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类型与创作取向_艺术论文

经验类型与创作取向_艺术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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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浪漫主义者的努力,体验问题才上升到如此重要的地位。新型哲学家和浪漫主义魔术师之间已建立起一种天然的联盟,因此,无论是诗,还是哲学,都试图“描述心灵整体的内心王国”①。无意识、梦幻、沉醉、欢乐、顿悟、音乐、神话也都将获得特殊意义,仿佛一切事物深处都充满着歌声。正因为如此,二十世纪美学也就格外重视这种神秘的心灵活动。运用理性的解剖刀,我们可以把这复杂而充满诗意的体验活动分成两大类型,并能从体验结构的分析入手,探究作家创作取向的心理学原因和社会学价值。这种分析是富有诗意的,但绝对不是盲目的。

一、体验结构

体验是人类精神自由的体现,是人与自然的一种共鸣。体验者作为宇宙、自然、社会的解说者,其内心世界既具有一种神秘的诗性,又具有一种现实的经验,所以体验总是主体对审美对象的一种积极感知、想象和理解活动。所谓“以身体之,以心验之”就展示出这样一种心灵活动。对于体验结构的分析,我们只有通过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的关系的揭示才能认识清楚。这种关系一般表现在两个方面:即外在关系和内在关系。外在关系建立在主体与客体的基础上,即体验者与对象的关系。内在关系则建立在主体意识流基础上,即以时间为准则,把体验者的内在活动用过去、现在、将来三维时间关系标示出来。以内在关系为根本,从而展开外在关系,并且把这两者真正结合起来,才能建立起主体的体验结构。理解独特的体验结构对建构艺术世界审美的图式具有重大的意义。

(一)体验与对象的关系。我们知道,体验总是关于对象的经验。如果体验的对象与主体同时“在场”,那么这种体验便属于一种直接体验。相反,体验内容是经验的影像,是意识和情景的存留,那么这种体验便属于间接体验。所以体验与对象的关系,一是实的、具体的,一是虚的、记忆的。这两种情形同等重要,前者是基础,后者是关键。一般说来,这两种情形很难同步,但时常发生交叉。通常,人们比较强调直接体验方式。因为主体对自然和生活的体验,总是以睹物生情的方式介入到审美活动之中,以“在场”、“目击者”的姿态去观照审美对象。因为这种观照是生动的,敏锐新鲜的、独特的、具有发现性的。同一对象,在不同的体验者那里总是新奇独特的。正是这种独特性,决定了艺术创造和审美体验的价值属性。画家写生,总是以一个地方为视点,选择一片山水,看山之起伏跌宕,山势之雄奇变化,山色之青葱流动,把这些景象和大自然的天籁融合在一起,在心中酝酿,在笔下着色,构图,造型,从而“对象化”了情感的内容,获得一种自由的体验。只要是有生命的个体,永远敞开活泼的心灵,就会始终处于这种体验和沉思遐想之中,进入创作的状态。体验需要俯察,但这只是一个基础,沉思与伫兴才是关键。如果只是静静地看,那么我们对自然和生活的俯察就只是一种形,一种图像的存留,不能获得一种神的顿悟和生命意识。画家在看山峦、云霭、茂林之时,心灵的体验已赋予这些绿叶、草地、石头、古木以情感色彩,包容着主体的心绪,寄托着作者的精神和生命理解。这种体验正是光的歌唱、色彩的歌唱和生命意志的歌唱。如果不荡漾起这种生命韵律,那么就不是体验。体验是主体将对象的律动化成自我的情感,又把自我的情感化到生命对象之中。唯有体验的躁动,才有语言的泼辣和雄奇,才有情感的挚烈和硬度。卢梭对自然的体验和神秘的领悟,正是他全身化入到对象之中。这正是所谓“身与竹化”“身与山化”。正是视觉感知和沉思遐想的奇妙结合,构成体验之整体意识。直接体验方式近乎写生,所谓“诗中有画”“文中有画”正是对自然的写生与对生活图景的记忆在艺术中生动表现。直接体验的关键是主体与对象同在,主体借助艺术形式赋予静观的对象以生机活力和动感,从而再现和表现主体感知的世界。由于间接体验拉开了主体与对象的距离,主体常常运笔于创作室之中,这就导致一些人错把审美体验完全视作主观的幻想,脱离了与自然生活的联系。于是,总是把这种间接体验予以神秘化,谓之灵感、天才、顿悟。其实,这种间接体验总是在以直接体验为基础。当然,人不可能亲历这个世界每一角落,也不可能去熟悉芸芸众生的独特生活,每一个体验者所直接体验的对象总是有限的,不可能经历一切。故乡,一片草地,海洋,一个湖泊,一段往事,总是极其有限。如果作家只能写这有限的生活,是谈不上创造的。事实上,许多神秘情形是无法直接体验的,这就要求艺术家必须以熟悉的对象作为基础,去设想并拥抱不熟悉的世界,去建构包罗万象的自然生活图景。体验者通过记忆、想象、理解、直觉等方式调动心灵积淀中的审美意象,并借助变形、幻觉、神话、传说去重新改造它。这样,借熟悉的对象去理解某种陌生而又神秘的东西,获得一种心灵的创造乐趣。主体的间接体验,有助于唤醒原初直接体验时的新鲜感受。体验者虽然与体验的对象“不在场”,但在精神感知电路形成时,体验者如同身临其境。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对登天的体验,正是借助一种登山的直接经验,从而达到对游仙和天境的审美体验。济慈、华滋华斯、歌德、泰戈尔的自然主义诗篇中的神境,无不借助自然意象的组合,去体验那种神祗降临时的幸福。艺术家的创造,既有直接体验,又有间接体验。可以说,直接体验时,主体与对象同时在场,是一种客观的自然关系;间接体验则总是割断与对象的直接联系,在冥思中去召唤记忆进行协作,这是从外在关系的角度展示出体验的结构。

(二)体验与时间的关系。一般说来,时间呈现为一种三维结构:过去、现在、将来。在这三种基本维度之中,过去史生成于对过去之客观的认识之上,现代史生成于现在与过去之情绪的共鸣之上,未来史则生成于对未来之实践的决心之上。这是文化史学家的基本看法。时间不是空的,而是呈现出事物的历史过程。过去时间,是对生活历史的一种展示。将来时间,是人们对前途和命运的等待和期盼。每一个时间段,都包孕着错综复杂的生活图景。体验一旦开始,这错综复杂的生活图景便在现时相合,从而给生活留下启示录。每一个现实生命瞬间都将过去,它为过去所充实,又承载着未来。将来物变成现在物,随即又没入过去之中。于是现实的体验成了一个核心,犹如一个线团,都在此集结、旋转。体验与过去事件的联结,基于一种回忆。华滋华斯断言:“诗起源于对过去生活的一种回忆”。往昔的一切美情美景、阴风惨雨,都将袭来,它配合一种心绪展开,或甜蜜,或忧愁,或“寄托遥深”。杨绛的《洗澡》便是建基于对逝去的岁月的一种回忆,作者从荒诞事实中披露知识分子的真实处境,夹杂着讽刺和幽默,留下了生活的哭笑,在体验的深层,这是一种长歌当哭,是一种悲。作者切入风吹草动的敏感的内心深处,揭示出真正的恐怖、悲凉和坚韧。这是站在现实基点上体味过去的苍凉,并昭示人们历史的真实。但丁的《神曲》所建构的艺术世界,尽管体验者只是与过去发生联系,但诗人对地狱、天堂的设计,又有一定的现实科学背景。在虚构中,把不可经验的对象与现实经验中的对象照应起来,所以这个以人、鬼、神为主线组合的艺术世界,实质上处处是现实人的投影,又处处投下希望的曙光。作者只是把时间虚拟,把现实更换成历史而已。体验与现在时间的联结,基于一种审美反映,因为事情就发生在我们身边,只是需要艺术家的艺术发现。这不是一种生活照搬,而是一种艺术加工,是一种典型化过程,也是一种意象化过程。原型从生活中来,作者进行典型化和情绪化表现,在一种内心深处,显示了艺术创作的时代价值和社会意义。批判或者欣赏,愤怒或者感动,都导源于现实的冲动,从而才具有真实性和历史感。体验者与过去时间的联结,对于接受者来说可能是陌生的;但是,体验者与现在时间的联结,则总是能引起共鸣的。艺术拨动现实这根琴弦便弹奏出时代的和音。体验与将来时间的联结,基于一种审美表现,这种超前的反映通常被冠以“先锋派”。先锋派的命运颇为独特,它通常可能是异常孤独的,但先锋预言和先锋体验总是属于未来。先锋者总是在历史中等待未来的。于是先锋者也就成了先知、英雄、预言家,这正是未来的真正文学的预兆。雪莱的诗,卡夫卡的小说,凡高的画,曾经是孤独的,但终于为民众所理解,从而成了划时代的艺术家和诗人。因为艺术家的未来体验,正是对人类未来的一种素描。艺术家具有超前反映的能力,决定它能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三维时空中遨游。正因为体验的多向性,所以才带来艺术的多元化。

至此,审美体验的内在结构已经呈现出来。从创作本体来看,审美体验总是一种内心体验,借助自我意识和反思意识而实现。这种内在结构与外在结构的统一,打开了审美体验的新天地。这种体验结构作为心理体验的一般抽象是具有代表性的,因为艺术体验结构如同一个艺术空筐,正好适合不同个性,不同文化,不同价值取向的艺术体验者之需要。唯其如此,才显示出多种文化风格、多种艺术风格,才呈现出五彩缤纷的艺术形式,才达到对人类精神世界的真正理解。这实质上是“汇集”了自然万象,吐露了心智的机密。

二、深度体验

体验总是个体的体验,所以自我的价值取向与体验的内容和艺术形式密切相关。如果艺术家唯一关心自己的内心活动,排除外来信息的干扰,不遵循社会的文化规范,一切听凭内心的创造,那么这就是一种封闭的自我体验。由于封闭的自我体验的范围狭窄、专一,所以这种体验易于达到一种精神的深度。现代主义作家中,不少作家公开宣言“回到内心去”“体验自我”,正是这种深度体验倾向的表现,那种简单地归结为“个人主义”的作法显然是错误的,这种封闭式体验,起源于一种对自我重新认识的文化思潮。古希腊箴言明确昭示世人:“认识你自己”。人往往在社会中失落了自我,在文化思潮和社会潮流中失去了个性。于是,人们不禁要问:“我是谁?”“我从什么地方来?”“我到哪里去?”“我该怎样活?”这都是一些切身的问题,发问是历史的必然。于是个人的价值问题和个人的处境问题便上升到问题的首位,现代主义艺术家理应作出回答。事实上,孤高傲岸的艺术家不自觉地与商品社会保持着距离。不自觉地与世俗观念格格不入,不是他自愿地逃进象牙塔,而是他的生存意志和生存能力决定他逃入象牙塔,这势必要把自我封闭起来,隔断与世界的交往和联系。卡夫卡、里尔克、凡高、塞尚、高更莫不如此。这种封闭,也建立在一种反抗意志基础上。他越是与世俗对抗,他越是感到孤独痛苦。他逃避着社会,他对世界感到恐惧。因此,处境意识对他们就显得格外重要。他们首先关心的是自己的生存,由自己的生存处境推想到人类的生存处境。于是,由个体的关怀推及到对人类的关怀。他对个体的处境感受愈强烈,他的自我体验就愈深刻,他所感到的生存阻力和压力便愈强烈。这就不可避免地具有了精神病的征兆。人格的分离和内心的真实体验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地敲打着灵魂,灵魂在挣扎和痛苦中呻吟。这是一种直接源于现实的痛苦。生存的痛苦是由知识的痛苦和交往的痛苦决定的。封闭的自我体验者急切地要把自己同现实隔离起来,迫不急待地从现实中抽身,因为对于许多艺术家来说,“最本原、最重要的体验是在喧嚣尘世间的一种孤独感。因此,艺术家的生命感受强烈地表现为“畏”“烦”“死亡”,压抑感、焦虑感、孤独感和荒诞感浓重地袭来。“苦难的世界向观察力、感受力、表现力提出了挑战。顶住这挑战,用心灵的成就顶住这挑战,此乃艺术的最大满足和严肃的幸福。”②这正是体验者在现实碰撞面前发出的感叹。正如里尔克所言:“谁能告诉我,我的生活去往何处?什么在风景中遨游?是池塘里的水波,还是那苍白如灰在春寒中战栗的桦树?”这组意象里透露的消息显示出生存的困窘,抒情诗人对生命的意义产生了追问。艺术家通过不同的媒介方式,通过不同的意象所表达的这种体验,显示出空前的冷落和苍凉。我们发现,在现实中生命的恐惧感常常伴随一些残酷的意象。对死亡、孤独、荒诞的感受越是强烈,生命越显得严酷而冷峻。所以死亡、战争、灾难、恐怖这些主题在封闭的自我体验者那里非常习见。他们对死亡的恐惧之表现,对荒诞的日常生存之焦虑,又充满强烈的生命渴望。他们愿意选择太阳、金黄色、果实和扭动变化的色彩来对抗内心的恐惧和孤独。例如里尔克的诗歌对死亡的理解虽然是变态的,但是真实的。“你吞下了其他的种粒。你感到口中有一股你不相信的甜味,嘴唇甜甜的,你的内心,你的知觉是甜甜的。”凡高通过色彩的扭动,描绘太阳、向日葵、火焰、居室,抵制不住内心的激情,无家可归感与纵浪大化的粗野气魄竟如此奇特地组合在一起。卡夫卡对类似城堡的政府机关和司法机构总是感到恐惧,城堡就在眼前,但永远也走近不了它,更可怕的是:人会在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一只大甲虫,从而与亲人和社会彻底疏离,生活在厌倦之中。这种体验是深层的真实,而不是表层的真实。从欢歌笑语,纸醉金迷的表象中能看到这种内心真实,显然是需要洞察力的,这取决于一种孤独、疏远,异化的体验。中国当代先锋文学正是力图从此出发,去体验中国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和颤栗。

封闭的自我体验者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创作选择,这与他的内心体验有关。他们常常打破时空观念,体验者与过去的联系总是具有现实色彩,因为回忆一件事情,就是再一次去体验它,但这一次体验与第一次方式不同。回忆是一种特殊的经验,因为它是经过选择的印象组成的,而实际经验是一种杂乱无章的景象、表象、情感、肉体紧张、期待和微细而不明确的反应。“记忆筛选了所有材料,再把这些材料用一种有特色的事件构成的形式再现出来。”③这一过程真实地展示了体验者与过去的精神联系和一个现时的心理状态。在体验过去生活时艺术家不象与现实世界打交道时那么恐慌。艺术家一心向往的是心灵的宁静。荷尔德林正是以这种方式体验着。现实中所有的一切都促使他们跳出文学创作和欣赏的境界,转向探索人的内心世界,深入到事物的本质里去。他们不断地努力去倾听自己内心和自然界的秘密,渴望神灵将掩藏在一切事物中的神秘传达给他。在他们所创作的一切作品中都力图反映生活本身的特点,这些特点正是他们从自我的体验中得到的。每一种现实景象都使他们充满回忆。静静的小溪,流水潺潺伴颂着心灵的颂歌,他们躺在溪水边进入了梦幻。他们用旋律和乐句描绘着故乡山山水水中那柔和宁静的线条。其中充满着神秘。其实,这种神秘是通过我们周围随处可见的阳光、大地、天空和海洋展示的。封闭的自我体验者虽然不向他人打开窗户,但他们对故乡的精神依恋执着而深情。他们以精神超越现实而踏入故乡之旅。海德格尔曾经指出:“故乡邻近火炉,贴近源泉。母亲之声,始终不渝地依附于故乡的本质。接近万乐之源,也就是接近极乐。故乡最玄奥,最美好之处恰好在于这种对本原的接近。”④艺术家对于过去、对遥远的精神体验极易陷于一种浪漫主义的迷恋中。过去的一切显得如此美好,全身心向往并留恋它。故乡也就成为与本原的亲近和与生命的亲近,故乡不再是一种地理学概念,而是扩大开去,成为一种精神家园的象征,是诗人的真境花园和黄金牧地。这种内心体验所表现出来的神圣,接近一种真正的宗教体验。所以,孤独的自我体验者,常常深入一种极乐之境,忘记现实的困顿和严肃。孤独的体验者的另一种选择方向是把现实体验和未来世界联系,这与留恋历史世界截然相反。一是严峻的,一是梦幻的;一是焦灼的,一是和谐的。他们自觉地默认了人的宿命。许多艺术家深刻地体会到了一种“无”的境界。那些长于内心体验的艺术家,渴望通过灵修的方式,达到对生命的本原把握。更多的西方艺术则面对着绝望的深渊,蒙克的《呼唤》、毕加索的《亚威农少女》,都是这种在绝望之深渊的真实处境。

封闭的自我体验者与时间的三维关系,正是建立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多重关系基础之上的。艺术家力图通过内心的体验展示生命的时空。体验者在生命沉思和艺术沉思之间,循环思索,一朝彻悟。雪莱说过:“单写一句诗,”也需要体验过许多人物、走兽、飞鸟、花草,享受过无数次狂欢,亲历过哀痛和悲伤。可见,体验是何等重要。诗人只有处处深入到生命内部,深入内心体验,才有可能真正理解生命的意义和生活的韵律。因此,个体生命体验是封闭的自我体验者的创作起点。但是,封闭的自我体验者也极易走向极端。或者表现绝望,加强了人世的疏离感和异化感;或者表现神境,对精神世界充满一种超越现实的浪漫和幻想,淡化了现实的生存困境。前者过于悲观,后者又过于乐观。所以在深度体验背后,隐藏着一种内心脆弱和现实逃避感。

三、广度体验

如果说封闭的自我体验者始终沉溺在内心生活之中,那么开放的自我体验者则始终面向社会,在社会的每一阶层体验不同人物的喜怒哀乐,显示了广阔现实生活的无限复杂性。开放的自我体验者肩负着社会和历史的使命,力图改造社会、改造世界。他们思考社会问题,分析社会问题,并借助艺术形象表现社会问题,给现实社会探索并指引道路。尽管他们不是人们的政治向导,但是他们的创作确实具有现实意义。他们具有广博的知识和丰富的阅历,所以开放的自我体验者,其艺术体验十分复杂,他们既具有广博的知识,又有对理想人物的塑造和想象。开放的自我体验者其艺术创作通常能引起人们的普通关注,引起强大的社会轰动,并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精神读物。例如中国古典小说《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西游记》。开放的自我体验者自觉地深入到生活中间,现实地,客观地并充满理想地去表现客观现实社会生活。巴尔扎克这位开放体验者,其艺术观察和生活记忆超群出众。巴尔扎克熟悉皮埃尔大街的每一扇门窗,熟悉每一块基石,并能出色细致地描绘出来,他熟悉贫民生活并熟悉贵族之家的所有礼仪和生活习俗,上至王公贵族,美人妖妇,下至手工艺人,浪子与乞丐,他都能栩栩如生地表现出来,写出他们的生活命运和情感世界。托尔斯泰拥有一个农庄,其中许多农奴都与他交往频繁,他试图与农奴保持一种友好关系,实行他的社会改良理想和基督式宗教精神。他参过军,并与彼得堡贵族和达官显贵有着密切而又广泛的接触,所以,他能出色地描写俄罗斯上层社会的生活。陀思妥耶夫斯基经历过疾病的折磨,并有过走向断头台的亲身经历,以及流放西伯利亚与苦役犯一起生活的遭遇,所以他能洞察下层社会,特别能理解犯罪者的复杂心理。他对最肮脏的浴室、地下室的生存境况之出色描绘,都根源于他的亲身经验,他的体验本身就是最残酷、最惊心动魄的文学。他嗜赌的恶习,癫痫病发作的恐惧,都足以使他拥有其他作家没有的私人经验。他对罪犯和俄罗斯司法,警察和劳改制度的深入洞察,使他深刻地预见了俄罗斯沙皇专制统治的极度残酷性。所以他力图消灭苦役犯制度并解决人世间的仇恨与对抗。中国现代作家大都以开放的自我体验者的姿态介入到中国社会中去,并写出了具有深刻震撼力的现实主义作品。例如茅盾的对农民和金融资本家的生活体验,老舍对车夫和四世同堂的生活体验,无不显示出他们对社会生活的深刻洞察力。开放的自我体验者敞开心灵,对社会生活中的一切都充满无穷乐趣,尤其是对社会理想,对人的精神的探索,成了他们创作的中心主题。开放的自我体验者熟悉他人的情感,他人的生活,他人的痛苦欢乐和社会理想,因此,他们异常关注人的命运和人的幸福。他们关心现实,执着于现实,并坚信现实主义才是艺术的正确道路。执着于现实,并不是默认现实而不去改造它,不求变化。事实上,他们对现实的探索,既包含着对真善美的肯定,又包含着对假丑恶的批判。巴金通过对社会现实的反映,真诚地探索中国时代青年的困境和出路,洋溢着一种现实主义的理想精神,巴金的《家》、《春》、《秋》不仅展示了广阔的社会现实生活,更反映了一个大家庭即将破灭之前的斗争和倾轧,对封建礼教的牺牲者寄予无限同情。作者借小说创作,体验时代青年的苦闷,并成为诞生在封建中国家庭的新青年的精神指南,引导他们投奔并寻找新生活。老舍小说创作中始终贯彻着一个基本原则:即关注下层人民的生活痛苦。他的作品对下层民众充满无限同情,深刻地揭示了他们的悲惨命运。他在写《骆驼祥子》,与北平的车夫有着长期而深入地接触。总之,现实主义作家决不在象牙塔中生存,也决不在象牙塔中写作。他们与时代同呼吸,共命运,表达民众的真切呼声。所以开放的自我体验者尽管面对社会的腐败与黑暗,但从未丧失斗争的勇气,追求美好生活的真正理想。艺术家在对现实生活的体验之中充满着一种社会的责任感,怀抱社会道德的良知,信奉着正义的哲学,他们总是以一种积极的进步的姿态面对现实生活,把个人的命运和时代的进步,把个人的理想的民族的前途联系起来。正如杜勃罗留勃夫在评价谢德林的现实主义作品时所指出的那样:“谢德林非常动人地对人民中间纯洁无垢、质朴单纯的阶级,对俄罗斯的一切清新又健壮的事物表示着同情。”“我们以为,一个最有美感经验、最热烈的人,是懂得来凝神观赏这幅描绘一群巡礼和游方者在教堂的广场上,等待圣像出现底概括图画的”。“这里没有什么伤感的成分,也没有什么虚伪的理想化,民众就以原来的样子,带着他的缺点、粗野、不开通而呈现出来。”“然而这些贫穷而无知的游方者,这些迷信的农民,在我们这里引起的不是嘲笑,不是厌恶,而是怜悯与同情。”⑤杜勃罗留波夫坚持现实主义的创作取向,所以能把创作者那广阔的社会生活体验的内容,进行具有现实价值的社会学阐释。因为作家正是坚持一种现实主义的创作取向,把自我的体验投注在社会生活的每一生活现象之上。正因为作家关注社会生活,关心社会变革,关注民族的前途和命运,所以作家才忽视个人的悲痛和欢乐,而把注意力集中在民众的自由上。这种现实主义创作精神总是推动历史的进步和社会的进步。所以,从体验类型上来看,开放的自我体验者其创作倾向是现实主义,而不是现代象征主义,或者古典浪漫主义。他们给现实主义注入了生机与活力。这种开放的自我体验者在创作过程中是极富历史现实主义精神和现实战斗精神的,他们总是把文学当作一种改造社会的有力武器,去唤醒民众,去推动社会生活的历史进程。他们的创作情绪从总体上说,是偏于激昂慷慨,并充满乐观主义精神的,这种创作精神,在我国文学批评和创作中,一直奉为主导精神。

开放的自我体验者对现实问题的思索总是富有历史主义精神的,因为任何现实问题都是一个历史问题,任何历史问题都可以转化成一个现实问题。开放的体验者在体验过程中总是首先从历史和现实的关系人物建立起一种精神关系。历史与现实生活中的人都活在作家的记忆之中。艺术家所要表现的人物都是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异常熟悉的。借这些熟悉的人物,作家演化成生命的悲壮交响曲。艺术家总是用具有生命力的语言符号把这些熟悉的陌生人重新塑造出来。鲁迅的阿Q、老舍的祥子,都可以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原型,这些典型既可以说是一个现实事物,又可以说是一个历史人物。生活中的人物转变成一个艺术形象,正是通过作家深刻的思想洞察力和现实的强烈体验而表现出来的。列宾笔下的船夫,显然出自作者深刻的思想洞察和概括。现实主义作家大都是开放的自我体验者,这已为艺术史实所证明。对于开放的自我体验者来说,他们不仅要把现实历史中的人转变成典型,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要把现实历史人物转化成为文学的艺术形象。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农民运动、学生运动、政治运动,通常是社会历史转折的契机,对于自我封闭的体验者来说,通常无法直接表现这些重大历史人物,而对于开放的自我体验者来说,这些重大的历史人物总是艺术表现的根本问题,因而他们总能写出历史的史诗。例如中国文化大革命,开放的自我体验者总是借助现实主义的表现方式深刻地揭示这一政治历史时代对中国社会的巨大破坏性和人们精神生活的巨大创伤。这种体验,不可能是封闭式,只可能是开放性的。对于艺术家来说,历史人物正是探索人性的社会标本,只有真实地展现这些特殊时代的特殊人物,艺术才会显示出真正的穿透力。这种开放的视野必须具有广阔的生活体验。现实主义文学之所以为许多作家和理论家所积极提倡,就是因为现实主义文学最真实地建立起了历史与现实的联系,表现了艺术家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文化使命。通过多维社会关系和文化关系的揭示,艺术家们才真正雕塑出历史的巨像,写出真正的英雄史诗。除此之外,开放的自我体验者最注重建立艺术与未来的联系,因而审美理想问题也是现实主义文学创作的一个中心问题。开放的自我体验者是极富斗争精神的,他们敢于同黑暗社会和封建势力相对抗,他们不仅深刻地反映和表现人民群众的社会斗争史,而且表现了人民大众的美好社会理想,总是洋溢着一种激进的民主主义精神和乐观主义精神。开放的自我体验者总是以积极乐观的奋斗精神鼓舞人们正视现实,反抗现实,并坚信胜利和希望的实现。开放的自我体验者正是通过审美理想去鼓舞人们、召唤人们、教育人们。在艺术作品中,审美理想总是通过新人形象表现出来,新人总是闪耀着理想主义的光芒。

只要与封闭的自我体验者进行一些比较,我们就可以看到开放的自我体验者所具有的一些特点,那便是积极、勇敢、乐观,正视现实,批判现实,并对未来充满希望。他们愿意深刻地反映广阔的社会生活,表现广大民众的精神生活,描绘社会的复杂而又冲突的景象。开放者的心灵是一颗健全的心灵,开放者是力量的象征。但是开放者的自我体验,由于忽略对社会繁华背后的深刻精神本质的洞察,所以,对未来生活的理解又通常过于乐观,这无疑减弱了对现实的批判力量。

四、结语

通过对几种不同体验类型的分析和比较,我们发现,体验类型的形成取决于作家的社会态度、生活遭遇、个性气质、审美趣味等多方面因素的共同影响。体验类型之间显然是存在巨大差异的,任何一种体验类型都具有独特的价值,但同时也具有不可避免的弱点。而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正视不同体验类型的独特性,从而确立独特的创作取向。作家只有在人类精神生活的深度和广度开拓上作出不懈的努力,才能穷尽艺术表现的无限可能性,从而揭示社会生活的复杂性。体验类型决定并制约了作家的创作取向,而作家的创作取向又表现出作家的审美观念,价值观念,精神形态差异,更为重要的是揭示了生活的多重价值。因此,我们主张不同的体验类型和不同的创作取向之间应该具有一种精神渗透力,从而凸现艺术精神的丰富,复杂性和深刻性。

注释:

①吉尔伯特、库恩《美学史》,第488页,上海译文出版社

②《卢卡契美学论文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③苏珊·朗格《情感与形式》,第305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④海德格尔《诗、语言、思》,文化艺术出版社

⑤《杜勃罗留波夫选集》,第52页,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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