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马克思思想发展的内在逻辑--访马克思主义哲学专家赵家祥教授_俄国革命论文

遵循马克思思想发展的内在逻辑--访马克思主义哲学专家赵家祥教授_俄国革命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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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赵教授,近二十年来,马克思晚年关于俄国社会发展道路的思想成了我国学术界研究的一大“热点”,听说您也十分关注这个问题的研究,您能谈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吗?

赵:好的。马克思晚年关于俄国社会发展道路的思想,确实是近二十年我国学术界研究的一大“热点”,出版和发表了不少论著,提出了许多很有价值的思想。但是,有些学者由于离开了马克思思想发展的内在逻辑,用列宁的思想或俄国十月革命与中国革命的实践去解释马克思的思想,对马克思的思想产生不少误解。

卞:您能谈谈有哪些误解吗?

赵:误解之一,是认为马克思晚年已经提出了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可以首先进行并取得无产阶级革命胜利的思想。马克思在1881年确实提到过俄国革命这个概念,而且也说过:假如俄国革命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而双方互相补充的话,那末俄国土地公社所有制便能成为共产主义发展起点这样的话。这里需要弄清楚,马恩所说的“俄国革命”究竟指的是什么性质的革命?对于这个问题,有的学者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就把它解释为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于是认为马恩晚年已经提出了落后国家可以首先发生并取得无产阶级革命胜利的思想。这种看法欠妥。

首先,这种理解不符合马恩原意。恩格斯在1894年写的《〈论俄国社会问题〉跋》中明确指出,这里讲的俄国革命是指俄国民粹党和民意党人推翻沙皇政府的革命,而不是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其次,这种看法不合逻辑。大家都认同,马恩晚年讲了俄国公社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而这种跨越的前提是承认俄国是非资本主义国家,还没有走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而社会主义革命只有在资本主义国家,至少是在资本主义已有相当发展程度的国家才有可能发生。再次,马恩一直认为,社会主义革命将首先在英、法、德、美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发生,直到晚年也没有改变这种看法。无产阶级革命将在一国或几国、并且是在资本主义薄弱环节上首先发生的思想,是列宁在1915年《论欧洲联邦口号》和1916年《无产阶级革命的军事纲领》两篇文章中提出的,不能把列宁的思想提前三十多年赋予马恩。

卞:那么,如何理解“俄国革命”与“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关系呢?

赵:明确了“俄国革命”的性质,也就容易理解“俄国革命”与“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关系了。马恩讲的“俄国革命将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而双方互相补充”,意思是说,一方面,假如俄国民粹党和民意党人推翻沙皇政府的革命取得胜利,那么会给西方的工人运动以新的推动,为它创造新的更好的斗争条件,从而加速现代工业无产阶级的胜利。因为沙皇政府是欧洲一切反动势力的堡垒和强大后备军,只要在西欧近旁存在着这个反动堡垒,任何革命都会被镇压下去;另一方面,西欧无产阶级革命胜利以后,又会用西欧资本主义所取得的一切积极成果支持俄国的社会改造,从而使“俄国土地公社所有制成为共产主义发展的起点。”

卞:您对这个问题的看法确实很深刻。请您继续谈谈其他的误解好吗?

赵:误解之二是,有些学者说,马克思早年认为一切国家和民族,不论其具体情况如何,都注定要走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到了晚年才认为有些国家和民族可以避免资本主义前途,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这种认识是肤浅的,因为马恩自发现唯物史观和创立科学社会主义以来,在他们的头脑中,早就形成了关于“世界历史”发展的两条看似矛盾、实际完全一致的思路。

一条思路是,资产阶级按其本性,它要开拓世界市场,把它的触角伸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迫使一切民族,包括最野蛮、最落后的民族,采用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这是不是说,马克思当时认为一切国家和民族毫不例外地都要走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呢?当然不是。马克思的头脑中还有另一条思路,即资本主义在向全世界凯歌行进的同时,也创造了走向灭亡的条件。由资本主义造成的普遍性的世界交往,足以使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共同进行的革命成为“世界历史性”的事业,把还没有走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的国家也带到新社会中来,即在全世界范围内实现共产主义。我们回顾一下历史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在1847年马恩合写《共产党宣言》,宣告资本主义丧钟已经敲响的时候,世界上仍然有很多国家和民族处于前资本主义社会。如果他们认为一切国家和民族都走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以后再进行无产阶级革命,就没有必要那么早去写《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了。这说明,在马恩早期和中期著作中,已经有了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思想。而且可以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国家不只是一两个,而是包括所有前资本主义国家。但是,不论哪个或哪些国家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这种跨越都是以西欧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为先决条件的。他们在晚年提出的俄国公社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设想,只是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就俄国公社现实发展道路这个特例,把他们在早年和中年已经有了的思想再一次以一种特殊形式表达出来而已。

卞:您对这个问题确实有独到的见解。有的学者认为,马恩早年寄希望于西欧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晚年由于“西欧革命陷入僵局”,因而把关注的重心转移到东方落后国家的革命上来,并认为东方落后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可以首先取得胜利,先于西欧进入社会主义社会。您赞成这种看法吗?

赵:不赞成。这种观点正是我要说的误解之三。产生这种误解的原因主要是没有透视到马恩思想深处的内在逻辑。在马恩头脑中,有两种思想同时存在和起着作用。一是他们对资本主义寿命估计过低,对西欧无产阶级革命始终抱乐观态度。马克思在总结欧洲1848年革命失败的经验教训时曾经谈到:在资产阶级社会的生产力正以整个资产阶级关系范围内所能达到的速度蓬勃发展的时候,也就谈不到什么真正的革命。只有在现代生产力和资产阶级生产方式这两个要素互相矛盾的时候,这种革命才有可能。他指出:无论哪一种社会形态,在它所容纳的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但是,马克思却没有因此对西欧的无产阶级革命丧失信心。既然如此,马克思为什么还那么关心俄国民粹派和民意党人推翻沙皇政府的革命并希望它尽快取得胜利呢?这是因为在马克思的头脑中还有另一种思路,即资本主义的扩张会在非资本主义民族中促进资本主义的产生和发展。资本主义在西欧已经腐朽,但它如果在西欧以外的地方产生和发展起来,则是新生的,具有巨大的生命力。他担心在西欧爆发无产阶级革命的同时,在西欧以外的广阔地区中资本主义正在走上坡路。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西欧的无产阶级革命必然被镇压。正因为如此,马克思晚年劝告俄国人“不必急急忙忙地跳进资本主义”,希望俄国公社能够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

卞:您前面已经两次谈到,马恩一向认为,西欧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是东方落后国家跨越卡夫丁峡谷的先决条件。您能谈谈马恩是如何论述这个观点的吗?

赵:首先,马恩认为,落后国家缺乏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物质技术基础,这种物质技术基础只能来自西方工业发达国家。由于社会主义是与资本主义根本对立的社会制度,资产阶级不会把资本主义大工业创造的物质技术基础拱手让给落后国家去搞社会主义。所以只有在西欧通过无产阶级革命推翻资产阶级统治以后,落后国家才能利用资本主义制度创造的一切积极成果进行社会主义改造。恩格斯在《〈论俄国社会问题〉跋》中讲得非常清楚:没有西欧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俄国无论是在公社的基础上还是在资本主义的基础上,都不可能达到对社会的社会主义改造。俄国公社跨越卡夫丁峡谷的第一个条件,“是外部的推动,即西欧经济制度的变革”。

其次,马恩认为,只有西欧无产阶级革命取得胜利,为落后国家做出样板的时候,落后国家才能仿效这种样板,对本国进行社会主义改造。恩格斯特别强调这个过程和顺序所具有的普遍性,指出这不仅适用于俄国,而且适用于处在资本主义以前的发展阶段的一切国家。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马恩晚年提出落后国家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设想,其前提是他们坚信西欧无产阶级革命必定会在不久的将来爆发并取得胜利。没有西欧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落后国家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就无从谈起。承认落后国家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和相信西欧无产阶级革命必定会在实现这种跨越以前取得胜利,在马恩那里是一回事。

卞:您对这一点谈得很清楚。请问还有其他误解吗?

赵:还有一些其他的误解,因为时间与篇幅所限,不能一一谈到了。再谈其中一点,算作误解之四吧。我国有些学者认为,马恩关于俄国公社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设想,在他们在世时虽然没有实现,但是后来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和中国革命的胜利,却是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生动例证,检验和证实了马恩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设想是正确的。这种看法貌似有理,实际上毫无道理。在我看来,俄国十月革命和中国革命的胜利,不仅不是对俄国公社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设想的证实,而且和他们当时的设想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卞:您的这种看法很有意思。请您作些具体分析好吗?

赵:好的。首先,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国家,必定是前资本主义国家;已经成为资本主义国家的国家,根本不存在“跨越”不“跨越”的问题。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那末,俄国和中国在革命胜利以前是什么性质的社会呢?恩格斯和列宁都多次明确肯定俄国已经是一个资本主义国家,这是大家公认的。既然俄国在十月革命胜利前已经是资本主义国家,当然也就不存在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问题了。中国革命胜利前的社会性质问题比较复杂,留待后面专门论述。

其次,按照马恩逻辑,前资本主义国家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必须以西欧无产阶级革命胜利为先决条件。但是事实上,俄国十月革命和中国革命,都是在西欧各国仍然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条件下爆发并取得胜利的,它们向社会主义过渡也主要是依靠本国的力量,而不是靠西欧资本主义所创造的物质技术成果。因此,与马恩所讲的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没有直接联系。

再次,列宁提出经济落后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有可能先于西欧取得胜利,但他从来没有说过落后国家一定是前资本主义国家。相反,列宁一向认为,资本主义一定程度的发展和无产阶级的存在,是进行无产阶级革命必不可少的条件。在列宁看来,让前资本主义国家进行无产阶级革命,就象让没有结婚和怀孕的妇女生小孩一样,是根本做不到的。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不等于前资本主义国家,不能在二者之间划等号。资本主义国家既可能是经济文化发达的国家,也可能是经济文化比较落后的国家。就目前世界范围来看,够得上经济文化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仍是少数。文化还是比较落后的,有些甚至相当落后。在19世纪末,俄国刚刚进入资本主义社会的时候,民粹派理论家借口俄国生产技术落后否认当时俄国社会的资本主义性质。列宁指出这是极端荒谬的,因为资本主义既存在技术很不发达的情况,也存在技术高度发达的情况。因此可见,把经济文化落后国家无产阶级革命取得胜利与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混为一谈,是对列宁思想的误解。

最后,这里不必涉及对马恩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设想进行实践“检验”的“证实”。因为他们当时就认为俄国公社有两种发展前途:第一种前途是走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从而造成公社解体;第二种前途是,如果它能推迟到革命条件成熟的时候,就有可能不经过资本主义发展阶段而过渡到社会主义公有制。究竟哪一种前途变为现实,不取决于公社本身,而完全取决于当时的历史环境。因此,无论哪一种前途实现,都不能“证实”或“证伪”马恩“设想”的正确与否。

卞:您对这个问题分析得很透彻。请您谈谈中国在革命胜利前的社会性质。

赵:为了说明中国在革命胜利前的社会性质,需要提出一个“二重性社会形态”概念。在社会形态发展过程中,在两种社会形态的交叉点上,由于国内外各种因素的相互结合,有时会演化出一些兼有相邻社会形态特征的二重性社会形态。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两种类型的二重性社会形态。一种类型是在原始社会解体、向阶级社会过渡的过程中产生的过渡型的二重性社会形态。如马克思讲的亚细亚公社、古代公社、日耳曼公社,就是介于公有制社会和私有制社会、无阶级社会和阶级社会之间的二重性社会形态。它们兼有原始社会和奴隶社会两种社会形态的特征。另一种类型是由于处于较低发展阶段的社会形态的国家和民族,受到处于较高发展阶段社会形态的国家和民族的侵略或征服,沦为其殖民地或半殖民地,既保留了较低阶段的社会形态的经济基础,又形成了较高阶段的社会形态的经济基础,这两种经济基础结合在一起,从而形成了一种兼有高低两种社会形态特征的二重性社会形态。旧中国的半封建半殖地社会,就属于这种类型的二重性社会形态。

史学界认为中国明朝末年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但是,由于受到强大的封建势力的压抑,资本主义发展得十分缓慢。在尚未自主地过渡到资本主义社会形态时, 其进程便被西方资本主义的侵略所打断。 1840年鸦片战争、尤其是19世纪60年代以后,外国资本家在中国开了一批工厂,帝国主义在中国系统地培植了官僚买办和官僚垄断资产阶级,使中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而所谓半封建半殖地社会,实质上就是半封建、半资本主义社会。就其半封建来说,旧中国属于封建社会形态;就其半殖民地来说,旧中国属于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因为中国是资本主义国家的殖民地,殖民主义者在中国发展了资本主义。是否可以这样说,旧中国是在官僚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紧密结合的条件下,经历了一个不发达资本主义阶段呢?

确认旧中国是一个具有浓厚封建色彩又兼有资本主义属性的二重性社会形态,肯定它经历了资本主义发展阶段,这就说明旧中国已经不是前资本主义社会和前资本主义国家,因而中国革命的胜利不是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这就是我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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