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藏语言分类研究的回顾与存在问题_汉藏语系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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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68年10月在美国耶鲁大学举行首次国际汉藏语会议以来,至今已29个年头,汉藏语系语言研究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关于汉藏语系语言如何分类,它应该包括哪些语族、哪些语支、哪些语言,一直有不同意见。毫不夸张地说,已经至少有10多位学者提出了关于汉藏语系语言分类的总体意见,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3种:

第一,三十年代,李方桂在中国语言学年鉴著文,较全面地对中国的语言进行分类,他对汉藏语系分类的基本框架是这个语系包括汉语、台语族(或称壮侗语族或侗台语族)、苗瑶语族和藏缅语族。1973年,美国加州大学创刊《中国语言学报》,李先生再次著文《中国的语言和方言》,对他的观点作了进一步的阐述。中国语言学界受这种观点的影响很深。新中国成立后,罗常培、傅懋勣著文再次肯定了李方桂的分类意见,并对汉藏语系所属的语族、语支、语言作了较详细的介绍。近10多年来,中国大百科全书、马学良主编的《汉藏语概论》等都采用了这一传统观点。在此期间,有一些著作和论文,对这一观点作了更详细的介绍和初步的论证,但总体来看,这种论证仍然是比较零碎的、不系统的、不充分的。

第二,1972年,美国学者白保罗(Paul K.Benedict)出版了他的专著《汉藏语言概论》,提出汉藏语系仅包括汉语和藏-克伦两个语族,后不久他的另一本专著《澳台语系:语言和文化》把苗瑶语族和台语族归入澳台语系,把台语族改称加岱语族。他的观点得到了西方多数汉藏语言学家的赞同。

第三,九十年代以来,法国学者沙加尔(Laurent Sagart)提出汉语和澳台语系有发生学关系,他1990年在美国德克萨斯举行的第23届国际汉藏语会议上,作了题为《汉语和南岛语有发生学关系》的发言,其后,1993年他在美国加州大学出版的《中国语言学报》第21卷第1期上发表了《汉语和南岛语:发生学关系的证据》,提出汉语和南岛语有一批同源词,声韵调有严谨的对应关系。赞同他这一观点的有南开大学邢公畹教授,他1991年在《民族语文》连续发表的《沙加尔〈汉语南岛语同源论〉述评补证》中,不仅同意了沙加尔的意见,而且进一步提出“在人类历史上有两支规模最大的语系:一支从南向北延伸,叫做印度欧罗巴语系;一支从北向南延伸,叫做汉藏澳台语系。”这一观点,实际上把李方桂的汉藏语系、白保罗的南岛语系和南亚次大陆的南亚语系都包括在里面了。这个观点提出以后,已经得到中国境内部分学者的认可,并把它简称为“华澳语系”。

此外,还有人主张汉藏语和印欧语有亲缘关系。加拿大学者蒲立本(E.G.Pulleyblank)1995年在美国《中国语言学报》上发表题为《汉语的史前关系》的论文,提出汉藏语和印欧语有同源关系,这种关系可以追溯到6000年以前,他的文章对“同源词”进行了论证,找出了一些它们之间的“对应关系”。以上4种观点前3种都有一些支持者,在一定的范围内开展了讨论,这3种观点有交叉之处,它们的分歧点也是十分明显的。

第一种观点和第二种观点的分歧焦点是侗台语族和苗瑶语族的归属问题,这两个语族究竟与南岛语系有发生学关系,还是和汉藏语系有发生学关系?争论的双方在观点、材料和方法上都有一定的论证。例如,从观点上看,如何看待汉藏语系的特点和演变轨迹,客观存在的事实是汉语和侗台语族、苗瑶语族在类型上非常相似,语音格局也非常接近,语法系统也比较接近,但就是找不出一定数量、较系统、有同源关系的核心词;而这个语族的部分核心词却发现与南岛语有明显的同源关系。汉语和藏缅语有相当数量的同源词,语音上也有明显的对应关系,但它们在语法上的差异却相当大,从7世纪的藏文和目前较保守的藏缅语里所保留的丰富的语法范畴和语法形式来看,很难想象上古汉语有与藏缅语相同或类似的形式和范畴。有人说是后起的现象,但在解释为什么不少语言都要后起这么多似乎有同源关系的语法范畴和语法形式,尚需做出巨大的努力。

围绕这一问题,双方都发表了一些文章,提出了一些新思路、新材料和新方法。例如,王辅世著文,论证了苗瑶语和汉语的同源关系(《苗瑶语的系属问题初探》,《民族语文》1986年第1期);曾晓渝写书,讨论了水语和汉语的同源词(《汉语水语关系词研究》,重庆出版社,1994年),旨在证明侗台语族和汉语的发生学关系;吴安其发表文章,讨论了上古汉语中的使动形式(《与亲属语相近的上古汉语的使动形态》,《民族语文》1996年第6期),试图证明上古汉语可能有与藏缅语相类似的词缀;石林和黄勇著文,讨论了汉语、侗台语、苗瑶语、藏缅语鼻音韵尾的共同演变轨迹等等。作者的意图是明确的,就是从某一个侧面把传统汉藏语系的轮廓描绘得更清晰一些。

从另一个侧面看,也有较精彩的论证,罗美珍早在1982年在北京举行的汉藏语会议上,就肯定了台语和南岛语的关系,她发表了一论、二论和三论关于台语的系属问题的文章,对台语和汉藏语、南岛语的相互关系作了较充分的说明。陈保亚著书和著文反复讨论了侗台语和南岛语的同源关系,而且在方法论上有所突破,提出了利用Swadish200词表中第100词(最核心的)和第200词(次核心的)对南岛、南亚、汉、侗台4个语言集团进行比较,根据关系词的阶曲线,得出结论认为侗台语与南岛语的关系是发生学关系,与汉语的关系是联盟关系,与南亚语系的关系是接触关系。南岛语基本上是多音节语,侗台语是单音节语,白保罗在确定它们的同源关系时,有过一个设想,认为原始侗台语也是多音节的,但未作详细论证。倪大白则根据多音节的回辉话因受单音节语言的影响,而很快由多音节转化为单音节的事实,说明多音节和单音节是可以转换的,进一步支持了多音节南岛语与单音节侗台语同源的可能性的意见。喻世长在天津召开的汉藏语系理论和方法研讨会上作的“进一步认清上古汉语的面貌,为比较研究准备更好的条件”的发言中,用具体的例证指出上古汉语三分之二的韵母含有两个音节。本届会议,他将对此问题作进一步的说明。这样一来南岛语和侗台语的对应关系似乎令人可信。至于论证苗瑶语和南岛语以及澳台语系内部各语族之间同源关系的文章,如侗台语和苗瑶语之间的关系,苗瑶语与南岛语之间的关系等等,目前尚不多见。

上述第三种意见,首先肯定了南岛语和汉语有同源关系,沙加尔在论证此问题时,采用了白保罗在论证南岛语和台语有同源关系相类似的方法,即把汉语的单音节词与南岛语多音节词的最后一个音节进行比较,求出它们之间的语音对应关系。邢公畹在肯定沙加尔的观点并补正了许多新的材料的同时,提出“汉藏澳台语系”的假设,但未作论证。他的这一思想得到了郑张尚芳、潘悟云、倪大白等人的支持。例如,郑张尚芳在《汉语与亲属词同源根词及附缀成分比较上的择对问题》(美国《中国语言学报》增刊第8期)上对材料作了初步比较后认为,将华澳语系视为包括汉藏语、南亚语、南岛语的上位语系是适宜的。潘悟云在《云南民族语文》发表了他的长篇论文《汉藏语、南亚语和南岛语——一个更大的语言联盟》(1995年第1-2期),同时在美国出版的《中国语言学报》增刊第8期上发表了题为《对华澳语系假说的若干支持材料》等都对这一大语系作了初步论证。倪大白向本次大会提交的论文提要也指出,“远古东亚语团”就是今天的汉语、藏缅语、侗台语、苗瑶语、南岛语乃至部分南亚语的前身。在本次大会,他将对此作进一步的说明。

把汉藏语、南岛语、南亚语联系起来划为一个大语系,这种大胆的假设看起来缓和了不同观点之间的矛盾,但实际上提出了一个更难以论证的题目。

从上面非常简要的情况介绍来看,近几年来,中国境内汉藏语系分类问题的研究,已经引起了学术界一定程度上的关注,在一些宏观论证的鼓舞下,也出现了不少微观的、专题的论证,这方面的文章已经不胜枚举。这些事实说明,经过若干年的材料准备和理论思考以后,在开展了部分语支、语族内部比较的基础上,我们有必要也有可能对汉藏语研究中的这个高层次的难题开始涉足并进行深入研究了。

此次会议我们组织了这次专题讨论会和明天下午的“汉藏语研究”分组讨论会,目的就是为了交流国内外学者各自的研究心得,共同探讨汉藏语分类研究中的各种理论问题和方法问题,交流各自的研究心得,以推动今后这方面工作的进一步开展。借此机会,我想谈谈我个人对一些问题的想法,抛砖引玉,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

第一,人类的语言自它产生以来,有它自身发展变化并不断自我完善的一面,但这种发展变化和自我完善离不开社会环境对它的影响。它会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和不同的社会环境中不断分化,也会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和社会环境中和另外的语言不断接触而互相影响、接近,因此,我们在作语言分类研究时,不仅要注意语言分化的一面,也要同时研究由于接触而相互接近的一面。只有把这两方面的证据都搞得确凿了,我们的论证才有可能建立在比较牢固的基础上。我一直认为,构拟原始共同语,不管它是哪个层次的,应该排除由于接触而带来的干扰因素;但对于语言分类研究,一定要重视由于语言接触而引起语言演变的各种因素。

第二,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研究语言的分类,离不开使用这种语言的人的历史。有人说,汉藏语和印欧语有发生学关系,只要我们稍微注意一下历史学、人类学、考古学等方面的材料,我想我们就不会有人花时间去做这种劳而无获的事情。同样,我们在讨论汉藏语系语言同源关系时,也离不开历史学、考古学和人类学等各方面的材料。特别注意发掘史前时期的考古材料、人类迁徙的材料、体质人类学方面的材料等等,这些材料有时往往能向我们提供语言分化、语言接触的许多证据。本次会议我们将听到从分子生物学这一全新的角度考察汉藏语系起源上特征的意见。(注:在第30届国际汉藏语会议上,莫鑫泉、徐文堪二位先生在“汉藏语研究”分组会上作了题为《汉藏语起源和分子生物学的一些假设》的发言,引起与会者的兴趣。)

第三,要把同源关系建立在共同语的构拟基础上。我认为既要有同源词的构拟,也要有语法范畴及其语法形式的构拟。共同语的构拟尽管是一种假设,但它的语音一定是人类发音器官有可能发出的自然声音;构拟不是某一语言集团所有语音现象的堆砌,要注意它的系统性,不要把语言历史演变过程中出现的过渡语音形式当作原始形式;构拟的形式一定能够解释该语言集团一切成员中所具有的语音现象,包括它的演变途径和演变方式。

第四,同源词比较中的择词问题。汉藏语系语言的历史跨度到底有多久,目前还没有十分一致的意见,但一般推测在公元前2千年至4千年。这样久远的时间跨度,我们能够想象语言中词的结构及其语音、语义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要研究它们的同源关系首先要解决比较什么?把哪些词放在一起比较?最近有不少学者对历史比较研究中的择词问题发表了意见,有的人认为Swadish的词表作历史比较研究有缺陷,有的人自拟了比较词表,还有的人提出以词族为单位进行比较,这些意见都有一定的积极意义。我想有几点应该是值得注意的:首先应该考虑择词的时代背景,不要把语系分化以后出现的事物放到论证语系共同语中去。其次,在比较中我们既要避免用“拉郎配”式的把毫无关系的词硬凑在一起,也要避免把由于时间跨度久远而语音上变得面目全非的词抛在一边。现在有一种流行的说法,把比较中貌似相同的词称为关系词,并用一定数量的关系词来求它关系值的阶曲线,这种方法有一定的道理,但关键的问题是如何肯定哪些词有关系,哪些没有关系。如果在确定是否是关系词都成了问题,那么,求出关系词的阶曲线的准确性也就值得怀疑。

关于汉藏语研究中存在的理论和方法问题绝对不止上述列举的这些,我想把它作为引子,抛砖引玉,以期引起讨论,把汉藏语系的分类研究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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