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族传统文化功能的传承_纳西族论文

纳西族传统文化功能的传承_纳西族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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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C912.5〔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8575(2002)03-0011-07

云南省丽江县是纳西族的聚居区,而县政府所在地大研镇自宋代以来就一直是纳西族的政治、经济与文化中心。大研镇的变迁集中地反映了纳西族近千年来的社会面貌变化。1996年2月3日,丽江遭遇了7级强烈大地震,在经过不到两年的重建家园的努力之后,1997年12月3日,大研镇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收入《世界遗产名录》。近年来,丽江的自然与人文风光越来越为外界所欣赏,一年四季游客络绎不绝。

数百年来大研古城的居民已习惯于僻居一隅,过着自己安静祥和的日子。如今,在游人各种目光的注视下,在各种非传统观念的冲击下,他们又以怎样的心态过着怎样的日子呢?他们的生活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保护文化的多样性,促进各民族的共同繁荣,是党和国家的一贯主张。少数民族地区在把这一主张落实到行动上时,又促就了民族文化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生活方式,从字面上看,仿佛只是人们过日子的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其实,它应指特定的人或人们群体存在的方式、状态、性质,大致应该包括:维持和改善生命存在和延续的手段、平衡各种利益关系的价值体系、满足精神需求的想象世界——这想象的世界也是根据现实的世界而来的。而这几个方面是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有时甚至会发生转化。

一个民族社会发生文化变迁的途径有多种,我们熟知的仅是因一个或几个其他民族文化因子的介入,而导致的该民族社会的文化变迁,还有就是因文化自身内在的发展规律而导致社会文化的变迁。这两种变迁模式在丽江大研镇都很典型,很容易观察到。但是,还有一种变迁模式,也应该为我们所认识,那就是文化功能的转移,在这种变迁模式中,文化的外在表现形式没有大的变化,但其存在的目的与以往已有了根本的不同。从这个意义上讲,即使把某一种传统文化保留下来了,但它已不是原来意义上的存在。因为保留了文化因子,却并不可能保留该因子生存的“土壤”,这与南桔北枳是同一个道理。若干个文化因子有机地构成一个完整的文化体系,剥离出其中某个文化因子植入另一种文化运作的机制中,其功能与价值必定发生变化。正如一只脱离了身体的手不再能发挥手的作用。

一、“众神下凡”

大研古城的居民主要是纳西族,在经过了50年的社会文化的变革后,尤其是经过10年“文化大革命”的涤荡,作为纳西族传统文化代表的东巴文化已近消失,虽说改革开放以后,人们的精神生活空间有了极大的拓展,但在现实生活的状态下,已无法再到古老的东巴教中去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过去曾寄托于东巴教的人们,也因年迈已远离社会生产和生活的核心,“文化大革命”后成长起来的后生人,已多不知东巴教为何物。应该说是旅游业的兴起,直接导致了东巴文化的复兴。

10多年来,东巴文化的复兴决不是对过去东巴教信仰的原样恢复。因为它们的地位已大不相同,过去的东巴教信仰,是纳西族民间精神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贯穿每一项东巴教活动或仪式的是今天决难恢复的民众的虔诚的情感,是他们对东巴教中所有神与鬼的坚定不渝的认识。这种严肃神圣的情感表达于每一件与信仰有关的物件上。如祭祀用的鼓,在过去禁止女性触摸的。传统的东巴教信仰的存在,解决的是人们的精神生活的需要,面向的是当地的民众。而现在东巴文化的复兴,不再是为了满足大研古城居民精神生活的需要,面向的是从国内外络绎不绝而来的游客。游客们并不信仰东巴教,只是想了解东巴教,甚至有的游客是出于好奇的心理,于是,就缺少了那种宗教信仰赖以存在的至关重要的情感基础。所以,古城东巴文化的复兴,其实质只是一种文化产业的兴起,兴办者在向外界宣传自己的同时,又有了经济收入。

既是文化,必然得有当地特色;既是产业,必然采用商业运作的方式。东巴文化借此揭开神圣庄严的面纱,变成一种文化产业走进千家万户,其直接结果就是使这些人家走上了脱贫致富之路。也就是说,今天的东巴文化已不再是大研古城人们精神生活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而是与商业运作相结合,成为当地人们经济生活的一部分。传统的东巴信仰现象虽然被移植到了现代文化运作体系中,但却不是地位相当的移植,功能的转移势所必然。

大研古城的东巴文化产业门类还是比较多的。如东巴木盘画,有浮雕;有烙画,即用烧红的金属钻在木盘上作画;也有彩绘,题材多取自东巴经;或是在木盘上直接书写东巴文字,由于东巴文字被誉为“活着的象形文字”,极富装饰性。山里的农民伐木做成木盘,卖给城里的匠铺,工匠再把成品批发给商贩。木盘上所雕刻或绘制的蛙神、鹰神、东巴文字,在传统社会中,都被视为神圣的信仰对象,如今,被成排成行地悬挂在大研镇古城的许多小店铺中,等待着四方游客的青睐。由于不再带有神圣严肃的情感,各种信仰物的造型也就有了较为灵活生动的变化。

在古城中心有一个名叫“东巴宫”的地方,其特色在于表演东巴在祭祀时如何念颂经文,再现那些祭祀活动中的娱神舞蹈。传统社会中大多数祭祀都有一定的周期性,一个特定的地点,一群固定参与的人;临时举办的祭祀,则有更为明确的目的。而如今,只要买了门票进了这个叫东巴宫的地方,就可以一开眼界。东巴不再是沟通人神的中介,舞蹈也不是娱神而是娱人。大多数游客汇聚此地只是为了获得了一点这方面知识或是一种陌生的体验。

在城北一个叫玉水寨的地方,有一股奔流而下的泉水,东巴教认为这是玉龙雪山的化身,每年要出巡丽江坝子,这里成为当地民众心目中的圣地,周围树木亦神圣不可砍伐。过去每年只在祭署(即自然神)时,或逢干旱或雨涝时,才举行祭祀。如今,这里天天摆着祭坛,有一位穿蓝色长袍、戴五佛冠的中年男子,不时读上一段祭玉龙神的东巴经文。他告诉笔者,他是1995年才开始学习东巴经的。传统中的东巴都是兼职的,而他则是“专职”的,与其说他是东巴,不如说他是一个特殊的导游。也有来祭拜的信徒,多是附近玉水寨的村民和更远的山区里来的农民。当然,川流不息的还是那些远近游客,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县城里的居民。祭坛边有个功德箱,东巴不时招呼那些游客“随心所欲,随心所欲”。他与这个祭坛及周围的远近山水一起构成了游客眼中的一道景观。玉龙神代表着自然界,祭玉龙神,表明纳西族想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愿望,这在过去是通过庄严神圣的祭仪来体现的,依赖于当地民众虔诚的信仰,如今只能靠人们对秀美景色的领悟。这景色也需要强有力的保护。在传统社会中,约束人们的行为主要靠人们对超自然力量的畏惧,而在现代社会,而是靠法律的惩罚。

海拔近5600米的玉龙雪山,是世界上纬度最低的终年积雪的雪山,千百年来,纳西族把她看作是自然界所有神灵的化身,在他们的心目中,玉龙雪山庄严神圣、美丽慈祥。当地的人们习惯以一种温和随意的方式亲近玉龙雪山,他们至今还不能接受把钢铁绳索牵拉到神圣的雪山身上,民间把近年与国外合资建造的索道称为“吊脖子绳”。索道的修建是为了把那些远近游客快速而又大量地运送到玉龙雪山上,然后带来大笔的收入,以此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但修建者完全忽略了雪山其实还是一个人格化了的存在,而更不应该忽略的是利用现代科学对索道的修建进行可行性论证,即大量的人涌上了玉龙雪山和靠电力带动的索道,对玉龙雪山及周围环境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玉龙雪山在丽江人的心目中,本是一个神圣的存在,如今,在空前的喧嚣声中,玉龙雪山只不过是一道悦目的自然景观,并有了景致不再之忧。

二、超越时空的存在

一个城镇,其存在的价值一般说来与政治、经济和文化紧密相关,历史上的大研古城是这样的。而今天的大研古城,其存在的价值,或者说是功能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转移。虽说政治、经济、文化的功能不能断然分开,但无可否认的是前两项功能已明显被削弱,文化功能却有了空前的扩展。应该说,大研镇是千百年来在雪山的滋养下,兼容各民族文化成分,经800年积淀的纳西文化的一个最为完整的物化形态,是对纳西文化的一个最直观形象的介绍。这一价值当然也是针对游客而言的。

在古城中,会发现一些非常气派的庭院,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漂亮的门楼几乎全都侧身对着主路,一些介绍纳西族风情的书上解释为以此避邪秽。但笔者认为,这与纳西族内敛谦和的性格亦有一定关系。房犹人也,侧身路旁,恭敬地“请您先过”。历史上大研古城的繁荣,与商贸有着密切关系,主街两旁都是鳞次栉比的铺子,由于都是木结构,历尽沧桑后,全都歪歪扭扭的,在这破败的铺子后头,则是明媚舒适的庭院。以商而兴,却并无商之喧嚣,还是与纳西人的性格有关。而如此性格的形成,当然就与明清以来的儒道文化的浸染有着直接的关系了。大研古城的街道呈放射状向四周延伸,这也与古城居民开放通达的心态有关。

大研古城所展现出来的风格与所谓的现代化都市格格不入,仿佛是被时代的列车甩脱了的一部分,被遗忘在偏僻的横断山脉的深处。正因为如此,古城存在的另一个价值也日益凸显出来。笔者也听到亲友讲起一些外地人在古城租房屋居住,过一段悠闲日子的故事。关于古城的这一功能,目前尚未有深入的探讨,但却可以说是人类文化多样性价值的最直接的体现,对人们生活中所依据的价值体系的修正可能会有一种参考作用,也许会直接影响到更大范围的生活方式的构建或是变迁趋势。大研古城因被时代“遗忘”而保留下来的种种传统风格,又成为今天人们欣赏的对象。由此也可见文化具有相对价值理论的普遍性,它超越时代,也超越民族。

总之,古城依山随势而经营,兼顾了对自然的顺应及人们生活的方便,营造出一种亲切温暖的氛围,久居此间的人们已浑然不觉。实际上,他们与古城已结为一体,向所有的游客无言地宣讲着自己的处世之道。这可能是古城前所未有的功能。

三、大研古城居民生活的性质

生活在古城里的居民是古城的魂灵。现代文明社会提倡保护人们的隐私权,但在古城却存在着矛盾。古城本身是游客们参观游览的对象,但古城又不是公园,而是一座活着的古城,居住其中的6000余户居民,在过着自己的生活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游客们参观游览的对象?

古城里的人对读书后在外地工作的人很佩服,但并不羡慕,认为这是离乡背井到别处去受苦。在他们的言谈举止中,时时流露出很自得的感受。这在其他偏僻地方是很难见到的。他们平凡的日常生活细节,成了游客眼中亲切和暖的景象,让游客体会到一种生命存在的乐趣。

笔者的一个亲戚在古城开办了一个租卖影碟的小店,他们收到一份大研镇工商管理部门的通知,内容除涉及经营要合法规范外,还规定了纳西族店主一定要身着民族服装经营。但实际上,街巷里的店铺除了饮食店外,几乎看不到有谁是穿着民族服装在经营的。街巷里,虽然也能看到穿着民族服装的行人,但都是一些中老年妇女。

为了保护古城的整体格局,各家的房屋必须建成传统的式样,古城里各家甚至不能安装冲水厕所,以防把污水排入河道,使用的是收费公共厕所,污水只能一车车拉出去。古城里没有现代歌舞厅,各影碟店只能放当地的民族音乐招徕顾客。路边没有垃圾存放池,甚至连封闭的垃圾桶也没有,每天傍晚有垃圾车沿街来收运。当然,整个古城里都只能步行。这些措施都是为了维护古城的原有面貌及卫生,给万千游客一个良好的印象。但涉及居民日常生活的一些措施,如语言、服饰等,却殊难见效。不错,大研古城是一座活着的古城,自然就会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选择。但从丽江,从整个纳西族的发展来看,乃至从保护人类文化多样性这个角度来看,大研古城居民的利益就必须服从更大范围,以及更高意义上的发展的需要。

大研古城的居民60%以上是纳西族,纳西语是城中通行的交际语言,但大研古城的发展,离不开汉族、白族、藏族、彝族、普米族等邻近各民族的共同努力。大研古城里的纳西族,他们的祖先就有相当一部分是落籍于此的其他民族,孳息数代,就成了纳西族。这样一个过程其实到今天也还在进行之中。我们可以注意到,在古城的中心区经营店铺的那些操着各地口音的店主,他们有来自广东、福建、浙江、山东等省的,还有许多则来自云南省内的其他地区,他们多数已能听懂纳西语,并会使用一些词汇,更有一些人,则已会说流利的纳西语。如果他们儿子孙子一代一代地住下去,自然也就把这里当成了家乡。

但目前政府所担忧的是,随着旅游经济的发展,丽江居民的传统文化已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在游客最多的古城中心区,许多店铺都被外地人租赁,房主收取租金,另在新城区盖房居住。外地生意人的大量涌入,当地人的陆续迁出,冲淡了古城的民族传统文化氛围,而正是这种氛围吸引着四方游客。历史上落籍于此的外地人最后变成了纳西族,既是因为他们总的数量少,还因为当时社会较为封闭,交通更是不便,但今天则不同了。当然,要看到的另一个事实是,外地人的涌入,给丽江社会文化的发展带来了巨大的活力。这是一个既矛盾又统一的问题。

著名的丽江古乐,调养的不再是古城人的悠游心性,而是面向八方来客。操演古乐成为一种职业,存在着一种走向庸俗化的隐忧。古乐给人的是一种历尽劫难之后的安详与平静,是与纳西族的儒道修养、周围的雪山森林融为一体的。而在提倡竞争的现代社会,又有多少人能欣赏古乐的安详与宁静呢?那些三四十岁以下的纳西族人也不例外。优美的自然景观适合各色人等,而像古乐这样一些“雅俗”很难共赏的文化项目,也许应该用一种不同的开发手段,把它们介绍给真正有兴趣的人。各种旅游项目的开发应该针对有不同需求的旅游群体,而传统文化的“移栽”也是有许多方式的。

考虑到为了保持古城的原有风貌,其间居民的传统生活方式,将因此而被要求保存下来。于是,他们的生活就受到了一种无可选择的限制,甚至给日常生活造成不便,造成居民因此大批迁出。政府已经在考虑给古城的居民以一定的经济补偿。据说,在北美的印第安人保护地,留居在保护地的印第安人,被当成文化保护系统的从业人员,即只要生活在保护地,过传统的生活,就是在从事文化保护的工作,就可以领到一份薪水。丽江目前还没有这样的财力,但如果没有相应的对策,古城原来居民的迁出持续下去,古老的大研镇很快就会成为一座空城。

应该说,古城的保护与旅游开发工作才刚刚开始,北部及东部的许多街道基本上还处于封闭状态,先前的住户多已搬走,天一黑,家家闭户。大研古城不再是纯粹的当地居民的栖居之地,而是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古城,她的存在与发展除了尊重当地人们的意愿外,还必须从更高的角度来把握其未来的发展趋势。这就要求这里的为政者还必须具有长远的眼光,保护好古城也就不只是丽江人民的事。但愿所有去丽江旅游过的人都能意识到这一点。

四、追觅传统的踪迹

有很多古老的文化传统之所以能保留下来,不能不说是地理的阻隔,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比如西藏的宗教文化,比如泸沽湖边的母系家庭。昆明至丽江高等级公路和航线的开通,在某种意义上,也就不能不说是丽江传统文化流失的一个“落水洞”,但如果没有这个“洞”的“漏”出,这古老的文化又如何才能更多地让外界了解呢?僻居一隅的纳西族又如何才能有效而又迅速地改善自己的生存状态?尽管“围城”的情景在这里也同样发生着,内出外进很频繁,但人们对生活的自由选择总是应该得到尊重的。也许,这些搬出古城的人们所选择的生活方式,正是“古为今用”的一种最具可行性的模式。

当地政府在城北郊规划了新的居民区,各家的位置、朝向、房基面积都已划定,但盖成何种风格则自选,多数人家还是选择了传统样式。庭院内花木扶疏,堂屋的雕花格子门古色古香;也有的外观虽然传统,但室内则完全是现代布置。在新开辟的40米宽、10多公里长的新城区香格里拉大道两旁,还有一些机关部门的宿舍区,多为庭院式建筑,正房为两层楼,一楼有客厅即传统中的堂屋,但传统堂屋的功能与客厅还是有一些不同,因为堂屋是让人一下肃然起敬的地方。还有老人的卧房,与老式宅院一样,都有宽宽的走廊——相当于客厅,二楼则为子孙的卧房。有的人家在庭院里用鹅卵石和碎砖块拼出所喜爱的图案,极富传统文化特色。

文化是一个整体,包括承载文化的人。就古城而言,这是一个完整的文化运作体系,居民穿纳西服装、说纳西话、住老宅,慢慢悠悠过日子,是一个文化运作体系的不同方面。如今相当一部分居民从古城这个整体中抽身出来,在新城区钢筋水泥的环境中,即便是那些老年妇女也很自然地不再穿传统服饰,也许在潜意识中想与新环境相协调,新城区居民的生活方式在发生着不易被觉察的变化。当然,他们还有许多亲戚朋友在古城,他们自身也还是古城的氛围熏染出来的。目前二三十岁以上的人身上,最明显的烙印就是纳西语,对他们来说,最能表情达意的还是纳西语。而只要是还在使用着这一语言,那么,传统的观念与意识就仍会在默默中影响他们的行为及思维方式,与古城居民在生活方式上基本保持协调。当然,他们后代多已不会讲纳西语。反过来,新城区新环境的影响也会通过亲友之间的来往,渗透到古城里去。最直接与突出的莫过于现代城市生活方式的诱惑。

“花琮”,即打平伙,这一习古俗古来有之,主要存在于妇女中,相要好的五六个、七八个妇女凑钱交给有急用的一位,她招待大家聚餐,用余下的钱支付所需,如此轮遍所有成员。但如今,所有成年的家庭成员,都各自有自己的朋友圈,“花琮”的范围也扩大到同事间、同学间,而一户人家如有婚丧嫁娶之事,除了血亲、姻亲之外,家庭成员的“花琮”伙伴都会来帮忙。一张社会关系的大网便织就了。不论什么活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准备来客的饮食,所有参与其事的女性都会来帮厨,伴着絮絮叨叨的闲聊,都找到了自己超出小家庭的价值。笔者了解到了,目前,尤其到了秋天,这些活动大增。已给很多家庭带来经济负担。但对于久居城市,看惯了人情淡漠的人来说,从中享受到亲戚朋友的关爱,可能会对传统的家庭组织有另外一种认识,那就是千百年来,这种组织曾经给过每一个成员的慰藉。我们不得不承认,过去我们在反复强调家族制度对个人的严重束缚的同时,确实忽略了家庭的重要作用之一,是还要给成员一种有所依托的感觉。而有些民族用逐出群体的办法,惩治那些被认为是有罪的人。

这种家族组织给予成员的有所依托的感觉,与现代社会中的单位、同事所能给予的完全不同。当然,不论是新城还是古城的纳西族都已经远离对旧式家族的精神依赖,但他们在编织自己的交际网络的时候,有无血缘或姻亲关系依旧有着很重要的参考价值,同时,又引入了同学、同事这样一些新的关系。处在这样一种社会关系网络中,传统对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利与弊都很明显。

五、文化功能转移所带来的一些疑问

尽管文化因子从所依存的传统的文化运作体系中被剥离出来后,其功能发生了转移,但从目前来看,这不失为一种有效保存民族文化的措施。民族地区要发展,借助自己优美的自然景观和独特的人文景观发展旅游业是一条可行之路,并且已经有许多卓有成效的实例。

但实际上,我们也很容易发现,通过宣传和旅游所了解到的纳西族文化,与实际生活中的纳西族文化是有一定距离的。不论是政府部门的宣传还是旅游机构的商业运作,都需要突出特色,于是就强调东巴文化,强调丽江古乐,实际生活中的丰富多彩及生活过程中的生动状态则无法描述。

而强调了特色,也会使人觉得这一特色是普遍存在的。笔者就多次被问及是否懂东巴文字?其实,在传统社会中,东巴文字也是需要经过专门的学习才能掌握的。过去,民间的精神生活需求主要靠东巴教信仰来满足,如今,城区居民已基本不信仰东巴教。出现在旅游点的所谓“东巴”,只是以表演东巴为业。过去的男子在从业之余习演古乐,调养心性。如今满城所见,亦是以此为业者,与调养心性无关。

外界认识与当地的实际面貌相脱节的问题,这在其他少数民族旅游区也存在着,客观上夸大了各民族之间的差异。其实,丽江古乐的源头之一是汉文化,东巴文化的发展也吸收了很多儒、释、道的内容,大研镇自明清以来就一直受到儒家文化的浸染。应该说今天我们所看到的丽江文化,是许多渊源有别的各种民族文化,在滇西北经千百年交融后形成的,她与交融前的各种民族文化不同,但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强调这一点,才是对历史的尊重,也才能相对客观地认识自己。

还有一个应该看到的现象是,文化因子的移植导致该因子的发育停滞。丽江古乐数百年来都有一定的发展变化,对丽江地方音乐加以吸收,乐器构造及演奏技术有了一些变化,也就是说,此前她是活的。那么,今后,她仍能活下去吗?会不会静态化了呢?其本身所具有的吐故纳新的生命力是否会受到遏制呢?使它有一些变化会不会被认为是没有保护好民族文化?怎样做才是保护了丽江古乐呢?

宽敞而望不到尽头的香格里拉大道的北端,矗立着巍峨的玉龙雪山,越往北走,车辆越稀少,而路的两旁则是色彩鲜艳的西式建筑,在高原时明时阴的阳光下,独自走在这里,想起不远处亲切柔媚的古城,犹如置身梦境。其实,古今文化、中外文化都不大可能如此泾渭分明地各走各的路。当地的纳西族人民更不可以为自己的生活方式已经完美无缺了。每一个时代的每一个民族的生活方式都有其合理性,而这种合理性有时需要去发现,或是重新评价。尽可能地保护他们,就是给我们留下一个反思的机会。

〔收稿日期〕2002-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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