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性:包含在组织中的无序:复杂性本质的一种解释_自组织理论论文

复杂性: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对复杂性本质的一种解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复杂性论文,本质论文,组织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复杂性的本质是什么?这是复杂性研究正在探索的元问题之一。为什么说“正在探索”?因为自20世纪下半叶人类发现复杂性、探索复杂性开始至今,尽管已有不少国内外学者对“什么是复杂性”进行了具有开创性的多种解读,但并未形成较为一致的看法。也许正是因为复杂性之复杂的缘故,学界对复杂性本质的解读仍在进行中。人们已经注意到,只有弄清复杂性的本质,才能找到发现复杂性、探索复杂性的方法,并证实复杂性方法,以解开复杂性之谜。

一、复杂性源自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

探讨复杂性的本质,首先应该弄清的问题是复杂性是怎样产生的。基于此,须对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是产生复杂性的根本原因这一命题作出论证。

埃德加·莫兰最先把“复杂性研究”作为课题进行系统研究,提出复杂思想、复杂方法和复杂范式,对组织中的无序研究最多、贡献最大。他创造性地提出了“起组织作用的无序”的著名观点,认为“无序现象与组织现象之间的关系并不一定是相互排斥的关系,很可能还存在着一种相互补充的关系”,“宇宙的秩序和组织正是在紊乱、不定、异常、不可能和能量耗散中发展起来的”[1](P19),并把冯·福斯特提出的“有序生自噪声”的原理称为“无序的组织作用原理”[1](P32)。莫兰不仅突出对无序的研究,充分揭示无序的作用,以冲破有序一统天下的决定论藩篱,明确反对“往昔的决定论观点只把有序性唯一地看作抽象的、客观的和最高的规律”[2](P155) 的观点;同时并不孤立地看待无序,而始终把无序与有序联系在一起,重点考察“把有序和无序的概念联系起来在它们的互补、竞争和对抗中来进行思维的必要性”,以及“有序和无序的必然的和难解的交织和对抗的问题”[2](P154)。值得特别肯定的是,莫兰对无序和有序的研究始终没有脱离“组织”这一重要概念,无论是“起组织作用的无序”的观点,还是“多样性脱离了过程和环境中的不平衡亦即无序就不可能产生,多样性是组织化的绝对必要条件”[1](P29) 的重要论述,无处不体现了他对无序、有序和组织的缠绵与钟爱。

莫兰对无序的研究是极其深刻的。他发现:“第一个出现的(热力学方面的)无序给我们带来了死亡。第二个出现的(微观物理学方面的)无序给我们带来了生命。第三个出现的(创世方面的)无序给我们带来了创造。第四个(理论上的)无序则把死亡、生命、创造、组织统统联系在一起。”[1](P20) 莫兰为什么会如此器重无序、“纠缠”无序?这是因为他发现无序总是与有序交织在一起,无序在组织中起组织作用,所以他称无序是“起组织作用的无序”。笔者认为,无序不仅与有序相互交织在一起,而且与组织相互交织在一起;也不仅仅是无序在组织中起组织作用,其实在本质上相对有序而言,组织更侧重对无序的组织,实际上所有的自组织活动都离不开对无序的组织。由此得出推论:没有无序就没有组织活动和组织,组织是对无序的组织。

进一步追问,如果没有组织活动和组织,还有复杂性可言吗?答案已经很明确了:没有组织活动(简单地说,组织活动就是异质成分或要素间以及组织整体与异质成分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组织,就必然不可能有复杂性。复杂性产生于组织和组织活动,是组织的基本属性。莫兰发现,“只有在组织化层次和阶段上有序才能真正充分发展”[1](P63)。于是,他把另一个关注的重点放在“组织”这一重要概念上。莫兰的第一个定义是:“组织是一个系统或一个复杂单位内各部件或各个体之间的关系组合,这个系统拥有其部件或个体所没有的性质。组织通过相关性把各个成分、事件或个体联系起来,让它们变成同一个整体的部件。”[1](P95) 莫兰所作的另一个定义已将组织与系统结合起来,即“一切具有某种稳定性和常规性的相互关系都具有组织特征并产生一个系统”[1](P96)。他对组织的论述充满了强烈的辩证思想,充分体现了他对组织复杂性本质的清醒认识和准确把握。他说:“它的产物或结果对其本身的构成是必需的:组织是关系的关系,它给改造者构形,对构形者改造,对维修者进行维修,对建构者进行建构,对开放的进行封闭,对封闭的进行开放;它在组织中自组织,在自组织中组织。这是一个环扣自身的概念,在这个意义上它是封闭的,但从另一个意义上看,它生自于以前的互动,对关系进行维持,并与外界进行交换,它则是开放的。”[1](P133) 就是这样一个组织,它“对随机性的适应和整合便成了一种选择性奖赏。组织在复杂化过程中失去的是凝聚力和僵化,得到的却是灵活性,再生的能力,与事件、干扰、偶然性周旋的本领”[1](P135)。

莫兰在看待组织时总是把它与有序联系在一起,有时甚至把它们等同起来,这可以从他建立的多道多元联立程式看出。在他看来,“有序与组织的关系是环形的:组织生产有序,有序维护组织,也就是说有序也是组织的生产者。”[1](P128) 但是它们又是表现为属种关系的两个概念,组织是属概念,有序是种概念。组织不仅包含了有序(否则组织就不会表现为组织),而且包含了无序(否则组织就不会生长)。正是因为组织包含了有序和无序,组织才经历复杂化而形成组织,组织也才成长为复杂性整体。再次考察莫兰的观点——有序与无序总是“交织”在一起;有序是从无序中“走”出来的;起组织作用的无序——不难得出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是复杂性产生的根本原因的结论。

我们还能从以普里戈金为首的布鲁塞尔学派稍晚时提出的耗散结构理论中找到支撑这一结论的依据。按照普里戈金的观点,自组织系统能否走向有序与体系的非平衡结构有关。他说:“平衡结构可以看作是大量微观粒子(分子、原子)活动的统计抵偿的结果……它们一旦形成,就会被孤立起来并无限地保持下去,而不会与环境进一步发生相互作用。但是,当我们研究一个生物细胞或一个城市时,情况就十分不同了:这些系统不仅是开放的,而且实际上只是因为它们是开放的,它们才得以存在。它们是靠从外界来的物质和能量的流来维持的。我们可以孤立一个晶体,但如果切断城市或细胞与环境的联系,它们就会死掉……它们不能从它们不断在变换着的流中被分离出来。”[3] 普里戈金明确地指出,平衡结构是孤立的静止的“死结构”,非平衡结构则是开放和流动的“活结构”。将普里戈金对非平衡结构的定义和“非平衡是有序的源泉”的著名观点联系起来考察,可以作出这样的理解:开放和流动的“活结构”能使系统从混沌无序的初态走向有序。耗散结构是“活结构”,也是有序结构,自然也是表现为复杂性的结构,其形成必须以非平衡为条件。非平衡的真正含义是开放和流动,而开放与流动的体系必然含有无序的因素,可见普里戈金已经认识到无序在耗散结构的形成中所起到的不可缺少的作用。这种作用体现在因无序所具有的随机性而导致的“涨落”,以及无序造成的无时无刻不在的扰动而导致的“涌现”特征上。前者是耗散结构形成的动力学基础(普里戈金称为“通过涨落达到有序”),后者是导致系统或组织在热力学分岔点出现多种发展可能性和不确定性的直接诱导因素。

哈肯在他创立的协同学中没有明确地考察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对复杂性产生的影响,但仍然表达了这方面的意思。竞争与协同是协同学中的一对重要概念。竞争与协同产生的内在原因是系统要素的相互作用。竞争与协同是系统要素相互作用的表现与结果,序参量在竞争与协同中形成。竞争是无序竞争与有序竞争的统一,无序竞争与有序竞争是竞争过程中的两个阶段。也就是说,体系或组织中的竞争一般都是经历无序竞争之后达到有序竞争,无序竞争往往是有序竞争的前提和条件,在无序竞争中逐步形成有序竞争并达到协同。哈肯用游泳池中游泳者行为的例子作了很好的说明。[4](P33) 正是因为无序竞争而形成了有序的组织,无序竞争是形成有序组织的先决性条件和必然手段。只是哈肯似乎夸大和神化了序参量的作用,他把序参量比作“无形之手”,单个组元则是被这只“无形之手”掌控的“木偶”,“序参量好似一个木偶戏的牵线人,他让木偶们跳起舞来”[4](P8)。尽管哈肯也强调了“木偶”们对序参量这只“无形之手”的反作用,但是他仍然忽视了起反作用的还有同样一刻也没有离开“木偶”们的无序的竞争。无序的竞争并不在序参量的掌控之下,所以它始终都在反作用于序参量。正是因为有了无序对序参量的反作用,序参量才拥有了对“木偶”们“役使”的可能与能力,否则序参量将会萎缩而逐步丧失“役使”的功能。

可见,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是复杂性产生的根本原因。组织中没有无序就没有有序,没有无序和有序就没有组织,也就没有复杂性可言,仅有有序的组织只能是简单组织(金刚石就是这类典型的例子)。复杂性、组织、有序与无序之间的关系表现为下列的回环:

二、复杂性与组织、无序的不可分离性——组织对无序的吸收与转换

复杂性的诞生以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作为必要条件,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以复杂性作为必然结果。组织外的无序对复杂性的产生仍然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只是它以一种外在的作用、以环境的身份对复杂性产生影响;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则是一种内在的因素对复杂性产生作用,表现得更加强烈也更加直接。复杂性程度的不断提高,正是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仍然不能忽视组织外的无序的作用)不断影响的结果。一个系统越复杂,它的开放程度也就越大,也就意味着包含于这个系统中的无序程度越大。生物系统、社会系统莫不如此。

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与复杂性关系如此密切,那么,无序存在于组织中吗?或者说无序又是怎样进入组织而成为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的呢?我们可以从宇宙起源的学说中找到答案。“大爆炸”理论揭示了宇宙诞生于极高的热量中。这些热量带有无序的形式:乱流、漩涡、过程的不平衡、互动的随机性、耗散,等等。这便是无序最初的表现形式(随着无序的演化,随机性成为其主要的表现形式之一),它以这种最原始的形式最先来到了我们的宇宙,并开始了它对宇宙的开创性工作。由于冷却过程中的不平衡(实质上是无序性质的表现)以及万有引力的作用,首先形成了简单的组织,然后又由简单的组织形成了复杂的组织,复杂性也因此而出现。贝纳尔涡旋的实验已经证实,“波动紊乱的,也就是无序的热流有可能自发地变成结构或曰有组织的形式”[1](P19)。不过,“我们一刻也不应忘记产生秩序的组织现象(原子、分子、恒星)永远只是少量的、局部的、边缘的、暂时的、非常态的、概率极小的现象。这是出现在无序的概率大洋上的一些小岛和例外,一些小微粒。不错,正是在这些小岛的基础上形成了越来越复杂的组织进化(形成了大分子和氨基酸),但这毕竟是少之又少的偶然现象”[1](P45)。

莫兰在分析了勒内·托姆的突变理论后说:“托姆所提示的既丰富又复杂的观点就是把形式发生学或形式的创造与形式的断裂或突变联系起来。它允许我们在同一过程中同时读出脱节和新生。这是一种质变的观念,突变并不等于一个绝对的开端……它远没有排斥无序,而是从起源性上包容了这一观点,因为一个古老形式的断裂和毁灭是新形式产生的有机组成部分。它让我们懂得了世界的有序化和组织化就建立在失衡和不稳定之中。”[1](P23) 组织就这样在把一部分无序转化为组织后而宣布诞生了。莫兰仍然钟情于并看好无序,他认为组织并没有驱散无序,无序只不过是被改造过了,变成了潜在的东西,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如果将莫兰的这一看法与他“起组织作用的无序”的观点相对照,我们就会发现,这一看法似乎有所欠缺,因为无序不仅在组织形成过程中起了组织作用,而且在组织形成以后仍然在起着组织作用,这说明组织中的无序并没有完全变为潜在的东西。

我的看法是,在组织形成的一瞬间,一部分无序被组织吸收了,有序是被吸收了的无序的另一种形式,组织则是被吸收了的无序的多种形式的、并允许无序的多种形式相互作用与转换的共同体;无序被组织吸收以后,在组织内部呈现三种作用状态,其中一部分转化为有序,一部分转变为潜在的无序,还有一部分则仍然表现为显性的无序,它们在相互作用和转换中共同打造着组织。相比之下,无序是大洋,组织或有序不过是无序大洋中的小岛,所以仍有大量未被组织吸收的无序构成了组织或有序的生态环境。

值得特别强调的是,一方面,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包括潜在的无序和显性的无序)对于组织的复杂性具有根本性的意义。组织的复杂性不仅来源于无序,而且在“起组织作用的无序”的作用下成长。另一方面,组织一旦吸收无序,无序就随组织的自我生产而生产,无序也就随组织而永远生存下来。在这个过程中,虽然无序的表现形式在不断变化,但是它永远不会消失;虽然无序对组织具有破坏作用,但是不可否认,正是无序的这种破坏作用对组织进行了组织,对组织进行了建设。所以莫兰说:“如果确有一个组织原理,那么它就生于灾变,生于随机偶遇,是无序与有序野合之果,也就是形式的改变。”[1](P95)

三、定义复杂性——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

复杂性离不开组织,组织中包含着无序,无序对复杂性的构成具有根本性意义。可见,只有将无序和组织这两个重要概念融合在复杂性定义中,才能触摸到复杂性的本质。尽管莫兰最先提出了复杂思想、复杂方法和复杂范式,但是他并没有给复杂性以明确定义。他认为:“复杂性是作为困难、作为不肯定性出现的,而不是作为明确性和作为答案出现的……我们不可能通过一个预先的定义了解什么是复杂性;我们需要遵循如此之多的途径去探求它,以致我们可以考虑是否存在着多样的复杂性而不是只有一个复杂性。”[2](P138—139) 莫兰提出了通向复杂性的八条途径,其中第一条通向复杂性的途径是偶然性或无序性的不可消除性。[2](P139—146) 八条途径都向复杂性汇集,“不同的复杂性(错综性、无序、矛盾、逻辑学困难、组织问题等等),它们一起编织出了复杂性。复杂性就是交织在一起的东西”[2](P148)。尽管“复杂性是作为迷雾、作为混沌、作为不确定性、作为算法上的不可压缩性、逻辑上的不可理解性和不可划归性出现的”,但莫兰仍然触摸到了复杂性的两个相连的核心:“一个经验的核心和一个逻辑的核心。经验的核心一方面包含着无序性和随机性,另一方面包含着错综性、层次颠倒和要素的激增。逻辑的核心一方面包含着我们必然面对的矛盾,另一方面包含着逻辑学上内在的不可判定性。”[2](P148)

也许因为复杂性概念太复杂了、含义太深奥了,莫兰并没有急于给复杂性明确定义。从莫兰的主要著作中可以发现,他对无序和组织的研究最为深刻,具有开创性意义,他已强烈地意识到复杂性与无序和组织呈现千丝万缕的联系,因而提出了“起组织作用的无序”的著名观点。但是我觉得,莫兰只是对无序的作用进行了描述,只是对无序与复杂性的联系进行了揭示,还没有用无序来对复杂性进行定义。

普里戈金运用动力学和热力学方法对在什么条件下以及通过什么方式形成有序结构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在他那里,“活结构”、“随机”、“涨落”、“涌现”、“分岔”、“不可逆性”等代表了复杂性。与莫兰强调无序、有序、组织的回环关系不同,普里戈金更关心系统如何从无序走向有序的历程和机制,他通过“结构”和“耗散”阐释了什么是复杂性。

美国圣塔菲研究所的科学家们对复杂性的研究可谓多管齐下。与莫兰和普里戈金不同的是,他们不局限于复杂性理论的研究,而是联系到复杂性现象,进入了用他们认为可行的方法来解决复杂性实际问题的层面,这使得复杂性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使复杂性研究具有了更广阔的前景。复杂适应系统理论是圣塔菲研究所提出的重要理论之一。这个理论认为,复杂适应系统是开放的,能识别其动态过程的一些规律,能处理无规律的随机信息,还具有记忆、学习和产生对策的能力。复杂适应系统最本质的特征是自组织性。通过自组织,系统的整体属性由局部成分间的非线性相互作用产生,系统则通过反馈作用或增加新的限制条件影响成分间相互作用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复杂适应系统理论明确强调多样性、异质性及适应性对系统宏观行为的影响,虽然没有明确定义什么是复杂性,但可以看出,提出这一理论的科学家们视域中的复杂性是建立在适应性这一概念基础之上的。可以认为,自组织系统所具有的适应性就是他们眼中的复杂性。盖尔曼认为,更大复杂性的出现是“被冻结的偶然事件”[5](P222),即一些在物质世界发展的过程中其后果被固定下来并演变为较高级层次上的特殊规律的事件。“通过被冻结的偶然事件的累加,出现了更多复杂的形式。”[5](P224) 为了描述复杂性,盖尔曼提出了有效复杂性和潜在复杂性概念。“有效复杂性是一个系统规则性简明描述的长度”,潜在复杂性则是对一个正在进化的系统在一个给定时间内的复杂性的度量,“它告诉我们有某种可能性使系统发展到某种更高的复杂状态”[5](P224)。从中我们可以领会到,盖尔曼所描述的复杂性同样以“涌现”作为基本特征。一方面,潜在复杂性是“涌现”不可或缺的内在条件,“涌现”是潜在复杂性活动的必然结果;另一方面,“涌现”是复杂适应系统主动适应环境的方式和结果,也是复杂适应系统进入更高复杂状态的通行证。

陈一壮给出的定义是:“复杂性是有序性与无序性的统一。”[6] 这个定义源于莫兰对无序的认识及其复杂性思想,具有简洁、通俗和拓宽对复杂性认识的特点,并且体现了从哲学的层面对复杂性的认识,同其他学者对复杂性的定义相比具有一定的新意,体现在将无序纳入复杂性的定义中,并辩证地看待有序与无序的关系。但是,这个定义忽视了一个重要的概念,即组织。组织是复杂性研究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它作为复杂性研究的对象出现在复杂性研究的领域,因为离开了组织就无复杂性可言,尽管无序是产生复杂性的根本原因,组织却是产生复杂性的基本前提和条件。组织外的有序和无序,无论它们达到如何高度的统一,仍然不能构成复杂性,因为那只能是简单系统(如果把它看作系统的话),简单系统自然没有复杂性可言。我们研究的复杂性是复杂系统或者说自组织系统的复杂性,这类系统的基本特征就是具有自组织功能。

笔者对复杂性的定义是:复杂性是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或者说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就是复杂性。也许有人会发问:无序是复杂性?的确,组织外的无序并非复杂性。但是请注意,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就是复杂性了。这个定义立足于组织和组织中的无序,从一个新的角度对复杂性进行了认识。之所以这样定义复杂性,是基于如下理由:第一,复杂性源于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与莫兰“起组织作用的无序”不同,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在这里不仅组织着组织而且导致了组织的复杂性。也就是说,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是构成复杂性的根本因素。第二,无序只有包含于组织中才能够导致复杂性。虽然组织外的无序对组织的复杂性产生影响,但它并不能导致组织的复杂性。组织外的无序只有被组织吸收,成为组织内的无序,才能构成复杂性。或者说,复杂性与组织、无序具有内在的联系,因此不可分离。第三,复杂性的所有性质都因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而产生。没有无序,组织就没有偶然性、随机性、多样性和非线性等性质;没有无序,组织就不可能出现扰动、涨落、涌现和分岔等现象;没有无序,组织就不能突变和进化。简单地说,无论复杂性的产生,还是复杂性的进化,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都作为不可缺少的内在因素参与其中。

应该强调,用“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定义复杂性,不应把关注点仅仅落在“无序”上,短语“包含于组织中”不仅含有作为定语的语义,还包括“无序对组织的组织”的语义。

四、转换复杂思维范式——关注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

在以往的复杂性研究中,我们更多地关注了有序,原因在于我们追求有序而关注有序,认定有序对人类有利有益而关注有序,无序则似乎是大逆不道的,所以关注得很少。普里戈金、哈肯把关注的重点放在系统如何从无序走向有序上,耗散结构理论和协同学因此载入史册。身为自然科学家的圣塔菲研究所的研究者们同样对系统如何从无序走向有序情有独钟,他们提出的复杂适应系统理论和自组织临界理论的特别之处是对复杂性现象的解读。莫兰是对无序关注最多也是从哲学的角度对无序、有序以及组织间的关系阐述最透彻的代表之一。他倡导的复杂性方法把“有序,无序,潜在的组织力量都应放在一起来考虑,既考虑我们深知的它们相互间的对立特征又考虑我们不知的它们相互间的互补特征”[1](P24)。他对无序的关注更侧重对无序作用的关注。

如果对复杂性研究的内容和实质进行考察,就会发现复杂性研究其实就是对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的研究。具体来说,是对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的存在方式、特点、性质及其变化的可能性和它对组织的组织情况进行研究。研究组织中无序的目的是为了应对无序、调整无序、利用无序,以促成它作为起组织作用的无序的组织作用。这里引出的悖论是,无序既反组织又组织。无序的确如此,莫兰已有很好的解答。问题是,无序代表随机、偶然,并无规律可言,能调整无序、利用无序吗?无序的确无规律可言,但是无序又的确对组织起组织作用,这说明了复杂性之复杂的真实性和客观性,也说明了对无序关注的意义不容置疑,更说明了加强复杂性研究的重要性和转换复杂思维范式的必要性。

转换复杂思维范式就是要不仅关注组织、关注有序,更要关注包含于组织中的“起组织作用的无序”,这样就能抓住复杂性的根本。在以往的理论与实践中,强调有序,突出组织,否定无序,已成为普遍现象。这实质上仍然没有跳出还原论的束缚,仍然套在决定论的枷锁上。应该看到,“有序与组织是小概率的,也就是说在宇宙大混乱中它们极其少见”,“组织是一种相对封闭的现象,具有抵抗随机环境并自我保护的功能”[1](P67—68),而无序就能对组织的封闭现象进行反抗,并通过这种反抗使组织不断开放和在开放中使组织的复杂性不断增强,组织的活力也因此而增强。

另外,组织外的无序还是组织的生态环境,组织的生存离不开作为生态环境的无序。无序不仅仅反抗组织、反抗有序,而且对组织进行组织、对组织进行促进。组织之所以复杂,是因为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的参与;复杂性之所以复杂,同样因为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的参与。所以,对待复杂现象,既要关注组织和有序,更要关注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这样,“组织与它的密友有序一起创造了一个选择机制,该机制降低无序的数量,在时空中增加自己继续生存和发展的机会,以便在总的抽象、散乱的小概率的大背景中建立起一个局部的、暂时的、相对集中的、具体的大概率”[1](P68)。

政治系统就是依赖于“起组织作用的无序”而保持着开放。由于包含于政治系统中的无序对系统封闭性的反抗,就使得稳定的政治系统的活力不断增强,不稳定的政治系统走向新的稳定。民主政治的强大作用就在于通过给予每个公民以平等的政治权利参与政治,从而使政治组织或系统降低封闭性、扩大开放性,以促进政治组织或系统的有序和稳定。所以,加强民主政治的建设,就成为我们当前的重要任务。

市场经济手段就是通过市场平台,让所有的经济人以自主的经济行为在市场平台上按照一定的规则博弈。整个博弈过程既包含着有序对无序的抵制,也包含着有序对无序的接纳;既包含着无序对有序的反抗,也包含着无序对有序的组织,最终结果是各经济要素的最优配置。经济模式的转换(向更优的模式转换)同样离不开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的作用。

生态系统、组织管理……凡组织行为都是如此。由此可见把复杂性定义为包含于组织中的无序的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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