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休闲美学视域下的极简主义意涵论文

中国当代休闲美学视域下的极简主义意涵论文

中国当代休闲美学视域下的极简主义意涵

张耀天

(湖北师范大学,湖北 黄石 435002)

[摘 要] 19世纪中叶由建筑理念而肇始的极简主义美学,迄今已有百余年历史,已被广泛应用于建筑审美、艺术审美及休闲审美等领域。极简主义所倡导的简约、简单、简易等理念,契合于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基本旨趣。极简主义在生活美学领域中大行其道,既有审美精神的诉求,也有人类追求自由、抗衡物化的内在原因。从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学科结构出发,极简主义审美观主要呈现出当代人寻求“归化”的情感依托、超然物外的精神诉求、忙中偷闲的生活志趣,以及探索自由的价值之路。

[关键词] 极简主义;中国当代休闲美学;审美

极简主义从建筑艺术的应用领域拓展到艺术审美的范畴,最早可以追溯到19世纪中期资本主义发展的黄金时期,以美国为首的后起之秀国家,抛弃了西方中世纪以来哥特式或欧洲皇家经典建筑风格,以“工业风”为导向,以实现实用功能为价值判断,革新和探索艺术发展的新模式。美国把这种艺术新模式应用到西方城市公园活动上,城市公园不仅成为城市化、现代化发展的标志,也成为极简主义艺术审美最早的“载体”。19世纪中叶,鉴于城市化迅速发展的背景,美国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始创了城市绿地系统规划方案,即在人群聚集区建设带状地理结构的公园,包括城市湿地、森林景观、自然休闲区域和公共活动区域等,给予高度工业化的城市人口以休闲的空间,实现精神放松与情感皈依。1843年,英国利物浦建造了近代历史上第一座面向公众免费开放的伯肯海德公园;1858年,美国纽约曼哈顿岛建造了纽约中央公园,由此意味着西方开启了“城市公园运动”[1]。反观这段历史,城市公园既是工业化、现代化的产物,也是为了解决人口拥挤、环境恶化、群体情绪压抑等问题人为营造的“休闲之地”。城市公园和传统的私人公园、皇家公园不同,它既有公众性、公益性、民主性的一面,也体现了休闲景观文化的内涵,既要简单、实用,又要考虑造价成本、符合市场原则,还要实现基本功能、“用而不费”。更重要的是,从“城市公园运动”开始,正式开启了极简主义建筑美学设计理念。

到20世纪中叶,带有禁欲主义色彩和新教精神的极简主义,在建筑体系中已形成审美共识,加之欧洲建筑的严谨传统,终成德国建筑大师密斯·凡德罗“Less is More”的极简主义设计理念。1958年建成的纽约西格拉姆大厦,由密斯·凡德罗和美国建筑大师菲利普·约翰逊共同设计,将极简主义理念发挥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境界:简单的设计逻辑仅为实现功能,大厦外形就是一个长方形的“容器”;简约的建筑风格,大厦顶层和底层不用繁重的建筑结构,直接进行立体面处理;简洁的美学线条,没有沉重的建筑外墙,大器、端庄的青铜窗加琥珀色隔热玻璃,既体现了工业美学的凝练,又实现了新式建筑的功能。再如,建于1955年的伊利诺伊理工学院建筑学院的克朗楼,是芝加哥的地标。它把极简主义所蕴含功能审美的“民主”原则体现得淋漓尽致:外部钢柱支撑,用玻璃幕墙替代了传统沉重的结构墙体;内部功能结构彻底“民主化”,创造自由空间,任由入住者自由拼接、自由组装。克朗楼的功能主义和结构美学精神,被今天中国的写字楼、商务楼充分借鉴、广泛运用;其采取的更加自由、开放、弹性的SOHO的工作方式,也成为今天年轻人所接受的工作方式。同时,这种功能主义和结构美学也开始进入到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研究视域。

时至今日,经济高速发展,市场化无孔不入,作为建筑精神的极简主义,泛化为人文精神中的极简主义。它被赋予了崭新的含义:诞生于建筑设计理念的极简主义并不仅仅局限于艺术理念,而是泛化为一种哲学化的生活方式——坚守大道至简的价值观念,奉行宁简勿繁的评判准则,采用简单、简易、简约、简便的生活方式。在强大的物化压力下、在繁重的“通勤”生活下,在都市森林中寻觅“乡愁”、在拜物盛行下探索自由之道,这些成为极简主义的新使命:它从最初的设计理念、功能理念和审美理念上的追求极致简化,转换为把生活简化到无以复加,进而“轻装上阵”,以日常生活为人生修行的“道场”,以体力脑力劳动为人生休闲的“路径”,以实现精神的超然与审美的志趣。在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语境中,休闲不仅是一种类如旅游、读书、休闲的生活实践,更是指在当下的现实生活中寻求既根植于现实生活、又超然外物的坐忘与心斋[2]。作为生活哲学的极简主义拓展了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研究范畴,同时也成为美学时代化、当代化的主要研究对象。

工作场景实现简单的人际关系,保持精神独立与慎独之道。居住环境强调简易的文化营造:宜居。居能安,狼藉亦可;食能饱,节省时间,不必要求生活奢侈,注重生命品质。生活方式以简省的绿色、共享为导向,节省、节俭不必要的开支,略带禁欲主义的生活色彩;器物审美上以简约为美,如服饰、生活用具等,易用、宜用即可,等等。这些都是极简主义在都市生活审美的体现。通过简单、简易、简省、简约等方式,反身而诚寻求人生休闲过程中大道至简的形上体验。大道至简既是中国当代休闲美学对传统文化的继承,也是现实生活中物我两忘、精神永恒的体现,更是中国当代休闲美学所追求的上传下达、精神愉悦的审美目的。极简主义是人对现实物质生活的理性妥协,当前高度发达的市场化,导致强大的物化力量与个体精神世界的碰撞与冲突不可避免。中国当代休闲美学所体现的时代性与极简主义的发生环境同步,以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角度研究极简主义的美学意涵,不仅开拓了休闲美学研究新领域,也赋予极简主义理论研究和实证的意义。

An important variable regarding circuit design is the power dissipated during memristor performance. In Fig. 6 the power dissipated by the doped and undoped regions are depicted along with the total power through the structure as they change during the cycle time.

一、寻求“归化”的情感依托

极简主义脱胎于资本主义发展的黄金时期,从建筑风格的极致应用,“拖拽”到今天90后、00后所倡导的生活方式,其实并不是一个新鲜词汇,已有近160年的历史了。极简主义在今天,作为一个推陈出新的美学范畴,被赋予了更丰富的内涵,被更多的人作为人生哲学去践行。当前科技迅速进步、经济高速发展,给人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物质财富和物质享受,但从某种意义上讲,并没有给人带来精神的充实和心灵的自由,相反强大的物质力量压抑着人对个体生命的解放,人深陷于“物化”和“异化”的桎梏。卢卡奇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一书中,对“物化”的概念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从客观方面看,物化指一个充满客体与商品的世界作为异己的力量同人对立;从主观方面看,物化指一个人的活动变成了与他自己相疏远的东西,变成附属于社会自然规律的人类之外的客观商品”[3]。卢卡奇笔下的“物化”范畴,并不是指简单经济关系中所形成的人与物之间的关系,而是借助于外在物化导致心理结构的内在物化:物,作为人类社会的缔造物,反而成为人类生命的主宰,人在心灵状态上,丧失了自我精神和理性思考,成为内在“物化”的结果。科技的成就和生产力刺激所产生的经济成果,是资本主义制度最富有“魔力”的自由力量,而在物化的世界却成为统治人、桎梏人的经济力量、制度力量和精神力量。正如卢卡奇所言:“资本主义的体系本身不断地在越来越深入的、更加致命地、更加明确地沉浸到人的意识中。”[3]这些当代性的问题业已成为都市生活的主要场景,也理应成为中国当代休闲美学关注的重点,即如何在市场化生活中,实现个体的自由与情感的依托。

周一,美国市场开市,中国还是假期,看到了雷曼破产,中投风控部工作人员,挨个打电话给自己的分布在全球的投资经理,尤其是帮助中投管理货币市场基金的经理,询问在他们的投资组合里,是否有雷曼的债券?果然,Primary的基金经理回复,他们资产池中有4%的仓位在雷曼债券上。该基金全称Reserve Primary Fund,在其持有人名单上,中投公司旗下的Stable Investment是最大持有人,持有份额折合市值约54亿美元。

有一夜,妻子胳膊重新搭在我身上,没有睡着觉,开口审问我说,我察觉你这个人有些不对头。我问,我有什么不对头呀?妻子说,你说你是不是心里嫌弃我?我狡辩说,我没有!妻子说,你没有夜里睡觉离我这么远?我说,我俩睡在同一个被窝里,我能远到哪里去?妻子说,我要是伸胳膊摸不着你就睡不好觉。我说,你的胳膊不是搭在我身上吗?妻子想一想说,谅你半夜三更也不敢跑出家门干什么坏事。我半夜跑出家门干坏事?妻子的想象力真够奇特的。妻子停下审问,一只胳膊搭在我身上,又伸一条腿搭在我身上,像是上下两道绳索,紧紧地困住我。

信息膨胀借助于科技的力量,消解了传统世界的“慢生活”,建立在农业文明基础上的价值观念被市场的力量撕碎。原本人类借助于生产力解放的方式去实现生命的超越,却成为扼杀人的自主性和自由性的异化力量:作为通讯手段的手机,异化成为捆绑“低头族”的游戏终端;作为现代化标志和实现生活方便的住房、汽车,异化成为还贷的经济行为、精神压力;作为装饰美丽人生的化妆品和服装,异化成为身份象征、价值追求的奢侈品。从卢卡奇对市场经济反思的角度来看,物化的力量渗透到无孔不入的地步,人的物化意识更是主宰了人的精神世界,成为商品经济的精神特质。美学视角下的人,不是物质的产物,而是物质的主人。人本应生活于自然、徜徉于时间、流淌于人文,可问题在于,物化将人的生命也进行了“刻度”的量化,从生到死、从早到晚,都在机械化的时间流程中被“规划”;人的经济压力、精神压力无所不在,精神自由无从谈起。

中国当代休闲美学脱胎于传统美学的研究结果,更强调在生活、生命状态中寻求真谛、探索意义,强调在生活中寻求幸福,寻求强大的物化力量压力下人的个体成长。极简主义注重于个体精神的成就,借助于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主体,成为当代人释放个人情感压力、追求精神自由的主要途径;极简主义拒绝繁杂和繁琐,保持生命的最朴实和本初状态,把日常生活带入到审美的状态。这与当代休闲美学所要表达的主题也是一致的,即借助于生命实践,体现日常生活的哲学意义。

痊愈:膝关节疼痛完全消失,功能活动正常,可参加一般劳动,随访半年无复发。显效:膝关节疼痛明显减轻,功能活动接近正常。有效:膝关节疼痛有所减轻,功能活动无明显改善。无效:膝关节疼痛无减轻,功能活动无改善。

西方哲学史中也有极简主义的意涵,如“奥卡姆剃刀”所谓的“如无必要,勿增实体”的理念:真理大道,不需要借助于更多的概念和实体来增加解释说明的成本。极简主义尽管兴起于19世纪中叶,但不可否认西方哲学一直都有如此思维的传统。人的审美活动是建立在个人精神对外在世界的审美感受上,是个体精神与外在世界双向沟通交流的成果,作为“深度生存”的心灵体验则更是每个人对审美精神体验的结果。如对美国当前文化产生重要影响的梭罗在创作《瓦尔登湖》 的时候,自己身体力行地用最原始的小木屋容载自己的生活,他坚信简单的生活就是一种幸福。他反对美国资本主义发展所带来的奢靡之风,认为:奢侈的生活是实现自由的大害,导致了人性的异化;奢侈的生活不仅背离了生活的意义,也背弃了生命的真谛。在梭罗看来,美国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发达,导致人人陷于追求物质生活享受的场景,进而约束了对精神自由的追求:一个真正意义的人,只有摆脱对物质欲望“低级趣味”的追求,才能实现真正的自由。奢侈和繁琐所造成的“物质符号”,在他看来更是精神世界自由的敌人,因为富人占有并且享受着大量的物质财富,社会媒体把这种生活鼓吹成为成功生活的典范,更多的普通人把这种生活方式作为追求的目标,由此导致群体性的心灵世界失守,并且生态危机成为资本主义发展所不可克服的苦果[9]。发端于西方建筑行业理念的极简主义意涵,不仅为今天的都市生活提供了休闲雅适的精神样本,也成为中国当代休闲美学学科构建的思想素材。

极简主义秉持用而不费、简单适用的理念,不以实现物化为目的,而是以表达真我、实现自我为目的,呈现了美学的“归化之境”:外在强大的物质世界已无从解构,况且它已带来了生活的诸多便利,让人在摆脱了繁重的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之后,才有空暇的时间思考人生美学问题,即在休闲中体味人文精神,在休闲中回归独立个体。极简主义的美学精神是与现实世界的理性妥协,既要承认市场经济所构建的强大的物质世界,尊重市场经济并合理善用物质成果,也要保持个体精神的慎独之道,“归化”于现实世界,在践行生活之道的同时,实现美学的追求。与时俱进的极简主义符合了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时代要求和价值归宿。

极简主义的“归化”,如同海德格尔所言的“诗意的栖居”,是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研究的主要命题。古代文明所营造的精神家园已不复存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对于今人来讲,无论是土地的所有权问题,或是如此闲适的生活场景,都已无从寻觅。但通过“归化”,可以在蜗居的高层中营造菊香的书房,可以在紧张的办公环境中实现个体精神的云游四方。审美的精神是一种创造性的精神行为,如同佛教中的“以心化境”“以心造境”,克服了物化的力量,平凡于日常生活、但又超越于日常生活,同时也克服了宗教在实现精神自由过程中可能发生的迷失与惘然。极简主义通过对现实的反思,秉持个体精神的追求,构建个体生活审美的格局,“归化”到生命的真谛,赋予繁琐、庸俗和无聊的日常生活以审美的意涵。极简主义用对生活审美的精神,克服了经济发展的异化,是哲学时代化、创新化的体现,将人的精神世界“归化”与现实世界相融合,最终指向于生活,在生存、生命和生活中探寻到休闲审美的价值。

二、超然物外的精神诉求

俄罗斯哲学家弗兰克在自己的著作中,坦陈了有关人的生命价值枯萎之苦:“人为生命的意义而痛苦。他们尖锐的感到,如果单单是‘像大家一样活着’——吃、喝、娶妻生子、为生计而忙碌、为平凡庸俗的快乐而快乐,那就是迷茫地漂泊在无意义的漩涡之中,犹如被时间之流冲走的木片,面对必然有终的生命而不知为何生存于世。他们全身心的感到,应当不仅仅是‘单纯地活着’,而是为了什么而活着。”[4]

“为什么而活着”是所有哲学寻求生命真谛的最终指向。有关活着的终极意义,不仅是构建哲学学术问题的前提,也是有关生命“合法性”的问题:人之所以与其它动物不同,在于生命价值的个体觉悟,即中国哲学所讲的“三材之道”“五行之秀”。人对个体生命价值的探索,构成了人类在现实世界追求永恒价值的动力。在经验世界中,探索超然物化的精神诉求,既是对现实物化的克服,也是对永恒生命的探索。人对超然价值的追求,是从必然世界到自由世界、从经验世界向精神世界、从现实世界到超然世界的超越,也正是由于人与日常生命的斗争与妥协,才构成了有关人生命意义探索的依据。从这个角度讲,极简主义发端于建筑美学,是设计者用宁简勿繁的精神,与强大物质主义侵蚀的一种抗争,用极简主义的理念构造个体精神世界的独立,并构建审美的体系性内涵。潘立勇先生认为,中国当代休闲美学是“顶天立地”的学问,既要立足现实生活,也要呈现终极价值[5]。从黑格尔的美学思想出发,美是理念的显现,也是“绝对精神”的重要展示:建筑是美的、艺术的,也是“绝对精神”的体验。“绝对精神”通过建筑美学折射到生活方式上,把极简主义生活作为一种休闲的审美,从而实现“道器不离”的生命体验。

2016年,“工匠精神”一词首次出现在政府工作报告当中,随即引发了全社会的极大关注和热烈讨论。从政府层面去倡导工匠精神,不仅展示了国家对于产业发展的态度,还反映出当下中国对高质量个性化产品的内在需求。其后,随着《大国重器》和《大国工匠》等节目陆续播映,越来越多的大国工匠的故事不断吸引着全社会的眼球。

典型断面在管片收敛整治期间,管片水平位移时程曲线见图2,水平位移分布曲线见图3。注浆结束时各断面的水平位移统计见表1。由图2~3和表1分析得到水平位移的动态变化规律主要有:①各个断面的水平位移变化特征均不同,当隧道收敛整治注浆靠近监测断面时,水平位移有明显的突变增加,当注浆位置稍远离监测断面时,水平位移的突变增加减弱;②注浆结束时,最大水平位移主要发生在第352环(即注浆区间中部位置);③注浆区间中部水平位移由逐渐增大,逐步演变为中间正向水平位移逐渐减小,两侧负向水平位置逐渐增大。

进入到生活方式的极简主义,蕴含着当下的都市人、现代人对强大的物化力量的忧思和对“美丽乡愁”的怀念。这种生活化的审美行为,发生于中国当代休闲美学审美主体和审美客体的结构中,人借助于极简主义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本身就是在践行极简主义,比如节省、环保、“宁简勿繁”。这个生活方式是实践与理念的统一。生活方式的极简主义,带来了审美体验的极简主义,压缩繁重的无用时间,给个体心灵的发展以更大的空间。从这个角度出发,极简主义的审美体验和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哲学意涵是完全一致的:两者都在通过现实生活的践行,探寻生活的审美意义。中国当代休闲美学对于休闲的理解,是从休闲给人所带来的生命体验、生活体验出发,立足于当代休闲生活的特征、休闲生活开展的方式及休闲所带来的审美情调,提升人的生活美学品质,主张人在生活中实现休闲,在休闲中体会人生的意味,使当下的生活成为休闲化的精神家园。从这个角度上讲,中国当代休闲美学本身就是一种极简主义,或者说,极简主义符合于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价值诉求,两者都是通过现实生活,寻觅精神情怀、实现灵性追求。

美学从本质上讲是人对现实生活的超越思考,美学的“美”是人对于美的精神“赋值”。当然,美学的超越,不是对现实的超越和消解,而是通过审美构建起形而上学和生命世界的关联。中国当代休闲美学正是建立在对这一命题的思考上,既汲取中国古代哲学中有关“道器不离”的优秀传统,又正视与国际思潮、西方哲学的融汇贯通;既关注生活、研究生活、体验生命,又超越生活、总结生活、审美生活。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学科建立是对现实的突破与提升,在“顶天立地”、现实超越、人本情怀、生活本体的基础上,构建中国当代休闲美学“道统—境界—情怀—生活”的话语体系[7]。当前的都市生活、物质生活,在很大程度上遮蔽了人对本真审美世界、审美精神的探寻。在探寻精神个体的过程中,极简主义实现了休闲美学的审美价值:借助于极简主义的生活方式,人更容易借助简单、简易、简便的生活态度,切入到精神自足的个体世界中来。极简主义也为实现休闲美学的审美归宿提供了方便法门:在充斥着消费主义、物质符号的市场经济生活中,人往往迷失于外在世界,寻找自我、寻找本心成为中国当代休闲美学要解决的一个方法论的问题。从中国古代哲学智慧出发,中国当代休闲美学以阳明心学的“内寻”之路,探索当下精神世界的指归问题。王阳明认为,人心迷惑于外在世界,失去了自我,其实“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哪里还需要向外去寻找?所以,王阳明讲到的道德修养,不需要借助于他人,而要向内探寻、以简单之法而致于道:“如今人只说天,其实何尝见天?谓日月风雷即天,不可;谓人物草木不是天,亦不可。道即是天,若识得时,何莫而非道?人但各以其一隅之见认定,以为道止如此,所以不同。若解向里寻求,见得自己心体,即无时无处不是此道。亘古亘今,无终无始,更有甚同异?心即道,道即天,知心则知道知天。又曰:诸君要实见此道,须从自己心上体认,不假外求始得。”[8]

审美是当前克服物化、实现生命超越的现实主义路径,极简主义的审美哲学构建了通过理性方式、回归感性境界的现实通道:按照马尔库塞在《审美之纬》中的说法,审美是通过理性、返回感性的结构性变革,他称之为“新感性”[5]。这种“新感性”即是克服物化的精神力量,是实现人的终极自由、通过二次“异化”回归人性的通道。马尔库塞和许多西方思想家都对资本主义所酝酿强大物化的精神力量感到恐慌,而借助于审美实现对现实世界的超越成为一种“艺术”的通道。人的精神自由也是摆脱现实束缚、超越物化冲突的“决裂”:审美的生活,凌驾于物质世界之上;精神的自由,解放于物化束缚之上。艺术审美所带来的“新感性”状态,是人类自觉地实现精神解放的境界:极简主义首先诞生于资本主义发展黄金期的建筑艺术形式,后又发轫于当前的生活方式,把生活方式纳入到艺术审美的过程,既是理性的创新,也是感性的回归。建筑美学视野内的极简主义,通过建筑美学的构造、线条、材料等因素,反映了建筑设计师对于自由和超越的追求,也实现了追求个体精神自由的人与现实的“决裂”、寻求自我的勇气。极简主义在建筑美学的应用,把建筑的形式与精神的审美都统一到建筑的格局中,借助于理念的自由实现了审美的精神。承担着极简主义美学理念的建筑物,既有理性的严谨,也有感性的轻松,审美的“新感性”不是简单地对人类文明的抗拒,而是通过审美的精神完成理性叛逆与感性回归的统一,揭开在物化世界中理性对人类情感、自由诉求和精神超越的“遮蔽”,实现感性与理性的和谐。

三、忙中偷闲的生活志趣

在王阳明看来,日月风雷不是道但也是道,人物草木不是道但也是道,这些外在的现象是道的体现,道就在其中而无须外寻。“道”就在本心上,“须从自己心上体认,不假外求始得”,也就是说天下的大道尽管玄奥、是天下的至理,但是也内存、内化在自己的“心之本体”,认识了自我、实践了自我,也就是寻找到了生命的真谛。王阳明本人的“龙场悟道”过程,也是极简主义的实践:此时的王阳明在贵州龙场的崇山峻岭之中,“万山丛薄,苗僚杂居”,既无官僚文案的烦琐,也无官场郁结的困顿,这种感悟是原始返终、回归到生命起点的感悟,把个体生命融入到天地生物的流化中,把生命本体和道德本体顿悟到“大道至简”的生命哲学体现中。这些都成为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思想资源。

极简主义追求精神超然,尽管合意于美学所言说的“拒斥”物化,但并不能简单地将之理解为是对现实世界的逃避;同时,也绝非美学家笔下所批判的“审美泛化”。它更倾向于通过现实的生活方式,把审美对自由、对超越纳入到日常生活中。它超越了人与现实世界“物化”的关系,而形成一种理性回归感性、情感超越物质的审美精神,使人摆脱了强大物质力量的束缚而回复到精神自由的状态。从这个意义上讲,极简主义的生活观重构了物质世界下人的精神世界,平凡而庸常的生活被赋予了审美意义,简单、经济的消费观被赋予了哲学的“合法性”,人的精神主体在物质世界内被赋予了崭新的话语权。极简主义的生活方式,是一种超然的生活方式,它超越了日常生活的琐碎意义,通过理性的批判把哲学的精神发挥到极致,同时也感召感性生命所带来的无功利的生命感受。极简主义关照下的审美生活重树了人的价值地位,把物质世界中人主体地位的陨落重新抬起,通过对现实生活的审美能力,高扬了人的艺术精神,打通了人超越主体的精神通道。极简主义所关照的生活场景是历史场景中不曾发生的,不断拓展了传统美学的研究建构。中国当代休闲美学所体现的时代性、创新性的研究范式和研究范畴,赋予极简主义审美的价值和意义。

无论是哲学、艺术或是生活方式的简单,不仅可以带来闲暇的生活空间,也可以给艺术想象、哲学思维提供更大的超越性想象。极简主义的生活方式和艺术形式也给人们的休闲美学增添了忙中偷闲的生活志趣。这种生活志趣,并非庸俗化的生活乐趣,而是从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本体论出发,从中国美学的本体传统中汲取“乐生”“玩物适情”“各得其分”的生命智慧,并以此形成中国当代休闲美学体系中的本土话语和理论特色[6]。脱胎于中国古代美学思想史的中国当代休闲美学,认同极简主义“宁简勿繁”的基本理念,也继承了中国古代大道至简的哲学思维方式:一切生活场景都是大道无形的体现,现实生活越是简单,越能接近体验真理、体会休闲的精神。中国古代哲人老子在《道德经》中就讲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色、音、物、欲和难得之货,在老子看来,都是令人“丧心病狂”的外在之物,使人迷惑于外相而忽略对本心、自我的寻找。按照“中国当代休闲美学”学科的主要构建者潘立勇教授的观点,“日常生活的审美化”等话题,尚未能深入切实地与当下生存内在契合[6]。极简主义的生活方式恰恰弥补了这一理论缝隙:极简主义作为践行于生活的一种理念,把抽象的审美精神和当下的现实生活紧密结合,给予了现实的生活志趣以审美的意义,赋予了现实生活以审美的价值,实现了美学由纯粹、抽象的“关听之学”转化为生动的“身心之学”。极简主义丰富了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研究素材;中国当代休闲美学赋与了极简主义作为审美学科的合法性。

(2)政策的引领和支持。自2010年之后关于高校创新创业教育、创新创业等相关的系列政策相继出台。2015年《关于引导部分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变的指导意见》指出加强“双师双能型”教师队伍建设;加大对试点高校的政策支持及经费支持。尤其是2018年9月发布的《国务院关于推动创新创业高质量发展打造“双创”升级版的意见国发》强调产学研用协同,鼓励和支持科研人员积极投身科技创业,强化大学生创新创业教育培训,推动高校科研院所创新创业深度融合,进一步完善创新创业金融服务等。这些政策对教师考核、教师聘用、学生创新创业实践等师生主体都会产生激励作用。

当前都市人的生活节奏并非是一种自然的生命状态,而是与物化的经济发展节奏一致,从这个角度出发,丧失了与“道体 ”融合的现实依据。“宁简勿繁”的极简主义则是通过对生活环节、生命结构的简化,最大程度地给予个人生命以休闲的空间。这种休闲,并非简单地指体力劳动的放松,或是生活状态的舒缓,而是对现实的“坐忘”和个体生命状态的“心斋”:在现实世界中借助极简主义的生活方式,寻找到个体生命精神的独立存在。从这个角度出发,极简主义给予了个人以生命的空闲,在现实繁忙的市场节奏中,寻找到个体生命永恒的价值。今天许多行业的劳动,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繁重的体力劳动了,工作本身也被赋予了休闲的意义。审美被纳入到日常生活、日常劳动中。极简主义的休闲美学意义在于,通过现实生活的场景,摆脱当下有限时空的限制,把个人生命融入到对自由、幸福等永恒价值的追求上。极简主义消除了美学领域中“泛美学”的危机,拓展了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研究范畴,摆脱了边缘美学的尴尬境地,把超然于物外的审美体验和个体生命的解放融为一体,既实现了对“道体”“吾心”的皈依,也给现实生活的闲适、安逸和以简致道提供了依据。

四、探索自由的价值之路

作为实践哲学的马克思主义对现实生活的关注,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主要特点。马克思在批判资本主义的过程中,最大的贡献在于意识到了“劳动”成为资本主义社会中人被“异化”的根本原因。马克思本人并不反对人对社会关系的依赖,相反他认为人依赖于社会是人之常态,因为人本身就是“各种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反思的基础在于,通过对资本主义劳动的观察,创造价值的人成为被自己创造之物的“奴隶”:资本主义体制下的劳动,不是人的自由意志的活动,而是被强加了生产目的的劳动、且创造之物所呈现的价值也不具备完整意义。人的自由性已被生产劳动所遮蔽,人要恢复的自由是要建立在超越性、自主性的基础上。马克思在《手稿》中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批判,主要就是集中在对资本主义物化现象和异化人格的反思上,换言之,马克思在肯定资本主义所创造的物质财富的同时,更倾向于对资本主义束缚人自由和天性的批判上。他认为,在资本主义发展的黄金时期,休闲进而探索精神自由的特权属于少数的贵族[10]

当前休闲经济、休闲劳动和休闲产业已经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休闲作为一种生活方式也被内化成为社会普罗大众所接受的理念。极简主义和休闲美学的精神诉求不谋而合,前者通过简化、简单、简约的生活方式为追求精神自由提供前提条件,后者则是借助于休闲的精神在日常生活场景下,寻求个体内心价值的安宁。经典哲学所批判的异化和物化,在休闲美学的场景中被消解,劳动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且被赋予了审美的意涵。极简主义一反资本主义市场化“娱乐至死”和“身体快感”的肤浅想法,把个人生活和个体心灵建设融为一体,把休闲精神作为人文精神的复苏,把人类历史所积累的诸多文明成果和个人的心灵体验发生“化学反应”,成就当下生活的“化境”。

极简主义在当下生活方式上的效用,既符合形而上对“大道至简”的追求,也符合绿色、环保、低碳、简约的生活方式。极简主义在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视域内,是把生活休闲化、品质化、艺术化,这本身也是一种“大化”“润化”:将枯燥繁琐的生活赋予了美学和生命的意义。庄子讲“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道”就体现在日常生活之中,既是“道理”,也是生活。极简主义给生活美学的发生提供了可能性,人通过自己的生活理念,把个体精神的自由纬度与社会实践的现实纬度契合,提升了普通人休闲生活的意义。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最终旨归就是在现实生活中寻找生命的意义,生存、生命和生活是最大的价值,也是天地之道的体现。传统美学中的“化境”在极简主义中得到体现,生活中即使小到一杯茶、一杯酒也不必奢靡,这就是休闲生命的追求和对自由精神的探索。中国当代休闲美学强调个人生命与心灵、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处之道,无论是在自然闲适的生活场景中,还是在刻意营造的文化环境中,都是通过极简主义的休闲方式寻求到归于内心的淡泊宁静和生命的安逸和谐[11]

高速发展的社会节奏、充满物欲的市场氛围,在一定程度上都消解了人的本真幸福感。从建筑美学领域发微的极简主义,成为当下不少人生活美学的选择,它剥离了沉重的生活外壳、剔除了繁琐的生活节奏,把生活的原本状态暴露给生活中的人。科学技术的高速进步、经济的迅速发展和讯息的便利提供,以及市场经济所创造的庞大物质世界,这都是人类历史所不曾经验的,这种“不曾经验”也是传统美学失效于时代的主要原因。人类借助于自己所创造的工具,创造了一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物质世界,异化和物化的力量瓦解了人对精神自由和个性解放的追求。

极简主义把生活简化到极致,如同中国画对“留白”艺术形式的采用,正由于“留白”而给有限的人生以无限的空间。极简主义作为一种智慧的生活方式,摆脱了过分物欲的压力,实现了生命的闲适,感受到“天人合一”的“化境”。只有在最简单的生活中,才最容易找寻到自我,就如同在因陋就简的天地场景中,才能感受浩瀚的星空和自然的天籁。同时,极简主义不仅是一种美学的生活态度,也是一种科学的生活态度,尤其是在当前人与自然环境、人与社会和自我的关系都呈高度紧张的态势下。市场经济高度繁荣所带来的过度消耗,已经使生态环境不堪重负,缓解人与自然的关系到了刻不容缓的境地,这种生态压力也折射到人的心理感受上,以西方精神世界中的虚无主义为导向的颓废、空虚、无聊等“现代病”,也必须借助于新的哲学精神予以“救赎”。从这个角度讲,极简主义是人在克服繁重的生态危机和生命危机过程中的主动选择,即通过生活方式和生活理念的改变,以休闲之道实现个体生命的解放与自由,这契合于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审美诉求。

肇始于建筑美学的极简主义,滥觞于当前的生活哲学,是人以审美之精神在物化背景下,探索个体生命价值与意义的哲学之路。极简主义是人类与个体生命智慧妥协的结果,既尊重了生命生态的本位,也是在当下强大物质力量的背景下个体超越之路的选择。极简主义以简约、简单、简便、简洁的生活方式,赋予现实生活以休闲、安逸的生活场景。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审美之境也是在现实生活中,寻求到“反身而诚”的个体精神提升。极简主义为实现中国当代休闲美学的审美旨趣提供了前提,当代休闲美学则为极简主义提供了价值追求的方向。中国当代休闲美学视域下的人,并不拒斥物质生活,而是通过对终极价值和意义的寻求,寻找支撑个体存在的幸福话语权,而极简主义所遵循“大道至简”的审美主旨,则为实现人的幸福提供了现实场景。

参 考 文 献

[1] 莫小云.极简主义景观的审美价值探讨[J].绿色科技,2018(5):3.

[2] 潘立勇.休闲与审美:自在生命的自由体验[J].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6):6.

[3] 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M].杜章志,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150,132.

[4] 弗兰克.俄国知识人与精神偶像[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21.

[5] 马尔库塞.审美之纬[M].李小兵,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14.

[6] 潘立勇.关于当代中国休闲文化研究和休闲美学建构的几点思考[J].玉溪师范学院学报,2014(5):16.

[7] 张耀天.道统、境界、情怀、生活:中国当代休闲美学话语构建思考[J].湖北理工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1):9.

[8] 王守仁.王阳明全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21.

[9] 裴士军.梭罗的极简主义生活智慧及其启示[J].鄱阳湖学刊,2017(3):86.

[10] 中共中央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326.

[11] 张耀天.周易历史哲学浅析[J].长春工程学院学报,2012(2):47.

The Meaning of Minimalis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hinese Contemporary Leisure Aesthetics

ZHANG Yaotian

(Hubei Normal University,Huangshi Hubei 435002)

[Abstract ]Minimalist aesthetics,which originated from architectural ideas in the mid-19th century,has a history of more than a hundred years,and has been widely used in the fields of architectural aesthetics,artistic aesthetics and leisure aesthetics.The concept of simplicity,advocated by minimalism is in line with the basic purport of contemporary leisure aesthetics.Minimalism is prevalent in the field of life aesthetics not only for the pursuit of aesthetic spirit,but also for the inherent reason of human pursuit of freedom and struggle against materialization.Starting from the disciplinary structure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leisure aesthetics,this paper probes into the emotional support of contemporary people seeking "naturalization",the spiritual pursuit beyond material,the enjoyment of leisure in busy life,and the way to explore the value of freedom showed by minimalist aesthetics.

[Key words ]minimalism;Chinese contemporary leisure aesthetics;aesthetics

[收稿日期] 2018-12-17

[作者简介] 张耀天,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中国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DOI编码: 10.3969/ j.ISSN.2095-4662.2019.03.001

[中图分类号] G12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4662( 2019) 03-0001-08

(责任编辑 陈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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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休闲美学视域下的极简主义意涵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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