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经济背景下的众筹相互保险，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经济论文,背景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当前，全球共享经济快速增长，基于移动互联网等方式的创新创业蓬勃兴起，众创、众包、众扶、众筹(以下统称四众)等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支撑平台在中国快速发展。新模式、新业态不断涌现，对生产关系、生活方式、治理方式和社会组织结构产生广泛而深刻的影响。2015年6月，国务院《关于大力推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若干政策措施的意见》明确指出：“支持保险资金参与创业创新，发展相互保险等新业务”，基于众筹模式的相互保险创新不仅将引领互联网金融大变革，其影响力不局限于经济领域，而是一场由新经济时代所有参与者推动的、全面的经济、社会和文化改革，其影响范围、深度和广度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二、共享经济背景下社会组织结构的大变革 “看不见的手”和“看得见的手”塑造了近三百年的世界经济史，但这并非故事的全部，在此期间，社会组织形态以及企业组织形态走过了从U型、H型和M型到C型的非线性的进化历程。 美国学者艾尔弗雷德·D.钱德勒(Alfred D.Chandler，Jr.1918—2007)在针对美国工业企业历史的研究中，将企业的组织形态划分为单一型(U型)、控股型(H型)和多事业部型(M型)。U型结构是早期大型企业常用的组织架构，通常赋予企业总部高度集中的经营权力，设置专业化分工明确的众多职能部门，通过跨部门协作完成生产经营任务。与之相反，H型组织的结构松散，组成部分之间的联系更多体现在股权方面。U型与H型结构之间的结合衍生出了M型结构，它建立并授权多个事业部主导产品的生产销售，各自对其经营业绩负责。对比U型和M型两种主要的组织结构，U型在发挥专业性、实现规模经济方面存在着优势，但是随着组织规模的不断扩张，组织的总部难以有效处理信息沟通难题，因此组织形态从U型到M型的转变趋势是不可避免的，在实践中，M型结构的确起到了降低信息成本、促进企业多元化发展的作用。 U-M型组织结构重塑了企业的架构，更为不同社会组织形态打下了深深的印记，是造就市场经济繁荣的重要力量。然而，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劳动生产率快速提高，产品和服务的价格呈现出下降的趋势，这种技术创新和竞争的周而复始，是否会产生终极的技术，使得在不考虑初始成本的情形下，每一个产品的生产成本接近零，并最终造就一个零边际成本的社会①[1]这并非危言耸听，也不是奇思妙想，早在20世纪30年代初，凯恩斯就预言新技术正以惊人的速度提高生产率并且降低商品的价格，创造新岗位的速度远远慢于探索节省人力劳动方法的速度，因此会出现“技术性失业”。凯恩斯虽然忧虑尚未为大量的劳动力找到出路，但仍持乐观态度，他认为：“我们很快将达到一个点(甚至比想象的更快)，在这个点上，所有的经济需求都得到了满足，人们愿意把更多的精力投入非经济活动。”人们都很期待这样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在这个时代里，商品近乎免费，服务达到富余水平，人类得以从苦难和拜金主义中解脱，转而关注生活中的艺术，实现人性的升华。[1] 如今的混合经济蕴涵了市场和协同共享(Collaborative Commons)两种元素，二者不断竞争，又相辅相成。历史长河中，也呈现出两者相互替代并不断进化的趋势：传统的协同共享模式主要存在于农业社会，农民作为分享共有资源的成员，以使用而非占有或交易为目的按照约定的规则使用资源；如今协同共享模式依旧影响着大部分人口，宗教机构、慈善机构、医院以及各类俱乐部都体现着协同共享精神；零边际成本的未来时代属性将促使协同共享发挥比市场机制更为重要的作用。 协同共享并非人类的建构，它来源并演化于自然界，Kevin Kelly曾经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蜜蜂的集体智慧。[2]在一个由蜂后、工蜂和雄蜂构成的蜂群中，存在着类似于U型的组织架构，但是却摒弃了中心化的决策机制，蜂后作为名义上的统治者，实际上主要承担的是繁殖的职责。当蜂群从蜂巢中涌出寻找新的聚居地时，几只工蜂在前方侦察合适的聚居地点，它们通过舞蹈来描绘候选地点的合适程度，这将引导更多的工蜂前去探索并进行甄别，通过循环的侦察、探索过程，蜂群会以滚雪球的形式形成一个巨大的蜂群，带领着蜂后确定最后的归宿。 “蜂群思维”或者比利时诗人梅特林克所言“蜂群的灵魂”②的神奇之处在于这个选择过程中并不存在着一只掌控全局的领袖，而是由平民做出了最终的决策，这种协间依赖于相互之间的沟通交流，构成了网络化的组织形式。与步调一致的系统不同的是，网络化的组织汇集了大量的自治成员，彼此高度连接，根据内部的规则以及所处的局部环境做出各自的反应，而非串联到一个中央枢纽，形成了较为典型的分布式系统，点对点之间协同信息的传播，并且独立做出决策，通过网络化的分布式系统形成非线性的因果关系。 三、基于共享经济的中国式众筹的发展 众筹是共享经济的重要果实。在美国，以Kickstarter等为代表的互联网众筹平台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它们在为中小企业提供融资、提高生产效率方面做出了令人瞩目的业绩，而投资者也享受到了协助他人追求梦想的成就感③。 相比美国的互联网式众筹，“中国式众筹”诞生于不同的土壤，因此在精神和内涵方面都存在着差异。[3]众筹的背后体现的都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通过互联网对个别产品的研发生产进行小额融资，并且在一定风险水平下为投资者提供回报。互联网有其独特的优势，但是这种模式并不具有在中国大规模普及的可能性。从逻辑上看，互联网众筹的成功一要解决信息不对称难题，二要解决共同决策的难题。对于小额融资，这两个难题不容易暴露，一般可以授权融资者按照一定规则进行信息披露并做出决策，即使出现风险，损失也不会太高。但是对于大额融资，互联网难以约束融资者做出准确且完善的信息披露(受到严格监管的上市公司造假问题依旧层出不穷)，而且投资者人数众多且基本相互陌生，有效的共同决策无从谈起，必然会产生纠纷。从经验上看，目前我国的互联网众筹平台数量增长较快，但是融资金额和项目质量均无法令人满意，既无法形成广泛的示范效应，也难以推动具有实质性科技含量的企业进行创新，绝大多数融资项目仍以模仿高科技产品为主。 从2013年起，以1898咖啡馆、金融客咖啡馆、佳美儿童口腔医院、湖畔大学校友花色优品、鸟巢亮·中国、武汉东湖经心书院等为代表的“中国式众筹”案例展现出了惊人的生命力。[4]陈春花教授定义“中国式众筹”这种成长方式，是基于人与资本组合价值最大化的方式[5]，它们与互联网众筹的显著区别是：更加关注投资人的资质以及相互之间的联系，提倡投资人之间形成良好的互动和合作，创造出自我进化的自组织，演化出全新的众筹生态系统；众筹生态系统的建设涉及面广、项目金额大，影响力远远超出互联网众筹；通过线下网络化的沟通，大幅降低信息成本，提高决策效率。 传统意义上的咖啡馆的功能主要是为人们的交往营造一种相对轻松的环境——舒缓的音乐、微暖的灯光下，朋友们聚在一起，咖啡杯交错间碰撞出些许灵感。事实上，早在17世纪末的英国，咖啡馆就已经成为成熟的社交网络。伦敦出现了数百家咖啡馆，它们不仅成为科学家思想碰撞的殿堂，譬如科学家牛顿长期热衷于参与咖啡馆内举行的科学讨论，[6]也为商人创新商业模式、创造交易机会提供了重要的社交场所：伦敦证券交易所就发源于当地的乔纳森咖啡馆，而爱德华·劳埃德通过在咖啡馆传播航海信息并逐渐开展商业保险业务，最终造就了著名的劳合社保险④。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长期以来咖啡馆发挥了金融行业孵化器的作用。[7] 我国绝大多数的金融机构是依靠政府的行政权力设立并运营的，由于金融行业门槛极高，垄断特征明显，管制严格，因此金融机构基本难以经历自我进化的历程，新兴的金融组织、金融模式创新也面临较大的困难。但是，改革对于传统金融来说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以保险行业为例，传统依赖保险代理人和银行代理渠道进行保险销售的模式难以持续推动行业健康发展，随着零边际成本时代的来临，保险行业应当思考如何抓住新的历史机遇。 四、众筹相互保险新业态的发展 (一)众筹相互保险可以看作一个自我进化的系统 在相当长的时期内，相互保险都未曾走入中国保险业的主流语境(截至目前，我国仅阳光农业相互保险公司一家持有相互保险牌照⑤)，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相互保险的理念不适合中国。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一些货运商人就开始在危险水域采取分散货物装配的方法，以降低每个人承担的风险，这是航运保险起源的早期案例。在我国古代更广泛的互助救济是一直施行至今的粮食储备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相互保险的初级形态。 早期的四大文明古国都有因抵御灾害、抚恤伤残而实施互助救济的历史记载，欧洲在进入中世纪以后也产生了保障行会成员生活的相互保障初级组织。17世纪发源于英国泰晤士河的劳合社是最早具有现代意义的保险组织。19世纪，德国和日本也相继诞生了相互保险机构。美国相互保险行业路径与欧洲存在一定的差异，它更多地体现了自下而上不断演化的特点。目前美国最大的保险公司之一——保德信人寿保险公司的前身就是19世纪中后期出现的具有互助救济性质的社团。美国更多的情形是特定地区或者行业企业主(比如农场主)针对传统保险公司费用较高而组建相互保险组织，以降低保费。 相互保险在20世纪迎来了发展的黄金时期，崇尚社会本位的思潮在欧美涌现，相互保险公司这种带有社会互助互利色彩的组织形式逐渐得到社会公众的认同。德国、日本在20世纪初分别制定了相关法律，确认了相互保险公司的组织形式。它与投资人所有的股份公司相对，成为保险企业经营形态的两种基本形式。英国颁布的《1856年保险公司法》同样对已存在超过一百年的相互保险公司体制进行法律上的确认。 与此同时，一些股份制的保险公司也开始向相互保险公司转型，甚至可以说，股份保险公司转制为相互保险公司成为20世纪上半叶的潮流。美国主要的保险公司，如大都会等，都由股份制转型为相互保险公司，据统计，当时美国超过半数的保险公司都采用了相互保险体制。1947年，相互保险公司占据了全球69%的市场份额。 (二)相互保险公司的去相互化阶段 二战后相互保险公司出现了衰退趋势，保险行业又产生了去相互化⑥的浪潮。1981年，相互保险公司数量从1954年的171家减少至135家，而在同一时期股份制保险公司数量则大幅上升，从661家增加至超过1800家。1983年，相互保险的市场份额下滑至57%。20世纪90年代后，去相互化的趋势更盛，众多大型相互保险公司进行了股份制改造，即使在1997年，世界前十大保险公司中仍有七家是相互保险公司。但是在2014年，世界前50名保险公司中，仅有9家仍采用相互保险模式，前十名中已无相互保险公司。 从历史的角度看，相互制保险公司的去相互化并不让人意外。因为20世纪同时也是资本市场迅猛发展的时期，但资本市场迅速提供筹集资金帮助企业扩大规模的优势，对于没有股本、只有负债的相互保险公司难以享受，因此其利用资本市场的能力有限，也难以通过并购实现跨越式扩张。虽然相互保险公司理论上是由全体投保人共同进行经营管理，但除非小型公司，绝大多数相互保险都通过职业经理人进行经营，这不仅存在着内部人控制的可能性，也缺乏对管理层有效的激励措施。 (三)众筹相互保险的自组织新业态的形成 尽管相互保险行业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目前相互保险在国际保险市场仍占据重要地位，尤其在高风险领域，如农业、渔业和中低收入人群风险保障方面得到广泛应用。据国际相互合作保险组织联盟(ICMIF)统计，2013年相互保险占全球保险市场份额为27.3%，保费收入为1.26万亿美元，总资产为7.8万亿美元，投保人(或会员数)高达9.15亿人次，超过5 000家相互保险组织共招募了110万名员工。2007-2013年全球相互保险保费收入增长27.8%，而同期保险业总体增长11.2%。[8] 众筹相互保险公司的社会价值巨大，具有传统保险公司无法比拟的优势。首先，保险公司的股东与投保人一致，投保人和保险人利益一致，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发生的可能性较低，投保人基于其多重身份，也会关注保险服务质量的提升，在事后积极参与保险公司的经营管理和监督，因此保险公司能够更好地以客户利益为中心。其次，众筹相互保险公司展业费用较低，由于坚持非营利性的经营原则，突破规模和区域限制，摆脱线下销售渠道的制约，快速积累大量优质客户，降低经营成本，提供更具性价比的产品，可以大幅降低退保率。众筹相互保险公司有助于提升保险业形象，增强保险行业在大金融行业中的话语权，引领中国金融行业的改革和创新。 而现如今，众筹相互保险公司可以被看作共享经济的生态系统中发展出来的自组织的金融业态，这种自组织可以借鉴并发挥众筹咖啡馆的独特功能。在全国范围内建设或者鼓励建立相当数量的咖啡馆，形成“蜂群”，在这个咖啡馆体系上存在了许多自治成员，它们分享信息，按照一定的规则根据各自所处的局部环境做出决策，形成具有高度适应能力和自我进化能力的弹性组织。相互保险公司可以在各个咖啡馆的基础上不断成长，而咖啡馆为保险公司提供了大量的会员，这些会员集保险公司股东、投保人、受益人和品牌代言人四种身份为一体，使众筹相互保险公司不再面临营销难的问题，而公司的利润也可以通过利润分配的方式为会员创造利益，也就是说，会员不仅享受相互保险带来的人身和财产的保障，同时也能够分享公司的利润，而且他们还可以在公司重大经营决策上发挥作用。每一个咖啡馆虽小，但它们所构成的大型分布式系统导致的正反馈促进了秩序的递增，不断扩张并超越初始结构，让信息和财富都能够自我进化和繁衍。 众筹组织实行自下而上的控制，这种C型组织结构的反应速度、决策效率和适应能力都远远超过U型和M型结构。众筹相互保险公司植根于咖啡馆这种看似基层的组织，但是它们相互联结，不仅可以快速地处理自身面临的问题，也在相互产生作用，促进了组织的模块化生长，这种生长方式是无边界的。与传统保险行业千篇一律的基层实体相反，众筹相互保险公司的基层组织之间存在着差异，这种由地域、文化等原因造成的差异恰恰是一个健康的生态系统维护其多样性必不可少的因素，更重要的是，这造就了众筹系统持续不均衡(“积极的稳定”)的状态，也给予了众筹相互保险公司永不停歇地创新的动力。 五、从0到1：众筹相互保险的未来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众筹保险带领我们迈入中国“边缘革命3.0”时代⑦。改革开放引发的市场与传统体制的激烈碰撞造就了第一轮的边缘革命，传统的主流价值观并未崩塌，而是得到了重塑，受到了洗礼，当然无形之手已经改变了社会全貌。如果把2000年定义为中国互联网元年，那么迄今为止中国互联网行业尤其是移动互联网行业(绝不仅仅是互联网技术)对社会的颠覆堪称奇迹。伴随着门户网站的兴衰，以阿里巴巴、微信为代表的共享热潮席卷了全民，互联网去中心化的特性得到了相当程度的体现，而Airbnb⑧、Uber⑨、滴滴打车的颠覆意义在不远的未来或许将更具价值。 令人疑惑和遗憾的是，金融以及保险作为最具创新活力的行业，在互联网以及共享经济的热潮中尚未展现出惊人的颠覆力。以比特币⑩、Ripple(11)为代表的货币与支付手段的创新暂时无法颠覆主流，中国的互联网金融在目前而言也仅是扩大产品销售渠道的一种尝试，大型的金融机构应付心态较强，小公司投机泛滥。 众筹相互保险不仅将引领互联网金融大变革，其影响力不局限于经济领域，而是一场由新经济时代所有参与者推动的全面的经济、社会和文化改革，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企业所有权与经营权的边界将在众筹相互保险时代模糊化，有限责任公司和股份有限公司的制度受到极大冲击 曾几何时，有限公司被视为自由市场的伟大发明，然而市场经济运行了两百年后，有限公司遇到了诸多问题。在美国，公司股权的分散化造成了管理层大肆攫取股东权益的现象，股东与管理层之间的利益冲突困扰了美国企业界百年之久。而在欧洲及东亚(尤其中国)，一股独大又造成了大股东肆意侵占小股东权益的现象，公司治理结构呼唤重建。 因此，从股权结构来看，不论是股东过于分散还是过分集中，都会产生不良后果。而从股东人数多寡的角度来看，传统的有限责任公司股东人数较少，大部分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不超过十人(包括法人股东和自然人股东)，因此很容易出现股权集中或股东争夺控制权的情形，较少的股东数量也可能导致公司经营不稳定的后果，而且股份不平均的现象可能影响股东的工作投入，也会产生利益分配纠纷。以上市公司为代表的股份有限公司则容易滑向另一个极端，即过多的股东数量(动辄数十万、上百万)和较低的平均持股数导致股东忠诚度极低，很难有人真正关心公司的长远发展，而且大股东掏空公司的行为也更普遍。 凯文·凯利(Kevin Kelly)(12)认为“介入网络的能力要比实际拥有的所有权要更重要”，从本质上来说，众筹相互保险是为打通所有权与经营权、使用权之间的隔离而诞生的。众筹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传统意义上的所有权的重要性，而赋予了其新的内涵：所有权在众筹的生态体系中已不再仅仅是一个孤零零的占有权利，而成为活生生的、具有极强生命力的多种权能载体。参与和介入某种社会关系的能力，远比占有某物更重要，在非常多的情况下，被他人孤立的悲伤，远大于贫穷带来的痛苦。在互联网时代，买车不如租车方便，不仅节约了花费，而且不用天天放在自己车库里，随时可供他人使用；买房子则不如Airbnb全世界旅行租房。众筹咖啡馆更是为共享时代树立了标杆，咖啡馆的发起人集股东、消费者、传播者于一身，形成了具有强大吸引力、感召力的生态系统。 众筹相互保险的发展是建立在信息传播介质发生本质改变的基础之上的，而反过来众筹又在推动介质的变化。当知识和信息成为最重要的投入要素后，拥有物质性资本的重要性已经让渡给拥有知识和信息的重要性，产权、版权等传统经济学和法学领域的重要限制在互联网时代尤其众筹时代逐渐演变成为创新的阻碍，这种矛盾一定需要协同共享的理念进行化解。众筹相互保险抓住了信息交换成本降低、信息重要性上升的发展趋势，信息能力的改变带来的是个体被赋予了全新的能力。在互联网革命、众筹革命乃至相互保险革命中，个体信息能力的变化导致了创新能力的突破，进而改变了个体面对群体的弱势地位，随之带来的是传统权利体系的变革。曾经处于信息弱势、分散孤立、消极被动的个体，正在转变为见多识广、广泛连接、积极主动的新个体；传统一家独大、高度集权的组织架构，将被以个体的联结为导向的全新格局所替代。在众筹相互保险时代，所有权并没有被抛弃，而是其存在形式、运作方式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 具体到众筹相互保险的运作模式来看，保险公司股东与投保人、受益人身份合一的新业态将全面书写经济史，信息的透明化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股东和投保人的道德风险，逆向选择问题也可以通过大数据等先进手段进行遏制，众筹相互保险的会员(或称为“社员”，我们暂且将其定义为股东、投保人、受益人的集合体)一定会产生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生关系，而且随着“相互”链条的扩张，这种关系会通过信息传导的正反馈机制得到指数级的加强。 (二)众筹相互保险的去中介化 作为商业社会的重要产物，中介组织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甚至无处不在，它伴随商业而产生，又极大地促进了经济的繁荣。聚焦到金融领域，以投资银行为代表的中介机构是金融业璀璨的明珠，投资银行繁荣的原因是其发挥了所谓“卖方”的作用。这种新型的中介形式上与传统中介组织有所不同，但本质是相似的，投资银行将企业的所有资产打包转换成标准化、可以变现的资产(主要是证券)，并协助其出售，获得现金流，实现了产权的转移。众筹相互保险的生态系统中溶解了单独的中介组织的职能，代之以新的中间组织结构，赋予其全新的能力。如果我们将咖啡馆视为众筹相互保险的物质载体，那么众多的咖啡馆实际上也在扮演中介的角色，但这种中介角色远不同于保险产品销售渠道。作为协同共享、自下而上不断进化的自组织代表，咖啡馆为人们提供了思想交流、商业合作、情感沟通、自我学习的平台，并且在这个平台上，人们可以基于对自己生命、财产安全的保障共同商定相互保险群组运行规则，以众筹的方式确定保险模式，筹集资金，进而演化成为规模庞大、各个层级自组织相互联结却又去中心化、去中介化的相互保险组织，为社员提供保险的保障，也为财富提供保值增值的良好渠道。 (三)收益递增的新世界 互联网思维对经济学有何贡献?一个显著的改变是人们开始重视网络效应带来的收益递增现象。建立在完全理性、充分竞争、信息对称等前提条件下的边际收益递减看似是经济学牢不可破的基本规律。然而我们越来越清晰地观察到现代经济已经分化为两个相互联结的部分：从事工业大批量加工的“烟囱经济”(遵循收益递减规律)和以知识为基础的新经济，后者最主要的特征是发挥了信息的网络效应。 其实在互联网诞生之前，信息导致的收益递增效用已经在一定程度上产生。第一个购买传真机的人，只要他还不至于太愚蠢，那么他一定会建议别人也购买传真机，而他自己的传真机的功效则随着传真机数量的增加而不断增长(甚至是呈指数级地增长)，从成本角度看，购置和使用传真机的费用也会同时下降。互联网诞生后，这个特征表现得更为明显。从计算机应用系统角度而言，使用某一厂商研制的系统的人数越多，该系统就越容易传播，边际成本呈下降趋势(学习使用该系统的难度在降低)，边际收益伴随着正反馈带来的奖励呈上升趋势，最终可能成为行业标准。 收益递增现象并非摧毁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基础，而是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众筹相互保险将会成为这个新视角所能观察到最耀眼的事物之一。众筹相互保险的扩展速度非常快，容易快速建立行业标准，这种基于扁平组织、使命导向的自我增强反馈机制会成为众筹相互保险成功的关键。 综上所述，共享背景下众筹相互保险在我国的发展将呈现四大趋势。第一，众筹相互保险的出现将成为现有股份制保险市场的有效补充，有助于推动我国的保险市场走向更加成熟和完善。第二，众筹相互保险将推动保险回归其本质——保险保障功能，从而化解中国目前所面临的利益分化和社会风险加剧发展困境。第三，相互保险带来了组织形式的创新，培育了社会力量，充分发挥社会力量参与社会管理的基础作用，有效增加和谐因素，加强保险作为社会稳定器的职能。第四，众筹相互保险的出现还将有助于引入类似于区块链的新技术，改变传统保险的格局，推动金融创新的不断涌现。 针对众筹相互保险的未来发展，对于政府治理水平也是一个新的挑战。首先，监管部门要积极加强有关众筹相互保险的理论研究，与相关科研机构、智库、社会团体和民间组织加强合作，创造良好的沟通机制，高度关注相互保险创新。其次，积极拓展众筹相互保险的发展空间，给予相对宽松的监管环境，鼓励创新，允许试错，激发社会改革活力。最后，积极着手制定规范和推动众筹相互保险发展的相关法律制度，为其健康发展提供法律保障。 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通过了十三五规划，从中可以看出有关金融领域的改革的理念在发生变化，即金融不仅要服务于实体经济，还要服务于五大发展理念：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2016年中国将进入十三五的开局之年，金融领域的改革也必然是波澜壮阔的经济改革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众筹相互保险公司被看作是共享经济的生态系统中发展出来的自组织的金融业态，必将带来中国金融领域的重大变革，助推中国经济的转型、创新与发展。众筹的不一定是保险，但保险天然是众筹的。中国式众筹的投资者、消费者、传播者三位一体的特点，在众筹相互保险上实现了完美的统一，这种统一代表一种潮流，也代表着创新者对于中国未来发展的期待，更代表着影响世界的中国力量。 ①Jeremy Rifkin在《零边际成本社会》中由边际成本为零，推导出产品价格为零。Rifkin强调的“零边际成本社会”实质上指的是“免费的社会”，其真正要害其实是互联网时代知识(信息)的传播特性——传播成本变得很小。 ②德国学者鲁道夫·斯坦纳也说过：“通过飞行的蜂群，你可以真实地看到人类灵魂分离的影像。” ③2009年4月一位华裔交易员创办了Kickstarter网站，该网站试图为具有创意的项目提供一个众筹融资的平台，2011年，《时代周刊》授予该网站年度最佳网站称号。 ④英国商人Edward Lloyd于1688年在泰晤士河畔建立了一家咖啡馆，后来79位商人出资在咖啡馆的基础上成立了劳合社，目前劳合社是全球最重要的保险机构之一。 ⑤阳光农业相互保险公司是2005年1月经国务院同意、中国保监会批准、国家工商总局注册的我国唯一一家相互制农险公司。 ⑥“去相互化”由英文Demutualization翻译而来，也译作“非相互化”或“股份化”。 ⑦边缘革命是经济学家科斯及其助手王宁提出的关于中国经济改革的一个改革观点。在中国经济改革中，政府主导之外的由民间边缘力量主导运作的自下而上的改革即为边缘革命。 ⑧Airbnb是AirBed and Breakfast的缩写，是一家联系旅游人士和家有空房出租的房主的服务型网站，其目前的估值据称超过255亿美元。 ⑨Uber(Uber Technologies，Inc.)中文译作“优步”，是一家美国硅谷的科技公司，因旗下同名打车APP而名声大噪。 ⑩比特币(BitCoin)是一种P2P形式的数字货币，最初由中本聪在2009年提出。 (11)Ripple是世界上第一个开放的支付网络，通过这个支付网络可以转账任意一种货币，包括美元、欧元、人民币、日元或者比特币，简便易行快捷，交易费用几乎为零。 (12)凯文·凯利(Kevin Kelly)，《连线》杂志创始主编，著有《失控》、《技术元素》、《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