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物教:人类跪在自己的创造面前--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理性批判分析_资本主义社会论文

拜物教:人类跪在自己的创造面前--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理性批判分析_资本主义社会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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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在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本质所作的深刻批判中,一个十分重要的方面就是人被物(资本关系)的力量所奴役和支配的主客体关系颠倒现象,这也就是马克思所揭露的资本主义社会的物役性现象(早期他称之为“异化”)。在马克思的眼里,资产阶级学者在维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过程中,实际上也是要充分肯定物役性并掩盖其本质的。并且,这种物役性现象在观念上的反映就是资产阶级的拜物教观念。这是资产阶级维护其社会政治统治的意识形态。马克思对此当然也进行了彻底的理论清算,这就是马克思著名的三大拜物教理论。本文就马克思的这一重要观点及理论和现实意义发表一些不成熟的看法,以期学术界对此有进一步的研究。

在马克思那里,物役性是与另一个重要概念联系在一起的,这就是拜物教的理论。拜物教是物役性观念上的肯定映现。拜物教(或“物神”,der fetischismus)在词源上是由拉丁语“Factitius ”演化而来的,其原意为人造的、被施了魔法的东西。早期,拜物教是指自然宗教中对神圣的物拥有力量的一种信仰。在马克思以前的西方思想史中,这一原生于宗教学中的特定语义指称,已经开始被运用到宗教以外的领域。从马克思使用这一概念的情况来看,他一般是说明和类比社会关系中出现的头足倒置现象。但是,在他的不同理论思想发展时期里,这一概念的内涵是十分不同的。

在1844年以前,青年马克思曾用此去批判那种认同政治经济生活中的主体与客体关系的颠倒现象的观点。他将其称之为“三文铜钱买来的学问”〔1〕。并且,他在赫斯的影响下, 第一次说明了金钱拜物教:“钱是从人异化出来的人的劳动和存在的本质;这个外来的本质却统治了人,人却向它膜拜”〔2〕。而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 马克思则从劳动异化的逻辑视角批判了作为对资本主义经济生活现实反映的主观方面的拜物教现象。马克思说,资本主义经济异化必然产生出一种观念,即维系劳动异化的拜物教观念。他将其称之为“奴才的艺术”〔3〕。但是在这里, 马克思还只是从费尔巴哈的宗教批判的人本主义形式上去把握的,尚没有认清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特有的商品拜物教本质。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拜物教的科学批判,正是在1845年4 月他的科学历史观形成之后,特别是当他更加深入地研究资本主义经济结构的本质时开始出现的。

在1971年新近发现的马克思那篇重要的《评弗里德里希·李斯特的著作〈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的文献中,马克思提到了资产阶级用来欺骗劳动者的“肮脏的唯物主义”,他指出这是一种“使他们屈服于整个交换价值的物质条件的学说”〔4〕。 这里有一种重要的理论进展,即马克思已经自觉地将拜物教与资产阶级的整个意识形态联系在一起了,这也就抓住了问题的实质。我认为,马克思的拜物教理论正是他对资本主义进行社会批判学说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也是在他的似自然性理论中对物役现象的一种深刻说明,其重大理论意义在于对资本主义经济生活中所出现的主体与客体关系相互颠倒的客观事实,以及对资产阶级经济学掩盖其实质的意识形态性质的揭露,这是马克思科学社会批判理论的一个新的逻辑层面,也是主观意识层面。

而在马克思后来的经济学研究中,他像坚决反对资产阶级学者试图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说成永恒自然规律一样,在这里深刻地揭去了资产阶级拜物教的面纱,打碎了资本主义“自动的物神”(生息资本)的神话。这也是马克思科学社会主义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理论立点。但是令人遗憾的是,马克思这一重要的社会批判理论,特别是这一理论思想所表征的深刻理论主题长期以来也被我们的传统哲学解释框架所忽略了。并且在一定的意义上,由于某种理论误解,传统哲学解释框架中的历史观从机械经济决定论滑向了马克思所批判的资产阶级拜物教立场上去了。这是值得我们认真反省的问题。同时,我们还要注意另一种倾向:即将马克思的这一观点夸大为马克思思想中的“核心”的偏向。其实,就是在马克思的早期论著中,拜物教观念也没有成为什么“核心构架”,在那里拜物教不过是“异化”的一种观念映现〔5〕。 在马克思的科学论著中,拜物教也只是对物役性现象的主观认证,马克思是将其作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来批判的。

我认为,马克思的科学拜物教学说是在他后来的经济学研究中完成的。围绕这一科学范畴,马克思还使用了许多其它词汇,如魔术、招魂术、神秘化、非理性的形式等等。但都在于说明资本主义社会生活中特有的人类主体与客体(资本力量)关系颠倒,以及将这种历史现象神秘化和永恒化的意识形态企图〔6〕。 马克思的这一重要的社会批判理论包括了三个基本的层面,这就是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和资本拜物教。

我们看到,马克思在《资本论》第1卷第1章的最后专门设了一个目,题为“商品的拜物教性质及其秘密”。在这里,马克思是从商品的一般性质入手的。他说,看起来商品是一种平凡和简单的东西,就它的使用价值或它的属性是人的劳动的产物这两个角度来考察,都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他以木头做成桌子为例,桌子还是木头,还是一个可感觉的物,然而当它一旦作为商品出现,它就变成既可感觉又不可感觉的一种十分复杂的东西,“充满形而上学的微妙和神学的怪诞”。马克思说,这里出现了“它在其他商品面前用木脑袋倒立着、醉心于比它自己跳起舞来还要奇怪的狂想”〔7〕。 劳动产品一采取商品形式就具有的迷一般的性质。

马克思发现,这种性质是从特定的商品形式本身来的。在商品经济中,出于交换的原因,人们不得不通过市场渡让其劳动产品,由于等价的原则,个别劳动必须采取人类劳动的等同性才能取得劳动产品的一般价值形式,正是这种社会性的价值关系使这些产品成了以交换为目的的商品。显而易见,正是由于这些独立的商品生产者之间缺乏共同利益,不具有直接的社会关系,所以他们之间内在的人与人的社会生产关系只能颠倒地表现为商品与商品的物与物关系。这样,人的直接关系,就表现为人与物、物与物,再到物与人的经过无数中介的间接的外在关系,从而使这些商品具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性质。马克思说:“正如一物在视神经中留下的光的印象,不是表现为视神经本身的主观兴奋,而是表现为眼睛外面的物的可感觉的形式。必须补充说,在视觉活动中,光确实从一个外界对象射到另一个外界对象即眼睛。这是物理的物之间的物理关系。但是,价值形式和劳动产品的价值关系,是同劳动产品的物理性质完全无关的。这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一定的社会关系,但它在人们面前采取了物与物之间的关系的虚幻形式。我们只有在宗教世界的幻境中才能找到这个现象的一个比喻。在那里,人脑的产物表现为具有特殊躯体的、同人发生关系并彼此发生关系的独立存在的东西。在商品世界里,人手的产物也是这样,这可以叫做拜物教。劳动产品一旦表现为商品,就带有拜物教性质,因此拜物教是同这种生产方式分不开的”〔8〕。并且,马克思指出, 拜物教的本质就是要维护和肯定资本主义经济生活中的物役性。马克思说,“人们在他们的社会生产过程中的原子一样的行为,他们自己的生产关系的物质形式,那种不受他们统制,并且和他们的个人意识行为相独立,不以它为转移的物质形式,首先是由他们的劳动产品一般采取商品形态这一件事而显现出来”。〔9〕

其次,马克思对货币拜物教进行了深入的剖析。马克思认为,货币是商品价值的表现形式,或者是商品价值量借以取得社会表现的材料。可是人们误以为货币就是纯粹的价值。特别是金属货币被直接当成了价值(其实是市场交换中的社会关系)的化身。马克思说,货币实际上掩盖着社会关系。这里出现了一种假象,“当一般等价形式专门同一种特殊商品结合在一起,即结晶为货币形式的时候,这种假象就完全确立起来了。一种商品成为货币,似乎不是因为其他商品都通过它来互相表现自己的价值,相反,似乎因为这种商品是货币,其他商品才通过它来表现自己的价值。起中介作用的运动在它本身的结果中消失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商品没有出什么力就发现它们自己的价值表现并固定在一个与它们并存、在它们之外的商品体中。这些简单的物,即银和金,一从地下出来,就立即表现为一切人类劳动的直接化身。货币的魔术就是由此而来的”〔10〕。因此马克思说:“货币拜物教的迷就是商品拜物教的迷,只不过变得更明显了,更耀眼了”〔11〕。因为,商品的交换价值还是通过与另一种物品的交换关系表现出来时,这还可能让人想到其中隐匿着某种社会关系。而在货币形式上,连社会关系的这点痕迹都消失了。因此,在人的主观映像中,货币中的拜物教的性质更加深了。

其三,是最能迷惑人的资本拜物教。商品和货币拜物教出现在一切商品经济中,可是资本拜物教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产物,它是资本主义最重要经济关系的观念映像。资本拜物教以一种神秘的形式遮蔽了资本主义剩余价值产生的真正秘密。对此,马克思自然是竭全力加之科学剖析的。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马克思在批判了资产阶级经济学的生产要素理论之后,抓住了资本、土地和劳动是利润、地租和工资的来源这一关键。他认为这是资本主义“现实的颠倒借以表现的形式”,并一针见血地指出:“收入的形式和收入的源泉以最富有拜物教性质的形式表现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这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从外表上表现出来的存在,它同潜在联系以及中介环节是分离的”〔12〕。在资产阶级经济学中,经济学家讲得最多的就是“资本——利润”、“土地——地租”、“劳动——工资”的三位一体的公式。在这个“表示价值和财富一般的各个成分和它的各个源泉的联系的经济三位一体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神秘化,社会关系的物化,物质生产关系和它的历史社会性质直接合而为一的现象是已经完成了。这是一个荒唐的、颠倒的、倒立的世界”〔13〕。

为什么马克思这样说?因为这个三位一体的公平交换实质上是不公平的。这三种在市场中形式上对等的交换现象的背后,还掩盖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真正秘密。那么,真实发生的是什么呢?以马克思分析,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劳动者与资本家的交换看起来是公平的,工人干活拿到了工资,资本家投入资金,获得了利润。各得其所。而实际上,工资只是劳动力使用权的价格,资本家得到的是支配工人全部劳动的权力。正是资本的这种权力关系,使资本家得到了由公平交换掩盖下的剩余价值。而在市场交换的现象中,好象是资本的自我生产,在它投入到生产过程后,就能神秘地产出财富来(G—W—G')。所以,明明由劳动者创造的财富,却颠倒地表现为资本这种“能生出钱来的钱”的神力。资本以一种强权和欺骗成了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人们跪倒在它的面前。这就是资本拜物教的秘密。

并且,马克思认为在所有这些关系的颠倒中,最完善的物神就是生息资本,因为资本最初的一般公式(G—W—G')“被缩减成了没有意义的简化式”(G—G')。正是在这个G—G'中,资本主义所特有的“变体和拜物教彻底完成了”〔14〕。这样,“在生息资本上,这个自动的拜物教,即自行增殖的价值,会生出货币的货币,就纯粹地表现出来了”,并且看不到它真正产生根源的任何痕迹〔15〕。人们看不到生息资本在整个资本主义生产总过程中的真实地位。所以,“这一切使资本变成一种非常神秘的存在”〔16〕。

马克思指出,正是以上这样三种颠倒的拜物教观念使得资本主义经济过程的真正关系被掩盖了,“在作为关系的资本中——即使撇开资本的流通过程来考察这种关系——实质上具有特征的是,这种关系被神秘化了,被歪曲了,在其中主客体是颠倒过来的,就象在货币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由于这种被歪曲的关系,必然在生产过程中产生出相应的被歪曲的观念,颠倒的意识”〔17〕。

十分清楚了,拜物教的实质正是对资本主义物役性本质的颠倒的主观反映,在这里,“人和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可以说是颠倒地表现出来的,就是说,表现为物和物之间的社会关系”。“它是隐蔽在物的外壳之下的关系”。它实际上是人的关系的颠倒(物的)形式,而只是因为在拜物教中才被神化了。所以马克思说:“一种社会生产关系采取了一种物的形式,以致人和人在他们的劳动中的关系倒表现为物与物彼此之间的和物与人的关系,这种现象只是在日常生活中看惯了,才认为是平凡的、不言自明的事情”〔18〕。马克思分析道,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们把人们的社会生产关系和受这些关系支配的物所获得的规定性看作是物的自然属性,这种粗俗的唯物主义,是一种同样粗俗的唯心主义,甚至是一种拜物教,它把社会关系作为物的内在规定归之于物,从而是使物神秘化”〔19〕。从经济学的尺度上看,拜物教的根本的目的就是要掩盖资本家剥削工人,无偿占有劳动者剩余劳动的实质。于是,马克思通过创立科学的剩余价值理论,从根本上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和资本家剥削工人的秘密。从而最终打破了资产阶级学者所制造的拜物教神话,也为科学社会主义实践找到了理论前提。

当然,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马克思对资产阶级的这种拜物教观念是持明确的否定态度。但是,马克思还指出,拜物教观念的最终消除必须是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否定才可能实现的。所以,“资本家对这种劳动的异己的所有制品,只有通过他的所有制改造为非孤立的单个人的所有制,也就是改造为联合起来的社会个人的所有制,才可能被消灭。自然,认为产品是生产者的所有者的那种拜物教,也就同时结束,并且在资本主义生产内部发展起来的劳动的一切社会形式,也就摆脱把它们全都加以歪曲并表现在对立形式上的那种对立”〔20〕。这也就是说,“现实世界的宗教反映,一般说来,只有到实际日常生活的关系已经在人面前表现为他们相互之间以及他们和自然之间的明白合理的关系的时候,才有可能消灭。社会生活过程即物质生产过程的形式,只有到它当作自由结合的人的产物,放在他们的自觉的计划的统治下的时候,方才会揭去它神秘的幕”〔21〕。

马克思对资产阶级拜物教理论的批判,实际上也是对资产阶级意识形态阶级实质的揭露。他要揭去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上的神秘化纱帘。马克思有针对性地指出:“把社会劳动在资本主义生产中表现出来的这种一定的、特殊的、历史的形式说成是一般的、永恒的形式,说成是自然的真理,而把这种生产关系说成是社会劳动的绝对(而不是历史地)必然的、自然的、合理的关系”〔22〕。这是为资本主义制度辩护的全部资产阶级观点的要害。马克思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批判社会历史过程中出现的特定的物奴役和支配人的物役性现象,揭示拜物教的本质,就是为了从哲学历史观上确证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非科学性。

对于这一点,马克思在《资本论》的最后有一个理论小结。他写道,资产阶级学者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那种永恒性、自然性的分析,“却证明了相反的事情: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一种独特的、有特殊历史性质的生产方式;证明了,它和任何别一种生产方式都一样,是把社会生产力及其社会形式一个确定的阶段当作历史的条件来假定,这个条件本身也是一个先行过程的历史结果和产物,但新生产方式会把这个条件当作所与的基础;证明了,那些和这种特殊的历史规定的生产方式相适应的生产关系——人在他们的社会生活过程中、在他们的社会生活的生产中所加入的各种关系——有一种独特的、历史的和暂时的性质;最后还证明了,那各种分配关系本质上和这些生产关系是相互一致的,是这些生产关系的背面,所以二者本来都有同样的历史的暂时的性质”〔23〕。这是因为,“资本主义生产一方面神奇地发展了社会的生产力,但是另一方面,也表现出它同自己所产生的社会生产力本身是不相容的。它今后的历史只是对抗、危机、冲突和灾难的历史。结果,资本主义生产向一切人(除了因自身利益而瞎了眼的人)表明了它的纯粹的暂时性”〔24〕。

我发现,马克思对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过程的观察,实际上有着两个不同理论基点:一是历史唯物主义关于社会历史存在一般基础的视角和历史辩证法客体向度的客观描述逻辑视角,二是在确定历史发展主导因素视角上历史辩证法的主体向度的逻辑视角。在这两个理论视角中,马克思观察社会历史发展的理论重心并不是完全重叠的。但无论如何,马克思科学历史观的最后理论落脚点都是毫无疑问地落在对资本主义的否定性批判上的,这也是他科学社会主义实践和政治经济学研究的落点。

在前一个理论视角上,他主要是从历史发展的客观进程,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内在矛盾的揭示,达及他所要证明的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共产主义一定胜利的历史趋势和实现的科学道路。这一个方面,也是我们过去比较注意的方面。而在后一个理论观察点上,他是站在现实社会实践的历史辩证法的革命性立场上,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总体历史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物役性,由此深刻地说明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主体与客体颠倒的不合理性。这倒是马克思后来的经济学研究和科学社会主义研究中在理论逻辑上的主导和本质的方面。在《资本论》一书的跋中,马克思曾专门说明了他的这种历史辩证法的本质:“它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有它的否定的理解,它的必然灭亡的理解;它对每一个已经生成的形态,都是在运动的流中,从它的暂时经过的方面去理解;它不会屈服在任何事物面前,就它的本质说,它就是批判的,革命的”〔25〕。

可是令人遗憾的是,我们的传统哲学解释框架不仅没有真正理解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社会历史发展中出现的特定的物役性现象,反而将其错误地理解和泛化为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在以“人类社会发展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和经济决定论的观点下,实际上肯定了资产阶级学者所维护、而正是马克思所批判地说明了的某种社会历史现象。似乎人类社会历史发展将永远会是一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历史过程”,而盲目的经济力量支配人,成为历史的主导方面是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这实在是天大的误释!从实质上看,传统哲学解释框架在这个理论问题上已经不自觉地走到了资产阶级经济学所肯定的拜物教的立场上去了〔26〕。这是十分可悲的。我当然不是说,传统哲学解释框架会肯定资产阶级的立场,而是由于理论逻辑上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简单化和非科学认证,客观上导致的一种隐性逻辑迁移。这正是更令人哭笑不得的地方!

通过以上的理论探讨,我们已经十分清楚地看到,在马克思那里,不管是社会历史的似自然性,还是社会经济形态中特有的经济力量支配人的物役性,以及相应产生的拜物教现象,都决不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永恒现象,而是资本主义社会(史前社会)特有的历史现象,这也是注定要被社会发展超越的历史现象。由此可见,传统哲学解释框架的这种误解不能不说是一个理论上的严重失误。

更重要的是,今天研究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拜物教现象的批判,对于我们在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程中,有效地克服商品经济中出现的消极因素,特别是在思想观念上反对拜金主义的错误思潮,都是极有益处的。从理论上说,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当然有着本质的区别,它不是为了再重新制造出一个物(资本关系)奴役和支配人的世界来。从本质上看,我们今天利用市场经济大力发展社会主义的生产力,其目的不是为了个别人的物质利益(金钱),而是为了能够在一个现实的高度发达的物质和精神水平上根本解放大多数人,为最终“实现共产主义创造物质基础”(邓小平语)!对于这一点,我们是应该始终清醒的。

但是问题在于,市场本身的客观运转机制,交换和价值规律的客观作用,社会关系在市场经济中的物化和畸变,这一切究竟在社会主义条件下,是否与它们在典型资本主义原生条件下的存在和运转可以发生根本上的异质性?这是我们要认真面对的。以我之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最大的异质性,就是社会经济发展的总体不是由私有性质的资本控制,而是由代表了劳动者根本利益的社会主义国家支配。这在我们社会经济发展的基本方向和重大举措上,保证了生产力发展目的指向的公正性。但是,在经济运作的基本机制上,社会主义条件下的市场(商品)经济发展不可能背离市场经济的基本规律,市场仍然会要求一切进入市场交换的具体的人与物,不得不以一般等价物的形式投入经济活动,同时,价值规律仍然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支配力量,利润的最大化驱动机制仍然是一切经济主体至上的目标。这一切,都以经济规律的形式必然地每时每刻地发生在所有微观经济领域中。这也不可避免地造成经济主体的客体化和社会关系(首先是经济关系)的物化,金钱仍然还是客观生活中的“上帝”!这一点,并不以我们叫社会主义而转移。现实生活中经济关系的现象似乎也出现了颠倒,资金(包括个体和三资企业的资本)、货币和商品同样成了人们追求的现实目标,以金钱为偶像的拜物教观念在客观地发生。所以依我的看法,拜金主义不仅仅是一种“错误思想”,而是市场经济的客观现实中,一部分生产关系和物化的社会关系之消极方面在人们头脑中的自然反映。这实际上也是说,在我们这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拜物教的出现有其必然性。而这种产生拜金主义的现实社会关系,是不可能靠口头批判掉的。

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利用市场经济的手段,以达到商品生产发展的较高水平,这是历史的必然趋势。但我们应该对市场经济所俱有的消极方面有足够的正确认识。盲目地让经济的因素成为社会的主导方面,并不会有利于社会主义长期健康的发展,这也是邓小平“两手抓”战略的深层意义。这是一个应该得到充分重视的战略性研究课题。

注释:

〔1〕〔2〕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113 页; 第448页。

〔3〕〔4〕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35页, 第255页。

〔5〕关于这种错误观点, 可参见埃尔肯·布列希特:《拜物教的奥秘——马克思认识批判的基本思想》,科隆·法兰克福,1976年,黑尔米希,《‘头足倒置的世界’是马克思著作的基本思想——马克思思想的联系问题》,法兰克福,1980年。

〔6〕在这一方面的研究上,日本学者古平的观点是值得重视的。 参见古平:《马克思〈资本论〉中辩证法的基本特征——论主客体倒置的逻辑》,S ·博尼施主编的《日本的马克思主义辩证法》, 柏林, 1978年,第111页。

〔7〕〔8〕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法文修订本),第50 —51页,第52页。

〔9〕〔10〕〔21〕〔25〕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第71页;第72—73页;第56页;第二版的跋。第ⅩⅩⅢ页。

〔11〕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8—89页。

〔12〕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第3册,第499页。

〔13〕〔23〕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第975页;第1031页。

〔14〕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第3册,第549页。

〔15〕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第441页。

〔16〕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第1册,第422页。

〔17〕〔20〕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第257—258页,第21页。

〔18〕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第22—23页。

〔19〕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第202页。

〔22〕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第3册,第285页。

〔24〕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第443页。

〔26〕参见拙文:《析马克思社会历史发展似自然性的特设规定》,《哲学研究》199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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