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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中国的饮料、像机、电梯、自行车等行业相继被外国公司
打散了队伍，与此同时，中国的保险业又打开了国门，外国保险公司兴
奋不已，蜂拥而至。“洋保险”在华情形如何，业内人士如何评价，中
国的民族保险业会不会被“洋保险”冲垮，外资保险公司给我们带来的
是机遇还是挑战。本文对此进行了详细报道，望能给有关方面以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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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务院1992年批准了《上海外资保险机构暂行管理办法》，引进外
资保险业机构的试点工作正式开始，此举令世界瞩目和震惊。此后，美
国国际集团所属的友邦保险公司、日本东京海上火灾保险公司、加拿大
宏利保险公司先后获准在上海设立分公司或合资公司。
外资保险公司何故扣国门
据了解，到1995年10月底为止，已有十几个国家77家保险公司在中
国设立了119家代表处， 其中很多公司向人民银行递交了开设营业性机
构的申请。这些公司的代表处积极地与国内保险公司、政府机构及社会
各界展开联系，提供培训、收集资料，并参与各类社会公益活动，树立
公司形象，为进入中国市场做准备。
澳大利亚国卫保险集团的行政总裁柯艾伯介绍，他们对中国每一个
大城市的经济情况、保险市场发展潜力都作了充分研究，并已作出10个
城市的详尽分析报告。他们设计出了一些简单的、物有所值的险种，在
保费、回报等方面都有吸引力。
曾因收购巴林银行而名噪一时的荷兰国际集团旗下的荷兰保险也不
甘人后，据其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胡富浩透露，该公司是台湾地区第二
大外资保险公司，经营十分成功。因为台湾和大陆文化背景、生活习惯
和语言等相同，1994年底，他们在台湾建立了一个中国模拟分公司。荷
兰保险声称，一旦得到营业执照，荷兰保险即可在48小时内开业，并进
入正常运作状态。
拥有资产逾900 亿美元的美国安泰保险公司利用其与美国政府和国
会的良好关系，多次为中国最惠国待遇、加入世贸组织和贸易与人权脱
钩等问题进行积极努力。此外，安泰公司还协同出资设立了规模达8500
万美元的“安泰中国基金”，用以帮助那些急需资金扩充生产能力并寻
求国际技术支援的中国民办公司。该基金已在上海、北京、沈阳、大连
、海南等地投资4000万美元。
加拿大宏利人寿保险公司自1992年起开始陆续在北京、上海、深圳
、成都、广州等地开设了五个代表处。1994年11月，宏利行政总裁邓立
忠随加拿大总理克雷蒂安访华，并在宏利公司策划下，克雷蒂安总理出
席了宏利上海代表处的开幕式。
各保险公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目的只有一个——进入中国保险市
场。可见中国保险市场吸引力之大，收益之高。在获准设立合资保险公
司后，宏利公司一位经理说，由于中国市场极其广阔且基本处于待开发
状态，因此对于宏利公司来说，在未来十年内将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竞
中国保险市场究竟有多大？据世界银行预测，到2000年，中国保险
业的总收入将突破2000亿元，整个市场的潜在规模高达2500亿元。随着
经济的发展，保险需求每年将以10％的速度持续增长。中国保险学会常
务理事魏润泉教授是这样估计的：1995年中国国民生产总值在5.77万亿
人民币，居民储蓄总额近3万亿人民币。 按照国际上保险在国民经济中
的含量的最保守、最低匡算，中国保险市场规模至少为3000亿人民币，
但实际不足1000亿。即使这些保守数字，也足以使外国保险公司感到呼
吸急促、心跳加快。外国保险公司更坚信一点，只要能进入中国市场并
控制住一定的市场份额，就等于拿到了打开通往21世纪成功大门的钥匙
。因此，很多保险公司都制定了长期开发中国市场的计划，他们把成功
的目标定在了10至20年之后。
幸运儿的骄傲
尽管外国各大保险公司都削尖了脑袋要进入中国市场，可幸运儿究
竟是少数。到目前，只有友邦、东京海上和宏利三家公司准许进入中国
保险市场。最近，法国的《论坛报》和《费加罗报》报道，由于中德两
国的友好关系，德国安联保险公司被认为最有希望成为在中国市场营业
的第四家外资保险公司，而且是首家欧洲保险公司。
在市场竞争中，领先一步往往意味着步步领先，中国保险市场更是
如此。友邦公司的成功既让各国同行羡慕不已，又令他们心急如焚。多
家西方保险巨子，如英国保诚集团、美国安泰保险公司、瑞士苏黎士保
险公司和美国联邦产物保险公司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中国政府的批准。在
此我们并不讨论他们是否能获准进入中国市场，而是要看看幸运儿骄人
友邦公司在上海的寿险业务情况被国内保险界称为“友邦奇迹”：
业务员队伍迅速扩大到4000多人，每月售出5万份保单， 累计有效保单
近百万张。华信惠悦集团在上海进行的保险市场调查显示，友邦公司在
上海人寿保险方面的市场占有率已跃居第一，达到45％。另据有关人士
透露：1995年，上海人寿保险市场77万份保单，友邦一家就拿到了70万
份，人保、平安、太平洋三家国内保险公司仅得到7万份保单。1995 年
保费收入就达4亿多人民币。 友邦成功最为关键的是得益于中国寿险市
场强大的内在推动力，当然这其中也有其管理技术和经验的功劳。友邦
公司进入中国之前，国内的寿险业务基本上是团体寿险业务，个人寿险
业务很少且依附于团体业务。因此，友邦公司带入全新的个人寿险业务
和上门推销方式又被国内保险界称为“友邦革命”。平安保险公司寿险
管理本部总经理王利平指出，友邦公司的到来给中国寿险业赋予了新的
内容，同时带来了挑战：令国人耳目一新的个人寿险商品，其保障期限、
范围、程度和形式的组织都是传统的团体寿险所难媲美的；行之有效的
业务员拜访式在中国寿险业内经历了一个起初难以理解、随后十分佩服
、进而有了兴趣并自觉接受的过程；揭开了中国个人寿险市场神秘的面
纱，向国内和国际市场展现了这一市场的潜力。
日本东京海上火灾保险公司上海分公司虽没有友邦公司如此之成绩
，可其1995年保费收入也达2790万元。
外资保险公司为赚钱
正当友邦公司春风得意之时，却不想天外惊雷，发生了“友邦保单
”事件，不知友邦公司是否为自己入了“保险”。事情是这样的：张近
德是旧上海荣利内衣公司的老板，他于1936年9月29 日在友邦人寿保险
公司投下了1万法币的30年红利人寿保险。 可谁也没料到在太平洋战争
爆发的第二年，友邦人寿保险公司突然“失踪”，既没有通知张近德迅
速办理结帐手续，也没有告诉他新的地址。直到1978年，张近德才打听
到友邦公司在香港并委托中国银行上海分行查询，得到的结果却是“第
112055号保单（张近德的保单）至1945年11月18日止即告完全失效，即
使退保亦无余款发还”。几十年期盼竟是如此，这无疑给张近德以巨大
打击，1983年老人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当友邦公司重回上海之时，张
近德之子张瑞祥（原名张炎德，保单上写明的继承人）精神为之一振，
要向友邦公司为父亲讨回公道。他委托律师要求友邦公司赔偿保险费及
利息共82.9万元人民币，而友邦公司按保单退保方法计算，应支付金额
为港币1117.30元。目前友邦公司的客户已多达60万， 他们为下半生而
投保，可“友邦保单”事件的发生，不禁让人划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友邦保单”事件向我们发出一个讯号，外资保险公司来中国是赚
钱的，而不是慈善机构。我们究竟如何看待外国保险公司进入中国市场
杨文有（中国人民银行外资金融机构管理司司长）：中国的保险事
业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在很多方面还存在很大差距，处于世界第60—
70位的水平，因此我们有必要学习和借鉴外国保险公司的经营管理方面
的经验。外国保险公司在华的经营情况表明，它将新的业务品种带入了
我国保险市场，促进了我国保险市场的发展和国民保险意识的提高。
周大力（中国人保集团寿险公司业务管理部总经理）：“友邦保单
”的官司没打赢原因在于作为商业保险，就要按市场规则运行，要保险
就要向保险公司交纳保费，一旦因为某种原因没交费或中断交费保单就
失效了。商业保险也是一种商品，一种特殊商品，它直接关系到客户的
切身利益和社会的稳定。对于开放中国的保险市场我有一点看法，国外
的保险公司有着几百年的保险历史以及丰富的管理技术和经验，就如同
一个强健的运动员。而中国的保险业特别是寿险才刚刚起步，如同学步
的孩子。让运动员和小孩同场比赛，你说结果如何。另外，在税赋上也
极不平等，人保集团交税是55％，合资保险公司税收为33％，外资保险
公司税收只有15％，政府采取不公平的态度，这根本不是竞争，而是扼
杀中国的民族保险业。以友邦公司为例，它在上海一地去年寿险个人保
费收入就达4.3亿元，相当于我们数年全国寿险保费收入的累计。
另外，外国保险公司进入中国并没有带来资金，相反从中国老百姓
手中吸收保费，依我国目前政府对保险业的监管能力和水平，根本无法
控制外国保险公司的资金运用，也无法限制其将资金带出境外。一旦有
什么风吹草动，它很可能就跑掉。就像当年友邦公司从上海撤走一样。
这就把老百姓“坑”了，即使他没有跑，依旧承担其责任，结果老百姓
感激的是外资公司而并非政府。由于人寿保险是社会保障体系中一个重
要组成部分，与政府关系十分密切，因此，各国政府对于人寿保险市场
的开放都是慎之又慎。日本被称作寿险第一大国，它到现在也未开放寿
险市场。美国克林顿总统向日本施压要其开放寿险市场，同样遭到日本
拒绝。德国1901年颁布了保险法规，从未允许外国保险公司进入本国市
场，直到1995年才开放财险和再保险市场，而且只允许欧共体国家的保
险公司进入。
同时，外资公司对我们实行资料封锁。我们想得到的，如技术和管
理经验得不到。在美国保险公司的财务报表、佣金等情况都要报告，而
我国却无此规定。
总的来说，我国开放保险市场，尤其是开放寿险市场是政策失误。
胡忠文（人保集团财产保险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我们不怕竞争，
但要公平的竞争， 实行“国民待遇”。 现在要将“人保”的税率降到
33％，可要求我们以分红形式向国家再上交22％，还是收55％的所得税
嘛！人保集团在法国也有分支保险机构，可就是发展不起来，为什么？
进入法国保险市场容易，可进去以后法国政策限制你发展，不让你发展
起来，可中国恰恰相反，对进入中国市场的外国保险公司实行起国民待
杜晓黎（中国人民银行外资金融机构管理司副处长）：1992年我们
引进友邦公司，到1995年宏利公司建合资保险公司以及批准外资保险机
构可以在广州设立分支机构。外国保险公司的进入，刺激了上海保险市
场的发展，上海这几年市场保费收入大幅增长，这与引进外资保险机构
有很大关系。同时，我们对于引进外资保险公司是慎重的，对已进入中
国市场的外资保险公司的监管也是严格的。外资保险公司要定期报送财
务和业务报表，这是非现场监督；我们还可以随时派人到外资公司中去
检查，这是现场监督。但外资保险公司的手续费和佣金等情况是不必上
报的。至于说到外国保险公司“逃跑”的问题，我想一旦国家出现混乱
情况，不仅仅是外资保险公司要撤走，所有的外资都会撤走。
随着市场的竞争，目前友邦公司在上海市场的份额已开始下降，业
务量增幅也开始下降，这就是好现象，说明了外资保险公司不会冲垮国
内保险公司。今后的政策是，根据市场需要，继续引进外国保险公司，
但仍是停留在试点阶段。
通过专家的分析得到两个截然相反的结论，孰对孰错，不得而知。
但我们似乎可以感觉到一点：外国保险公司进入中国，是福，还拿不准
；是祸，则对我国的打击就太严重了。恐怕也正是基于这一类认识，作
为第一家中外合资的保险公司中宏人寿保险有限公司的情形又是怎样的
呢？首先，加拿大宏利保险公司选择的合资对象并不是国内的保险公司
，而是中国化工进出口总公司；其次，宏利公司在合资公司中占51％的
股份，处于绝对控股地位。大家都明白，宏利要选择一家国内保险公司
作为合作伙伴，对它开展业务会有很大帮助，但宏利并没有这样做，究
竟为什么？宏利公司解释说，宏利保险是加拿大最大的寿险公司，中化
公司为中国最大的进出口公司，目前正成功地进行中国第一家综合商社
的试点工作。两家信誉卓著、实力强大的公司通过其子公司和核心成员
建立首家中外合资人寿保险公司，会推进中国保险业体制改革；进一步
发展中国保险事业；为中国保险业带来先进的管理技术和新保险品种；
培养中国保险业人才和规范保险的市场；增强中国保险业在国际市场的
竞争能力。而国内业内人士普遍认为，宏利此举是想摆脱可能出现的束
缚，倘若如此，这可是不祥的先兆。
再有，我们要引进什么样的保险公司及依据什么。友邦公司在各方
面都不是最好的，可它却成为第一家外国保险公司进入中国市场。宏利
公司的人士称，宏利所以能进入中国市场主要得益于中加两国人民的深
厚友谊和两国政府的良好关系。可见，我们在引进外国保险公司进入中
国的时，政治因素占了主导作用。
管得住外资保险公司吗
今年1月5日，中国保险报刊登了一则消息：美国国际集团（友邦保
险公司的母公司）在江苏省昆山投资9000万美元，成立长江浮法玻璃有
限公司，此后该公司的全部保险业务交由友邦办理。友邦保险公司的业
务在上海，此举应属违规，当加以处罚，可时至今日并未见中国人民银
行采取任何行动。当记者问到有关官员时，他竟不知可否。由于我们的
监管不力，友邦公司的胆子似乎更大了。近日有消息显示，友邦公司已
开始向北京渗透。如何加强对外资保险机构的监管，还望有关部门尽快
拿出切实的办法来。
我国目前对外资保险公司的管理是以1992年颁布的《上海外资保险
机构暂行管理办法》为标准的，但由于该办法的制定在《保险法》之前
，再加上我国经济的迅速发展，其中一些规定已不适合当前形势，有些
规定甚至可以说是不尽合理的。如该办法的第31条规定，外资保险机构
的资本、未分配盈余、各项准备金及其他资产，可用于在国内投资。投
资形式有：中国金融机构的存款，购买政府债券，购买金融债券，购买
企业债券，境内外汇委托放款，股权投资，经批准的其他投资。而国内
保险公司根据有关规定投资形式只限于存款和购买国债。尽管由于我国
的国债收入比较高，目前外资保险机构投资的80％—90％用于购买国债，
与国内保险公司相差不大。但我国的国债利率不可能总这么高，这就是
说一旦国债利率下调，外国保险公司将会投资到其它方面。国际上各大
保险公司为保证其利润，总是在想方设法高效对所收取保费加以运用，
取得投资收入。而国内保险公司因不允许做这方面业务，将处于极其不
利的地位。
就在写这篇文章之时，有关方面正着手对《上海外资保险机构暂行
管理办法》加以修改。如何改，如何监管，人们企望有个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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