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影”到“电影”--论欧阳玉迁对中国电影理论发展的贡献_戏剧论文

从“电影”到“电影”--论欧阳玉迁对中国电影理论发展的贡献_戏剧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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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予倩不仅是著名的戏剧艺术家,中国现代戏剧的先驱者、开拓者;也不仅是在二十年代开始电影创作的电影艺术家,先后编导了《玉洁冰清》、《天涯歌女》、《木兰从军》、《关不住的春光》、《恋爱之道》等著名影片;他同时还是一位电影理论家。他在1928年发表的《导演法》一文〔1〕,虽然篇幅不长,仅一万五千字左右, 但对中国早期电影理论的发展却有重要意义。

二十年代,特别是在二十年代前期,对电影的普遍看法是,影戏观,即把电影看作是戏剧的一种,从属于戏剧,强调电影与戏剧的相似性。然而,电影(主要是故事片)虽然同戏剧有某些相似之处,但是毕竟不同于戏剧,有其独具的特点。因此,在影戏观盛行的时候,就有人力图突破流行的看法,强调电影艺术的独特性和独立性。尤其是一些西方的电影理论介绍到中国以后,这种观点进一步发展起来。

首先指出影戏“有独创的得与舞台戏剧相离而自立的性质”的,是徐卓朵译著的《影戏学》〔2〕。在该书第一章第一节中, 作者从舞台剧与影片剧的不同立论,指出:“前者(舞台剧)是动作、言语、音响及色彩的总合体,后者(影戏)是动作及不自然的色彩所表现的某总合体”;“从戏剧以外别的艺术看来:绘画是形与色彩的总合体;音乐,是关于音响的艺术;文学,是用文字达出来的思想。这么一想,那活动影戏,由影片映出来的幻象,是似画似戏特别动与形态及不完全色彩的总合体”,这些看法虽然源自外国的某些著作,但作者认同了这些看法,并开始用这种观点来观察中国电影,多少溶进了他自己的一些思考。在该书第一章第三节“中国影片剧应注意的事项”中,作者针对中国影戏创作的情况提出了影戏本质的问题。他说:“与剧场中似毫无二的摄去,一场占到五六百尺。这种东西,倘不同声色乐器的帮助,看了到底不能了解的。若编得适合无言剧的要求,照影戏式接合场面,适当加入字幕,那是不独中国人,便是世界上谁也看得懂的活动影戏咧……把舞台上戏台之影给人看,绝不是活动影戏的本质。活动影戏,把活动影戏的本质发挥的越明白,那兴味越增,价值越显。”虽然什么是影戏的本质,作者没有明白地界说,但当时提出这一问题,在理论和创作上都是有意义的。

继徐卓朵之后,郑心南译述的《电影艺术》,徐葆炎撰写的《活动影戏之戏剧研究》〔3〕等文章, 也都程度不同地论述了影戏不同于戏剧的特性问题。然而探讨比较深入,在理论上有所建树的,是欧阳予倩的《导演法》。

《导演法》共分“泛论”、“电影与导演”、“舞台导演与银幕导演”、“统一与调合”、“情绪与人生的经验”、“导演实际”等六节,论述了电影艺术的特性,导演在电影创作中的地位和作用,导演创作的主要问题和原则等,内容丰富,许多见解是见前所未见,发前人所未发,在中国电影理论史上有重要的价值。

《导演法》在理论上的贡献,首先在于它不仅旗帜鲜明地提出电影是一种独立的艺术,而且明确地指出电影艺术的特性、电影的要素是光与影。在“泛论”一节中作者说:“电影是否算艺术,本来成一个问题。从前的电影自然很幼稚,不能称为艺术。一直到今日,经过许多专家艰苦卓绝的努力,才确了电影的独立性。浅而言之,伟大的风景、大街市,人民的大群,战争的真相等类,除了电影,谁也不能够使其再现。进一步说,那光与影结合的神秘,实在有不可思议的伟力。而其传播的易于普遍,越发不是别的艺术所能及得到的。它有这样多的特色,自然可与其他艺术并立而无愧。”作者通过自己观摩电影的体会,生动地描述了无声电影的魅力:“我们看电影的时候,虽然没有声音,好像听见什么;本来没有颜色,譬如天上的云,河里的水,花卉草木、城郭人民,好像有很多色彩的调和。这也就是光影的神秘。光与影、黑与白、浓与淡,相配而成动作。电影的动作在于流动不息,或如溪水之淙淙,或如怒涛澎湃,或如深渊之静穆。它的缓急快慢,抑扬顿挫,成一种天然的节奏……所以说,电影是人之精力、机械力和自然界之万象相融合而成的一种综合艺术。并且是近代的、科学的、艺术动作的、流动的艺术,概括说,就是光与影的艺术。”这里作者不仅摆脱了从戏剧角度去观察电影,把电影从属于戏剧的局限,也超越了仅仅从故事片去认识电影的局限。作者之所以把电影概括为光与影的艺术,正是从最一般的意义上说的。 因此, 在这一节的结尾作者指出:“所谓电影艺术MotionPictuye决不是从来所称的电影戏Photoplay Art , Photoplay 不过是Motion Pictuye Art的一部分。整个的电影艺术,渐渐地总可以完成,不必等将来,目下已见着一线的曙光……”显然,这里说的“整个的电影艺术”是包括各类非故事片的艺术影片在内的。

在“舞台导演与银幕导演”一节中,作者进一步探讨了故事电影与戏剧的异同。作者说:“戏剧注重言语,电影是专门注重动作的;戏剧注重光与色,电影便注重光与影;戏剧的表演限于舞台,电影的表演是占了无尽的地方……舞台上的动作,可以由演员一气呵成;银幕上的动作,是要由导演拼到拢去的。舞台上的动作,往往成一大片段,比较固定;银幕上的动作是许多小片段相间,异常的流动……”这些观察也是比较细致和准确的,尤其是后面两点,已经接触到了电影构成的重要特点之一的剪辑问题。由于对电影的特点认识得比较清楚,作者得出结论:“因为动作的性质不同,所以表现的手腕,表演的方法,也完全两样。戏剧和电影虽是共通及相似之点甚多,却是绝对相异的艺术”。这就不仅在理论上而且在实践上划清了电影与戏剧的界限,为人们进一步探讨电影创作的特点和规律打开了思路。

其次,《导演法》提出了导演中心的原则。在第二节“电影与导演”中,欧阳予倩说:“电影导演就好比一个乐队的指挥者,全体的乐师都要听他的指挥。不用说,每一个演奏的人都有他的技能,都能够发挥他的天才。不过,要求其和谐统一,就非有一个指挥者不可”;“导演真是总司令。他对于技师演员,及一切使用人等,应有绝对的指挥权。”二十年代中期,随着电影创作的发展,人们逐渐认识到导演地位的重要。谷剑尘甚至明确提出了“电影中之绝对导演中心说”。不过,谷剑尘只是提出了这个问题,没有展开论述,没有把导演中心的问题同电影创作的复杂性和独特性联系起来。欧阳予倩则不然,他之所以把导演比作“乐队指挥”、比作“总司令”,是基于对电影创作的复杂性和特殊性的认识。他指出:“写故事的人,负不了银幕的责任”;导演的任务“不仅是使原作视觉化,并且要使抽象的美,实实在在由光影动作的节奏中化出一种神秘的气息”。因此他断言:“就乐队方面来说,俄国现在已经试行一种不用指挥者的乐队。可是无论到什么时候,绝没有不用导演而能成功的电影”。

在说明导演在电影创作中重要地位的同时,欧阳予倩还探讨了导演创作的主要问题。其中最可注意的是他对导演构思,导演思维的论述。在第二节“舞台导演与银幕导演”中,他说:“舞台导演,心里要有个舞台。银幕导演,心里要有张银幕。不,银幕导演的心,就便是一张银幕。”怎样才能做到“银幕导演的心,就便是一张银幕”呢?欧阳予倩提出两点。首先,他从艺术创作的共同规律出发,指出导演要胸有全局,以大观小,在整体的联系中把握局部。他说:“当其看分幕表的时候,他已经就一个一个的镜头,有了大概的主意。及至导演的时候,他便明明白白地知道每一个镜头到银幕上是什么光景。不但如此,并且他看得到这全篇的空气是怎么样,结果是怎么样,那怕是处理一件小道具,选择一个小演员,都有全篇的意思”。重视全局,重视整体,是中国传统艺术思维的特点和优长,欧阳予倩对此十分重视。他循此以观察电影创作,不仅指出导演构思要有整体观念,而且专列一节来讨论影片的“统一与调和”,提出了“空气”(即气氛、氛围)的营造、节奏的处理等一系列电影创作的技巧问题。他指出:“无论是戏剧是电影,总要注意全篇的统一与调和。所以节奏与顿挫最要紧。”不仅整个影片要统一调和,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画面,人物和背景也要调和。因为“一支烛,一把小刀,一个茶碗,一张破纸,运用得适当,可以抓得住全剧的精神”。为此,在演员的选择上,要重视主角,也要重视配角,要红花绿叶相扶;在环境、道具的设计上要遵循“合乎剧情”、“经济(指符合摄影要求)和“简当”三原则。他认为:“戏剧也好,电影也好,总是以情绪为中心。一切工具,只要能够表现情绪就是了,不必应有尽有地苦心于写实。”这些既是经验之谈,也有一定的理论意义。

不仅如此,欧阳予倩还根据电影艺术的特点,进一步指出导演构思、导演创作要抓住两个关键环节,即演员与摄影机;并且,导演的“心”,要与这二者交融互渗,达到“相忘”的境界。他说:“颜习斋论弹琴说,‘要心与手忘,手与弦忘’。导演看了演员就和手指一样,摄影机就和琴弦一样,浑然相忘,运用如意。银幕上的光影就好比琴弦上的声音,若不是运用如意,又安得节奏和谐”。这段论述言简意赅,颇为精当,电影虽然是综合艺术,涉及的方面很多,但其要点无非两端:一是拍什么,拍摄对象的选择:二是怎样拍,即摄影机的调度和布光。欧阳予倩说导演的技巧,“就是运用演员,运用光影的一种手腕”,把它们比作弹琴的手指和琴弦,正是抓住了这一要点。他强调要对它们“浑然相忘,运用如意”,这就必须研究社会,体验人生,恰当地选择和支配演员,就必须研究摄影的技术和技巧,熟稔各种摄影方式可能获取的效果。这样导演才能自由地调动自己的艺术想象力,使自己的情感与之交融为一,从而在银幕上奏出和谐美妙的光影之声。欧阳予倩的这一论述,可以说抓住了导演构思的核心,触到了导演创作的“痛点”。正如我国古代文论家刘勰所说:“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绎辞。然后使玄解之宰,寻声律以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此盖驭文首术,谋篇之大端。”〔4〕这是欧阳予倩运用中国传统的美学思想体味现代电影艺术的结果,颇有其独到之处。

此外,还应该看到,欧阳予倩对电影艺术的理解已经超出了单纯叙事的范围,他追求的是一种叙事与抒情相结合、赋物与言志相统一的充满诗意的电影。这也就是他所说的“戏剧也好,电影也好,总要以情绪为中心,”他之所以把光影比作琴弦上的乐音,一再强调“全篇的空气”,强调“节奏与顿挫最要紧”,其用意也在于此。他曾明白地说:对于剧本,导演“要尝得到剧中的真味。而且浅近的剧本表现得优美,高洁的剧本要表现得显明而有趣。剧中的着力处要演得充足,委婉处要有弦外之音”。凡此种种,都是为了在银幕造型功能的基础上,进一步发挥其表现功能,从而使初兴的电影艺术进入一个更高的美学境界。欧阳予倩对此虽然没有充分论述,但对后来的电影创作却发生了一定的影响。三十年代费穆在电影创作中注重“空气”的营造和诗意的追求,即是一例。

第三,在对电影艺术的本质和功能的认识上,欧阳予倩也较“影戏观”论者前进了一步,强调、突出了电影艺术的审美特征。他认为电影艺术也同其他艺术一样,是作家艺术家对人生体验、认识与情感的表现,是人生的反映。在第五节“情绪与人生经验”中他说:“美的情绪,是构成文艺的要素”;艺术作品的内容“重在想象,但这里所谓想象不是空泛的,是人生的反应”。因此,他强调:丰满的人生经验,丰富的情绪,“是艺术家的第一个条件。”而且所谓人生经验,“不仅是常识,不仅是留心自己的周围,还要自己真能尝到人生的酸甜苦辣”,只有这样,艺术家才能够“体验人生奥妙,抓住自己的情绪,使其具体的成为艺术品”。这也就是说电影虽然是“群众的艺术”,“是要群众欣赏的”,但是其中也必须有艺术家的“我”。这是与郑正秋、张石川、周剑云等人把电影看作外在于艺术家的娱乐的或教育的工具,有所不同的。艺术作品自然要有思想,要有一定的教育或启迪作用,不过,欧阳予倩认为艺术作品的思想要经过“美化”,要通过艺术形象“流露于不觉”。他说:艺术家对人生“体验所得的结果,要拿我们的思想来判断洗炼一下。而且呆板板的思想,还不能成为艺术,一定要拿思想融化在情绪之中,使其自然流露于不觉。这可以说是思想的美化。然后再使我们与思想浑然一体的情绪具体化而成形,这才是艺术品”。在他同期写的另一篇文章《影戏脚本采择之标准》中,他更明确地说:“要使观众在不知不觉中受感化,不在剑拔弩张的地方受教训。”在早期商业电影的时代,在人们竞相标榜“社会教育”的气氛中,欧阳予倩的这些看法对于推动电影艺术的发展,是有重要现实意义的。

总之,欧阳予倩对电影艺术的认识,无论就其独特性方面,还是就其审美本性方面,都较“影戏观”论者前进了,深化了。这是与欧阳予倩博学多识,既有深厚的中国传统艺术的修养,有丰富的艺术创作经验,又比较了解国外的电影创作和理论分不开的。不过,从方法论的角度来看,欧阳予倩仍像“影戏观”论者一样,没有摆脱整体直观思维的局限,辅以科学分析的精神。他凭着艺术家的敏感,发现了电影光影组合所产生的强大的艺术魅力,却不能给以科学的解释,因而觉得它“神秘”,“不可思议”;他认识到电影叙事的重要特点是“许多小片段相间”,“是要由导演拼斗拢去的”,却没有提出“剪辑”的概念。仿佛登堂入室,却在只有半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不过,这是由种种历史因素所造成的局限,我们不必苛求。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在写作《导演法》之后,欧阳予倩似乎再也没有涉足电影理论领域,没有留下更多的有关电影理论的文字……

注释:

〔1〕连载于《电影月报》1928年1至5期。

〔2〕《影戏学》由华先商业社图书部于1924年出版。

〔3〕见《神明特刊》1926年第4期。

〔4〕见《文心雕龙·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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