打诨性质,能取得较好的喜剧效果。如关汉卿《望江亭》剧中杨衙内的势剑金牌被谭记儿赚去后,衙内、张千、李稍合唱南曲:

[马鞍儿](李稍唱)想着想着跌脚儿叫。(张千唱)想着想着我难熬。(衙内唱)酩子里愁肠酩子里焦。(众合唱)又不敢着傍人知道,则把他这好香烧,好香烧,咒的他热闹儿跳!(衙内云)这厮每扮戏那!(14)这支曲子唱出了他们上当后的心情,既传神又十分风趣。整剧是北曲,这里让三个角色合唱一南曲来打诨,形式也很新颖别致。

利用说白的反复来打诨,也是元杂剧科诨中的一种常见手法。如《三战吕布》中张飞(正末)与孙坚、孙坚与吕布的两段打诨:

(孙坚云)你可又不省的,我当先杀了活的,剩下死的。你割他那鼻子耳朵,来元帅府里献功来。我杀活的,你杀死的。(正末云)我杀活的,你杀死的,(孙坚云)我杀活的,你杀死的。(正末云)我杀活的,你杀死的。(孙坚云)你杀活的,我杀死的。呸!颠倒了我的也。

(孙坚云)你来者何人?(吕布云)你听者,吕奉先是你的爹爹。(孙坚应科云)哦!风大,听不见。(吕布云)我是你爹爹。(孙坚云)哦,风大,听不见。(吕布云)吕布是你爹爹。(孙坚云)哦,你怎生是我爹爹?这两段科诨利用快语反复,演出时演员互相争论,以口角争胜,从中制造矛盾,达到笑的目的。

科诨除了以上几种主要方法外,还有语义混同,双关等方法,它们也是造成滑稽效果的有效方法。

三、调节舞台气氛

元杂剧科诨穿插于剧本中,有的与剧本内容联系紧密,有的似乎是游离于剧情之外的多余之笔。但如果把剧本立体地看,把它搬上舞台,从演出的整体观察,就可以看到科诨的重要性。它们“往往安排在一定的戏剧情节之中,与剧中人物之间复杂的矛盾冲突紧密相连,并作为一种烘托戏剧舞台气氛的喜剧手法出现”(15)。使冷戏热作,悲戏欢作,从而达到活跃舞台气氛,调节观众心理的目的。清代著名的戏曲理论家李渔在《闲情偶寄词曲部·科诨第五》中说:

插科打诨,填词之末技也。然欲雅俗同欢,智愚共赏,则当全在此处留神。文字佳,情节佳,而科诨不佳。非特俗人怕看,即雅人韵士,亦有瞌睡之时。作传奇者,全要善驱睡魔。睡魔一至,则后乎此者,虽有《钧天》之乐,《霓裳羽衣》之舞,皆付之不见不闻,如对泥人作揖、土佛谈经矣。予偿以此告优人,谓:戏文好处,全在下半本,只消三两个瞌睡,便隔断一部神情。瞌睡醒时,上文下文已不接续。即使抖起精神再看,只好断章取义作零出观。若是,则科诨非科诨,乃看戏之人参汤也。养益精神,使人不倦,全在于此,可作小道观乎?(16)李渔看到了科诨在演出上的重要性,称它为“看戏之人参汤”。

元杂剧大多数剧本是在剧情不热闹处插科打诨,调节舞台气氛。明代著名曲论家王骥德在《曲律》中说:“大略曲冷不闹场处,得净丑插一科诨,可博人哄堂,亦是戏剧眼目。(17)”《贷郎旦》杂剧第一折里,张玉娥与奸夫魏邦彦把李彦和推下水去。二人正要勒杀张三姑和春郎时,梢公闯上,惊走了奸夫妇,救了张三姑和春郎。张三姑(奶妈)百计无奈只好将春郎卖给过路的官员拈各千户,自己给唱货郎儿的张古做义女。场面十分悲惨,气氛也比较沉郁。这时救张三姑和春郎的梢公出乎意料地哭了起来:

(丑哭科云)好苦恼子也!只一个妇人,领着个小的,几乎被人勒杀,恰好撞见我,我救了他性命。他又把这个小的卖与那官人,那个官人又将他那个小的领着去了。这等孤孤凄凄,怎教我不要伤感。(做跌倒起科云)呸!可干我甚么事?(诗云)随他自卖男,随他自认女,我只去做梢公,不管风和雨。(下)(18)梢公失常行动出乎观众意料之外,转移了观众的注意力,调节了舞台气氛。

此外象《剪发待宾》《楚昭公》等剧中的科诨也用得恰到好处,冷热结合,收到好的舞台效果。

综上可知,科诨在元杂剧中被广泛利用,成为元杂剧表现思想,塑造人物的一个有力的喜剧手段。它的运用使戏曲亦庄亦谐,“寓教于乐”,在当时和以后都有很大的影响。

注释:

①③④⑦⑧见《元曲选》第1499页、第1716页、第315页、第1041页、

第1234页

②见《元典章》三十九《刑部》卷一《迁徒豪霸凶徒》条

⑤⑥⑨)见《元曲选外编》第530页、第216页、第259页

⑩(11)(14)(18)见《元曲选》第193页、第1584页、第1656页、第1639

(12)(13)见《元曲选外编》第515页、第467页

(15)见张庚、郭汉城主编《中国戏曲通史》368页。

(16)李渔《闲情偶寄》,见《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第七册62-63页

(17)见王骥德《曲律》,《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第四册1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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