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语言环境对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能力的影响研究
徐九平1，杨 雪1，梁 璐1，雷江华1*，宋红帅2
(1. 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2. 珠海市特殊教育学校，广东 珠海 519070)
摘要: 口语家庭交流环境中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的正确率显著高于手语家庭交流环境，并且词语的正确率显著高于汉字和语句，口语家庭交流环境在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能力发展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在成年聋人唇读训练中，训练人员应利用其唇读理解词语的优势，合理选择训练材料，促进其唇读理解能力整体提升；在成年聋人沟通交往中，家庭成员也应重视口语交流方式的作用，营造家庭口语交流环境，注重发展聋人的语音意识，从而提高唇读技能。
关键词: 成年聋人；家庭语言环境；唇读测试；唇读理解；语言级别
一、前言
唇读是聋人利用视觉信息感知言语的一种特殊方式和技能。[1]看话人通过观察说话人的唇形、口唇发音动作及面部表情，[2]形成连续的视知觉，并与头脑中储存的词语表象相比较和联系，[1]进而推测说话人的语意，实现与说话人交流的目的。
关于唇读的研究，研究者较为关注影响聋生唇读能力的因素，侧重于比较各种条件下聋生唇读的效果，[3]如编码方式和视素可见性对聋生唇读汉语元音识别的影响[4]、镜前自我模仿策略在聋生双语唇读元音识别中的作用[5]以及不同视听条件下聋生唇读语音识别的效果[6]等。在聋人语言发展过程中，家庭语言环境是其交流方式和表达习惯形成的重要基础。而从家庭沟通交流方式来看，现今聋人群体已经存在口语个体(受益于人工耳蜗或助听器)、手语个体和双语个体(手语+口语)三种不同的亚型人群，表现出不同的语言特征和水平。[7]与聋生相比，成年聋人因离开学校进入家庭与社会，其交往对象往往局限在父母、子女等家庭成员间，因此成年聋人的家庭语言环境对他们的语言发展更可能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8]为探究家庭语言环境在聋人语言发展中的作用，坎特(Kanto)等人对比了口语家庭交流环境和手语家庭交流环境下聋生的语言发展特征，认为口语交流环境下聋人的语言发展具备更加明显的优势；[9]赫肖恩(Hirshorn)等人通过实验研究也发现，处于口语家庭交流环境下的聋人所表现出的唇读技能要高于处于非口语(如手语)家庭交流环境下的聋人。[10]不过也有研究者认为，相比于单纯的口语家庭交流环境，手语和口语结合的双语交流环境更有利于促进聋人语音意识的发展及唇读技能的提升。[11]与国外相比，国内的相关研究起步较晚，但近年来已有研究者开始关注家庭语言环境对聋人唇读能力的影响。例如，雷江华从不同音素水平角度研究家庭语言环境对聋生唇读汉字语音识别的影响，发现家庭中口语交流环境的聋生在识别单韵母、复韵母的正确率上高于手语交流环境的聋生，但差异并不显著。[12]在此基础上，宫慧娜则从不同汉语语言级别(字、词、句)角度考察家庭语言环境对聋生唇读理解能力的影响，结果发现口语家庭交流组聋生的汉语唇读理解正确率显著高于非口语家庭交流组，口语家庭交流环境在聋生的汉语唇读理解中发挥了积极作用。[8]
目前，国内外研究者普遍提倡要在学校教学和家庭交往中营造口语交流环境，促进聋生语言意识的发展和唇读能力的提升。然而，关于家庭语言环境的唇读研究多以聋生为研究对象，缺乏对成年聋人的关注；主要探究唇读语音识别，对聋人唇读理解能力研究不足；仅从单一语言环境角度(手语或口语)探究家庭语言环境对聋人唇读的影响，未曾兼顾对双语环境(手语+口语)的探索。本研究将对成年聋人唇读理解不同汉语语言级别(字、词、句)的特点及家庭语言环境对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能力的影响进行探究，从而拓展汉语唇读研究领域的相关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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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研究方法
(一)被试
本研究选取武汉市内三个手语角的60名成年聋人为实验被试。所有被试除听觉障碍外，无其他障碍。根据被试自我报告的结果，家庭语言环境可划分为两种类型，即手语家庭交流环境(以手语为主、口语为辅的家庭交流环境)和口语家庭交流环境(以口语为主、手语为辅的家庭交流环境)。下表1呈现了被试的基本情况，手语家庭交流组33人，其中男性14人，女性19人，平均年龄50.76±11.91岁，平均听力损失为100.24±16.97 dB；口语家庭交流组27人，其中男性14人，女性13人，平均年龄46.85±14.43岁，平均听力损失为98.44±17.55 dB。对两组被试的年龄、听力损失值进行独立样本t 检验，两组被试在年龄上无显著性差异(t =1.988，p >0.05)；听力损失也无显著性差异(t =0.065，p >0.05)。对两组被试的性别进行χ 2检验，两组被试在性别分布上无显著性差异(p >0.05)。以上检验结果表明，两组被试在年龄、听力损失和性别分配上基本同质，符合实验要求。
表 1被试的基本情况
(二)实验设计
反应时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语言级别的主效应显著(F (2，106)=7.15，p =0.001<0.05，ηp 2=0.119)，语句的反应时显著长于汉字(p =0.001)与词语(p =0.004)，汉字与词语反应时之间不存在显著性差异(p >0.05)；家庭语言环境的主效应也不显著(F (1，53)=0.12，p >0.05，ηp 2=0.002)，不同家庭语言环境条件下的反应时无显著差异；家庭语言环境与语言级别的交互作用不显著(p >0.05)。不同家庭语言环境条件下的成年聋人唇读测试反应时比较见图2。
(三)实验材料
本研究采用雷江华等人研发的汉语唇读测试工具，唇读测试材料包括汉字、词语和语句三个部分，数目均为13个，其中汉字和词语可直接表示常见事物，语句为主谓宾简单句式结构。材料中全部汉字均从全日制九年义务教育全国统编教材小学语文课本第1—2册和聋校第1—2册教材中选取；唇读口形视频由播音系的大学生朗读拍摄而成，图片材料均由美术专业的大学生手绘制作并扫描输出；实验材料选定后经过了专家审议、替换及修改等过程，具有良好的信度。[13]
由E-prime软件自动记录实验数据(包括正确率、反应时)，并使用SPSS 24.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将正确率、反应时超出3个标准差的数据(3人)及正确率处于随机水平、反应时一致的数据(2人)剔除，其他所有被试汉语唇读理解正确率和反应时的平均数与标准差见表2。
(四)实验程序
成年聋人唇读理解汉字的正确率最低，这可能与唇读理解汉字缺乏语境及唇读中接收到的视觉信息较少有关。雷江华等人通过实验证实了唇读视听通道效应的存在，并提出在语音感知的过程中视觉处于主导的地位，聋生在唇读过程中可能更多地依靠视觉来感知语音信息。[18]而唇读汉字所提供的视觉线索较少，汉字唇读信息的理解又较为抽象，且更具有概括性。对成年聋人而言，在完全或部分失去听觉信息输入的情况下，仅根据少量的视觉信息对汉字进行识别难度较大；同时，汉字由于自身语言特点，存在着较多一音多字的现象，且很多汉字在发音时口形相似，这对主要依靠唇形、口唇发音动作等视觉信息的唇读理解造成了汉字识别上的困难，唇读时较难与头脑中已有的汉字信息相匹配。此外，语言级别对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的反应时具有显著影响，唇读理解语句的反应时显著高于词语和汉字，这说明了汉语唇读理解中词长效应的存在。语句比单字、词语的发音要长，复述时将占用更长时间，在时间给定的条件下，复述次数就会减少，回忆时记忆痕迹消退的可能性就越大。[19]相反，在不限制时间的情况下，相应的反应时间也就更长。
三、测试结果
大学的足球课程采用俱乐部形式的训练模式，将会打破原先单一枯燥的上课训练模式.标志盘、标志桶、过球杆、绳梯奥、小跳架、移动小球门等的器具结合利用，训练模式将会多种多样，整个课程主题可能只训练一项，但结合这些器具，可以更全面地训练大学生的协调性、球感、整体性，这都是旧体育课程所欠缺的部分.
表 2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正确率和反应时( M ± SD )
(一)不同家庭语言环境条件下的成年聋人唇读测试正确率的结果分析
成年聋人唇读理解词语的正确率显著高于语句，这可能与语言理解的加工过程有关。语言加工是将语言信息转换成语义的过程，这个过程首先需要对语言信息进行解码、转换成抽象的词汇表征，然后再储存并提取语义。[15]其中，词语理解就是通达词语意义的认知加工过程，[16]它是语言理解的初级水平，也是语句加工过程的基础；语句的加工涉及到句法分析、语境判断等，其加工过程较词语理解更为复杂。[17]成年聋人唇读理解语句同样建立在词语理解的基础之上，在认知加工过程中需经过词语加工向语句加工的过渡与转换，因而对于成年聋人来说难度更大。此外，成年聋人在唇读理解汉语的过程中主要依靠视觉信息的输入，而信息加工中视觉信息较语音信息储存时间短，且语句比词语发音要长，口形动作更多也更复杂，视觉信息容量更大。由于词长效应的存在，聋人在复述语句过程中需占用更长的时间，这样同时伴随着遗忘，回忆时记忆消退的可能性就越大。而汉字和语句正确率间无显著性差异，且均显著低于词语，这也进一步说明了唇读过程中所呈现视觉信息容量的大小确实影响着唇读效果，视觉信息过多或过少都不利于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
(二)不同家庭语言环境条件下的成年聋人唇读测试反应时的结果分析
采用3(语言级别：汉字、词语、句子)×2(家庭语言环境：手语为主的家庭交流环境、口语为主的家庭交流环境)二因素混合实验设计。被试内变量和被试间变量分别为语言级别、家庭语言环境。实验中自变量为家庭语言环境，因变量为每组被试在字、词、句测试条件下的正确率和反应时。本研究采用视频—图片匹配的实验范式，被试需根据唇读视频(无声)提供的口形信息，从随后呈现的4张图片中选出1张代表正确口形信息的图片。
四、讨论
(一)语言级别对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的影响
上述实验结果表明，语言级别对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的正确率具有显著影响，唇读理解词语的正确率显著高于语句和汉字，语句正确率高于汉字但之间无显著性差异。可见，成年聋人在唇读理解不同级别的汉语时，存在词语理解方面的优势，这与雷江华，宫慧娜等人的研究结果相一致，[13]凯尔(Kyle)等人在比较聋人与健听人唇读理解能力时也有类似的发现。[14]
正确率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家庭语言环境的主效应显著(F (1，53)=13.30，p =0.001<0.05，ηp 2=0.201)，口语家庭交流组的正确率显著高于手语家庭交流组；语言级别的主效应显著(F (2，106)=4.38，p =0.015<0.05，ηp 2=0.076)，词语的正确率显著高于汉字(p =0.016)与语句(p =0.017)，汉字与语句间的差异不显著(p >0.05)；家庭语言环境与语言级别的交互作用不显著(p >0.05)。不同家庭语言环境条件下的成年聋人唇读测试正确率比较见图1。
实验程序采用E-prime 2.0软件进行编制，在Microsoft Surface Pro笔记本电脑上设计及运行。测试开始前，主试向被试简要介绍实验目的及流程；测试中，采用拉丁方设计平衡被试的实验顺序，以避免实验顺序对被试测试结果产生影响；测试完成后，被试需在主试人员帮助下完整填写个人信息，离开测试场地。
(二)家庭语言环境对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的影响
从正确率来看，不同家庭语言环境条件下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差异显著，口语家庭交流组的汉语唇读理解正确率显著高于手语家庭交流组，这一结果表明口语交流环境对于促进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能力的发展具有积极作用。
2.不同家庭语言环境条件下，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能力差异显著，口语家庭交流环境在成年聋人的汉语唇读理解中发挥了积极作用，有利于促进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能力的提升。
五、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
1.不同语言级别条件下，成年聋人汉语唇读能力差异显著，唇读理解词语的能力高于汉字和语句。
首先，口语家庭交流环境为成年聋人提供了更多口形模仿的机会。口形模仿是聋人唇读训练的重要环节，也是实现其口语表达可视化的主要手段，包括镜前自我模仿、家长口形模仿等策略。[5]成年聋人在以口语为主的家庭交流环境中，可以模仿家长口形，并通过日常看话训练，对汉语发音的口形进行表征及有意识地记忆，[20]从而对汉语唇读信息进行更为准确的识别和理解。其次，口语家庭交流环境提供的听觉语言经验有助于聋人唇读技能的提升。[21]口语家庭交流环境中成年聋人与家人之间口语交流互动较多，头脑中关于语言学方面的表音法、句法等知识更加丰富，运用也更为频繁。一方面，已有研究证实，使用口语可以促进聋人唇读技能的发展，尤其是在唇读语音识别单韵母、复韵母的过程中体现极为明显；[22]另一方面，也有研究者进一步指出，在家庭中经常使用口语的聋人比主要使用手语的聋人表现出更好的唇读技能，[23]并且，口语家庭交流环境下成年聋人的语言经验更加丰富，[24]认知灵活性、注意转移等认知能力也更为突出，[25]相应地在唇读理解能力测试中的表现也更好。值得注意的是，家庭语言环境对成年聋人汉语唇读理解的反应时无显著影响，说明口语家庭交流环境并不能帮助成年聋人较快地完成唇读理解任务。而准确且快速地识别语言信息应是聋人唇读应用价值之所在，未来可就“如何在保证准确率的基础上进一步提高聋人唇读理解的加工速度”这一问题做深入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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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启示
1.在成年聋人的唇读训练中，应充分利用其唇读理解词语的优势，选择聋人日常沟通交往中使用频率较高的词语作为唇读训练的基础材料；同时也要注意以词带句，促进其唇读理解能力整体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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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在成年聋人的家庭沟通交流中，应多强调口语交流方式的作用，营造家庭口语交流环境；家人要不失时机地与聋人进行口语交流，尤其在语言发展的关键期，更要注重发展聋人的语音意识，从而提高唇读技能。
该自动切换装置有3个部分：（1）辅助控制板ACP（见图1），主要用于保护供电，其供电入口处分别装有P25M断路器，且市电回路上的P25M断路器分闸后可以模拟市电回路失压。（2）电气联锁单元IVE（见图2），它主要提供接线端子和电气联锁，因为市电和柴油机供电不能同时送出，所以必须要有该联锁装置。（3）通用控制器UA（见图3），这个是核心的控制单元，最容易损坏的就是这个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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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of Family Language Environment on Chinese Lipreading Comprehension Ability of Deaf Adults
XU Jiuping1，YANG Xue1，LIANG Lu1，LEI Jianghua1，SONG Hongshuai2
(1. School of Education, Huazhong Normal University，Wuhan，Hubei，China 430079；2. Zhuhai Special Education School，Zhuhai， Guangdong，China 519070)
Abstract : The correct rate of Chinese lipreading comprehension of deaf adults in oral family communication environment is significantly higher than that in sign language family communication environment，and the correct rate of words is significantly higher than that of Chinese characters and sentences.Oral family communication environment plays an active role in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lipreading comprehension ability of deaf adults. In lipreading training for deaf adults，trainers should make use of the advantages of lipreading to understand words and choose training materials reasonably.In the communication of deaf adults，family members should also attach importance to the role of oral communication and create a family oral communication environment，in whic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phonetic awareness for the deaf are paid more attention to raise the abilities of lipreading.
Key words : deaf adults；family language environment；lipreading test；lipreading comprehension；language levels
收稿日期: 2019-03-01
基金项目： 2015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听障学生汉语唇读理解能力发展研究”(15BYY069)。
作者简介: 徐九平(1991—)，男，江苏南通人，在读硕士，主要从事残疾人士辅助沟通系统、残疾人士转衔服务与支持性就业等研究。
* 通讯作者： 雷江华(1975—)，男，湖北鄂州人，教授，主要从事特殊儿童的心理与教育、认知心理学、学习心理学、教育管理学等研究。
中图分类号: G76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5639(2019)02-0052-06
DOI :10.14091/j.cnki.kmxyxb.2019.02.009
标签：成年聋人论文; 家庭语言环境论文; 唇读测试论文; 唇读理解论文; 语言级别论文; 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论文; 珠海市特殊教育学校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