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哲学认识论的地位_哲学论文

超越哲学认识论的地位_哲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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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哲学是什么?是实证认知性科学观点,还是人道批判性价值观念?这是当前国内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的一个事关全局的大问题,我国正流行的传统解释系统认为:

“哲学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世界观(亦称宇宙观),就是人们对于整个世界、整个宇宙,包括自然界、社会历史和人的思维统统在内的根本观点。”“哲学作为一个学科,是有自己特定内容的知识部门。所谓知识,就是人类在实践中获得的认识(知)的成果。对这知识加以理论化、系统化,就形成了特定的学科或科学。”“哲学则是关于自然知识、社会知识以及思维(认识)知识的概括和总结。”

“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是一门科学的哲学”,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是“完整严密的科学体系”。“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在解释世界本质的问题时就内在地包含辩证法”;“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在解释世界状况‘怎么样’的问题时又始终贯穿着唯物主义”,这是“唯物又辩证的科学世界观”。“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和继承者,从来都把自己的哲学当着科学。”“列宁多次强调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哲学著作是‘科学著作’,斯大林和毛泽东都直接讲到马克思主义及其哲学就是科学。”“科学性是马克思主义及其哲学的本性和灵魂。”“马克思关于‘问题在于改变世界的主张,并不意味着反对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它丝毫也不否认科学地解释世界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相反地却认为正是这种科学的解释,才为改造世界提供了思想武器和理论指南”

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这是哲学发展中的质的飞跃,是人类认识史上的空前大革命。”而所谓辩证唯物主义即是“解释世界本质是什么”的唯物主义和“解释世界状况怎么样”的辩证法的有机地高度的统一,是“既唯物又辩证的科学世界观”。“把唯物主义一般世界观彻底贯彻于社会历史领域,就是历史唯物主义。这个唯物主义历史观,是对社会发展的一般辩证规律的科学概括,因而它也是彻底地辩证的。”〔1〕

对于哲学,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给出如此解释,其哲学科学化的倾向何等鲜明,其哲学知识论的立场又何等坚定!如此解释,合乎现代哲学发展的趋势吗?如此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能够体现马克思的哲学与传统哲学的本质差别吗?能够体现马克思哲学所实现的“空前大革命”吗?

思想解放以来,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和扩大,尤其是经济体制的根本性变革,人们越来越认识到这几十年一贯制的传统教课书解释体系必须改革,体系要改革似乎已成共识。那么传统体系的要害在那里?有人认为,传统体系的要害是太意识形态化了,缺乏科学性,尤其缺乏现代科学的时代精神,于是对原来的板块加以科学的调整,增加了大量的由科学尤其由横断性科学(如所谓“新老三论”)所提供的现代科学范畴。改革的结果,其科学化倾向和知识论立场更加强烈了(这与改革开放以来科学的地位在成指数的提高有直接的关系)。近十年来,国内崛起了“实践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解释派别,突破了传统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板块结构,以劳动和实践作为体系的轴心,突出了马克思哲学的主体性原则。但在我们看来,这类新体系并未脱离科学化和知识化倾向,仍视马克思主义哲学为科学世界观、现代科学的唯物主义,视马克思的历史观、实践观为科学历史观、科学实践观。这其间还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在阿尔都塞科学结构主义衰落之时而悄然输入国内,在国内出现了一小股准阿尔都塞主义思潮,认定1845年的《提纲》和《形态》对1844年的《巴黎手稿》实现了一次“格式塔变换”。认定《手稿》的人本主义话语是“德国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认定《提纲》和《形态》实现了由人本话语到科学话语的异质转变。于是他们的“实践唯物主义”解释模式则成了科学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历史观、实践观,马克思主义哲学被归结为“科学”。

哲人们在思考,这种难以摆脱的科学化、知识化倾向合理性有多大呢?下面我们想通过三位学者的反省来体现这一时代觉悟。

一位是北京的赵汀阳。该学者近年发表了诸多“奇文”,与流行着的哲学格格不入,谁对谁错我们不想一一评论,但我想说,他所抓住的流行哲学的知识化倾向并给予彻底消解是富有启发性的。哲学过去被搞得太像“科学”,太像“知识”,被弄成为“超级科学”、“超级知识”。赵汀阳说:“‘哲学’产生着太多的理论、太多的观点和原则,哲学家想了很多事情,却很少考虑事情的作法。”〔2〕作者认为, 哲学所提的和想解释的这类问题“并不是一个可解的未知项,我们甚至根本不知道它是不是一个未知项”。因为“我们无法知道我们想知道的是什么”,于是哲学只能去想象去虚构整个世界可能隐藏着的最终秘密,并依自己幻想的结构、原则去编排最终本质和普遍规律。而且,这些纯属假设的东西又被当成解释所有事情的普遍根据。旧哲学给哲学智慧设置了一个知识性的目标(当然是超级的知识),这个目标是相当然的但却是没有实际意义的,因为它构造的是一个失真的世界。于是作者认定:“哲学必须告别知识型的哲学,必须觉悟到智慧不能描述超出知识所可能描述的事情,智慧不是科学和逻辑之外的‘另一种知识’,但也不是科学和逻辑的附属物或类似物。”既然知识论哲学有其极大局限性,那么现代哲学智慧应该何为?赵氏认为,应该“塑造文化的存在,或者说就是人的存在”!那么、“思想文化是干什么的?思想文化是用来塑造人类生活的,更郑重一点说,是用来塑造人类的存在意义的”。“人类的存在本身不是一个有意义的哲学问题(也许是个科学的问题),只有当它是一个‘成为什么样的存在’的问题时才有哲学的意义,也就是说,人类存在的问题就是使人类成为什么存在的问题。”〔3〕 于是作者进一步认定:作为哲学的思想文化即文化中的文化,它就是文化的自身的设计,而“思想文化就其根本性质来说不是对生活的反映和概括,而是对生活的设计和开拓”。最后作者区分了两种类型的智慧:知识型智慧和创造型智慧。旧哲学主要是知识型智慧,力主解释世界,但在今天,解释事物被证明是科学的工作,如果哲学今天还如此做,那只能是如维特根斯坦所言:想说的都是胡说,都是些不可说的事情,而那些可说的都又不是哲学的事情。难道在现代哲学真的无事可作了吗?真该彻底终结了吗?否!终结的应是知识型或科学化之类的哲学,哲学尚有事可做,那就是发挥其创造性智慧,专事“设计存在”,而不是仅仅谈论“存在”。“存在就是所要做的事”。现代哲学就是塑造和设计文化存在或人的存在的作事的极端思想方式,而不是解释世界是什么、怎样存在着的科学说明方式。

第二位学者是长春的孙正聿。他在近期发表的《反思前提的哲学理论》、《寻找‘意义’:哲学的生活价值》、《崇高的位置:绯徊于世纪之交的哲学理性》、《论哲学的表征意义》中,全面反省了传统哲学理论,并分析了“哲学知识论立场的困境”。〔4〕 何为哲学的知识论立场?他认为:“哲学的知识论立场,从根本上讲,就是把哲学视为具有最高的概括性(最大的普遍性)和最高的解释性(最大的普适性)的知识,并以知识分类的层次性来区分哲学与科学,从而把哲学归结为‘全部知识的基础’,这种知识论立场在西方传统哲学中是根源蒂固的”,到了现代,科学的迅猛发展和辉煌成就把哲学赶出了知识论这一世袭领地,那么哲学向何处去?他以逻辑实证主义对传统知识论形态的哲学的讨伐和拒斥为例,引出了两种合乎逻辑的倾向,一是弱化和放弃哲学的知识论立场,将哲学逼成“拟文学”的活动;二是固守和强化哲学的知识论立场,寻求更加哲学科学化的道路。关于后者,孙正聿认为:“所谓‘强化’哲学的‘科学性’方式,就是把‘合理形态’的哲学仍归结为以科学为基础而实现‘对科学的概括和总结’,寻求以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等现代科学理论作为哲学的‘拟化形态’,用‘系统’、‘信息’、‘反馈’、‘自组织’以及‘场’等科学概念来改造和重构哲学对世界的解释体系。通行的‘哲学教科书’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解释……从根本上说,均属于‘强化’哲学的‘科学性’,并从而挤身于‘科学’的工作。”他严肃地拷问:“在人类实现自我发展的历史活动中,‘科学’是否是唯一有意义的活动方式?‘哲学’是否只有跻身于科学才有意义?趋向于和囊括于科学之中的‘哲学’还有什么独立存在的价值?使哲学科学化的企图是不是对哲学本身的遗忘?哲学是否只有充任科学语言的‘表述’职能才有生存权力?”孙正聿认为,这种对哲学的“科学化”的要求恰恰是对真正有价值的哲学的“遗忘”,它“遗忘”了哲学本应“表征”世界对人的存在和发展的“意义”。在他看来,哲学并非科学的延伸,而是对科学的超越,“哲学不是解释世界的‘全部知识的基础’、‘一切科学的逻辑’,而是人类以理论前提批判的方式来表征自己关于存在意义的自我意识。”

第三位学者是上海的俞吾金。他在《知识论哲学的谱系及其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影响》中认为,从苏格拉底到黑格尔,这一西方传统哲学乃是以知识论哲学为主导的哲学类型,这一知识论哲学到现代受到全面挑战,挑战者是:以叔本华、尼采为代表的唯意志主义思潮;以克尔凯郭尔、海德格尔为代表的存在主义思潮;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和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作者认为这三方面的挑战虽有差异和侧重点,但其共同点则是批判知识论哲学传统的抽象求知态度,力图把哲学扭转到对人类生存问题的探索上,故都是“现代哲学”。马克思主义本属现代哲学,但在传统的马克思哲学的研究中受到传统知识论哲学根深蒂固的影响,事实上使这一研究始终在西方知识论哲学传统上滑行。这种影响是:一是知识论哲学的现代表现形式——实证主义哲学的影响(这一影响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表现出以下倾向:考茨基式的唯科学主义和纯粹决定论;苏联哲学教科书式的实证科学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模式;以阿尔都塞为代表的结构科学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模式);二是以笛卡尔培根为代表的注重认识论、方法论研究的知识论哲学的影响;三是以本体论关注为核心的古代知识论哲学的影响。作者断言:“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中,如何摆脱西方知识论哲学传统的影响就是一个基本的理论问题,只要这个问题还未得到深入的反思,不管人们对自己的研究成果作多么高的评价,他们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始终还是在原地踏步。”〔5〕

笔者从算得上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之始,就力图突破传统教科书解释体系,当时虽萌动出将体系的基点放在实践上、落脚到人的自由解放上,但尚未摆脱传统知识论桎梏。随着研究的深入,逐渐改变了以前的看法,我越来越觉得,马克思哲学不是实证认知性科学观点,而是人道批判性价值观念。认为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是马克思的实证性“历史科学”总观点,不是马克思的价值性哲学观念。上述三位学者的反哲学知识论思路,使我们进一步坚定了马克思的哲学价值论立场。

为解决上面的问题,笔者近几年做了一些思考,发表了数篇文章并引起讨论。我们认为,作为实证性科学形态的“唯物史观”仅仅是马克思哲学历史观的科学基础,故曰“最低纲领”,而作为批判性价值形态的“实践人道主义”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观”才是马克思哲学历史观的最高价值取向,故曰“最高纲领”;在马克思哲学中,人是根本、实践是中介、自由是最高价值取向,可谓之“人本实践自由主义”;实证性、科学性的唯物史观是马克思的“历史科学”,不是马克思的哲学;又将科学唯物主义的理论和方法均归入科学,让哲学专事人的意义或价值世界的研究。〔6〕

马克思的学说博大精深、丰富多彩,总的来着可分为两大类:一是关于人类社会(主要是资本社会)制度及其矛盾和规律的科学理论,如经济科学、政治科学、历史科学、人类科学等等;二是扬弃社会对人的异化、实现人的自由解放的哲学观念。以前者为主科学概括出科学共产主义学说,以后者为主哲学批判出哲学共产主义学说。前者应用的是唯物主义科学理论掌握方式;后者应用的是人道主义批判评价掌握方式。两者不能相互取代,只能相互渗透,这是人脑特有的两种不同的掌握方式。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提到了四种掌握方式,一是“政治经济学的方法”即科学概念性的从抽象到具体的把握存在的多方面本质之统一的辩证方法,这是科学理论的掌握方式,马克思说:“这种方式是不同于对世界的艺术的、宗教的、实践一精神的掌握的”。艺术的、宗教的掌握方式这里不去讨论它,那么这“实践一精神”的掌握方式是什么?我们认为就是马克思自已所创立的哲学掌握方式,联想到康德的“实践理性”,再联想到马克思在《费尔巴哈提纲》中强调的“问题在于改变世界”,我们认为“实践一精神”就是主导实践活动的价值观念,就是对实践及现存的人道主义价值批判,这不同于“政治经济学”那类逻辑的实证的科学理论方法,不是“认知求是”地表述、描绘、解释现存,而是“握是创佳”地批判、扬弃、超越现存从而设计合乎人类本性的理想性价值观念,以启导人们的实践去创造美好的未来。

以这两种掌握方式的划界来解读马克思的典型文本,可以获得与传统解释完全相反的理解。马克思的《博士论文》应用的是现代哲学掌握方式,他研究的不是传统的自然哲学,不是去解释世界的本原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故无所谓唯物主义唯心主义),而是以人的自由本性为价值尺度对生活的必然性进行批判,可称之为“自由人本主义”。如果说这尚是理性思辨性的人道主义批判,那么到莱茵报时期则转向对德国现实的人道主义批判。如果说对普鲁士出版令的批判争取的尚是人民的政治自由和精神自由,那么对林木盗窃法和贸易法的批判,则把人民的自由与物质利益联系起来。这一令马克思苦恼的物质利益问题,使马克思转向对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进而转向对政治经济学的实证科学研究。这一研究表明马克思从思辨的哲学批判转向对现实资本社会的实证性描述,获得了家庭、市民社会决定国家、法、理性的实证性科学结论。但马克思并未停止他的批判着的人道主义思考,而是在揭示市民社会的基础地位的同时,进一步从“人是人的最高本质”,“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这样一种人本主义哲学立场,尤其是从无产阶级和全人类的自由解放的立场出发,为无产阶级的武器的批判提供了批判的哲学精神武器,对此马克思如是说:“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要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7〕

这正是马克思对自己的新哲学的对实践的人道主义批判本性的最初表征。作为物质武器的群众的实践批判和作为精神武器的哲学的精神批判正是这一新哲学的基本问题。实践的物质批判向哲学提出了理论需要,哲学对实践精神的批判又武装了群众,从而变为改变世界的新的物质力量。两者相互转化的中介和统一的基础即是“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样一个人本主义理论,人类的解放正是从“这个理论出发的解放”。这正是马克思的对实践进行人道主义批判的无产阶级哲学价值观念,这是从理性思辨的自由人本主义向现实批判的实践人道主义的转向,这一转向的理论化和系统化表征实现于《巴黎手稿》。

《巴黎手稿》既是经济科学的又是哲学的,故使用着科学实证的和哲学批判的两种不同的掌握方式。一是马克思所肯定的“真正的唯物主义和现实的科学”的掌握方式,从“当前的经济事实出发”和“国民经济学的各个前提出发”,揭示了资本和利润、土地和地租、劳动和工资的三位一体的现实关系,为《资本论》构画了一个草图。马克思这里所肯定的“唯物主义”指称的是实事求是的科学理论和方法,不是哲学价值观念。马克思这里的哲学价值观念恰恰是不同于唯物主义、超越了唯物主义的实践人道主义或自然人道主义。马克思的这一哲学批判的掌握方式是从人的有意识的自由自觉的类本质出发,批判了资本社会条件下的异化劳动与私有财产,以此为中介生成了实现人的本质力量自由全面发展的实践的人道主义。这一人道主义所要回答的不是当前的事实是什么,怎么样,而是要寻求人与自然、人与人、存在与本质、对象化与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与类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回答的是未来应该怎样,怎样才更合乎人类本性和人的自身能力的发展。对于这一《手稿》,我们过去有的抓住马克思对“唯物主义”肯定、认定其哲学性质是唯物主义的。有的则抓住马克思对超越唯物主义的人道主义的肯定,认定手稿的哲学性质是人道主义的。有的则将唯物主义和人道主义都作为《手稿》的哲学思想并将其对立起来,提出什么“唯物主义是《手稿》的隐性逻辑,人道主义是《手稿》的显性逻辑”的二元分裂结构,到了《提纲》和《形态》,马克思则清算了《手稿》的人道主义逻辑而显扬了《手稿》的科学唯物主义逻辑。我们现在觉悟到,这类曲解和裂解的要害正在于混淆了马克思的实证性的科学认知方式和批判性的人本评价方式的区别,并将科学唯物主义的认知方式误解为马克思的现代哲学掌握方式,将马克思的现代人道主义立场拉回到西方传统的知识论哲学立场。

关于马克思1845年春的《提纲》,时下多数人认为这是马克思创立新世界观的标志。有的则认定马克思在这里制定了科学唯物主义的实践观,清算了费尔巴哈和《手稿》的唯心主义人本异化史观,创立了体现马克思新世界观的“实践的唯物主义”。总之,《提纲》是科学的实践唯物主义哲学文本。我们则认为《提纲》本质上是一实践人道主义哲学文本。(1 )马克思在这里根本没有去实证归纳出一个科学唯物主义的实践概念,说这里有个实践的科学概念,都是解释者们对实践的科学理解添加给马克思的。相反马克思对实践倒给出了“革命的”、“批判的”、“合理的”、“革命改造”的人本评价规范。(2 )马克思批评了唯物主义的对现实的客观和直观的理解,肯定了“实践”的理解,仅仅到此,这种实践的理解还是一种解释,即告诉人们现实是实践创造的。但马克思接着提到“从主观方面去理解”。如果说“当作实践去理解”这“当”字体现的是一种解释立场,那么这“从”字则体现的是人的主观价值立场,即要“从”人的主观需要来理解现实的意义。(3 )马克思不仅强调要用实践来检验思维的“客观真理性”,而且进一步讲“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亦即自己思维的此岸性”。如果说思维的客观性、彼岸性是个科学认知问题,让思维符合彼岸、客观,那么思维的现实力量和此岸性就是一个意义和价值问题,让客观合乎思维所表示的人的主观需要。(4 )对于“世俗基础”即“市民社会”,马克思强调:“应当在理论上受到批判,并在实践中受到革命改造”。靠什么“理论”进行批判,靠唯物主义的科学之“是”不行,科学之“是”只能解释客观事实和推翻虚假理论,而不具有主体评价的批判功能,这只能靠代表人类的无产阶级价值观念。靠什么“实践”进行“革命改造”?靠盲目的实践不行,只能靠合理的价值观念指导下的自觉的实践。(5 )马克思对旧的传统哲学和自己的新哲学划了一条界限即“解释世界”和“改变世界”,这一划界一则识破了传统哲学本性——解释世界的知识化倾向,确定了自己的新哲学的改变世界的革命化本性。请注意,马克思在界划新旧哲学的本性之前为之规定了各自的立场,旧哲学的立场是“市民社会”,即资本经济社会,旧哲学就是要用解释世界的方式来表述资本社会之“是”并使之万古长存。新哲学立意改变世界,但这一“改变世界”必须合乎“人类社会或社会化了的人类”的发展趋向和价值导向,使未来的社会在实践中实现革命化。我们认为,“把感性理解为实践的唯物主义”与“直观的唯物主义”虽有本质的差别,但这尚是解释“感性”的科学认识上的差别,一是直观的解释,一是实践的解释,都是解释性的对现实的理解,同属知识论问题。而真正体现了马克思新哲学观念的不是对感性的实践理解,而是以“人类社会或社会化了的人类”为立脚点去设计改变世界的实践的价值取向,使现存“在实践中受到革命的改造”。所以,我们认为马克思这一新哲学是应该怎样“改变世界”的价值观念。

关于《德意志意识形态》,传统解释认定这是马克思、恩格斯成熟的历史唯物主义著作,时下不少学者认定“最能标志马克思主义哲学特色的应是历史唯物主义”。但是如果我们承认马克思对传统哲学和自己的现代哲学的划界,承认马克思对科学理论的掌握方式与“实践一精神”的掌握方式的区分,那么我们认为,马恩这里的唯物主义历史观是历史科学的总观点,是从物质生产出发来考察整个历史、去描述历史的规律,是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观念的东西。马恩还明明白白地说:“思辨终止的地方,即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的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实证的科学开始的地方。”〔8〕总之, 这唯物史观是对历史的实证性科学观察、描述、解释。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更明确地说这一唯物史观如同达尔文发现有机界的发展规律一样,发现的是人类历史发展的规律,并判定这是马克思的“历史科学”。解读人们公认的历史唯物主义的经典表述,均是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历史科学的总的观点的方法。对于科学知识,再概括再总结也还是描述性、解释性的知识观点,不会是应当怎样改变世界的批判性、价值性的哲学观念。《形态》中的哲学价值观念主要表征在《共产主义》一节。在这里,马恩从个人的自由、自觉、自主的活动这一类特征出发,对异化劳动所制造的资本社会现存及其存在的前提、条件、基础进行了现实人道主义批判,并号召无产者:“为了保住自己的个性,就应该消灭他们至今所面临的生存条件,即消灭劳动。”〔9〕在这里, 马恩还特别区分了“哲学的观点”和“历史科学的东西”的区别。

马克思的《资本论》主要是一部政治经济学科学论著。他用“实事求是”的唯物主义科学认知方法和科学的辩证思维方法从抽象到具体地揭示了资本社会剥削的秘密及其矛盾和规律。这里所用的是“政治经济学方法”即科学理论的掌握方法,发现、描述、解释的是科学的规律;是科学的方法和观点,不是哲学的方式和观念。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马克思从“人类本性”和“人的自身能力发展”这一内在目的出发,批判了资本社会的人造物(商品、货币、资本及生产手段)控制人、统治人、压迫人的“物化”现实及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商品拜物教、资本拜物教、货币拜物教。并以这一人道主义批判为中介设计了以每一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目的的共产主义理想社会,提出了在物质生产领域如何实现人的相对自由及在自由支配的时间里如何实现人的绝对自由的共产主义自由论。这才是马克思的批判性、创造性、理想性哲学观念。

我们发现,在马克思的科学和哲学文本中,对于所谓的“唯物主义”既有肯定又有批判。在肯定时,有两种情况。一是肯定了唯物主义的科学研究方法,即从客观事实出发,经人脑的制作加工获得揭示客观规律的科学理论。二是肯定了唯物主义的科学历史观,即从物质生产和市民社会出发来解释政治生活、文化生活及人的意识,揭示出人类史前社会“社会存在决定人的意识”这一存在过的和异化了的历史和现存事实。在这里,唯物主义的方法和理论与实证科学的方法和理论是等价的,指称的是科学而不是哲学。而在涉及到无产者、世界人民、进步人类的价值观念时,从莱茵报到“资本论”手稿,马克思不仅不用“唯物主义”来表征自己的哲学观念,反而对“唯物主义”的价值观念进行了全面的、彻底的批判,斥之为“下流的唯物主义”、“最粗劣的唯物主义”、“肮脏的唯物主义”、“交换价值的唯物主义”……在这里,作为价值观念的“唯物主义”与“拜物教”是等价的,均是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追求。马克思的终极价值追求绝不是“唯物”、“唯利”、“唯钱”,而是“唯人”、“唯善”、“唯美”、“唯自由”。

总之,对于马克思的学说,要划清其实证认知性科学观点和人道批判性价值观念的界限,摆脱传统哲学的知识化、科学化的倾向。本文主要是针对混淆两者的界限且将哲学归结为科学的倾向而提出的见解。如果限界划清了,哲学走出了知识论的困境,我们可能要强调两者的相互渗透,强调科学对哲学的基础作用。科学和哲学各有各的用处!

注释:

〔1〕参见《辩证唯物主义原理》,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50页。

〔2〕〔3〕《一个或所有的问题》,载《社会科学战线》1997年第1期。

〔4〕参见《中国社会科学》1996年第3期:《吉林大学哲学社会科学学报》1996年第4期;《社会科学战线》1997 年第3期。

〔5〕《马克思主义与现实》1997年第2期,第9~17页。

〔6〕参见《学术季刊》(上海)1997年第2期、《理论探讨》1996年第2期,《哈尔滨师专学报》1997年第2期拙文。

〔7〕〔8〕〔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14页,第31页,第77~8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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