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人”:霍林赫斯特“游泳池图书馆”解读_赫斯特论文

“隐形人”:霍林赫斯特“游泳池图书馆”解读_赫斯特论文

“看不见的人”——析霍林赫斯特的《泳池图书馆》,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赫斯论文,的人论文,泳池论文,图书馆论文,霍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5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529(2010)03-0047-06

英语小说界最高荣誉曼布克奖(The Man Booker Prize)历来藏龙卧虎,其评选过程自然也悬念重重。200d年度,英国作家艾伦·霍林赫斯特(Alan Hollinghurst,1954— )以黑马姿态折桂,为文坛奉上另类盛宴:历时六年创作的代表作《美丽曲线》(The Line of Beauty,2004)初露锋芒,成为布克奖三十六年以来第一本获奖的同性恋小说。这部首闯性与权利禁区的作品深刻剖析了撒切尔时代的世风氛围,幽然追忆上世纪喧嚣躁动的80年代。爱、性和美的主题表现得细腻丰饶,足以让读者流连其间。

曾先后执教于牛津大学、伦敦大学并担任《泰晤士报文学增刊》副主编的霍林赫斯特而今一路将毛姆奖、泰特奖、曼布克奖揽入囊中,从“幕后”迈向了“台前”。这位称写作只为愉悦自己、棱角鲜明的小说家似乎提前摆脱了文坛新秀的名号,以加速度跻身《格兰塔》① 杂志“英国最佳青年小说家”之列,但因其一贯沿用的同性恋叙事而饱受争议,也被鲁莽地贴上了“同志作家”的标签。先入为主,往往一叶障目。这些标签式的评语恰恰使人忽略了作品本身。无可否认,霍林赫斯特迄今所写的四部小说均为同性恋题材。从处女作《泳池图书馆》(The Swimming Poof Library,1988)一鸣惊人,经由同志风俗喜剧《咒语》(The Spell,1998),到堪与托马斯·曼的名作《威尼斯之死》相较的《折叠的星辰》(The Folding Star,1994),再到《美丽曲线》,同性恋问题,像一根醒目的红线贯穿在霍林赫斯特文学创作的始终。“对同性恋叙事、同性恋身份的积极构建,对同性恋亚文化与异性恋中心文化不安关系的摹写”,让这“四部曲”被解读为颠覆性别身份二元体制的“福柯式话语”。(Mitchell:42)对此,在访谈中霍林赫斯特曾表明心迹:“从一开始,我就打定主意从同志角度反映同志生活,这本身并没有错,与大部分小说的异性恋立场如出一辙。”(Wheeler:81)

霍林赫斯特有意创作一系列互为衔接偶合的作品。《美丽曲线》始于《泳池图书馆》完结处。如果说《美丽曲线》是不可避免的宿醉,《泳池图书馆》更像是一场饕餮盛宴。埃德蒙·怀特称其为“英国文学史上表现同志生活最优秀的作品”。这部问世于80年代的力作好比尘封多年的“佳酿”,一经开启,浓香流郁之时唤醒的是上世纪几段鲜为人知、交错共生的历史,沉淀其中的是几代同性恋者探索自我身份、谋求认同的心路历程。《泳池图书馆》所涉及的历史跨幅庞大,往前可追溯至一战前夕,又在80年代艾滋肆虐的前夜戛然而止,穿越几近一个世纪,将此间伦敦同志亚文化状态临摹得五彩纷呈,但同时对同志亚文化与主流文化的交锋、冲突作了冷峻的审视与反诘。

帷幔渐开,长镜头缓缓拉向1980年代,这个霍林赫斯特深深眷恋的岁月;交错的镁光灯捕捉到的是这个名叫威廉·贝克威茨的年轻人。凭借祖父的权势,这名自负桀骜的年轻贵族得以从容地流连于放浪不羁的同志生活与唯美超脱的艺术空间之两端,丝毫没有察觉他即将要面临一场精神危机。

那个夏天,我的生活陷入了怪异,那竟是最后一个这样的夏天了。自尊满溢的我是这般地肆无忌惮,纵情宣泄“力比多”,随“性”而为……但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丝灾星隐约闪现,缭绕不去,好似火舌贪婪舔舐泛黄的老照片。(Hollinghurst:3)

一天,贝克威茨在肯星顿花园猎寻同志情欲邂逅,进盥洗室时偶然搭救了一位突发心脏病的老翁,事后他才得知这位年过八十的老先生身份非同一般。这位查尔斯·楠特威奇勋爵与贝克威茨的祖父同辈,经营着伦敦一家颇为出名的同志酒吧。两人一见如故,互通家世渊源之后,楠特威奇发现贝克威茨简直就是另一个活脱脱的自己:表面是光鲜正派的贵族,倚仗家世的显赫享受不为稻粮谋的特权;私底下却难抑真性情——只有尚未成熟的英俊少年才能燃起他们炽热的情感之火。无所事事,有恃无恐,混迹于充斥着酒精与荷尔蒙的地下同志场所——这是不折不扣的“贝克威茨”,亦是另一个青年时代的“楠特威奇”。让我们猜测,是相似的境遇让查尔斯试图赢得威廉的“感同身受”,是同样的情感诉求令他欲将不凡的人生际遇一吐为快,是毫无二致的性情给了查尔斯一个理由,作为一个“过来人”,解救威廉于荒诞无度、颓靡放纵。终于,贝克威茨在楠特威奇的盛邀及剑桥同志好友詹姆斯的极力劝说之下,接受了为其写传的请求。至此,老楠特威奇的生平日记浮出水面。

于是,贝克威茨一面继续着他看似荒唐的同志生活,一面漫不经心地翻读日志。掀开历史的斑驳,厚厚几札日记悉数道来的是楠特威奇学生时代被同性奸污的创伤、求学剑桥的初恋伤逝、20年代担任殖民地官员期间对非洲发自内心的依恋,及其中年被害入狱、监下求生的忍辱。原来,委托贝克威茨代为写传并非楠特威奇的无意之举。早年,他曾被派往不列颠殖民地苏丹担任行政官员。热带草原、金色沙域、健硕的黑人男子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野性的魅惑,这种魅惑中夹杂的不单单是迷恋,更是神圣的敬畏。他甚至对一位名叫塔哈的非裔男仆暗生情愫,并在离职时一并带回伦敦,似有长相厮守之意。但种族之分、肤色之别在他与那片土地间平添的道道鸿沟却是无法逾越的。数年后,塔哈被一伙种族极端分子群殴致死。噩耗传来,失魂落魄的楠特维奇游荡在深夜的伦敦街头,借纵欲发泄哀痛。那一刻,他让至极的悲痛迷了双眼,疯狂寻求感官安慰,殊不知另有黄雀在后,就此无辜落入便衣警察所设的圈套。

此黄雀不是别人,正是贝克威茨的祖父。就是这位在仕途上雄心勃勃的野心家一手导演了这出诱捕。贝克威茨第一次意识到他所享受的不为稻粮谋的特权正是建立在祖父所设计的以供自己步步高升的诡计上,他的安逸正以毁灭一个又一个“楠特威奇”的人生为代价。当其挚友詹姆斯同楠特威奇一样,中了警察的圈套身陷囹圄时,心头涌起的绝不仅仅是激愤。在这短短的夏日,贝克威茨充斥着感官刺激的生活、玩世不恭的处世态度、盲目纵乐的虚无即刻被心灵的成长与涤荡彻底粉碎。这个肆意狂欢的夏天注定会成为“最后一个”。故事最终以贝克威茨的坦白而告终,坦言自己再无力为楠特维奇写传。

透过贝克威茨这一不可信赖叙述者的视角,《泳池图书馆》糅合了两股彼此并行交错的线索展开叙述。而楠特威奇日志的植入更像是一帖化学药剂,让原本单薄的情节线索即刻丰满起来,好似在一具骷髅架上添以血肉,赋以精神,让作品上升到了历史的高度。

自19世纪末至同性恋合法化的1980年代,仇同、歧同、恐同的偏执情绪仍像幽灵一样潜存于英国社会深处。这种冷迫害并不亚于中世纪基督教会和二战期间纳粹的极端仇视和残酷摧残。倾向于保持一定的历史距离来梳理一个时代的霍林赫斯特,总会把人物置于看似琐碎实则磅礴的社会政治历史大背景下,让个人命运与时代风云紧紧纠缠,将那一段感伤的历史在时空的流转中无限放大。

1885年,反同性恋的拉布歇尔修正案(Labouchère Amendment)颁布,法案严令禁止任何形式的同性性行为,同性恋被视为洪水猛兽,不论是在公众还是私人场所均属违法,并逐渐从违法行为沦为主流社会所不齿的一种非法身份,载于英国法律长达七十余载之久。唯美主义大师王尔德就因此苛刻严酷的条律被控有伤风化,被判入狱服苦役二年。生于其后十五年的(1900)楠特维奇亲历历史,终究没有躲过牢狱之灾。他天生异秉,与虚伪世风格格不入,注定会成为徘徊于主流社会边缘的他者,成为权利政治的牺牲品。

1957年,沃芬敦报告(Wolfenden Report)出炉,标志着西方国家同性恋合法化的转折点。从此同性恋不再是一种疾病,任何成年人之间相互同意,在私下进行的同性恋活动不应被认为是犯罪活动。贝克威茨生于斯长于斯,周身洋溢的便是这个时代分水岭承先启后的气息,如此清晰可辨地传承了“城市男同性恋享乐主义的文化特质”。(Liggins:159)较之楠特维奇,他可以更随心所欲地满足情欲,更自由地混迹同志酒吧,更肆无忌惮地周旋于形形色色的美男之间,挥霍以性与乐趣为焦点的人生。贝克威茨仿佛承袭了楠特维奇的苏丹情结,毫不掩饰对跨种族接触所抱有的盎然兴致,对下等阶层的黑人男子神魂颠倒,对有色人种的肉体好奇赏玩,“一夜情和不固定的性伴侣似乎成了一名男同性恋必经的仪式和典礼”。(Liggins:161)

两个一脉相承的时代却造就了两个迥异的人物。楠特维奇从容深沉,身上承载着凝重的历史;贝克威茨张扬,任性,特立独行。这一强烈的倒错,最终演变成了加重历史荒诞感的工具和砝码。20年代固然禁锢,楠特维奇与男仆塔哈依然可以爱到渗入骨髓,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被演绎得感伤、低徊。当塔哈决意回归所谓的正常社会娶妻生子时,他道出的祝福二字中藏下的不仅仅是令人心悸的忧郁。80年代虽无拘无束,被宠坏的贝克威茨却只以“征服者”自诩。年轻的侍应生菲尔离他而去投入他人怀抱,他其实并不应讶异,难道菲尔不只是他的“猎物”之一?莫非楠特维奇出现,贝克威茨将一直以自我为中心活下去?镶嵌其间的几段无疾而终的罗曼史把我们的主角们步步逼入绝境,失所流离。为了延后叙述期望,霍林赫斯特刻意营造的失败及失落感在读者与文本间拉开了距离,徒增一层颓废氛围。整部作品把隐忍克制发挥到了极限,氛围始终给人一种欲说还休的莫名压抑,若有若无的悲剧气氛始终笼罩全书。

文学作品历来是思考与反思文化的基地,小说家往往也不自觉地扮演着文化反思者的角色。借饱含张力的文字,霍林赫斯特轻巧地带过道德评判。上世纪末,“城市同性恋赖以生存的活动空间——同性恋酒吧、俱乐部——呈网状增殖繁衍”。(Liggins:159)“浴室”、“公园”、“公厕”也成为80年代艾滋肆虐前同性恋区流行的群交方式及幽会场所。同性恋现象,当其浮出水面,露出冰山一角时就面临着人们的审视。它在种种诧异、怀疑甚至憎恨、唾骂的目光下,已在不觉中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游离于主流文化之外”的亚文化圈。(李银河:1)单从以浴室、公厕为聚会地,就可看出这一人群在社会中有怎样可能的活动空间。应该说,是严酷的社会文化环境将同性恋人群压抑到如此不堪的境地;反之,主流社会意识又以此指认同性恋人群、定性他们的行为。可想而知,在此等高压下,“酷儿们”只能让自己成为“看不见的人”。本书的主场景、也是二人再次见面的地方,被设在地下同志俱乐部“柯林斯”,称其为“五光十色的同志天堂”(Stimpson:8)毫不言过其实。这是一个开放的“伊甸”,不同年龄、不同阶层的各色人等在此均可觅到行踪,而隔墙之外却是等级森严、阶层分明的英国阶级社会。尤其俱乐部底层的室内浴室、泳池簇拥着条条赤裸而曼妙的男性身体,诱人地诠释着性与审美的本能是多么难以摆脱。对于被边缘化了的同性恋文化,霍氏作品始终饱含公众关怀,却也不姑息纵容。英文单词gay本意即指“快乐”、“愉悦”或“高兴”,在这个半透明半隐形的保护圈中,快乐至上的“酷儿们”肆意狂欢,殊不知诡谲的艾滋瘟疫已潜伏四周。

含混,是文学的重要审美特征。看似单义而确定的语言却蕴蓄着多重而不确定的意味,令读者回味无穷。乍一看,《泳池图书馆》这一书名实为费解,可霍林赫斯特留下的这个文字游戏却是颇值得玩味的。其实,答案的三分之一隐藏在第七章。贝克威茨从小就读的寄宿学校,级长有一个别称:“图书馆员”。以此类推,风纪级长也就成了“风纪图书馆员”。“板球图书馆员”、“田径图书馆员”,说来其实与书毫不沾边。当十三岁荷尔蒙躁动的贝克威茨荣升“游泳图书馆员”一职时,“其父还发来的贺信,不无幽默地调侃道:‘你着实该告诉我,泳池图书馆都藏了些什么样的书。’”(Hollinghurst:140)而他平时打混的地盘——泳池更衣室——这一充斥着曝露、窥视、性幻想的男性空间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名不副实”的“泳池图书馆”。

霍林赫斯特借用“图书馆”一词隐喻了这样一个存储记忆的三维空间:历史,不论它的年代有多久远,亦不论它有多么不为人知,只要它确实存在过,并以文献的形式存留了下来,就绝不会像昔日青烟几许化为乌有,不留下丝毫残存的痕迹。当人们身处于“现在”时,不得不面对如何处理“过去”,以及藉重申某种“过去”以便肯定“现在”,重新看待、建构历史的问题。霍林赫斯特深谙此理。谈到文学创作,他表示自己和小说中的人物一样,无可避免地一直在挖凿“回忆”这一眼深井。为这样的“回忆链”所牵引,创作过程中灵动着的“‘过去’与‘现实’间那种莫名而又非同寻常的联系便会在霎时豁然开朗”。(Wheeler:78)“四部曲”中的一干人物无一不被“过去”所累,而贝克威茨更似被梦魇般的过去施了魔咒:

约莫一月,就会梦到一次那间更衣室,和里边木质的地板、长凳……有时,我想,那个幽暗、无门的狭小空间——那可真是一块空之又空的地方——才是我的心之所属。外边,铁丝栅栏和泻满月光的草坡——那片“旷野”——在晚风中窃语喘息。我们或三或五溜出宿舍……窜进“图书馆”这一片黑暗中享受“未被编录”的快乐。(Hollinghurst:141)

在贝克威茨梦呓般的自述中,镜头不时闪回这一处他迷恋至今的“泳池图书馆”:“栗树林立的小道尽头,露出不大的泳池一角,以及那个粉刷得雪白、带天窗的更衣室。”多少年少的躁动和沉溺潜藏于此,让成年了的贝克威茨恋上了“柯林斯”——另一个“空之又空的泳池图书馆”,另一个无恐同、仇同之忧的乌托邦,企图重温寄宿学校的时光。(Corber:139)在这样怀旧落寞的笔调下,暖欲淫逸之地却成了保存年少纯洁无邪的堡垒。正如楠特维奇所感叹:“不会再有这样的自由,那是快乐的化身。”曾享受到的此般“自由”,与同性恋者在法律、道德的压制之下反倒肆意纵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极具讽刺意味。(Alderson:37)

过去与现在的并置并不仅限于此。“柯林斯”同样是一架桥梁、一个契机,让他进入那段伤痕累累的同性恋历史。贝克威茨读史写传的过程恰似在历史这一藏有浩瀚万卷的“图书馆”中搜寻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的蛛丝马迹。对贝克威茨来说,对楠特维奇人生际遇的复原即等于从他人的回忆中为自己另类的同志身份寻找认同,开辟一条找寻自我存在之路,并审视反思自己的灵魂。那段沉重而感伤的过往紧扣着贝克威茨的心弦,一度把他逼入精神上的危急边缘。

不得不承认,“同性恋群体与唯美主义思潮休戚相关”。(Mitchell:43)霍氏笔下几乎每个主角都有无可否认的唯美主义倾向,贝克威茨也不例外。他总情不自禁地陷入“水仙式”的自恋:有意与无意间的对镜一瞥,俊美少年的颦与笑便于顷刻间尽收书里,“明与暗的交递,都溶入那光滑的脸庞、深黑的大眸子和柔弱性感的下颌”,好似装在洛可可镀金画框里的道林·格雷画像。剑桥背景为他增添一份超脱与傲然,钟爱费尔班克、瓦格纳,便无时无刻不迷醉在费尔班克、瓦格纳的世界中。然而不可无视的是,这一艺术形象还富有深邃的瓦解意义,具备强烈的反英雄元素。他被昵称为“威尔”(Will),在英语中意指随心所欲,按意愿而为。是他让自己放纵浸淫于无意义的感官享受,以无所事事为乐,喜欢当一个时髦的花花公子;是他恣意浪费自己的天分,挥霍青春带给他的奇异喜悦,放纵于这种新的激情。这个艺术形象所突显的颓废特质,充斥着一种凄迷的感伤和丧失意义的茫然,但这种茫然里却蕴含着一种“力”、一种摧毁和瓦解的力量、一种方向感虽不清晰却日渐执著的坚定。萌动其间的瓦解张力、模糊的反抗意识,为贝克威茨赋上了一层反英雄色彩。

是断然抛弃、炮轰卫道士般的传统道德?是与狭隘的主流文化决绝?还是积极争取获得传统异性恋中心主义机制和体系的认可和接受?这些都不是霍林赫斯特的用意所在。站在文化建构的立场,福柯曾指出:“同性恋不是一种既存欲望形式的指称,而是一种存在方式,一种自我选择,突破知识、权力、伦理的界限使生存艺术化美学化,这也形成了美学的现代方式。”(李银河:432)宛如配乐大师瓦格纳的一曲洋溢着巨大悲剧性美感的“史诗”,在这个颠覆性的1983年盛夏,图求安逸的虚无生活化身为一只华美却裂纹横生的茶杯,弥漫在失落、幻灭的情绪当中的是朦胧的成长顿悟。贝克威茨独立的自我身份意识正逐步苏醒。

跳出窠臼,潜入作品,咀嚼再三,深嗅流连,方能感悟霍氏小说创作中的“魅力”及充盈其间的文体大家风范。也许我们再不需去苛责书中大量图解式的性爱描写,而去放眼关注上世纪末这个特殊的政治、经济及社会文化语境中如何藉文字创作呈现性、身体及同性情欲表达的困顿与狂喜。《泳池图书馆》恰似一沓纪实胶片,对80年代伦敦同性恋群落的原生状态作了一次全景式的描绘,颇为文学地回眸了此间的同志文化:行文细腻,文学技巧熟稔于心,构成线索的同志情爱勾勒得优雅迷人,让苛刻的评论家们也欣然感叹:“这部作品如此精湛,有时甚至于让我们有一股摒弃情节与人物,只依靠感觉和内涵生存的冲动。”(Moseley:354)

注释:

① 英国老牌文学杂志《格兰塔》(Granta)已有一百余年悠久历史,其十年一度的文学新秀评选广受瞩目。拉什迪、麦克尤恩、格雷厄姆·斯威夫特、石黑一雄等文坛大家都曾入围这一评选。

标签:;  ;  ;  ;  ;  ;  ;  

“隐形人”:霍林赫斯特“游泳池图书馆”解读_赫斯特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