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三老”儿童教育的反思_老三届论文

北京“三老”儿童教育的反思_老三届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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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日,由本刊和老三届酒家联合举办的“老三届子女教育研讨会”在京举行。本刊主编孙云晓和老三届酒家经经理朱昆年共同主持了会议。出席这次会议的有各行各业的老三届代表和他们的子女。下是根据记录整理的发言摘要和编者评述。

主持人的话

朱昆年:欢迎大家出席我们的研讨会。如今,我们老三届已经为人父母,我们的孩子也已经到了我们当年上山下乡的年龄。我们究竟应该怎样看待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我们不能要求孩子们接受我们的生活,但我们是否需要理解他们的生活?这些问题都很值得探讨,欢迎大家发表意见。

孙云晓:我是71届,不是老三届,但我对老三届深怀敬意。我是从事少年儿童研究工作的。我常常想,1600万老三届人和他们的子女是反差极大的两代人。从生活经历、文化背景、价值观念到家庭地位等,都有很大的差别。这种差别对教育这一代是否有影响?有多大影响?希望大家就这些问题谈谈自己的看法。

我们的教育是不是太“虚”了?

赵家熹(北京景山学校教师、著名书法家):我是67届高中生。老三届经历的一切我都经历了。在景山学校教了20多年书,每当说起教育,就觉得有很多问题,像德育的衰落、智育上的高分低能、体能的下降等等。我们的教育是不是太“虚”了?一说德育教育就是“学雷锋”、“学十佳”。除了学雷锋,我们就没有事情可做了吗?我们的教育实在是缺乏人格教育,缺乏实实在在的行为规范教育。在一次课上,我看到学生出了一期板报,标题是“以十佳精神……”,我就叫大队长站起来,问他谁是十佳,他说不上来,问中队长,也说不上来。谁是十佳,十佳精神是什么,他们说不清楚。我们再不能“虚”的、口号式的或形式化的东西来教育儿童了。我们的教育要落到实处。

(编者按:我们的确缺乏人格教育,缺乏“做人”的教育,而这是教育的基础。但当代教育往往超越这个阶段,脱离实际地提出一些口号,教育部门和学生一起围着口号转,形成了儿童教育的实际需要和成人头脑中的教育严重错位。)

老三届:不健全的一代人

肖复兴(《新体育》记者、著名作家):老三届经常考察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如果我们在考察自己的同时,也考察我们的下一代,我们会有些新的发现。这是一个有意义的话题。考察我们的下一代,的确带有伤感的色彩,说明我们这一代已无可奈何的老去了,我们的后代必然要取代我们,不然我们不会将孩子的问题提到议事日程,但伤感后面是紧迫感。

从历史的角度来考察老三届子女教育问题,我们会发现老三届自身的弱点,以及这些弱点带来的教育子女的误区。

可以说,老三届自身教育是不健全的。首先,“文革”前的教育是不健全的。它有许多弊病。比如,对理想社会的真诚追求,也包含着人的脆弱和虚无。又如,对知识的追求,缺乏实效性。不健全的教育像血液一样渗透在老三届身上;其次,“文革”后的教育也是不健全的。“文革”使大部分老三届失掉了上大学重新受教育的机会,极少数的老三届有幸接受了大学教育,但仍是不健全的,因为他们不能很好地吸收现代教育。他们一脚踩在过去,一脚踩在现在,在接受现代教育时,必然有所筛选。两个阶段不健全的教育,形成了老三届独特的一代人。这种不健全的教育导致了子女教育两个误区:

第一个误区是对子女放任自流。无疑,老三届是社会中坚力量,他们的生理年龄已经到了40-50岁之间,但心理年龄非常年轻,大约30多岁。这里有10年偏差。他们要在自己的岗位上创造自己的事业,拼命地出人头地,所以没有时间管孩子,他们经常说,“我们那一代人谁管了?这么好条件还不好好学习。”他们经常回忆过去,说我们那个时候多么自觉、刻苦,带有浓重的怀旧情绪。从心理学的角度看,这是一种不健康的心理,弱者才回忆过去。从教育子女的角度看,他们希望子女像自己过去那样自觉、刻苦,却摆脱教育孩子的责任。

第二个误区是望子成龙心切。老三届成功的是少数,大部分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为老婆、孩子、房子等基本的生存条件奋斗,但他们没有忘记自己的梦。他们把实现自己理想的希望加倍地寄托在孩子身上,他们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要让自己的梦在孩子身上实现。这是一种强有力的意志。在这种意志下生活的孩子,常常感到力不胜任,使孩子的生活多少带有一些悲剧色彩。

老三届的教育本身不健全,导致了子女教育的偏差。它的实质是自私的转移。这两个误区都反映了老三届的教育不是为了孩子,而是为自己—一为自己事业的成功,为自己的梦的实现。我们这一代对自己看得过重,有一种强烈的自恋情结,反馈到孩子身上,形成了性格、心理、生活能力、价值观念等方面的诸多问题。为我们这一代,也为我们孩子的成长,我希望这个问题能深入探讨下去。

(编者语:肖复兴的发言引起了与会者的震动。我们看到,老三届是如何勇于反省自己、解剖自己和批判自己的。肖复兴所说的“教育”既是知识的教育,也是人格教育、心理健康方面的教育。所以,这种不健全既是知识的不健全,也是人格的不健全,心理的不健全,它大大影响了两代人的生活。与会者都感到,肖复兴从历史的角度,提出了一个教育界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但解释和解决这个问题,还需要专门的研究。)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青春

高洪波(《中国作家》副主编、著名作家):我同意肖复兴的观点。我们受的教育确实是不健全的。对于新的东西,我们是“一脚踩在过去”,“一脚踩在现在”来分析和接受的。我买了电脑,但就不习惯这种新的写作方式,三个月后又退了。这就是老三届。对于下一代的生活,我们感到无奈,但用不着悲观。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青春,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我们不能让他们承受我们的生活,而我们要努力跟上时代。40多岁的人都在爬山,还要一直爬下去。

(编者按: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青春—一说明了老三届的豁达。不强求后代接受自己的观念和生活,承认他们有属于自己时代的生活,这对子女教育是至关重要的。)

望子成龙不如望子成人

杜敏(北京经济台主持人):我与肖复兴有同感。所幸的是,我们家庭冲突比较少,主要的原因是我在改变自己,在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期望值。最近我女儿的学校推荐百名好家长,我为此写了一篇文章,题目是“望子成龙不如望子成人”,它代表了我的想法。正像肖复兴所说的,一厢情愿地对儿女期望值过高是自私的表现。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经历,把自己的愿意强加给孩子,那是一种畸形的教育。

我68年到黑龙江插队,91年才回北京。在黑龙江,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自己的家庭。回到北京,对我们全家是个挑战。我女儿当时在黑龙江是十佳队员,学校大队长。回京前,我们开了家庭会议,我告诉女儿,你到了北京,转到新的学校,你什么也不是了,什么大队长、十佳队员,什么光环也没有了。你要从零开始努力。我们三个人的问题是一样的,都要从零开始努力。女儿适应性很强,转到北京的学校后,她真诚地和新同学相处,努力学习,很快被推选为市三好生。一年后保送汇文中学学习。我也很快地适应了新的环境和新的工作。

我们这一代要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不能停留在过去,这样才能教育自己的孩子。女儿一度很喜欢郭富城,喜欢流行歌曲。我看着别扭,想说又不敢说。有一次,我试着表达自己的看法,“我怎么听不出来好呢?”女儿兴致致勃地给我讲了半天怎么好。我又问,“这人你了解吗?”然后告诉好,“长大后,你会觉得自己非常天真。”女儿不高兴了,说:“妈妈,你就让我天真两天吧。”这句话让我想了很久,我问自己,为什么不让她天真呢?为什么非让她跟我的感觉一样呢?

我看到将举办北极村冬令营的消息后,和她商量:“这活动不错”。她有点犹豫,问:“爸爸妈妈跟着去吗?”我说:“当然不去了。这可以考验你三个方面的能力,一是耐寒的能力,二是在陌生的环境中和人相处的能力,二是你要到那儿过春节,看你能不能离得开父母。你觉得行,你就去。”她考虑了,决定去。在冬令营里,她表现得很好。

我感到,作好家长,有几点是要注意的:1.要跟上时代的步伐;2.要根据孩子的情况不断调整期望值;3.要平等。跟你的孩子说话时,想想你是怎样跟同事说话的。孩子已经进到了一个新的时代,如果我们对她说,当年我们的父母如何如何教育我们的,这种教育肯定失败。

(编者语:作为家长,杜敏是成功的。成功的要诀在于要求自己跟上时代,而不是要求孩子跟上自己,更新自己,而不是按照自己的愿望塑造孩子。)

为孩子改造成年人的世界

卢小习、祝华新(人民日报记者):今年三月,我们就儿童教育问题写了一组文章,主题是“为孩子改造成年人的世界”。我们感到,儿童身上的许多问题,是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成人不正确的教育造成的。比如,我们从小就接受远离现实的东西,现在依然如此,现在我们的儿童仍然在背诵一些空洞的口号。所以,我们提出要为孩子改造成年人的世界。

应该承认,我们身上的毛病很多。很多是“文革”时留下来的。比如,不遵守规则。像红绿灯规则,很少人能自觉地遵守。老三届养了“抱大的一代”,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编者语:吃苦耐劳的老三届养了“抱大的一代”;社会责任感极强的老三届养了社会意识淡化的一代;老三届有很多优秀的地方,比如有集体主义精神、能吃苦、勤奋等等,但在教育子女的时候,这些优秀的品质似乎没发挥作用,这里面的确有许多问题值得探讨。)

学习做父母

陆小娅(中国青年报青春热线负责人):社会上没有人天生就有资格做父母。因为社会发展太快,没有现成的经验可遵循。现代社会的发展主要在两个方面,一是信息化。现代社会处于一个信息开放时代,而我们信息处理能力却较低,因此开放的信息可对儿童造成较大的影响;二是商业化。我们小时候的社会是一个单纯的社会,但目前商业化使儿童而临着一个充满诱惑的社会,如何教给儿童抵御诱惑已经成为一个新的课题。实际上,我们已经进入了并喻文化时代,在这个时代里,父母需要学习,学习心理学,学习社会学,不断调整自己的心态,不断更新自己的观念和知识,才能担当起教育子女的责任。如果以自己过去的经验教育儿童,那么,得到的可能是强烈挫折感。

一些调查结果说明,父母最关心的问题是孩子的健康和学习成绩,而他们的孩子最关心的是怎样与人交往和情感方面的问题。看来父母关心的问题和孩子关心的问题严重错位。在教育孩子时,父母了解这个时代,了解自己的孩子是非常重要的。有位母亲想带孩子去逛玩具商店。她以为孩子一定喜欢,因为那是玩具商店。但孩子说不想去。最后,勉强和母亲去了。母亲不明白为什么孩子却不喜欢玩具商店。当她蹲下低头拣钱包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那时,她和孩子一样高,她没有看到玩具,看到的是无数成人的腿。

(编者语:陆小娅提到的“并喻文化”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美国人类学家格丽特·米德经过多年研究,提出用前喻文化、并喻文化和后喻文化来区分人类生活的历史阶段。前喻文化,是指晚辈向长辈学习的历史阶段。并喻文化,是指晚辈、长辈互相学习的历史阶段;后喻文化,是指长辈向晚辈学习的历史阶段。前喻文化是“老年文化”,是变化非常缓慢的历史时期。前辈的现在就是晚辈的未来,所以,晚辈必须要向长辈学习。但到了并喻文化,社会变化节奏加快,长辈面临着许多新事物,也有学习的问题。晚辈只好互相学习以能适应社会,比如,编制计算机软件几乎是同辈人互相学习的结果。我们的社会正在处于并喻文化时期。今天的儿童生长在一个我们感到陌生的时代里,但我们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这一点,并认识到这是历史的必然。)

爸爸,你值得吗?

宗昊(北京55中高三年级学生):我在家里是独生女,但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算是同龄人里比较有出息的一个。我经常和父亲议论他过去的事。我们议论是多的是:当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他说,在内蒙放牛。那时,他还是一个蒙古大夫,名副其实的蒙古大夫。

我最爱问的一个问题是:爸爸,你值吗?你在内蒙插队9年,你觉得值不值?如果没有这9年,也许你会是一个科学家。我爸爸的学习成绩是相当好的。可是,这9年,你无论如何也拿不回来了,你值吗?我想我爸爸一定说不值,但他说,值。我爸爸,如果从人生跨度来说,他学到了许多学校学不到的知识和智慧,这是他的宝贵财富。因此,这9年,也是他最留恋的9年。

独生子女本身就是有问题的。我们被人为的隔绝了。加上现在的考试制度,那是一座独木桥,我们同学之间都成了陌路人。课间同学与同学不说话。竞争摧残了我们。父亲他们那时虽然生活很苦,但至少他们的感情是真诚的,同学之间是互助的。这些我们没有了。帕米尔高原夏令营是我自己申请要去的。说实话,我爸爸妈妈还不同意我去呢。因为太危险,这一道尽看翻车的了。我没有机会插队,只要有能让我吃苦、见世面的机会,我一定要去。在帕米尔夏令营里,我找到了那种真诚。我们营员的关系超过了我们学校同学之间的关系。我们有一个营员胃痉挛,我们9个人陪着他,那种感情我永远忘不了。这种关系在学校是见不到的。

我们到了哨卡。有两个年轻战士。比我还年轻。他们16岁,我17岁。他们在那儿站岗,一个月不能下山,生活非常艰苦。我又问他们,你们觉得值吗?你们的人生价值怎么体现?他们说他们没想过人生价值,他们就想,在他们值班的时候,边境太平就好。我回来后,就不想再谈个人价值问题了,我想谈群体价值。我不敢说,老三届的生活是值的,但没有你们,也就没有中国的今天1

(编者语:我们看到,这一代人身上,有我们熟悉的东西,也有我们完全陌生的东西。)

教育成功的标志是什么?

宗春启(北京日报编辑、宗吴的父亲):我们要把子女教育成什么样的人?而我们是否具备教育他们成为这种人的能力?这是需要我们考虑的。我们所受的教育是不健全的,而总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孩子的教育,是注定要失败的。怎么教育呢?咱们这一代人要向前走。最好的教育是通过自己的行为影响孩子。

杜迺芳(《父母必读》杂志主编):现代教育重要的是要撕掉虚伪的东西,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儿童。

樊叙勇(北京工人报编辑):我总想一个问题,我们在文化知识上先天不足,没有教育孩子的素质,而且还延续了上一代人对我们的教育。我们的教育怎么成功呢?

高洪波:孩子教育成功的标志究竟是什么?

樊叙勇:我不太同意群体价值的说法。首先要证明个人的存在,在社会上找准自己的位置,这就是成功的标志。

(编者语:教育成功的标志还是一个尚在争论的问题。实际上,这次会议提出了许多引起争论的问题。这个会议名称本身就引起了社会的注意。一边是经历了“文革”的老三届,一边是他们的独生子女,他们的子女教育是怎么完成的,这种教育对社会的发展有什么影响,正如主持人孙云晓所说,这是一个有世界意义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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