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漏沙产业结构:日本新一轮产业结构调整的特点与趋势_企业经济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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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F12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7874(2011)02-0081-15

一个国家或地区的产业结构的变化是一个动态的过程。除了产业自身的作用外,政府也会试图运用产业政策等手段影响产业结构的发展轨迹。日本作为综合利用市场与政府的力量进行产业结构调整颇为成功的典型,战后曾经创造了连续数十年促使产业结构不断升级的“奇迹”。但到了20世纪80年代,在发达国家逐步迈入经济服务化的产业结构演变进程时,日本却没能很好地完成这一次转型,经济发展陷入长达十余年的萧条。面对这一不利状况,日本政府于1997年5月提出了《实现经济结构变革及创新的行动计划》,试图在新一轮的产业结构升级演变进程中再次发挥政府的作用。该“行动计划”确定了未来将重点培育的十余个新兴成长型产业,如医疗福利、文化生活、信息通信、新型制造技术等等,带有明显的“服务化”特征。2005年,日本政府又制定《新产业创造战略2005》,进一步明确了创造新产业的三个主要领域:(1)在世界经济竞争中胜出的产业群,如燃料电池、信息化家电、机器人等;(2)适应社会需求的新产业,如健康福利相关产业、环境能源相关产业、支持事业发展的服务业等;(3)增强地区经济活力的产业群,如新型制造产业、地区服务业、食品业等。从“行动计划”到“新产业创造战略”,日本这些年来的产业结构调整态势如何,具有怎样的特征和发展趋势,以及中国可以从中获得哪些有益的启示,等等,这些都将是本文研究的主要内容。

一 日本实施新一轮产业结构调整的背景

20世纪70年代开始,主要发达国家相继进入产业结构调整期。特别是80年代后,全球产业分工迅猛发展,更加速了主要发达国家的产业结构调整步伐。相比之下,这一时期日本的产业结构调整较为迟缓,直到90年代后期,日本才开始推行以培育新兴成长型产业为核心的大规模的产业结构调整。探究其时代背景,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努力寻求突破制造业发展的瓶颈

日本制造业以其独特精湛的技术创新、工艺创新和产品创新能力而著称。但自上世纪80年代,日本的制造企业为了适应发生逆转的成本条件,开始大规模地实施海外投资生产,随之而来的是日本本土企业的产业竞争力下降。据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SF)2008年的一份统计数据显示,日本在世界高科技产业附加值中的比重由1989年的29.3%下降到1997年的27.3%,2005年更降为16.2%。与此相对,中国所占的比重则由1989年的1.9%迅速提高到2005年的16.1%,与日本同一年的水平相当。① 虽然中国这一比重的快速提高也与包括日资企业在内的外资企业在中国的投资相关联,但仅从日本国内的制造业生产来看,其竞争力下降还是一种趋势。突破制造业发展的瓶颈成为日本新一轮产业结构调整的首要目的。

(二)积极应对社会发展面临的新问题

能源、环境、健康是当前人类社会面临的重大问题。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随着全球能源竞争的加剧,培育可再生替代性新能源产业成为其当务之急。另一方面,日本的“老龄少子化”社会特征在发达国家中非常突出,对医疗、养老等社会服务相关产业的需求日趋多样。这不仅带动服务业生产总值与国内生产总值(GDP)之比提高,更对先进医疗设备、新型药物等的研发和生产等产生巨大拉动作用。

(三)主动参与全球性新技术产业竞争

技术创新是孕育产业变革的母体,是产业结构调整的基础支撑。20世纪末,全球性新技术产业竞争已初露端倪,特别是围绕新能源、新材料、生物、信息、航天与太空开发等产业的竞争尤为激烈。事实上,这些产业的发展需要很强的基础研发能力,而日本一直被认为在该领域较之美国、欧盟的竞争能力较弱。正是为了扭转基础研发能力与应用性技术创新能力不相匹配的状况,也为了在新世纪的新技术产业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日本政府才提出了前述以培育新产业为核心的产业结构调整方案。

二 日本新一轮产业结构调整的主要举措

在日本新一轮产业结构调整中,政府和企业的作用都不可小觑。

(一)日本政府采取的产业结构调整措施

从政府的角度看,20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政府采取的产业结构调整措施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为加强基础技术和基础产业,实施重点支援中小企业政策

大量具有独特技术优势的中小企业被视为日本制造业的核心竞争力来源。面对加工组装大企业加快海外投资步伐,虽然有一批中小企业紧随其后,但也有很多中小企业陷入经营困境。因此,鼓励中小企业之间的信息交流和技术开发合作,对中小企业的研究开发活动给予更大力度的资金支持,对中小企业的人才培育等给予特别的资金支援等等,一系列针对中小企业实施的重点扶持政策出台,旨在增强日本在基础技术和基础产业领域的竞争优势。

2.建构重视人才、技术等无形资产的政策体系

日本政府在新一轮的产业结构调整中非常重视对人才、技术等无形资产的扶持,构建起一套全面的政策支持体系:一是支撑企业活动的人才培育政策,如对产、学、研合作中关键性人才的培育,对服务产业人才的培育等;二是适应少子化社会的人才基础建设政策,如支援中小企业开展满足少子化社会需求的新事业等;三是广泛利用海外优秀人才的政策;四是实现“科技创新立国”的研究开发促进政策,如明确研究开发计划的重点并给予重金支持、实施研究开发促进税制等;五是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政策,如对防范亚洲等地区的模仿与盗版活动采取支援措施等。

3.对具有战略性地位的重点产业给予倾斜性支持

从参与全球产业竞争、树立日本新的竞争优势产业的角度出发,日本政府对燃料电池、信息化家电、机器人、软件等内容产业和与健康和福利相关的机器制造及服务、与环境和能源相关的机器制造及服务、与经营活动支援相关的服务等七个领域赋予战略性地位,将其视为可能创造新产业的重要空间。具体扶持手段从财政补贴、金融支持、税收优惠、引导企业间兼并合作等直接手段向间接性的研发支持、人才保障等方面转移。

4.优化完善企业的创业环境

日本在这一轮产业结构调整中,特别注重为企业的创业活动提供完善的经营、法律、政策等环境。具体包括:出台支持中小企业重组创业的政策;从人才培养、企业家教育等基础层面倡扬敢于创业、敢于承担风险的企业家精神;整理有关兼并、重组、收购等经营行为的相关法律,进一步开放日本市场,鼓励国外企业对日直接投资;创新企业各类资产运用和担保的形式,扩大企业的融资渠道;加速物流、流通体系的国际标准化,等等。

5.构筑有利于增强产业竞争力、安全、能让国民安心的社会体系

在当前激烈的国际竞争中,增强日本的产业竞争力不仅是企业面临的课题,政府也能够有所作为。日本政府选择的着力点是强化日本产品和日本企业的安全和可信赖程度,通过重新审视修正所有的产品安全生产体系、提高产品质量等级和安全生产标准等级,增强日本产品优质、安全的国际形象。同时,日本政府还利用网络化的信息手段,为消费者的安心购买、放心消费提供全方位的支持,为此不惜投入巨额资金整备信息网络。

通观上述主要措施可以清晰地看出,日本政府在新一轮产业结构调整中更加重视政策的基础性和普遍性,从扶持企业主体到完善产业发展环境,越发重视在市场失灵领域发挥政府的作用。

(二)日本企业为产业结构调整做出的努力

另一方面,企业既是产业政策的作用对象,也是自发的调整主体。在新一轮产业结构调整中,日本的企业也采取了一些相应的举措。

1.积极进行生产体系革新,突破企业系列等边界

传统的日本式生产体系是以企业或企业系列为活动单位的,信息的流动、企业间的合作与交流也基本限于同一企业系列内,不同企业系列之间具有很强的封闭性。但20世纪90年代之后,企业系列的组织方式开始松动,同一产业内分属不同企业系列的企业之间、不同产业的企业之间都开始以更开放的态度进行各式各样的合作,合作的空间也开始向海外市场拓展。

2.中小企业开展以全球化为主题的“二次创业”

在传统的企业系列体制下,中小企业虽然发挥的是金字塔基石的作用,但依附于大企业,缺乏独立自主性。随着企业系列的松动,中小企业纷纷开始所谓“二次创业”,适应企业经营的全球化趋势、成为有特点的全球企业成为不少中小企业“二次创业”的目标。

3.致力于发展低廉制造技术

近年来,日本企业开始反思制造高附加值产品可能带来的“品质过剩”即功能过度开发的问题。因此,应用低廉制造技术生产合适而优质的产品成为当前日本很多大企业的首选。例如,日立制作所计划把平板电视机的制造成本压缩25%~30%,富士胶卷公司计划开发面向新兴国家市场的价格在100美元以下的数码相机,本田公司、电装公司等也纷纷提出各自的低廉制造计划,旨在延展日本企业的制造优势。②

4.改变企业的附加值来源构成

20世纪70、80年代,日本企业的价值创造是以最终产品为核心,以制造取胜的。但近年来,日本企业越来越致力于从核心原材料和零部件、运营和提供系统解决方案等方面获取附加值,基于“制造+服务”方针引领制造向服务转型,企业越来越注重软性竞争要素的作用。

三 日本产业结构的现状及主要特征

对比20世纪90年代末新一轮产业结构调整初期,当前日本的产业结构有一些明显的变化:(1)第三产业占GDP的比重不断上升,从1995年的67.9%提高到2009年的73%左右③,其中生产者服务业和教育、医疗、社会保障等相关服务业的增长最为迅速。(2)就业结构“软化”④ 的趋势更为明显。2009年日本制造业的增加值占GDP的比重约为22%,而制造业就业人口占总就业人口的比重大约是17%。⑤ 两者之间的差距既表明日本制造业的劳动生产率很高,也说明就业结构“软化”在日本已经实现。(3)电气机械制造业“一枝独秀”的状况没有发生根本性改变。1985~1990年,日本电气机械制造业的劳动生产率高于其他制造业近15个百分点,对其他服务业的优势则更显著;1990年开始,这一差距逐渐缩小,但仍高出近7个百分点。⑥ 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化也表现出同样的特征。核心制造业在日本产业结构中的重要地位由此可见一斑。进一步仔细探究日本产业结构的内部细节,可以发现更多耐人寻味的特点,而这正是多次产业结构调整累积的结果。

(一)四大核心制造业仍是日本制造业乃至经济发展的主要支撑

与美国等其他发达国家相比,日本的经济发展依然带有较强的“制造”色彩,无论从制造业占GDP的比重还是从核心制造业对经济发展的贡献度来看,制造业的作用都不容忽视。近些年日本制造业占GDP的比重一直保持在20%左右,但其对经济发展的贡献度却远高于这一水平。从企业经营的视角看,2001~2007年,整个制造产业的经常收益增长了25.2万亿日元,其中四大核心制造业,即运输机械、电气机械、钢铁和一般机械分别增长2.1万亿、3.2万亿、1.8万亿和1.9万亿日元,合计占整个产业增量的36%。再从GDP的增长来看,2000~2007年,日本的名义GDP约增长2.5%,其中仅汽车一个产业的贡献率就达1.1个百分点。⑦ 虽然四大核心制造业的全球化分工生产水平很高,但日本企业还是通过不断提高产品的知识和技术含量,抢占价值链高端环节,持续保持了以高技术支撑的“制造”优势。

(二)第三产业内部的结构调整拉动第三产业份额和质量的提升

所谓的产业结构升级,除了反映三次产业产值占GDP的比重、就业比重以及国民收入分配比重等的变化之外,更应指高增长型产业带有技术化、服务化、信息化、高附加值化等特点。近年来,日本第三产业内部的结构调整基本表现为以企业为对象的生产者服务业快速发展,面向个人的消费者服务业总体增长趋向稳定,但教育、医疗、社会保障等相关领域不断挖掘市场需求,从而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批发、零售行业的低迷发展。而金融保险、运输通信等长期受到政府规制保护的行业经过持续推进的经济行政体制改革,成长性大为提高,成为带动第三产业成长、进而拉动GDP增长的主要力量。

(三)市场的外需依赖和生产的内需依存并行

日本的产业结构是其外向型经济发展模式的体现,集中表现在两个方面,即市场的外需依赖和生产的内需依存。日本经济的出口依存度一直都在10%以上,2008年更是达到了17.5%的高水平。从出口产业来看,四大核心制造业中的三大产业,即运输机械、一般机械和电气机械就占出口总额的67.2%。⑧ 但是随着运输机械等加工组装产业的海外生产规模扩大,这种外需依赖型产业结构面临着来自亚洲其他国家或地区的低价格产品的市场竞争压力,日本的出口产业只能从出口产品向出口高附加值零部件和原材料转型。另一方面,生产的内需依存是指日本主要出口产品的零部件和原材料的国内采购率均超过80%,远高于美国的水平。如2007年,日本电气机械产业的国内采购率是80.3%,美国是59.3%;运输机械产业,日本是94.5%,美国是66.6%;一般机械产业,日本是92.4%,美国是57.9%。⑨ 日本优势出口制造业的国内采购率之所以如此高,与日本拥有一大批能够提供高品质零部件和原材料的中小企业密不可分。

(四)密切关注宏观经济社会背景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

产业结构是中观层面的问题,但产业结构调整与宏观经济发展密切相关。日本的数次产业结构调整都与其经济的宏观发展背景紧密相连。在新一轮产业结构升级进程中,针对节约能源、增加就业、应对少子老龄化以及刺激消费需求等宏观经济社会问题的调整政策清晰可见。比如,政府采取增加节假日等做法,刺激旅游等服务业的发展;鼓励和支持大型电子产品生产商开发超薄电视机、可视移动通讯工具等新兴消费产品;创新医疗、养老等行业的发展模式;建立和完善循环经济系统等。

四 日本产业结构升级的制约因素

产业结构升级是一个动态过程,没有明确的终点。仅从当前看,日本的产业结构不能说没有实现升级,但也并不意味着已经达到理想状态,一些阻碍日本产业结构升级的因素依然存在,有些还是多年的顽疾。比如,企业产权结构、融资结构、雇用结构、公司治理结构等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结构性问题仍然突出,基础研究能力不足,政府规制效率低,以及与产业结构升级相适应的人才教育与培养体制尚不健全等。

(一)日本的企业经营成本居高不下

由日本经济产业省进行的一项针对欧洲、美国、亚洲等地企业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将日本作为其亚洲地区总部的企业所占比重由2007年的23%下降到2009年的8%,作为制造中心的由3%下降到1%,作为研发中心的由30%下降到15%,作为事业中心的由15%下降到6%,作为物流中心的由11%下降到2%,2007年调查中没有涉及的选择日本作为金融中心和营销中心的企业所占比重2009年分别为8%和6%。⑩ 可见,日本作为事业经营地的魅力大减,主要原因是企业经营成本居高不下。其首要表现是日本的法人税负担在发达国家中是最高的。以2006~2008年的平均税收负担率来看,日本是39.2%,美国、法国、英国分别是31.5%、31.2%和30.1%,而最低的新加坡仅为13%。(11) 其次是日本的港口、电力、煤气、自来水等公共服务行业的价格相对较高。以港口为例,扣除货币购买力因素,东京港的运输价格大约高出高雄港和釜山港40%,其中大部分是与集疏运相关的交通费用。(12) 企业经营成本居高不下对产业结构调整的直接影响就是可能带来产业的空心化和市场的封闭性,后者在日本的表现更为严重。同样作为发达国家,日本与美国、英国、欧盟等相比,在吸引国际直接投资方面异常乏力,产业结构调整缺乏外来投资等活力因素的刺激。

(二)日本磨合型产品的技术制造优势遭遇挑战

近年来,以藤本隆宏为代表的学者进行了大量有关磨合型、模块化等产品结构和企业经营管理的研究,普遍认为:日本在磨合型产品的制造领域享有先进的制造技术和源于企业间关系的竞争优势,日本核心优势制造业中除了钢铁业之外,运输机械、一般机械和电气机械等都被视为磨合型产品的典型。以丰田生产方式为代表,磨合型产品的生产重视产品的不断改良与成本的不断下降,这得益于企业之间密切的合作、交易乃至激烈的同业竞争,即企业间长期稳定交易关系所构筑的金字塔型产业结构。但这种组织结构在日本制造业开始大规模进行海外生产后遭遇挑战,特别是以美欧企业为代表实行的模块化生产经营方式在适应快速的技术变化与严苛的成本压力方面表现突出,对日本企业传统的生产经营模式造成冲击。

(三)研究开发体制的“日本特色”对促进新兴高技术产业发展略显乏力

日本的研究开发费用与GDP之比一直处于发达国家中的高水平,1998年是3.12%,2008年上升到3.6%,均高于美国和欧洲国家。但仔细考察研究开发费用的出资方构成会发现,“日本特色”非常明显,即政府的负担比例仅为17.5%,而同一比例,美国、德国和欧盟分别是27.7%、27.8%和34.2%。(13) 由于研发经费的出资方性质不同,其实际投向与用途也不同。在日本,企业是研究开发费用的重要投资主体,这使得经费大多投向了企业的生产工艺或新产品的研制开发等方面,对需要基础研究支撑的高投入高风险的新兴高技术产业的投入不足。此外,在日本式“官、产、学一体化”的研究开发体制下,即使是大学和政府研究机构的研究,也带有浓重的企业色彩。这一体制曾经造就了日本核心制造业的强大竞争力,但相对薄弱的基础研究也成为阻碍日本新兴高技术产业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五 日本产业结构调整的基本方向——塑造沙漏型产业结构

2002年开始,困扰企业的设备、就业、债务“三大过剩”有所缓解,日本的经济增长逐渐走出谷底,美国、中国等日本主要出口市场的经济持续增长,也成为日本经济增长的拉动力量。但2008年秋国际金融危机的爆发,给作为日本经济增长牵引力量的优势出口制造业带来致命打击,日本国内出现了“八成经济”的概念。所谓“八成经济”是指金融危机后日本的工矿业生产总量较最高水平下降了20%,设备和就业过剩问题再度显现。日本的产业结构调整日益迫切。

对日本而言,产业结构调整主要不是调整三次产业之间的比例,而是对产业质量特别是制造业的发展模式进行深入变革。日本经济产业省作为产业发展的指导部门,在一份研究报告中明确指出,未来的产业结构调整是要变传统的金字塔型产业结构为沙漏型产业结构(参见图1)。

图1 日本产业结构的变化趋势

资料来源:根据日本经济产业省《日本产业的现状与课题》(2010年3月)的相关资料整理而成。

从图1中可以看出,所谓沙漏型产业结构是相对于传统的金字塔型产业结构而言的一种概念。在金字塔型产业结构中,少数制成品生产企业位于塔尖,越往下,零部件生产企业和原材料生产企业的数量越多,它们共同支撑起制成品生产企业。而在沙漏型产业结构中,制成品生产企业和零部件生产企业的融合度提高,制成品生产企业更注重与服务业的融合;零部件生产与原材料生产的垂直一体化程度有所加强;零部件生产企业不再处于附属于制成品生产企业的地位,两者的力量对比更趋均衡。简言之,金字塔型产业结构下制成品生产企业居于核心地位的格局被打破,关键零部件生产企业逐渐成为价值创造的核心,制成品生产企业则更多地向品牌经营、提供服务和系统解决方案等方面转型,制成品生产企业和零部件生产企业的关系形象地讲更似两端力量相当的沙漏。具体来讲,沙漏型产业结构具有以下几个特征。

(一)变企业之间的单向关系为双向互动关系

在传统的金字塔型产业结构中,从制成品生产企业到零部件生产企业再到原材料生产企业,形成的是自上而下的单向传递关系,而且纵向产业链上的企业之间存在稳定交易关系,所以这种产业结构带有一定的封闭性。而沙漏型产业结构中,从制成品、零部件到原材料,各生产企业之间形成的是一种双向互动关系。这种双向互动主要体现在研究开发领域,通过确立制成品生产企业和零部件生产企业之间的开放式创新体系,研究开发方面的信息沟通、共同研究等大量增加,原来的主动与被动关系也有所改变,企业之间的关系更趋于平等合作。

(二)变“制造中心”为“制造+服务”

日本一直被认为是凭借强大的制造优势来构筑其国际竞争力的,即便在制造业的海外转移生产已经成为一种趋势的今天,日本仍然拥有在核心制造业领域的技术优势。而未来的产业发展,“制造+服务”是大势所趋。作为发达国家的日本,在低成本制造领域的竞争优势必将逐渐遭到削弱。因此,沙漏型产业结构特别强调“制造+服务”的产业融合,让拥有品牌的制成品生产企业富含更多的服务价值。

(三)变封闭式创新为开放式创新

日本传统的产业和技术创新总是围绕增强其核心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展开,不断追求品质精良的低成本制造,特别是适应磨合型产品生产所需要的技术磨合与切磋的需要,以稳定的企业间交易与合作关系为保障,形成了一种纵向系列化的封闭式创新。虽然这种创新模式对形成日本传统制造业的竞争力功不可没,但对知识和技术密集型新兴产业却并不十分适用。沙漏型产业结构需要一种开放式创新的思维和体制来支持。

(四)变单边开放为多边开放

二战后日本所确立的出口导向型发展战略决定了其对国际市场的高度依赖,而且由于重化工业发展所需的能源和初级资源短缺,日本需从国外大量进口这些产品。诸多因素使得日本的经济发展具有很高的开放度,但这种开放是单边的,主要是补己所短。另一方面,日本作为发达国家,吸引国外的资金、技术、人才聚集并与本土的各类经济要素形成互动与碰撞、产生学习效应的能力非常弱。当前日本似乎也已经意识到这种单边式开放带有很大的脆弱性,日本需要全方位的市场开放观和资源获取观。这一特点在沙漏型产业结构中也有充分体现。

在新的沙漏型产业结构下,日本仍然对制造业寄予厚望。与以往不同的是,未来的制造业一方面将不再局限于目前的四个核心制造业,另一方面,即便仍然以目前的核心制造业为主,其竞争力的来源将发生质的变化。(参见图2)

图2 日本核心制造业竞争力的新来源

资料来源:根据日本经济产业省《日本产业的现状与课题》(2010年3月)的相关资料整理而成。

同时,在培育新产业、寻求未来产业竞争力的新源泉等方面,日本也煞费苦心。日本工学学会政策委员会在一份报告中提出,日本未来的新产业培育应围绕突破“四个边界”来展开。这四个边界分别是“资源与环境边界”、“生命边界”、“时间与空间边界”以及“知识边界”。(14) 在突破“资源与环境边界”的产业中,除去资源节约使用技术、减少废弃物排出技术、资源循环利用技术、替代性能源技术等通常的新技术产业之外,还包括对不可再生资源的新型利用技术、对未利用资源的有效利用技术等。在突破“生命边界”的产业中,除了通常认为的新医药产业外,还包括突破人的能力极限的体力和能力支援产业、适应少子化社会的产业等。同样的,突破“时间与空间边界”的产业中,除了云计算等缩短时空边界的大容量信息处理技术外,再现人类的嗅觉、视觉、触觉的各类体验式产业也带有很强的想象与探索的性质。最后,突破“知识边界”的产业,则以挑战人类认知的极限为核心。这些突破四个边界的产业,正是蕴藏着巨大需求的领域。但是,要真正创造出可以突破四个边界的一系列新产业,需要多方条件的支持,比如超越现有产业边界的各类资源的流动与共享,融合化知识创新、技术创新与人才培养,加强对优势核心技术的支持,充分发挥政府公共资金投入的诱导作用,提前完善新产业发展所需的法律、制度、组织环境等等。从这个意义讲,日本培育新产业、获取新的竞争优势依然任重道远。

六 日本产业结构调整对中国的启示

中国在经济社会发展阶段、政治经济体制、社会文化环境等方面都与日本存在较大差异,因此就日本产业结构调整而言,无论是成功经验还是失败教训,中国都不可照搬,但有选择地借鉴还是非常必要的。

(一)提升产业内涵比变动产业比例关系更有意义

虽然如配第—克拉克定理所述,产业结构的升级大致会经历从“一、二、三”到“二、三、一”再到“三、二、一”的产业间比例关系的变化,但这并不意味着一个“三、二、一”的产业结构就是合理和高级的。判断产业结构合理化与高级化的标准,主要不是产业间比例而是产业内涵。因此,就中国当前的产业结构调整而言,主要是提升产业内涵。换言之,增强产业基于技术创新基础的核心竞争力比一味强调提高第三产业的比例更有意义。特别是在中国当前的经济发展阶段,参与国际竞争、获取国家竞争优势的主体还是制造业,而且就像日本的核心优势制造业遇到了问题一样,中国的制造业也面临着寻求超越低成本竞争优势的关键时期。因此,淡化三次产业的比例概念,注重提升产业内涵是中国产业结构调整亟须树立的观念。

(二)产业结构调整重在突破各类边界,增强互动融合

当前,融合与创新已经成为全球产业结构调整的关键词,跨越技术边界、产业边界、企业边界甚至是地区与国家边界的融合化发展成为一种潮流。反观中国的产业结构调整,却越来越带有故步自封的色彩,地区之间囿于各自的GDP压力,产业协调与区域合作等往往流于表面,产业之间也因捍卫各自的部门利益等而对融合发展抱有强烈的排斥感。中国的“三网融合”在技术障碍已经完全扫除的情况下还无法迈出跨越性的一步就是很好的例证。因此,未来中国的产业结构调整必须破除横亘在地区之间、产业之间乃至不同类型企业之间的体制与制度障碍,让各类经济资源实现充分流动与有效配置是产业结构调整的必然要求。

(三)变革科技、教育、人才培养体制是重中之重

产业结构调整是产业的交替与变革的过程,新产业的产生和既有产业的质的提升是促成产业结构调整的根本活力。而高效的技术创新及其前端的知识创新是创造新产业、增强既有产业竞争力的基础,技术创新人才作为创新活动的能动性主体,需要一套教育和人才培养体制来保障。从日本的经验教训来看,可以造就核心优势制造业强大竞争力的研究开发体制,在创造新产业方面还显得力不从心。而中国的科学研究与技术创新体制中普遍存在着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脱节,应用研究与产业化脱节,科学研究与技术创新分地区、分产业、分部门地各自为战,缺乏融合与合作,创新投入的绩效低下,教育、科技与经济结合不紧密,人才浪费与人才不足并存等现象。中国现行的科技、教育、人才培养体制无法适应产业结构调整的迫切要求,必须做出重大变革。

(四)对适应国情需要的产业创新应加大扶持力度

虽然新兴产业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存在着一些共性特征和规律,但具体到中国以及国内的不同地区,除了关注共性特征外,更应充分探求国情和区情的需要,加大对特色化产业的扶持力度。例如,日本为了适应本国老龄化和少子化的社会需要,对医疗、养老、护理、育儿等关乎健康与福利的新兴制造与服务业给予了大力支持。又如,为了适应本国不可再生能源短缺的国情,日本在新能源与环境相关产业形成领先优势,并把这种优势与传统的汽车制造业优势相结合,在新能源汽车的研发、制造等领域确立了世界领先地位。此外,由于日本劳动力短缺,下一代智能机器人作为重点培育的新兴产业已开始研究、制造,市场培育等方面也有了相当的储备。由此可见,中国的产业结构调整和新兴产业培育也要适应具体需要,在培育特色化产业上下工夫。

(五)放松规制与完善制度安排

从日本的经验看,繁杂的规制是产业结构调整的最大制度障碍。在日本,政府规制的既得利益者主要是银行、保险公司、证券公司等金融机构和煤气、电力、自来水、电信等公共服务行业。这些行业在规制的保护下,不仅自身缺乏竞争力,而且诱发了国内企业经营的高成本,阻碍了产业结构升级。反观中国,以公共服务业为代表的行政性垄断行业,也是亟须放松规制的领域。通过打破公共服务行业的行政垄断,提高生产性服务业的经济效率,进而提高服务业在制造业总投入中的比例,增强中国制造业的服务化水平势在必行。另外,由于行政体制、地方官员绩效考评以及中央和地方政府利益关系等多方因素的作用,全国统一的大市场迄今没有形成,优胜劣汰的市场机制无法真正发挥作用,其在淘汰落后产能、推动企业跨区域的市场化兼并重组等多个有利于推动产业结构调整方面的作用也由于制度性障碍的存在而大受影响。因此,削弱直至消除阻碍生产要素跨区域流动的制度性壁垒已刻不容缓。

注释:

① NSF,“Science and Engineering Indicators 2008”,The National Science Board,2008.

② 『日経もづくり創刊5周年記念 特別編集版』、2009年12月20日、145頁。

③ 内閣府『国民経済計算』2009年版。

④ 就业结构“软化”,即从事管理、研究、教育、技术开发、咨询、金融、服务等所谓软职业的人数占总就业人口的比重不断下降。

⑤ 総務省『労働力調查』2009年版。

⑥ 浜田和也「わが国產業の構造的特徵と展望」、『Mizuho Industry Focus』2010年1月号。

⑦ 経済產業省編『日本の產業を巡ゐ現状と課題』、2010年2月。

⑧ 財務省『貿易統計』2009年版。

⑨ 経済產業省『ものづくリ白書』2009年版。

⑩ 経済產業省『欧米アジアの外国企業の対日投資関心度の調查』、2007年版、2009年版。

(11) 経済產業省『日本の產業を巡ゐ現状と課題』、2010年2月。

(12) 国土交通省『我が国港湾の国際競争力の低下』、2009年。

(13) 科学技術庁『科学技術白書』1999年版;文部科学省『科学技術白書』2009年版。

(14) 日本工学アカデミ一「日本の未来価値を拓く「限界突破」新產案の創出」、2009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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