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性知识与教学改革_教学理论论文

隐性知识与教学改革_教学理论论文

缄默知识与教学改革,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教学改革论文,知识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42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 —0209(2001)03—0101—08

“缄默知识”(tacit knowledge )这个概念对于我国教育工作者来说可能还不是很熟悉。从历史上看,尽管很早以前人们就认识到了在“书本知识”或能够用语言清晰表达的知识之外,还存在着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知识。但是,在20世纪中叶之前的人类认识论史上,人们并未就这种知识做出严格的逻辑分析,甚至未能将这种知识接纳为真正意义上的“知识”。1958年,英国著名的物理化学家和思想家波兰尼(M.Polanyi,1891—1976)在《人的研究》一书中首次明确提出“缄默知识”的概念,并在其后来的一系列著作中系统地论述了这种知识的逻辑性质,特别是深刻地论述了缄默知识对于科学和其他社会实践活动中的重要价值,于20世纪70年代后引起了英语国家各种管理人员以及一些心理学家、 社会学家的积极关注。 其情形正如霍瓦斯(J. A.Horvath)所说的那样,“人类所能认识的远远多于他们所能告诉的。个人的知识如此深深地植根于那些不能充分表达的经验之中。过去的30年来,‘缄默知识’一词已经成为这种知识——与产生它们的活动和努力紧密相联的知识——的代表。缄默知识的研究已经扩展到社会科学的若干学科领域,它早期自然哲学的起源已经被扩大了。”[1 ](pxiv)在这种背景下,本文旨在对缄默知识的理论进行概要介绍,并深入分析其对于深化我国当前教学改革的实践意义,以期扩展教学实践的理论视野和知识基础。

什么是缄默知识?波兰尼指出,“人类有两种知识。通常所说的知识是用书面文字或地图、数学公式来表述的,这只是知识的一种形式。还有一种知识是不能系统表述的,例如我们有关自己行为的某种知识。如果我们将前一种知识称为显性知识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将后一种知识称为缄默知识。”[2](P12)波兰尼举例说,我们可以认识一个人的脸,可以在成千上万张脸中辨认出这张脸,但是通常我们却说不出我们是如何认出这张脸的。又例如,我们可以认出任何一张脸上的表情,但是我们一般情况下也说不出我们究竟是根据什么符号来认识的。如果非说不可的话,那也是含糊其词。不仅在日常生活中存在这种“日用而不知”的知识,就是在人们一直以为是非常理性化的科学研究中也存在这种知识。波兰尼指出,在科学活动中,科学家们总是要使用许多的概念,总是要做出许多的预设,甚至要在科学活动中怀着某种信念。没有这些概念、预设或信念,科学活动根本就不能进行。但是,有趣的是,科学家们对于这些东西往往也并没有非常清晰的了解,而且,当他们试图系统陈述它们的时候,它们又是显得那样地模糊不清。波兰尼由此提出他最著名的认识论命题——“我们所认识的多于我们所能告诉的”[3](P4)。这个命题的含义就是, 人类通过认识活动所获得的知识包括了他们可以运用言语、文字或符号的方式加以表达的知识——显性知识,但是却不止于这些知识。在这些知识之外,还存在着另一类不能或很难用言语、文字或符号表达的知识——“缄默知识”,两者共同构成了人类知识的总体。

波兰尼非常详细地分析了这两种知识之间的差别,特别是详细地分析了不为人们所熟悉的缄默知识在比较中所呈现出来的特征。他指出,与显性知识相比,缄默知识有下列特征:第一,不能通过语言、文字或符号进行逻辑的说明。在这个意义上,波兰尼又把缄默知识称为“前语言的知识”(per-verbal knowledge )或“不清晰的知识”(inarticulateknowledge ),

把显性知识称为“语言的知识”(verbalknowledge)或“清晰的知识”(explicit knowledge or articulateknowledge)。波兰尼甚至还认为, 缄默知识是我们人类和动物共同具有的一种知识类型,是我们人类非语言智力活动的结晶。第二,不能以正规的形式加以传递。众所周知,显性知识可以通过正规的形式,如学校教育、大众媒体等进行传递,能够同时为不同的人们所分享,具有一种“公共性”。但是,由于缄默知识是一种连知识的拥有者和使用者也不能清晰表达的知识,因此自然不能在社会中以正规的形式加以传递,缺乏显性知识的公共性特征。第三,不能加以“批判性反思”。波兰尼认为,显性知识是人们通过明确的“推理”过程获得的,因此也能够通过理性过程而加以反思和批判;而缄默知识则是人们通过身体的感官或理性的直觉而获得的,因此不能够通过理性过程加以批判和反思。他比喻说,“未能通过语言表达的知识就像是一小块光亮的领域,周围环绕着无限的黑暗。”[3](P17)为此,波兰尼将显性的知识称为“批判的知识”(critical knowledge),而将缄默的知识称为“非批判的知识”(a-critical knowledge)。

波兰尼认为,正是由于缄默知识的上述特征,它经常不为人们所注意。但是,这并非说明缄默知识在人类实践活动中没有价值或其价值微不足道。相反,波兰尼认为,缄默知识是非常重要的一种知识类型,它们事实上支配着整个的认识活动,是人们获得所有显性知识的“向导”。他非常肯定地说,“即使我们承认,宇宙的精确知识确实是我们最重要的精神财富,我们甚至可以说,人们最杰出的思想行为在于产生这种知识。人类心灵最伟大的状态就是将迄今为止未标明的区域纳入到它的控制之下。这种行为更新着既有的显性知识框架,因此,它们不可能在既有的(显性知识)框架中进行。……只有通过运用与老鼠在学习走迷宫过程中所使用的同样的缄默力量,才有可能发现基本的新知识。 ”[3](P18 )波兰尼结合科学家的科学发现过程对此进行了详细分析和论证。他首先指出,缄默知识在确定科学问题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与波普尔一样,波兰尼认为科学活动的起点是问题,只有当一个问题是真正的问题时,科学研究才能取得成功。但是,人们如何才能发现一个有新意的、真正的科学问题呢?波兰尼认为,只能通过缄默知识或缄默认识的途径来进行,因为真正有意义的科学问题是那些“暗示”着能够获得某种至今未能理解的实在关系的问题,这种问题的确定当然不可能获得充分的逻辑说明,只能诉诸于非逻辑的缄默知识或缄默认识。其次,波兰尼指出,在科学家们尝试分析和解决问题时,缄默知识也是不可缺少的。一般而言,人们容易将科学过程想象为一个严格的理性化过程。波兰尼通过对“科学技巧”的分析说明,这种想象是不正确的。因为,对于一个科学家而言,一般意义上的科学技巧(显性知识)尽管是有用的,但却是很不充分的。他想要做出科学的发现,就必须在科学研究的过程中形成许多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科学技巧,或者说,必须将那些一般意义上的科学技巧如观察、记录、描述、资料分析等等个性化、实践化,转变为他自己独特的知识,使之成为他自己科学实践结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个过程是一种缄默的过程,这种结合进科学家具体科学行为中的技巧也是以一种缄默知识的形式存在的。再次,波兰尼认为,在科学理论的证实过程,缄默知识也起着重要的作用。由于任何一种科学理论的证实都不可能排斥所有的“反常”现象,因此,科学家们证实一种科学理论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将什么样的反常现象暂时搁置起来以便中止一项科学研究的过程。而将什么样的反常现象加以搁置以及在什么时候中止某项科学工作,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一种个人基于自己缄默知识基础上的判断。正是由于这样,所以人们在科学史上可以看见许多科学家与重大科学发现失之交臂的现象。最后,如果要将某个科学陈述接受为“客观真理”,也必须得到缄默知识的帮助。因为,科学家和普通大众必须相信,这种科学陈述是对“实在关系”的某种揭示,是不搀杂科学家个人判断在内的纯粹知识,其所使用的语言也是清楚明白的,等等。没有这些缄默的观念甚或信念,一个科学陈述就根本不可能被接受为真理,科学家也就不可能有机会在大众媒体中向社会宣布自己的“发现”。总之,在波兰尼看来,正是借助于缄默知识的力量,科学家们才能不断做出科学发现,提出新的科学知识。

在波兰尼之后,人们又对缄默知识问题进行了大量的实证研究,一方面充分证明了缄默知识的大量存在及其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另一方面也对波兰尼的有关理论进行了补充和修正。第一,从性质上而言,缄默知识不仅具有上述波兰尼所说的“非逻辑性”、“非公共性”、“非批判性”等特征,而且还具有非常“情景性”、“文化性”和“层次性”等特征。所谓缄默知识的“情景性”是指,缄默知识的获得总是与特殊问题或任务情景联系在一起的,是对某种特殊问题或任务情景的一种直觉综合或把握。因此,缄默知识作用的发挥也是与某种特殊问题或任务情景的“再现”或“类比”分不开的。所谓缄默知识的“文化性”是指缄默知识比显性知识具有更强烈的文化特征,与一定文化传统中人们所分享的概念、符号、知识体系分不开,或者说,处于不同文化传统中的人们往往分享了不同的缄默知识“体系”,既包括了缄默的自然知识体系,也包括了缄默的社会和人文知识体系。因此,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仅建立在一些显性的社会规则基础上,而且也建立在一些由社会文化传统所赋予的缄默的社会规则基础上。所谓缄默知识的“层次性”是指缄默知识也并非只有一种形态,根据其能够被意识和表达的程度可以划分为不同的层次。克莱蒙特(John Clement)在实验的基础上将缄默知识划分为“无意识的知识”(unconscious knowledge)、 “能够意识到但不能通过言语表达的知识”(consciousbut non-verbalknowledge

)以及“能够意识到且能够通过言语表达的知识”(conscious and verbally described knowledge)[4](PP227— 242)。通过这种划分,克莱蒙特认为,在缄默知识和显性知识之间存在着一种“连续性”或“谱系”现象,而不是截然不同的两极。第二,从功能上而言,缄默知识对于认识与实践的影响是非常复杂的,远不像波兰尼所认为的那样简单和积极。斯腾伯格(Robert J.Sternberg )等人的实验研究表明,在显性知识的获得方面,缄默知识既可以起到一种基础的、辅助的和向导的作用,也可能干扰和阻碍与之不一致或相冲突的显性知识的获得。为了使缄默知识能够更好地发挥作用,研究者们一致主张有必要使缄默知识“显性化”。这样一来,如果缄默知识与认识或实践的目的一致,那么就可以得到利用和保存;如果它与认识或实践的目的不一致,那么也可以得到限制和克服。第三,从类型上而言,人们发现不仅存在着波兰尼所强调的缄默的“程序性知识”( proceduralknowledge),像如何骑自行车,如何与人打招呼等, 而且也存在着缄默的“命题性知识”(propositional knowledge),像“地球是一个坚硬和扁平的实体”、“打雷是因为天公发怒了”等等;不仅存在着一些具体的缄默知识,而且存在着缄默的“认识模式”,如缄默的分类模式与推理模式等等。人们指出,这些缄默的认识模式比起缄默的具体知识来可能会对个体的认识与实践产生更为深刻的影响。因此,认识和理解个体的缄默知识不仅包括认识与理解他们与某些特定的认识和实践任务相关的具体缄默知识,而且包括认识与理解他们与某些特定认识和实践任务的完成相关的缄默认识模式。毫无疑问,上述补充和修正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缄默知识理论,也促使了缄默知识的研究从理论走向实践。

波兰尼在研究缄默知识的时候曾注意到它与教学的关系,非常重视缄默知识在教学过程中的作用。他一方面认为,显性知识主要通过教学活动得以传递,另一方面认为这种显性知识的传递只有通过缄默知识的应用才能获得成功。他甚至指出,教学活动只有以这种缄默的“潜在知识”(latent knowledge)为基础,才能使师生双方意识到自己的“理智的力量”(power of intellect)[5](P103)。 对于他有关显性知识通过教学得以传递的观点,我们是非常熟悉的,因为我们平常作为教学任务的“基本知识”和“基本技能”中的“知识”和“技能”等都属于“显性知识”,只不过由于我们“缄默地”将显性知识当成是知识的全体,所以没有突出它们的“显性”特征。对于他有关显性知识的传递只有通过缄默知识的应用才能获得成功的观点,我们不太熟悉,因此也特别值得注意。

可以非常肯定地说,在教学过程中,不仅存在着大量的显性知识,而且也存在着大量的缄默知识。从类型上说,既存在着教师的缄默知识,又存在着学生的缄默知识;既存在着有关具体教学内容的缄默知识,又存在着有关教授和学习行为的缄默知识,还存在着有关师生交往和学生之间交往的缄默知识;既存在着与人文知识学习有关的缄默知识,又存在着与社会知识和自然知识学习等有关的缄默知识,如此等等,不可计数。然而,教学过程中大量缄默知识的存在是我们以前没有注意到或没有能够给予充分注意的,对于其在教学活动中所产生的影响则更缺乏充分的认识和研究。忽视教学活动中大量缄默知识存在和发挥作用的结果只能是:各种各样的缄默知识在教学活动中自发地产生影响。那些对教学活动有益的缄默知识或许没有得到有效的利用,而那些对教学活动不利的缄默知识又可能干扰和阻碍教学活动的进行,导致学生在一些特殊知识点上的“学习困难”。我们平常所说的教学“难点”的形成一方面可能是由于课程知识本身的复杂性,另一方面就可能是由于学生所秉持的与课程知识不一致甚至是相反的缄默知识的干扰。显然,教学过程中对缄默知识的无知及由此导致的缄默知识的自发作用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教学难点问题的解决,影响到整个教学活动的有效性。

此外,由于没有意识到和自觉应用自己的缄默知识,学生一般是在外部力量(如纪律、考试、就业等)的强迫下应用纯粹的逻辑力量和刻苦努力来掌握显性的课程知识的。结果,在学生的头脑里存在两种没有或很少发生联系的知识体系:一种是源于学校的显性课程知识体系,另一种是源于生活的缄默知识体系。如,一个孩子可能既掌握了西方的“艺术”概念,又具有源自自己本土文化的“艺术”概念;既掌握了“热是一种能量的传递”,同时又相信“热是一种暖空气”,等等。由于缄默知识比较起来与人们行动和信念之间具有更大的“亲和性”,因此,当显性的课程知识与缄默知识发生冲突时,学生们在日常的学习和生活中应用最多的是缄默知识,而不是显性的课程知识。这怎么能够使他们意识到学习的价值和“理智的力量”?又怎么不使他们感到“理论”(显性知识)与“实践”(建立在缄默知识基础上的实践)的脱节呢?更为严重的是,他们不仅很难意识到自己理智的力量,而且更难发展自己理智的力量,更难借助于显性的知识来不断地修正自己的缄默知识,不断地提高自己缄默认识的水平,结果就出现“高分低能”的现象:“高分”说明他们掌握了很多的显性知识,“低能”则说明他在实践中与那些未受过教育或未受过同等教育的人一样,应用的仍是缄默知识。

因此,认识和理解教学生活中的缄默知识应是整个教学目的得以真正实现的一个必要前提,是教师整个教学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当前深化教学改革,切实提高教学质量和效益的一个重要条件。从缄默知识理论的角度来看,当前的教学改革需要特别关注以下几点:

第一,教师必须意识到教学生活中大量缄默知识的存在,必须改变自己只是一个显性知识“传递者”,学生只是一个“无知”的人或“不成熟的”认识主体的观念。特别是必须认识到学生带到课堂里的不仅有眼睛、耳朵和良好的记忆力,而且也有不知从什么地方所获得的大量缄默知识,像“儿童的数学”、“儿童的物理学”、“儿童的化学”、“儿童的文学”、“儿童的经济学”、“儿童的哲学”、“儿童的历史学”等等(注:“儿童的数学”(mathematics of children)、 “儿童的物理学”(physics of children )等区别于“为了儿童的数学”(mathematics for children)、“为了儿童的物理学”(physics for children)或“学校数学(school mathematics)、 “学校物理学”(school physics)等。前者是指儿童从自己的生活经验中所获得的有关数学、物理学等知识和思维方式,后者是指学校教学过程中需要儿童掌握的数学、物理学等知识和思维方式。对“儿童的数学”、“儿童的物理学”等等的发现是自皮亚杰以来知识领域最有意义的发现之一。就知识的性质而言,这些“儿童的数学”、“儿童的物理学”等大都是缄默的或隐性的知识。它们的发现对于重新认识教学过程的知识现象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这些缄默的知识尽管从显性知识的角度来看是不完善、不清晰的,但是它们对于儿童的生活及认识却具有基础性的作用。用波兰尼的话说,它们是儿童显性认识的“向导”和“主人”。没有这个“向导”,儿童的思想就会迷失在大量的显性知识“丛林”之中;缺乏这个“主人”,儿童就无法在自己的精神领域内进行显性知识的管理,他们所获得的显性知识也就会杂乱无章地存在于思想之中,不会形成一种“理智的力量”。同时,这个“向导”和“主人”也许会将儿童对显性知识的学习引向错误的方向,制造许多的障碍。为此,教师必须反思自己的缄默知识以及这些缄默知识与自己教学行为之间的内在联系,必须努力认识和理解学生的诸多缄默知识以及它们对学生学习行为可能产生的复杂影响。在这个意义上,我们需要重新认识古老的“直观性教学原则”以及教学任务。在传统教学理论中,我们将“直观性教学原则”理解为借助于直观的教学手段和学生“直接经验”来帮助他们理解一些比较抽象的、显性的教材知识。由于学生丰富的直接经验中包括了大量的缄默知识,因此对学生直接经验的重视在某种意义上也就包括了对学生缄默知识的重视。但是,在对“直观性教学原则”的传统阐述中,学生直接经验的教学意义在于它们是掌握间接经验即教材知识的“工具”或“梯子”。一旦完成了对教材知识的理解和掌握,这个“工具”或这架“梯子”也就会被“抛弃”或“撤掉”,学生直接经验本身不能够得到充分的关注、反思和发展。这就使得学生在掌握大量间接经验的同时,直接经验仍然处于一个比较低的或原初的水平,不能够得到很好地检验、批判与修正,结果就会产生上述的知识“分裂”现象。从上述缄默知识的理论来看,比较正确的教学任务不仅是要借助于直接经验来获得间接经验或显性知识,更要借助于间接经验或显性知识来检验、批判和修正直接经验,从而使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显性知识和缄默知识、理性认识与缄默知识能够真正地一致起来,从根本上解决学生思想中知识“分裂”和实际生活中的“高分低能”问题。

第二,认识和理解教学生活中缄默知识关键一步就是要使它们“显性化”,从而才能够对它们加以检讨、修正或应用。实际上,教学过程是传递、掌握和批判显性知识的过程,同时教学过程也可以说就是一个使缄默知识显性化并得到检讨、修正和应用的过程。这两个过程是内在统一的,是完整教学过程的两个方面。从性质上而言,使缄默知识显性化是一种语言过程,也是一种符号化的过程、一种自我反思的过程。作为一种语言过程,在教学过程中,教师应该坚决地克服那种“满堂灌”和“一言堂”的习惯,使教学过程变成一种师生双方以及同学之间真诚的、自由的对话过程。在这种对话过程中,对话双方都不是固守着教材知识,而是努力开掘自己对教材知识或其所提出问题的理解。因此,正是在对话这种语言形式中,每一个人缄默的认识立场、观点或模式才能伴随着他具体的见解“显现”出来,从而既可以为自己也可以为他人所认识和理解,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检讨、修正、批判或利用(注:在我看来,苏格拉底式的对话永远是理想的教学语言形式,尽管在现实的教学活动中,特别是在基础教育阶段的教学活动过程中,那是很难达到的教学境界。但是,苏格拉底式对话中所体现的坦诚、自由与理性的精神则是完全可以在现实的教学活动中,包括在基础教育阶段的教学活动中实现的。实际上,正是经由这种坦诚、自由和理性的道路,一个人缄默的知识和本真的思想才能不断地展现在对话的情景之中。)。在缺乏对话的课堂里,师生双方既不可能认识和理解他人的也不可能认识和理解自己的缄默知识。作为一种符号化的过程,在课堂教学中,教师应努力帮助学生将那些难以说清的知识用一些特殊的符号如概念、关系、图形等表征出来,并对它们进行理性分析和检验。起初,这种表征是非常不能令人满意的,学生们总会说,“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在这种不能令人满意的表征基础上,经过仔细地思考和反复地修正,就能够获得那种比较令人满意的表征,且比较完整或清晰地呈现学生的缄默知识。作为一种自我反思的过程,教师首先要反思自己的缄默知识,包括自己对于学生、教学、课堂管理以及一些具体学科知识的缄默知识。其次,教师要帮助学生反思他们自己在学习活动中的缄默知识,使他们学会不断地从自己显性的观点和想法中分析自己所使用的缄默知识,特别是那些缄默的认识模式,从而不断地提高他们元认知的水平,提高他们对自己的学习行为进行自我分析和自我管理的能力。

第三,要重新审视“实践教学”的价值。在以往的教学理论和实践中,“实践教学”是与课堂教学相对而言的,它主要是指通过实践的途径使学生对课堂中所学的一些知识有更为深刻的理解和应用。因此,在以往的教学体系中,实践教学是依附于课堂教学的,被看成是课堂教学的延伸和补充。这种价值定位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实践教学的进行。从缄默知识的理论来看,科学知识的生产,乃至所有知识的生产,都不完全是一种客观和更改的过程,其中包括了大量个体缄默知识的参与。没有这种个体缄默知识的参与,就不会有任何科学事实和科学问题的确定,就没有任何科学证据的产生和发挥辩护作用,也就做不出任何科学的发现。然而,这些对于科学的发展有益的缄默知识,例如科学的理想和信念、科学的经验和技巧、科学的态度和精神等等,却很难与其他类型的缄默知识一样通过正规的教育渠道加以传递和掌握,在很大程度上只能通过实践中的个体摸索、顿悟以及科学同行之间在科学活动过程中大量随机的相互交流和切磋来进行。因此,波兰尼非常强调传统手工业时代的“学徒制”形式在当代科学教育中的作用。“不能够详细描述的技巧也不能通过规则的方式加以传递,因为它并不存在规则。它只能通过师傅带徒弟的方式加以传递。……当科学的内容在全世界成千上万所大学被教授的时候,科学研究不可详细描述的技巧却一直未能渗透到大学教学中来。……好的学习就是服从权威。你听从你导师的指导,通过与他竞争,科研新手就能不知不觉地掌握科研技巧,包括那些连导师也不是非常清楚的技巧。这种缄默的技巧只有通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批判的模仿才能被消化。”[5](P53)波兰尼的观点说明,教育如果要想培养学生的知识创新意识、素质和能力,只向他们传递已有的和显性的知识成果和方法是不够的,还必须使他们掌握大量缄默的认识信念、概念、框架、方法与技巧等等。而这些在主要是以传递、理解和掌握显性知识为主的,课堂教学中是做不到的。因此,无论是高等教育还是基础教育,要想培养学生的知识创新意识、素质和能力,就必须在注重改革课堂教学提高课堂教学质量的同时,重视具有“学徒制”形式的实践教学,重视丰富多彩的科学实践、社会实践、艺术实践等等。重视这些实践教学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应用与检验显性知识,而且更是为了从中获得在课堂里学习不到或无法理解的相关缄默知识。同时,实践教学的设计也必须考虑到这种缄默知识的要素,而不能够仅从显性知识的应用与检验方面来考虑。

第四,从教学工作的各个实际环节来说,特别是从备课和教学评价环节来说,都应该考虑到相应的缄默知识。众所周知,备课一般包括“三备”,即“备教材”、“备学生”、“备教法”。传统意义上的“三备”主要考虑的是熟悉教材、了解学生已有知识基础以及如何围绕着教材知识的掌握组织课堂教学的问题,学生的缄默知识基本上没有得到考虑。从缄默知识的理论出发,教师在“备教材”时,不仅要像以往那样理解教材知识及其结构,而且要考虑学生在相应问题上可能存在的缄默知识及其影响;在“备学生”时,不仅要关注学生已经掌握的显性知识,而且在关注到学生已经掌握的那些缄默知识和缄默认识模式;在“备教法”时,不仅要备那些显性教材知识的“教法”,而且要备那些缄默的个体知识的教法,不仅要备如何使学生掌握显性的教材知识,而且要备如何使学生的缄默知识和缄默认识模式显现出来,如何地检验、批判、修正和利用它们。由于这种缄默的知识主要来源于个体的生活境遇,因此,在备课过程中,教师应该关注由于生活境遇特别是由于文化背景的差异所带来的缄默知识差异以及由此造成的学生个体解释或理解教材知识时认识框架和行为的不同。对这种不同的认同、尊重和关注可能是真正地实施“因材施教原则”的思想前提。

教育评价一般包括了诊断性评价和总结性评价。以往的这些教学评价与备课一样,也主要是围绕着显性知识展开的。从显性知识和缄默知识的理论出发,在诊断性教学评价中,教师应该通过学生的试卷、作品或其他能够表现学生学习结果的东西来分析学生的缄默知识和认识模式对于他们分析问题和理解问题时的影响,而不仅仅是记录下他们在什么地方出了错误。因为,知识理解中的“错误”背后很可能是一些消极的缄默知识在作怪。在总结性的教学评价中,应该突出“个性化”的标准,因为真正能够衡量和甄别学生认识能力和水平的不是他们对静态教材知识的记忆、再现和简单应用,而是他们从自己的缄默知识出发对静态教材知识所进行的动态理解、阐释、批判、综合和创新。而由于种种生活境遇的不同,他们之间的缄默知识和缄默认识模式总有不同之处。这种不同从根本上决定了他们对于教材知识的理解、阐释、批判、综合和创新有着个性化的色彩。因此,突出总结性评价中的个性,让每个学生在总结性考试中不仅能够答出正确答案,而且还能围绕着问题发挥自己的认识,有助于他们认识能力特别是知识创新潜力的提高。显而易见,一个从来没有说出过自己独到见解的人是很难有创造性可言的;一个从来不尊重、认同和发展认识自主性和独特性的教学制度也是很难提高学生知识创新潜力的。

收稿日期:2000—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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