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托斯卡纳与法国的重要关系--佛罗伦萨国家档案馆研究_佛罗伦萨论文

近代托斯卡纳与法兰西的重要关系——“佛罗伦萨国家档案馆”有关档案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佛罗伦萨论文,法兰西论文,档案馆论文,近代论文,关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546.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583-0214(2001)01-0100-06

人们可能对于托斯卡纳感到陌生,而比较了解法兰西。法兰西于16世纪初基本上完成国家的统一,此后以一个完整的政治形象出现在国际舞台。托斯卡纳曾是一个大公国、意大利的重要国家之一,但是由于意大利的分裂,也由于人们习惯用当代大国的概念来衡量事物,托斯卡纳的巨大历史作用往往遭到忽略(注:意大利统一之前,应该关注撒丁王国、托斯卡纳大公国、教皇国与那波利王国(Napoli,一译那不勒斯)的历史。请参考根据梵蒂冈秘密档案撰写的拙文《19世纪中叶法国与教皇国的重要关系》(载《北大史学》1997年第4期)。)。托斯卡纳大公国与法国的关系,对于近代欧洲的确曾具有重要意义。本文作者利用在欧洲大学(英文EUI,法文IUE,位于佛罗伦萨城郊)执教一年的机会,在“佛罗伦萨国家档案馆”(Archivio di Stato di Firenze)研究与本题相关的意大利文和法文档案(注:在罗马有国家档案馆,它主要收藏全意大利性质的文献资料,同时在若干意大利城市中,也设立“国家档案馆”,如在佛罗伦萨、帕尔马、安科纳、巴里、莱切与卡塔尼亚等等。),提高了对于托斯卡纳的认识。欧洲历史毕竟不只是若干大国的世袭领地,在近代漫长的岁月里,大量的欧洲国家属于第二等级的行列,它们拥有相当充足的实力,在广大地域甚至欧洲或世界发挥突出的作用,但是它们难于壮大成为头等强国,有时甚至遭受欺压。我们看到,面对此种往日的实况,除了有关国家重视其本国历史外,国际史学过多关注少数大国与强国,而忽略托斯卡纳大公国这样一类国家的历史价值。佛罗伦萨国家档案馆使我们有可能在弥补这一不足方面作些许尝试。本文作者不求重现整个托斯卡纳国家的历史,而仅限于说明近代托斯卡纳大公国与法国的关系的实际情况。同时,乘此机会向“佛罗伦萨国家档案馆”致以谢意,衷心感谢科塔(Cotta)女士等对此项史学探索的热情支持。

一 托斯卡纳大公国的历史价值

(一)托斯卡纳大公国的产生与发展

托斯卡纳与法兰西并不接壤,它们相隔重山复水,但是这两国历史上的交往确有值得探讨之处。

托斯卡纳(意文为Toscana)的历史比较曲折复杂。托斯卡纳古称埃特鲁里亚(Etruria),9-11世纪它曾为“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的封疆诸侯(意文为margravio)领地,但是双方联系甚少。11世纪它的首府佛罗伦萨(意文为Firenze,一译翡冷翠,英法文皆写作Florence)成为城市共和国,1375年该城正式宣布为独立的共和国,这曾是意大利中部最大的城市国家。1531年德国皇帝封赐佛罗伦萨为公国(Ducato di Firenze)。1569年,由于教皇庇护五世的恩赐,佛罗伦萨公国升格为托斯卡纳大公国(Granducato di Toscana),1576年德皇对此表示承认。由于上面所讲的复杂处境,托斯卡纳的国际地位已显而易见。

托斯卡纳曾受到法国大革命的影响,1798-1807年法军逐步占领托斯卡纳并对它实行控制,1807-1814年托斯卡纳并入法兰西帝国。在此十数年间,它与法国的关系颇为密切。

1848年,法国与托斯卡纳大公国恢复近邻关系。在巴黎二月革命的影响下,利伏诺、佛罗伦萨和比萨等城市爆发了反对大公统治的斗争。翌年初,佛罗伦萨民众集会,宣布废黜大公,但是奥地利军队于5月末占领佛罗伦萨,随后大公复位。19世纪中期,托斯卡纳是一个独立的政治因素,活跃在欧洲舞台上,大公利奥波德二世(1824-1859年在位)曾企图利用法国的国际影响,为本国谋取利益。

由于1859年奥地利帝国战败,意大利的“复兴运动”(Risorgimento)获得大好机会。1860年3月,托斯卡纳制宪议会举行公民投票,人们几乎一致赞成该大公国与撒丁王国合并,月底法国承认此次合并。在托斯卡纳与罗马涅等地并入之后,撒丁王国于1861年3月17日改称“意大利王国”。1870年意大利实现统一,托斯卡纳为这个新兴国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二)从南欧强国至争夺对象

托斯卡纳在意大利和欧洲历史中一向发挥突出作用,这是由它的战略地位、财政力量、政治价值所决定的。

托斯卡纳位于意大利的中部,在亚平宁山脉的西侧。这里山峰、丘陵、山间盆地与小块平原互相交错,气候温和宜人,有利伏诺等良港。众所周知,由于亚平宁山脉的阻碍,意大利的交通北南通畅而西东难行。托斯卡纳是意大利的要冲,沿着亚平宁山脉的西侧,即不必跨越这个山脉往北可以制约米兰和沟通法德等国家,往南能够控制罗马与那波利直至西西里。同时,欧洲信仰基督教各国必须经过佛罗伦萨与宗教中心罗马取得联系。因此,意大利本国的势力如撒丁王国,外国势力如法奥诸国,皆力求获得托斯卡纳。

在意大利统一之前,托斯卡纳曾是一个独立的大公国,它与许多欧洲国家建立了正常的外交关系。1857年,意大利各主要国家人口分布如下:那波利王国900万、撒丁王国500万、教皇国300万、托斯卡纳大公国200万、莫德纳60万、帕尔马50万、伦巴第与威尼托共500万人(注:威尼托,意文为Veneto,指威尼斯及其相邻的广大地区,现译威尼托,另译威尼西亚、威尼斯地区等。)。托斯卡纳在意大利历史中的分量由此可见。

托斯卡纳历来拥有相当雄厚的经济力量。佛罗伦萨的“老桥”(ponte Vecchio,跨越阿尔诺河)上鳞次栉比的金银首饰商店,至今保留着往昔商机盎然的光辉。佛罗伦萨于1115年获得自治权,1289年废除农奴制,13世纪已由富商、银行家和工场主掌权。佛罗伦萨是中世纪意大利城市经济繁荣的典范。当时,这里的工业、银行业与商业十分发达,被称作全欧呢绒工业与货币兑换业的中心。弗雷斯科巴尔迪、巴尔迪、佩鲁齐与美迪奇等家族银行财力强大。佛罗伦萨的著名银行在欧洲较大的经济中心,如巴黎、里昂、伦敦和布鲁日,皆设立了分支机构。与此同时,它们也在意大利国内(如米兰等地)设立派出机构,积极开展业务活动。卢卡的丝织业以水为动力、绕丝自动化和劳动成本低廉;卢卡与锡耶纳的银行业颇为发达;普拉托城的纺织业也有广阔的销路,该城成为毛纺织业中心。托斯卡纳的富商们曾大力资助十字军东征。托斯卡纳的一些银行曾向法国等欧洲国家提供巨额军事贷款,从而直接或间接干预欧洲事务。

托斯卡纳的经济曾经历停滞与衰败,但是18世纪后半期废除了内部关税,这里的资本主义经济又迅速发展起来。19世纪前期,托斯卡纳在建筑铁路方面远比其他意大利国家积极,并取得显著成果。1861年,佛罗伦萨曾举办展览会,除官办厂家外,另有一百多家私人厂家参展。此时,佛罗伦萨出现了集中的手工工场,它的工人可达400人左右。统计数字表明了佛罗伦萨丝织业的迅速增长:其价值1769-1779年为437618斯库托,1787-1793年达到664888斯库托(注:scudo,意大利的货币,初为金币,后改为银币,一直使用至第二次世界大战,其值相当于5里拉(lira)。)。上述情况表明,托斯卡纳就经济实力而言在欧洲事务中拥有明显的影响,一旦法国或奥地利控制托斯卡纳(或兼并、或占领、或结盟),便能够巨大在加强自己争夺意大利、南欧、地中海的实力。18世纪末至19世纪中后期,法国“关注”她与托斯卡纳的关系,自然包括了这一方面的原因。

托斯卡纳在意大利与欧洲的政治历史中的作用不容勿视。对于意大利而言,佛罗伦萨与都灵和罗马曾经长久地竞争全国第一都城的地位;对于欧洲而言,和托斯卡纳大公国的关系如何将直接影响欧洲大国力量的对比。

托斯卡纳的战略位置和发达经济,保证了佛罗伦萨对于意大利全国的重要性。统一之前,佛罗伦萨已是托斯卡纳的首府。1860年3月托斯卡纳并入撒丁王国时,后者以都灵为都城。1861年该王国改称意大利王国,1865年它迁都于佛罗伦萨,直至1871年7月改迁罗马。佛罗伦萨在定都问题上超过了都灵,仅仅输给了罗马,它在全意大利的名城重镇中的分量毋庸置疑。直至今日,佛罗伦萨的“领主广场”(piazza della Signoria)还能使我们领略到托斯卡纳、佛罗伦萨的历史力量。

托斯卡纳虽然拥有相当的力量,但是不够成为一个欧洲大国。正是由于如此状况,它成了法奥等欧洲强国争夺的对象。

15世纪以后,因意大利而产生了一系列事端。1494-1559年,发生欧洲性质的“意大利战争”,法国为主的一方和以西班牙与“神圣罗马帝国”为首的另一方反复交战,意大利国土是这场战争的主要战场,意大利的大小诸国先后卷入,它们实为遭受争夺的目标。马基雅维里于1498-1512年任佛罗伦萨执政团的秘书,负责外交和军政工作,他曾数次出使法国,以巨额金币争取法国的支持。他给后人留下了《法国情况报告》等文件。1526年,法国与英国、托斯卡纳、米兰、威尼斯、教皇国等结成同盟,对抗西班牙和“神圣罗马帝国”。1559年,哈布斯堡家族掌权的西班牙与德意志打败了法国,4月3日缔结卡托——康布雷西和约,结束了这次欧洲战争。根据此项和约,法国放弃对于西属意大利地区的争夺,西班牙确立了它在意大利的统治权,托斯卡纳沿海的部分要塞划归西班牙。此次战争的结局与17世纪出现的托斯卡纳的经济衰退有关,使它成为欧洲大国旷日持久的争夺对象。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时期,托斯卡纳大公国难于置身战火之外。根据1714年的拉施塔德和约,哈布斯堡王朝得到那波利王国、撒丁公国、米兰公国以及西班牙所属的托斯卡纳沿海的若干要塞。从1434年起统治托斯卡纳的美迪奇家族,因无男嗣继位而于1737年中止。根据结束波兰王位继承战争的1738年维也纳和约(1735年已有预备和约),改由洛林公爵任托斯卡纳大公,称弗兰茨二世(1737-1765年在位)。此人为玛丽—特蕾萨的丈夫,后于1745年当选为德国皇帝,称弗兰茨一世。由此可见,哈布斯堡家族的一支即哈布斯堡—洛林支系统治着托斯卡纳,从而导致它将来对抗法国大革命的后果。

1793年,英国与奥地利等国组成同盟,以武力反对法国革命,托斯卡纳大公国跟随奥地利加入其行列。虽然托斯卡纳未曾采取积极行动,它仍遭到了严重侵犯。拿破仑·波拿巴于1796年率法军侵入托斯卡纳,并在利伏诺港夺走价值两千万法朗的英国货物。法军于1798年占领佛罗伦萨,在他们的控制下这里产生了“埃特鲁利亚共和国”。1799年3月,法军占领托斯卡纳。1807年12月,托斯卡纳直接并入法兰西帝国,并被划分为三个省份:阿尔诺省、翁布罗纳省与地中海省。拿破仑垮台后,大公费迪南三世(1790-1801年和1815-1824年在位)在托斯卡纳复位,哈布斯堡王朝重新控制意大利中部的这个国家。

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托斯卡纳实际上成为拿破仑三世进行国际较量与争夺的一个棋子。在1859年普隆比埃尔秘密谈判时,拿破仑三世与加富尔双方议定:共同进行反奥战争、协商安排意大利战后的政局。据此,托斯卡纳应和翁布里亚组建“中部意大利王国”,它将与北意王国、那波利王国和教皇国共同组成“意大利邦联”,其实际权力将由撒丁国王掌握。托斯卡纳大公国遭到了他人的“暗算”,再次说明它的受人争夺的惨境。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托斯卡纳大公国具有相当的地理优势、经济实力与政治价值,作为南欧强国曾在历史上发挥不可磨灭的作用。它虽经挫折却一直拥有二等国家的力量,但是难于发展成为头等强国。因此,这个国家本身的存在、与它的交往、将它控制或吞并皆有巨大的意义,下文所引的档案材料正说明了这一点。

二 托斯卡纳与法兰西的重要关系

(一)托斯卡纳真切关注法国政局

历史,往往具有两重性,它既帮助人们隐藏秘密,也无情揭露事实真相。第一方面如同法国的“铁面人”,他从1698年起关押在巴斯底狱,死于1703年11月19日,化名为马尔奇阿利,至今人们仍不了解此人的庐山真面目。又如瑞典的威武君王查理十二世,他在率兵进攻挪威时,因被人从近处击中太阳穴而身亡,谁是凶手已属千古疑案。第二方面更加重要,汗牛充栋的档案材料能使人们了解历史事件的真实内容,使隐秘罪行暴露无遗。扑朔迷离故然引人入胜,而严酷无情却有利于在人世间恢复正义。佛罗伦萨国家档案馆中的有关档案向我们揭示出许多事实,说明托斯卡纳大公国曾经密切注视着法兰西第二共和国与第二帝国的政治局势和政府活动,它对法兰西实行一种积极的政策。顺便指出,就本文作者所涉及的档案而言,这里每一卷档案内的文献往往显得比较凌乱,其规范化和系统化不及梵蒂冈秘密档案馆。

当时,托斯卡纳大公国在法国设立了若干外交机构,如驻巴黎的公使馆、驻波尔多的领事馆等。佛国伦萨国家档案馆中保存着托斯卡纳大公国驻巴黎公使呈送本国外交大臣的许多报告,这些报告有时每日一份(如1852年11月2日至10日),有时每日两份(如同年10月16日与29日)。上述报告呈交的频率和数量可谓惊人,托斯卡纳大公国的驻法使节们对于当时法国的普选、法皇的政论、法国的外交政策与战争状况皆有详细的汇报。

1852年2月29日,法国举行普选,选举立法团议员,选举结果支持政府的议员共获五百二十多万张选票,反对者仅获八十多万张选票。托斯卡纳大公国驻巴黎公使馆自始至终关注此次选举,并对它作了具体报导。1852年3月31日,驻巴黎公使波尼亚托夫斯基(G.Poniatowsky)呈送本国外交大臣一个邮袋,其中包括三份文件:法国元老院主席的讲话、立法团主席的讲话、此公使对于局势的评估(注:该档案原件上不见法国元老院主席与立法团主席的姓名。此时上述官职分别由比约和热罗姆—拿破仑亲王担任。)。该档案记载:法国元老院主席“满怀信心地”指出:“普选开始了一个新纪元。除普选之外,其他手段无法稳定局势。(过去)第一个执政与皇帝的政权具有牢固的基础,全欧洲的君主只得组成同盟并在(某些法国军人)背叛的帮助之下才能动摇它……(现在)法兰西国家给予了比第一次更加重要的第二次回答。法兰西完全明白,老皇帝的侄子敏锐地理解了我们国家的前途,从而能够表现出如此勇敢的首创精神。”[1](1852年之三)立法团主席认为:“对于国家而言,我们在此厅内集会体现了一个全新世纪的开端。法兰西给予它的当选议员们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她以空前的、压倒多数的投票,向当选的议员们提出要求,即建立一种强有力的与能够发挥保护作用的制度,它将给法国带来安全与伟大。”[1](1852年之四)G·波尼亚托夫斯基公使冷静地看到了法国统治集团与共和派之间的矛盾,他在评论中指出:若干刚刚当选的共和派议员坚持自己的立场,拒绝对总统宣誓,因而不得出席立法团会议,但是立法团内共和派还不能成为重要政治力量。共和派的“卡芬雅克、埃农和卡尔诺先生们在一封公开信中声明辞职。他们表示,议会权力十分有限,他们无权抗议违法行为”。[1](1852年之五)如此寥寥数语,道破了当时法国专制政治的特征。法国是欧洲大国之一,它与意大利历来交往甚多,谁在巴黎掌权、该政权的特色、立法团的党派结构等等对于托斯卡纳大公国来说并非无关紧要与可以漠然视之的事情。

法国1853-1854年的政局,在佛罗伦萨的档案中得到了明确反映。托斯卡纳大公国驻巴黎公使馆及时向佛罗伦萨的外交部转送了拿破仑三世于1853年2月14日在立法团该年会期开幕式上的致词。法国皇帝指出:“已经一年了,我曾经在此处促使你们通过宪法,而后由我根据人民的授权加以颁布。在此期间内,安宁未曾受到侵扰……政府首先考虑的是治理法国和安抚欧洲各国。”[1](1853年之二)第二帝国将推行何种对外政策,无疑意大利可能是首先涉及的目标之一。后来,法国促使撒丁王国参加克里木战争、利用反奥战争争夺意大利中部以及此战之后托斯卡纳大公国被迫赞成统一等等,皆清楚地说明了问题的重要性。

托斯卡纳公使1854年的第35号汇报迅速传递了该年法国立法团开幕时拿破仑三世的致词。拿破仑三世指出:“自从你们召开上届会议之后,你们了解有两个问题使国家感到不安:去年的歉收和外交上的困难。但是,对于这两个问题的不安现在已经减少,因为虽然它们颇为严重,人们已经可以估计与限制它们的范围和程度……欧洲(各国)现在明白并且不再怀疑,如果法兰西拔剑出鞘,那么就是她在有关方面受到了压力或限制。欧洲了解法兰西毫无扩张的意图……我们和英国在君士坦丁堡(指克里木战争)是为了捍卫素丹的利益,也是为了保护基督徒的权利。我们去那里是为了海洋的自由和我们在地中海的应有的影响。”[1](1854年之四)无疑,拿破仑三世言行相悖,他在克里木战争中争夺的是欧陆优势,他为了控制地中海而必须染指意大利事务,正是后者在托斯卡纳大公国的外交圈子内引起了警惕。

1854年12月26日,驻巴黎公使雅各布·塔涅—德—内尔利(Tanay de'Nerli)致函托斯卡纳外交大臣(

354):“(法国)1855年立法团会期开幕式今日刚刚在杜依勒里宫举行。皇帝陛下发表了演说。”[1](1854年之二)涅尔利匆匆写下数语,立即随此函呈上拿破仑三世的演说辞。这位法国皇帝表示:“我们的军队在波罗的海和黑海皆夺得了胜利。两个伟大战役为我国的旗帜增添了荣光……战争继续延长,我们的盟友将进一步增加,并且彼此联系也将日益紧密。”[1](1854年之一)拿破仑三世在上述演说中夸大了法军在波罗的海的胜利,况且此时黑海即克里木的战争也尚未见分晓。但是,托斯卡纳大公国当时无法回避法国军威强大这一现实,它必须依靠各种驻法外交机构和人员,密切关注法国外交政策的动向,尤其法国对意大利的政策、它与撒丁王国的关系、它与奥地利的关系等问题,以便在种种外交漩涡中维护自身的基本权益。托斯卡纳大公国在意大利和欧洲的重要地位,决定了它的对外政策,为此首先必须关注法奥两国政局的变化。

(二)托斯卡纳与法兰西的秘密交往

佛罗伦萨的一部分档案向我们说明托斯卡纳大公国在公开的外事活动的后面,与法国保持着秘密交往。民事方面如此,军事方面也相同,寻找已经“死亡的”加利(Galli)先生和军火贸易两项档案就是典型的例子。

托斯卡纳公使馆于1852年8月3日向巴黎警方查讯加利先生的下落。9月10日该公使馆发函(217)给本国外交大臣,报告关于加利夫人寻夫事项:“居住在佛罗伦萨的加利太太寻找丈夫菲力普·加利……此人住在巴黎。”[1](1852年之一)该信函附上巴黎警察局办公室主任对托斯卡纳公使塔涅—德—内尔利的回函:“菲力普·加利先生,音乐家。他的妻子住在托斯卡纳,她已收到了关于他的死讯。”但是,“加利先生未曾死亡。他已经瘫痪数年,并且双目失明。他住在比法街24号,几乎极少离开住所,绝大部分时间卧在床上。加利先生从音乐学院的基金中得到1200法郎的津贴……”[1](1852年之二)

迅速查清加利先生的踪迹,表明了法国政府对于和托斯卡纳大公国保持良好关系的重视。同时,此项民政事务也说明法国巴黎警察局无孔不入的能力。拿破仑三世曾经宣称:“必须治理国家。”当时,法国警察制度比较强大严密,首都治安由巴黎警察局负责,外省则由省长领导有关工作。不论城镇或乡村,到处都有密探在活动,邮政检查等治安工作从未间断。具体事例足以说明问题。由于密探诬告纵火罪,共和派小学教师皮埃尔·沃被判流放圭亚那。都尔城的一位老年妇女因谈论葡萄歉收,获“扰乱人心”罪而遭到逮捕。克里木战争期间,在巴黎一露天咖啡馆内,演员格拉索由于久候却得不到一杯啤酒而高声呼喊:“这里和在塞瓦斯托波尔一样,一无所有。”他因此犯了攻击法军在克里木缺少军备之罪,随后遭到逮捕。在如此严密控制之下的法国,要找到一位早已销声匿迹的意大利音乐家,查明他的境遇,可谓易如反掌。

法国第戎市的“科多尔档案馆”(Archives de la Cte-d'or)收藏着一份档案,它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当时的状况。这是1851年9月19日对一位意大利人签发的在法国的居住证:“朱泽佩·巴尔洛吉(Barloggi),年龄23岁,身高1.60米,头发栗色,前额中等,眉毛栗色,眼睛灰色,鼻子粗大,嘴中等大小,胡子栗色,下巴圆形,容貌平淡,面色正常……”[2]当时,照相术尚未完善与普及,居住证上无法使用照片,上述描写足以说明一个人的特征。那时,加利与巴尔洛吉等外国人、全体法国人,实际皆处在官方机构的密切监控之下。

有关军火买卖的档案材料,显然具有更大的重要性。法兰西是欧洲的军事强国之一,它的军队与武器的威力建筑在经济迅速发展的基础上。法国的生铁产量:1840年35万吨,1853年66万吨,1860年90万吨。钢产量:1840年24万吨,1850年28万吨,1860年50万吨,1869年101万吨。60年代,法国生铁与钢的产量仅次于英国,居世界第二位。自从1848年以后,法国的军费预算从未低于国家总支出的30%,即陆军每年可得到约三亿七千一百万法郎,海军则为一百多万法郎。此时,法国军队为职业军队,服役期七年,军队人数多达数十万人。拥有如此巨大经济实力和军事力量的国家,无疑能够生产足够数量与质量的军火。托斯卡纳大公国向法国购买武器并非无的放矢,这是由买卖双方的实际需要与可能供给所决定,况且秘密军火贸易还能加强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

当时在四分五裂的意大利,托斯卡纳大公国拥有自己的军队,需要相应的军火装备。那时,意大利诸国多怀反奥情绪,它们与英国相距遥远,因而经常向法国寻求政治支持和军火供应。1854年11月28日,托斯卡纳大公国驻巴黎公使向法国政府发出专函,请求准予“出让”一种“最新型号的米尼埃卡宾枪”。1854年12月1日,法国军事部下属第二局的火炮处给托斯卡纳大公国驻巴黎使节以下述回答:“法国不存在称之为‘米尼埃卡宾枪’的武器。现在轻步兵正在使用的是‘杆式卡宾枪’。因此,请您务必通知我有关您所希望得到的武器的更加完整的信息”,法国准备满足这个要求。[1](1854年之三)鉴于两国的友好关系,当情况弄清楚后,枪支和弹药便将从法国运到托斯卡纳大公国。

当时,托斯卡纳大公国与法兰西第二帝国的良好关系,不仅在上述民事查询与军火采购的档案中表现出来,而且在托斯卡纳大公国外交部与其驻法使节的内部通信中得到证实。19世纪50年代初,约瑟夫·普罗文查尔(Provenzal)出任托斯卡纳大公国驻法国西南部重镇波尔多的领事,他因自己的有效工作而主动邀功请赏。1853年3月5日,他向驻巴黎全权公使波尼亚托夫斯基亲王发出专函(43):“深信阁下为我作证的良好意愿,敝人斗胆上书请求阁下给我以庇护,以便激励我和支持我向佛罗伦萨的外交大臣先生阁下提出请求:授我以圣约瑟夫勋章。为了这次授勋,我曾经竭尽全力工作。自从我有幸任职托斯卡纳大公国驻波尔多领事以来,我曾经热情满怀地为大公殿下效劳。”[1](1853年之一)看来,这位普罗文查尔领事先生为加强托斯卡纳与法兰西的交往,作了不少工作。

托斯卡纳大公国与法国的密切关系具有重要意义,它为我们了解欧洲近代历史的深度提供了一个生动的例子。欧洲各国政府的官方声明、它们之间签订的条约,只能使后世的研究者们了解公开的历史。实际上,在这些公开言论的背后,还有许许多多当时严加保密的事物和联系,有关档案绝大部分随着岁月的流逝先后解密,于是真相大白,国际与国内历史中的许多事物变得更易分析和理解。

我们无法要求档案回答所有的问题,但是我们可以研究已有的档案,以便尽可能地解释若干问题。佛罗伦萨国家档案馆有关档案的研究,使我们能够从较深的层次来了解近代托斯卡纳与法兰西的关系。这是两国之间有血有肉的交往史、具体化的外交史,也是欧洲国家交往历史的生动一页。

【收稿日期】2000-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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