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人口与社区公共空间_公共空间论文

留守人口与社区公共空间_公共空间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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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受到城乡分割的二元经济社会结构和家庭经济条件等因素的限制,很多农村劳动力在外出务工的同时,他们的父母、妻子及儿女只能驻守家园,成为社区中的“留守人口”。不可否认,家庭成员外出的确能明显改善家庭经济状况,但三个留守群体生活中的子女、丈夫和父母角色长期在外、聚少离多,难免会对老人的养老保障、妇女的婚姻生活、儿童的健康成长等带来诸多负面影响。当这些留守群体身处困境时,他们一方面会自己努力承受,并采取各种应对策略来尽量降低负面影响、摆脱困境,另一方面也能在与社区成员的互动过程中获得一定的社区支持。而农村社区中不同形式的公共空间,正是这些留守人口与他人交流与互动、争取社区支持的平台。

在我国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大量流出的社会背景下,留守的老人、妇女和儿童逐渐成为社区公共空间的最主要参与群体。

农村社区公共空间浅描

不同社区由于资源禀赋和地理状况不同,社区内公共空间的类型也表现出了一定的地域性特征。比如,我国北方的村落一般比较集中,空闲场地较少,可供人们活动的空间也较小,因此街道等会成为人们活动的公共空间,从而形成社区中随处可见的“坐街”画面;在一些盛产茶叶的南方农村,茶馆也相应成为人们主要的公共活动场所;等等。

最近,笔者一行在安徽、河南、湖南、江西、四川进行了留守人口的调查,以下将就调查中发现的与留守人口有关的各种公共空间进行描述和分析。

(一)茶馆

我国的茶馆文化由来已久,茶馆在南方农村尤其多见。不同地区的茶馆在形式上各具特点,但在功能上却有许多相似之处。在本研究所涉及的5个省份中,安徽省和四川省的调查社区遍布茶馆。

安徽省调查社区的茶馆多设在公路两边,每隔五六十米至少会有1个茶馆,有时2个茶馆之间的距离还不到10米。这些茶馆比较简陋,透过屋顶的瓦缝就可以看到天空。茶馆内的设施也比较简单,大多只有木质的桌子和长板凳,桌子一般有四五张,最多不会超过10张,且都比较陈旧,表面未刷油漆,部分桌子的抽屉里会放着供茶客娱乐的麻将或当地纸牌。在房子的靠里位置一般会有一个比较长的桌子,用以放置暖壶。而四川省调查社区的茶馆也主要分布于公路或街道两旁,虽没有安徽茶馆那么密集,但外形和构造却明显更好。这些茶馆设施较为齐全,在屋里的一角通常还会有电视和影碟机供茶客观看。茶馆的服务台上不仅摆放着暖壶、茶杯,还有用于出售的不同档次的茶叶、烟酒和副食品。

茶馆内的活动和茶馆设施与当地的民风、传统等都密切相关。安徽省的茶馆由于设施普遍简陋,人们到此大多只是喝茶聊天,聊天的内容非常丰富,大到国家大事、政府的所作所为,小到村干部的作风、邻里街坊的家长里短及自家事或自己的心事等。只有少数人会聚在茶馆打麻将。茶客大多会自带茶杯、茶叶,茶馆提供不限量的开水。茶客们一般停留到下午一点左右就会慢慢散去,各自去下地种田或忙于其他事情。四川省茶馆的活动以牌类居多,人们一边玩牌一边喝茶,其他茶客在旁边观战,有部分茶客则聚在角落里看电视。茶馆里当然也不乏聊天的人,聊天的内容与安徽茶客大同小异。四川茶客很少会自带茶杯、茶叶,茶馆提供的茶水价格按茶叶好坏分为不同等级。四川农民的耕地较少,因此比安徽农民清闲得多,在茶馆中停留的时间普遍更长,有些甚至会整天待在茶馆里。

据了解,这些茶客大部分是留守者,并且以留守老人居多,他们之所以整天待在茶馆里,是因为“家里冷清,茶馆里有很多人,可以聊天玩牌,有人陪”。茶馆里经常会有不足学龄的儿童在一旁玩耍,这些主要是父母外出而被交由祖辈照看的留守儿童。据了解,每间茶馆的茶客都很固定,并且这些茶客在茶馆内还形成了固定的“茶友”、“牌友”甚至“朋友圈”,茶客之间对彼此的家庭背景、兴趣爱好等都非常熟知。人群集聚的茶馆也成了商贩青睐的场所,有的商贩也会要上一杯热茶,一边享受“泡”茶馆的乐趣,一边做着自己的小买卖。

(二)商店

农村社区内的商店大多分布于主要道路的两旁以及学校周围,出售的一般是与村民生活息息相关的蔬菜及其他日用品,江西省两个调查村的商店还出售化肥、农药、农具、摩托车甚至服装等。而学校周围的商店销售的则主要是各种零食和学习用品。多数商店还允许留守的妇女和老人在缺钱时先记账,等外出的家人回来时付清。

农村社区的商店不仅是商品交易的场所,还是村民聚在一起打牌下棋、聊天的娱乐空间。在每个调查村,商店的门里门外都会坐着或蹲着很多村民,男女老少皆有,尤其以抱着孩子的妇女和老年人居多。他们或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打牌下棋,或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往来的车辆和进出的购物者。在江西省的研究社区,村民普遍有吃完饭把门一锁、“去店里耍”的习惯,当地的商店不仅是村民休闲娱乐的好地方,还成为大家等候打零工机会的场所。在江西省永丰县高家村,村里有几家蘑菇种植大户以及针织厂等小企业,这些个体户、小企业需要雇工时,只需要到几处商店招呼一下即可。商店同时还成了村里的信息发布中心,一些商店的周围贴满了村委会通知、招工信息、商品广告甚至寻牛启示等。

(三)街道

“坐街”是北方农民常见的休闲方式。河南省的两个调查村随处可见一堆一堆“坐街”的村民。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不同片区、性别和年龄段的村民有着不同的“坐街”领地,男性老人、女性老人、年轻男女等各聚在一处、互不干涉,儿童一般只喜欢加入年轻人的队列。家长里短、村里村外的大事小事是人们在“坐街”时永远聊不厌的话题,除了聊天外,牌桌和棋盘也会被年轻人、男性老人搬出来。当然,也有一些男的女的、老人什么活动都不会参加,他们挪个凳子出来,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四)其他类型的公共空间

除了以上几种形式的公共空间外,农村社区内还存在其他一些公共空间类型,如村委办公室、麻将馆、河边、庙宇、集市等地点型公共空间,红白喜事、选举等事件型公共空间。村委办公室属于正式的公共空间,是召开村干部和村民会议的地方,也是村干部处理村级事务的主要场所。麻将馆与茶馆在活动形式和内容上有相似之处,一些地方的茶馆还被挂上了老年活动中心的牌子。南方农村的很多妇女和女性老人会到河边洗衣服,她们在洗衣服的过程中会聊起各自的家常及遇到的困难等,也会形成一定的圈子。在一些研究社区,还可以发现不同规模的庙宇,到这些庙宇里烧香拜佛的一般也是老人和妇女,有些老人还会在固定的时间聚到庙里打坐念经。此外,红白喜事作为我国农村的重要传统,同样是公共空间的一种类型,“一家的事”变成“大家公共的事”,红白喜事对促进村民的互助与合作、构建社会关系网络发挥着重要作用。

公共空间对留守人口生活世界的影响

我国农村社区公共空间的类型多样,同时公共空间的形式、内容、参与群体等都呈现出不同的特征。随着农村青壮年劳动力的大量流出,留守的老人、妇女和儿童逐渐成为农村社区的主要人口群体,也成为各种公共空间的主要建构者。而这些留守人口在参与并建构各种公共空间的同时,他们的生活世界也或多或少会受到公共空间的影响。

(一)提供了娱乐消遣的空间

家庭主要成员的外出会改变原本热闹、温暖的家庭氛围,参与各种类型的闲暇活动有利于丰富留守人口的精神文化生活,减少因家庭情境变化而诱发的孤独感。在我国农村公共文化设施建设非常落后的情况下,农村社区固有的茶馆、商店、街道等公共空间成为留守老人、妇女和儿童消磨闲暇时间、参与公共活动的重要场所。特别是商店、茶馆等场所还提供一些基本的、简单的娱乐设施,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这些留守群体的精神文化生活。

(二)有利于情感性支持的获得

家庭主要劳动力的外出不仅增加了留守人口的日常生活困难,也影响到他们的情感及精神生活,如留守儿童经常会因为思念在外的父母而哭泣,会因为缺乏亲情关怀而变得沉默寡言、缺乏自信等;留守妇女和留守老人独自应对各种困境时需要担负不少心理压力,同时容易因思念和担忧在外的亲人而出现压抑、烦躁、焦虑等消极情绪。这些不良情绪和心理上的压力如果长期得不到排解和调适,对其身心健康会产生严重的负面影响。

而社区内的公共空间则增加了留守人口特别是留守老人和留守妇女获得他人情感性支持的机会。调查发现,聊天、倾诉是人们在公共空间里最主要的活动内容,留守人口可以在此与亲密的伙伴分享自己内心的烦恼与苦闷,释放自己积压已久的消极情绪,可以在伙伴的劝慰和开脱下得到一些释然,同时还能够在与他人的互动和交往过程中暂时忘记生活中的不快。有的留守人口可能仅仅是公共空间中的一名听众,但他们也可以从公共空间的氛围中获得一定的慰藉。调查还发现,不同的人群会选择不同的公共空间来达到情感交流和缓解消极情绪的效果,如年轻人选择麻将馆的几率更高,而中年人和老年人选择茶馆、商店、街道的比例更高。此外,与男性相比,女性由于受到传统观念、习俗以及社会分工的影响,可选择的公共空间类型较少,且活动的时间也少于男性。

(三)促进信息的分享与交流

公共空间是各种信息的集散地,是信息交流和分享的中心。其中聊天是公共空间中最为主要的信息传播渠道。农村社区内发生的大小事件都会在公共空间范围内被传播和议论,外出者和留守妇女出现的婚外情、婆媳矛盾、子女不孝、村民遭遇的上当受骗事件、村干部的行为等都是村民讨论的热门话题,留守者在倾听或讨论的过程中,会从中吸取教训,同时人们的议论也会形成一股强大的舆论力量,对社区内出现的不道德行为如不养和不孝、外遇、赌博、村干部贪污等起到一定的社会控制作用,有利于维护留守人口的权益和农村社区的和谐。

同时,留守人口还能在参与公共空间活动、与他人交流信息的过程中,分享农业生产信息以及如何应付各种困难的措施,例如如何使用农业新技术、如何进行养殖、如何购买农业生产资料、如何教育不听话的孩子等,留守人口可以从中学习经验和技能,学会处理生活中的各种难题。此外,留守人口同时也能从公共空间处张贴的海报中及时获得一些招工和商品出售等信息。

(四)建构社会关系网络和获得社会支持的平台

调查发现,留守人口参与公共空间活动的过程也是建构社会关系网络的过程。从前面的描述中不难看出,参与不同公共空间的人群是相对固定的,如每间茶馆的茶客往往是固定的,某个街道上“坐街”的人基本上也是固定的,等等。人们在公共空间的互动过程中会形成稳定的朋友圈和交往对象,社会关系网络会得以建构或得到加强,参与不同公共空间活动的人最终还可能形成一个亚群体。调查中了解到,当留守人口面临困难或遇到紧急情况时,除家庭成员外,亚群体内成员也是留守人口重要的社会支持资源,例如,经常坐在一起聊天的老人、妇女会在农忙时互相换工,在生病时互相看望等。

与此同时,很多公共空间具有一定的“招商效应”,特别是在送货上门服务越来越普遍的今天。这也增加了留守人口获得社会支持的机会。例如,卖化肥、农药、饲料等生产资料的商贩会在社区内的茶馆、街道等公共空间等候顾客,由于这些公共空间是人们主要的活动场所,留守老人和留守妇女能够很容易联系到外来的商贩,从而能够有效地解决生产资料购买的困难。

(五)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

很多农村社区仍然处于一个非常封闭的状态之中。对于留守人口尤其是留守老人来说,能进城去接触外面世界的机会并不多,看电视或听外出家人的介绍是他们了解外界的主要渠道,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途径,即公共空间里的信息流动。社区中的单个个体所掌握的外部信息是有限并存在差异的,但通过个体之间在公共空间中的互动与交流,个体掌握的信息会成为亚群体的信息,甚至整个社区的信息。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公共空间对于丰富留守人口的精神文化生活、获得情感性支持及其他帮助、分享与交流信息、增加对外部世界的了解等都发挥着不可忽视的正面作用。但同时需要指出的是,公共空间对于一些留守者而言也会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调查发现,一些茶馆、商店等公共空间成为社区成员参与赌博的主要场所,包括留守妇女在内的不少年轻人甚至部分留守老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从而严重影响到了正常的生产生活、夫妻关系和家庭关系。很多公共空间还不可避免地存在排斥弱势群体的现象,尤其是留守老人,他们很难融入到形成的一些亚群体中,属于公共空间内的“孤单人群”。另外,公共空间内的“飞短流长”很多时候也容易破坏家庭关系、引发婆媳矛盾等。

同时,公共空间功能的发挥也受到众多因素的影响和限制,这些因素不仅包括地理位置、娱乐设施、活动形式、活动内容、参与者特征等,也包括地方的传统观念与习俗等。例如在安徽省调查社区,当地的习俗并不鼓励女性到茶馆活动,她们的闲暇生活往往只能通过串门聊天打发,社会活动参与和社会交往范围都受到了限制,这在某种意义上也加剧了性别不平等。

结论与建议

人是社会中的个体,有与他人进行互动、参与社会活动的本能,而农村社区中包括茶馆、街道、商店等在内的不同形式的公共空间则为社区成员参与社会生活提供了平台,同时这些公共空间也在不断地建构或重塑人们的生活。对于留守的老人、妇女和儿童而言,家庭主要成员的外出会对其日常生活和心理造成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增加他们在生活中要面对的困难。而这些留守人口参与各种公共空间的活动并与其他社区成员进行互动,使精神生活得到丰富,消极情绪得以舒缓和释放,心理压力得到一定程度的调适。同时,公共空间内的信息传播和流动有利于留守人口汲取教训、学习经验,由此形成的舆论压力还有利于控制或减少侵犯留守人口权益的行为。不仅如此,公共空间还是留守人口建构社会关系网络、争取社会支持资源的平台,也是他们了解外面世界的一个窗口。

当然,公共空间也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些消极影响,其中的赌博活动会破坏家庭关系和社区和谐,部分留守人口在公共空间中被边缘化,公共空间中的闲言碎语会引发家庭尤其是婆媳矛盾;等等。与此同时,公共空间作用的发挥还受到了社会经济条件、地理资源禀赋、地方文化习俗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和限制。

尽管如此,公共空间发挥的正向功能不可忽视,并且留守人口普遍对文化娱乐等方面的公共空间表现出了强烈的需求。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目前我国农村社区内公共文化设施供给不足的现实。为了使公共空间在解决留守人口问题方面能发挥更好的正向功能,我们建议:第一,增加农村社区公共文化设施的投入,创造更多具有吸引力健康的公共空间,满足不同留守群体的需求;第二,在建设公共文化设施时要考虑多种因素,如不同年龄和性别的需求差异、不同的自然资源及地理状况差异等;第三,加强组织性和指导性,开发形式多样、丰富多彩的公共文化活动,特别是文化娱乐活动等,吸引更多的留守人口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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