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183;封禅、河渠、平准书》标点举误，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史记论文,河渠论文,平准论文,标点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华书局版标点本《史记》，由顾颉刚先生领衔点校。第一版初出于1959年，1982年改出第二版。两版均曾多次印行，累计印数已达数十万册。第二版虽曾改正第一版中出现的一些印刷错误，而全书的标点问题仍然未能尽如人意。本人即曾以《关于〈史记〉叙述句首‘始、已’的点读》为题，谈到过这方面的一些严重现象；举例四十，文载《汉中师院学报》1991年第4期。而在1992年第4期的《古汉语研究》上，又刊载了汪维辉等4名同志所撰写的《〈史记〉标点商榷》，举例已及三十。本文为省篇幅，不拟重复上述二文中出现过的例句。所举各例不作分类，依在《史记》中出现的先后为序；于所举每一例句之末，标出篇名及其在标点本中出现之页码，以备必要的查核。
另据本书《点校后记》，为处理诸如误字、衍文、脱文等问题，使用了圆括号与方括号两种符号。本文所谈标点之范围，主要是句读问题；为与标点本相一致，亦间或涉及误字、衍文、脱文等现象。
1.虽受命而功不至，至梁父矣而德不洽，洽矣而日有不暇给，是以即事用希（《封禅书》，1355）。
谨按：“至梁父矣”之“梁父”二字，武英殿本《史记》与《殿本考证》均无之。“至矣”上承“而功不至”，下与“洽矣”相应。“梁父”二字应为衍文，当加圆括号。
2.柴，望秩于山川。遂觐东后。东后者，诸侯也。合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贽（同上，1355-1366）。
谨按：上引文字之标点问题有：
一、“遂觐东后”句，王念孙《读书杂志》云：“‘觐’本作‘见’。史公述《尚书》，每以诂训之字相代；故《五帝纪》云‘遂见东方君长’，此云‘遂见东后。东后者，诸侯也’，以‘遂’代‘肆’，以‘见’代‘觐’，以‘君长’代‘后’，又以‘诸侯’释‘后’，二篇之文可以互证矣。……且上文‘见四岳群牧’，亦是以‘见’代‘觐’也。又案《汉书·郊祀志》即本《史记》，而亦云‘遂见东后’，则《史记》之本作‘见’益明矣。”王氏之说当从：应以“觐”为误字，加圆括号，并补方括号与“见”字；
二、“同律度量衡”句，《五帝本纪·集解》引郑玄曰：“律，音律；度，丈尺；量，斗斛；衡斤两也。”则“律、度、量”三词下均当加顿号；
三、“五玉、三帛、二生”下均当补加顿号；“一死贽”《五帝本纪》作“一死为贽”，当据补“为”字与方括号。
3.八神：一曰天主，祠天齐。……二曰地主，祠泰山梁父。……三曰兵主，祠蚩尤。……四曰阴主，祠三山。五曰阳主，祠之罘。六曰月主，祠之莱山。皆在齐北，并渤海。七曰日主，祠成山。……八曰四时主，祠琅邪（同上，1367）。
谨按：述八神所祠之地，七个均不出“之”字。“祠之莱山”句中的“之”，当涉上文“之罘”地名而衍，应加圆括号以示之。又，“皆在齐北，并渤海”，系统上文六个祠神之地而言，“菜山”下当改句号为冒号。
4.其物离兽尽白，而黄金银为宫阙（同上，1370）
谨按：王念孙《读书杂志》云：“‘银’上本有‘白’字。……书传言‘白银’者多矣；且‘黄金白银’相对为文，少一‘白’字则文不成义。《世说·言语篇·注》、《文选·思元（玄）赋·注》、《结客少年场行·注》、《石阙铭·注》、《艺文类聚·居处部、灵异部》、《初学记·地部（山类、海类俱引）、释道部、宝器部》、《太平御览·地部、珍宝部》，引此皆有‘白’字；……《秦始皇纪·正义》引《汉书）郊祀志》亦有‘白’字。”王氏之说，信而有征，当于“银”字上补一“白”字与方括号。
5.考入海方士（同上）。
《集解》服虔曰：“疑诈，故考之。”瓒曰：“考校其虚实也。”
谨按：服虔与臣瓒均释“考”字，而方式不同。“瓒曰：‘考校其虚实也’”，当点读为：“考，校其虚实也。”此处非以“考校其虚实”释“考”，而是以“校其虚实”释“考”字的。
6.畤驹四匹，木禺龙栾车一驷，木禺车马一驷，各如其帝色（同上，1376）。
谨按：“各如其帝色”系对上文之总述，此句之上的逗号当改冒号。
7.后四岁，天下已定，诏御史，令丰谨治枌榆社，常以四时春以羊彘祠之。……其梁巫，祠天、地、天社、天水、房中、堂上之属；晋巫，祠五帝、东君、云中［君］、司命、巫社、巫祠、族人、先炊之属；秦巫，祠社主、巫保、族累之属；荆巫，祠堂下、巫先、司命、施糜之属；九天巫，祠九天：皆以岁时祠宫中。其河巫祠河于临晋，而南山巫祠南山秦中（同上，1378-1379）。
谨按：上引文字之标点问题有：
一、“诏御史，令丰谨治枌榆社”当读为一句，“史”字下逗号当删；
二、“常以四时春以羊彘祠之”当读成：“常以四时，春以羊、彘祠之。”
三、既然将“其河巫”“而秦巫”与下文连读，则其上之“其梁巫”“晋巫”“秦巫”“荆巫”与“九天巫”亦应与下文连读，删去各逗号，并将各“之属”下的分号改为逗号。
8.至于所过，往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畴之渠，以万亿计，然莫足数也（《河渠书》，1407）。
谨按：往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畴之渠，以万亿计”当改读为：“往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畴之渠以万亿计”。“益用”为“增加效益（效用）”之意，“用”非介词，不能意译为“用来”。“益用”之前，暗省了一个介词“以”字。
9.天子以为然，令齐人水工徐伯表，悉发卒数万人穿漕渠，三岁而通。通，以漕，大便利（同上，1410）。
《索隐》：旧说，徐伯表水工姓名也。小颜以为表者，巡行穿渠之处而表记之，若今竖标，表不是名也（同上）。
谨按：上引文字之标点问题有：
一、标点本从《索隐》说，于“徐伯表”旁加人名专名号，则“令齐人”句应与下句连续，“表”字下逗号宜删。如从颜说以“表”为动词，则可断读，但应删“表”字旁之人名专名号。
二、“以漕”上之“通”字，显系因涉上文“三岁而通”而衍，当加圆括号删“通”字与其下的逗号。
三、“索隐”文中的“小颜以为表者”当点读为“小颜以为：表者”，即“表者”二字连下文为句。
10.而不轨逐利之民，蓄积余业以稽市物，物踊腾粜，米至石万钱，马一匹则百金（《平准书》，1417）。
谨按：《集解》引晋灼曰：“踊，甚也。言计市物贱而豫益蓄之也。物贵而出卖，故使物甚腾也。《汉书》‘粜’作‘躍’。”《索隐》云：“今按：《汉书》‘粜’作‘躍’者，谓物踊贵而价起，有如物之腾躍而起也。然粜者出卖之名，故《食货志》云‘大熟则上粜三而舍一’是也。”《汉书·食货志下》“痛腾躍”句师古曰：“言以其赢馀之财蓄积群货，使物稽滞在己，故市价甚腾贵。今书本‘痛’字或作‘踊’者，误耳。‘踊、腾’一也，不当重累言之。”
《说文·足部》；“踊，跳也，”《马部》：“腾，传也。”段玉裁注：“引申为驰也、躍也。”《汉书》师古注谓“‘踊’‘腾’一也”，言之有理。然而“躍’与‘腾’亦可同义。故“踊腾躍”不可同时并用。《史记》之“踊”。如依《汉书》改为“痛”字，则可有“甚”义（《说文解字注笺》：痛，甚也。”）。《史记》之“粜”字，梁玉绳以为当从《汉书》作“躍”，且下文尚有“物故腾躍”句可证（《史记志疑》卷十六）。因而，“物踊腾粜”句，如标点为“物（踊）[痛]腾（粜）［躍］”，就可以文从字顺了。
11、孝景时，上郡以西旱，亦复修卖爵令，而贱其价以招民；及徒复作，得输粟县官以罪（同上，1419）。
谨按：《汉书·宣帝纪》：“使女徒复作淮阳赵征卿，胃阳胡组更乳养”句，李奇曰：“复作者，女徒也。谓轻罪：男子守边一岁；女子软弱不任守，复令作于官，亦一岁；故谓之复作徒也。”孟康曰：“复音服，谓弛刑徒也，有赦令诏书去其钳钛赭衣。更犯事，不从徒如，与民为例，故当复为官作，满其本罪年月日，律名为‘复作’也。”
以上所引，为李奇与孟康对“徒复作”所作之注释。李、孟二人是从不同的角度对“徒复作”作出解说的，孟康的解说则为《汉书》注者颜师古所完全肯定。孟康明确指出：“复作”为一种刑律专名。“徒复作”之“徒”，为已判徒刑之罪犯；依李奇之注语，则仅指女性犯人。
综合李、孟二说可知：“徒复作”非常用之普通词语，为一专用刑律名称。所谓“徒复作”，指已判徒刑之妇女为官府服一年劳役。“徒复作”既为刑律专名，则“及徒复作”不当独自为句，应与下文连读，“作”字下的逗号当删。
12.故人人自爱而重犯法，先行义而后绌耻辱焉（同上，1420）。
谨按：“先行义”句《汉书·食货志下》无“后”字，作“先行谊而黜愧辱焉”。师古曰：“以行谊为先，以愧辱相黜也。”王念孙《读书杂志》亦以为：“‘绌’上加一‘后’字，则文不成义矣。”王氏之说当从，以“行义”与“绌耻辱”为一事之二面，而非先后发生之二事。标点本应于“后”字加圆括号，以示其为衍文。
13.彭吴贾灭朝鲜，置沧海之郡（同上，1421）。
谨按：《史记考异》曰：“案：《汉书·武帝纪》，元朔元年秋，东夷薉君南闾等口二十八万人降，为苍海郡。三年春，罢苍海郡，至元封三年灭朝鲜，相距二十年，不得并为一事，且灭朝鲜者，为荀彘、杨仆，亦无彭吴贾其人也。《汉书·食货志》但云：‘彭吴穿秽貊、朝鲜，置沧海郡。’较之《史记》为确。予又疑‘灭’字当为‘濊’字之讹，‘濊’与‘薉’、‘秽’同。‘贾’读为‘商贾’之‘贾’，谓彭吴与濊、朝鲜贾易，因得通道置郡也。小司马谓‘彭吴始开其道而灭之’，非是。”
王念孙赞成“‘灭’为‘濊’之讹”一说。《读书杂志》并以为：“‘贾’仍当依《汉书》作‘穿’师古曰：‘本皆荒梗，始开通之，故言“穿”。’是也。上言‘唐蒙、司马相如开路西南夷，凿山通道’，此亦言‘彭吴通道东夷，置沧海郡’，非谓与濊、朝鲜贾易也。”
综合上引钱、王二家之说，则“彭吴贾灭朝鲜”，当标点为“彭吴（贾灭）［穿濊、］朝鲜”，必如是才可将《史记》本文读通。
14.其后四年，而汉遣大将将六将军，军十余万，击右贤王，获者虏万五千级（同上，1422）。
谨按：“汉遣大将将六将军，军十余万”当作一句读，“将军”下逗号当删。
“获者虏”句之“者虏”不词，武英殿本“者”作“首”，而“首虏”乃为习见之词。当改“者”为“首”。
15.敢私铸铁器煮盐者，釱左趾，没入其器物（同上，1429）。
谨按：“铸铁器”与“煮盐”为二事，不得连读，“器”下当补顿号。
16.上过见其羊，善之（同上，1432）。
谨按：“过”为“经过[其牧羊地]”之义，因而“上过”二字当读为一句，应于“过”字下补逗号
17.异与客语，客语初令下，有不便者，异不应，微反唇。汤奏当异九卿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诽，论死（同上，1433-1434）。
谨按：“初令下，有不便者”，此七字所记为“客语”，当加引号。“九卿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诽，论死”为张汤陷害颜异之词，亦当加引号。
18.乃遣御史廷尉正监分曹往（同上，1435）。
谨按：据《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御史下属无“正、监”，惟廷尉下属有正与左右监，因而“御史”之下当补顿号，“正”字下亦如之。
19.一岁之中，太仓、甘泉仓满。边余谷诸物均输帛五百万匹（同上，1441）。
谨按：以上文字当点读为：“一岁之中，太仓、甘泉仓满，边余谷。诸物均输，帛五百万匹。”
20.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贩物求利（同上，1442）。
谨按：《索隐》出“坐市列”并释之曰：“谓吏坐市肆行列之中。”王念孙《读书杂志》曰：“‘市列’下本无‘肆’字，此涉《索隐》内‘市肆’，而误衍也。‘市列’即‘肆’也。故襄三十年《左传》注曰：‘羊肆，市列也。’无庸更加‘肆’字。……《［汉书·］食货志》亦作‘坐市列’，颜师古曰：‘市列，谓列肆。’是《史记》、《汉书》皆无‘肆’字也。”原注：《盐铁论·救匮篇》：“内无事乎市列，外无市乎山泽。”《汉书·西域传》：“罽宾国有市列。”）可见“市列”为一固定词语。当从王念孙之说，定“肆”字为衍文，加圆括号以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