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关于政府资助项目成果的公共获取的争论及对我国的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美国论文,成果论文,我国论文,资助项目论文,政府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修回日期：2007-01-10
〔分类号〕G252
1 问题的提出
在讨论有关政府信息资源的公共获取的问题时，由于政府的信息资源的界定不具体，导致在此基础上的公共获取的研究容易泛泛而谈，因此有的学者就从具体的信息资源如科学数据[1]、公共健康信息[2] 等角度来探讨，作出了比较有深度的研究。但是科学数据以及公共健康信息大多属于不受知识产权法律保护的公有领域的信息，所以其公共获取与知识产权的法律基本上不存在冲突。
而由政府资助、知识产权属于受资助人的这部分信息，比如国家社科、自科基金项目成果等，政府作为投资人是否可以在一定条件下有权促进这些成果的公共获取，也就是如何在尊重项目承受者知识产权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推进这类信息资源的公共获取，就成为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目前，美国、欧盟等国家在开放存取运动的影响下，制定了政府关于基金资助项目的公共存取相应的政策，相关的利益双方针对该问题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进行了激烈的争辩。
与国外情况相对照的是，笔者在中国期刊网并没有搜索太多关于“政府资助项目成果”的公共获取方面的文章，在全国哲社规划办公室网站上也没有提供查询近年来通过鉴定的资助项目成果的信息途径。全国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网站于2006年5月18日正式开通了“科学基金共享服务网”，该网站只能查到基金资助项目成果的题目、摘要等，这虽然与美国、英国所倡导的在同行评议期刊上发表6个月后，公众在网上能获取到原文的情况有一定的差距，但至少表明促进资助项目研究成果的共享已经得到我国科学界的关注。本文拟在对美国在该问题研究探讨的基础上，找出国内外在此问题上的差距，并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以期更多的学者能够对此问题进行研究。
2 美国对联邦及机构资助项目成果的公共获取的争论
2.1 联邦资助项目成果公共获取提出的背景
“谁投资，谁享用”是联邦及机构资助项目成果的公共获取提出的主要理论依据。在传统学术期刊出版模式下，很多的资助项目成果都将其权利转让给学术期刊出版商或者研究者所在的大学机构出版社，研究者以后要使用这些成果，需要通过财政拨款的图书馆期刊订阅、许可使用等方式。不断提升的期刊价格，导致研究人员无法获取到这些科学研究成果，既然不是资金资助的研究成果可以“开放存取”，那么纳税人资助的项目成果更应该在政府的作用下能被公共获取到。
2005年2月3日，美国卫生研究所(NIH)公布“NIH资助项目的研究成果的公共获取“政策，要求受NIH资助的项目研究者，将发表在同行评审期刊的研究原稿，最多不迟于12个月，自愿提交一份电子版本保存在全国医药图书馆信息搜索服务中心(PubMed Central，简称为PMC)，该法案的目的是永久保留NIH资助项目的最终成果，并使其能够被科学家、物理学家及公众共享。NIH几乎拥有美国联邦政府1/3的研究资金，每年提供近65000篇同行评审期刊论文[3]。NIH的这项法案于2005年3月正式实施，但由于该项政策对资助项目的研究者的要求是自愿性质的，因此只有4％的研究成果能够让公共获取得到，所以该项政策在公共获取资助项目的研究成果方面并不是特别成功。
然而促进联邦资助项目成果公共获取的努力并没有停止。2006年5月，由参议员Senators John Cornyn(R-Tex)Joe Lieberman(D-Conn)提交国会的Federal Research Public Acess Act of 2006(以下简称为FRPAA或者S.2695)，该法案要求研究支出超过百万的联邦机构必须制定法规，使其受资助项目或者联邦职员职务作品的成果，在公开发表6个月内提交一份电子版本，以保存在联邦机构的数字知识库中，从而能被公众在网上公共获取到，该法案排除了具有保密性和专利性的研究成果。
Cornyn认为：“每年联邦政府机构在基础和应用研究领域的财政支出近550亿美元，受资助的学科领域非常广泛，这些成果的公共获取将大大促进创新、发明。以回报纳税人对科学研究的投入。”[4] 而Liberman也认为：“基于纳税人资助的项目成果应该能被纳税人获得，该法案将紧紧联系研究者和公众。”Cornyn已经成为资助项目公共获取的重要支持者，联邦参议会已经于2006年6月通过了该法案。然而，该法案的出台，美国各个相关的利益团体纷纷对此进行了激烈的争辩。使得开放存取运动被提到政府信息公开存取政策的层面上来。
2.2 美国关于联邦资助项目公共获取的激烈争论
2.2.1 不同利益团体对联邦资助项目公共获取的不同反应 2006年5月31号的华尔街期刊刊登的一项调查显示：80％的美国人认为政府资助项目成果应该能够被公共获取[5]。而美国学术界、图书馆界、科学界、出版机构、各大学等机构对美国联邦机构资助项目成果的公共获取展开了激烈争辩，并形成了针锋相对的观点。
支持该法案的物理学家、研究者、教育机构组建了一个纳税人公共获取联盟网站(www.taxpayeraccess.org)，并对联邦资助项目成果的公共获取问题发表了四点声明：①纳税人有权在网络上公共获取政府资助项目发表在同行评审期刊上的成果；②公众广泛获取这些研究成果是我国科学研究投入中的一个基本、不可分割的部分；③共享科学信息应该以省时省力的方式(如网络)进行，以促进发明创造；④加强公共获取、促进信息共享将使得纳税人的科学投入有更快、更好的效益。截止到2006年11月20日，该网站上共有3042名个人、93名机构代表分别表达了支持该法案的声明，其中机构包括消费者联盟、基因联盟、知识产权审判庭、BioMedCrentral、GNU eprint、佛罗伦大学生联盟、大学及美国法律图书馆协会、美国图书馆协会等。
与此同时，反对的声音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在该法案刚刚提出的5月，美国化学学会化学和工程新闻杂志的主编Rudy M.Baum在同年的第5期的刊物上号召美国化学学会成员，联合起来反对FRPAA法案的通过，认为其将灾难性地毁灭科学事业。因为其破坏了学术信息的评审、传播过程[6]。5月23日，美国出版者协会专业与学术出版分部也给FRPAA法案提倡者Senator Collins写信，阐述了他们反对该法案的理由。该封信的观点得到了美国教育研究协会、人类学协会、化学学会等24个学术研究协会、学术出版机构以及英国医学出版杂志出版团体、英国心理协会的认同和签名。2006年9月22日，科学公共获取的DC原则网站(www.dcprinciples.org)也表达了反对该法案通过的观点。许多学术机构团体反对该法案，但很多这些学术团体、机构的专家作者却支持该法案。
2.2.2 资助项目成果公共获取是否会影响同行评审制度方面的分歧 反对该法案出版者协会等机构认为，联邦政府机构托管资助项目成果的后果是影响保障成果质量的同行评审制度，降低科研成果的质量，最终对科学研究造成不利的影响。FRPAA法案的实施，使得出版社的期刊订阅量大大减少，出版者在同行评审、期刊论文的编辑、出版等方面支付的成本无法通过期刊订阅量来承担，因此就将这些成本转嫁到研究者身上，这样就导致“谁付钱，谁发表”的情况，破坏了确保研究成果质量的同行评审过程。
而伊利诺斯州大学化学教授Alex Scheeline以自己担任NSF(国家科学基金会)开放存取期刊编辑的经验认为，从原稿到统一排版好的期刊论文所花费的成本其实可以大大降低，因为编辑所做的工作往往可以交由评审专家或者作者来完成。另一方面，保证科研论文质量的同行评审将由发表前进行转化为发表后由同行网上评审(post-publication)。在这种情况下，学术以及商业出版社所需要做的是，选择有价值的成果结集出版或仅仅提供指向这些资源的链接，因此他们支持该法案的实施，认为其是有利于公共利益的[7]。而得克萨斯州的Trinity University大学图书馆员Diane Graves认为：出版社确实做了有价值的工作，但为何要大学图书馆(公益实体的公益机构)买单呢[8]？支持该法案的人认为出版社认为该法案将会影响到同行评审制度是投机和大惊小怪。
2.2.3 资助项目成果的政府公共存取与赢利性学术期刊共存方面的分歧 在资助项目成果公共获取的框架下，作者必须承担学术期刊为确保科研成果质量而支付的成本，而这部分成本来源何处、如何分配等则存在着分歧。
出版者协会等机构认为：作者支付的成本的来源要么是可用于研究的资金，要么来源于研究者所在的高校，从而导致这些大学机构支付比目前期刊订阅方式更高的运行成本。而这是研究者、大学机构都不愿意的[9]。此外，目前研究者、公众能够通过学术中心、公共图书馆的期刊订阅、许可、浏览收费、私有数据库产业以及公共图书馆、大学图书馆的馆际互借等方式来获取科学研究信息。同时还有专业的、学术的非赢利性机构、商业性机构提供对科学文献的公共获取。这样的可获取的信息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多，速度更快范围更广，如果让联邦政府机构在这样的基础上再提供相同的服务，使其成为出版者的竞争者身份，破坏了已有的自由市场秩序，不仅没有必要，而且增加了联邦政府机构的管理成本，从而挤占了本来就紧张的科研投入资金(研究者要交纳部分费用以便论文发表在同行评审的期刊上)。另外，让美国公民免费获取这些科研信息，并不能排除世界上其他国家本应该购买这些科研信息的公司同样也可以免费获得。这对维持美国科研竞争力是不利的。
对于目前研究者、公众能够通过多种途径广泛获取到科研信息的论断，并不能得到众多研究者、图书馆员的认同。最富有、最大的哈佛大学图书馆都存在着由于期刊订阅的价格原因而不能完全满足学生和老师对很多科学文献的获取。研究者通过大学图书馆的期刊订阅、数据库许可等方式获取到的科学文献大概只有66％-77％，对于不能获取到的文献，由于馆际互借方式费时费力，往往不可获得[10]。
对于联邦政府在资金资助项目成果获取方面对于学术出版社的影响，Penn State University Press州立大学出版社的主管Sanford G.Thatcher认为：开放存取有与目前学术出版相协调的模式，也有与之不相协调的模式。而联邦项目成果公共获取政策所要创建的学术交流模式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目前还不太清楚，因此FRAPP对商业性出版机构的影响目前还不太确定。但不管如何，赞成该法案的人应该对联邦机构、大学、图书馆等机构开放这些信息的成本再分配(cost allocation)进行进一步的探讨[11]。因此对于FRAPP框架下学术出版社的市场生存、大学、图书馆的财政经费的划拨等问题都需要支持该法案的人作进一步的研究。
此外，英国研究委员会(RCUK)执行小组于2005年6月，公布了关于研究成果获取的立场声明草案，表达了如下的观点[12]：由公共资助的研究取得的成果必须能够被得到和获取，尽可能广泛、快速和有效地供公众使用、审问和研究。出版的研究成果必须通过有效的同行评议机制使之符合严格的质量保证要求。研究成果出版、获取的模式和机制在利用公共资助方面必须是有效、且讲究成本效益。目前和将来的研究成果必须保存下来，可以为后代获取。
这一切都表明，英美等国对于政府资助项目成果的公共获取给予了极大的关注。
3 我国资助项目成果公共获取的现状及应该考虑的主要问题
3.1 我国政府资助项目成果公共获取的法律现状
我国在促进资助项目成果的公共获取方面的步伐是比较慢的，首先从目前政府关于资助项目成果管理的法律法规来看，如《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管理办法》、自然基金委员会的《基金资助项目研究成果管理暂时规定》等等，几乎都详细规定了对于项目的申请与管理、评审与批准、实施与管理等方面的权利和规定，而对于通过鉴定的研究成果和发明专利权等并没有明确作出国家权力处分的主张。
2002年3月5日，国家科技部、财政部在其发布的《关于国家科研计划项目研究成果知识产权管理的若干规定》中，对“以财政资金资助为主的国家科研计划项目(包括科研专项项目，以下简称科研项目)研究成果及其形成的知识产权，除涉及国家安全、国家利益和重大社会公共利益的以外，国家授予科研项目承担单位(以下简称项目承担单位)。项目承担单位可以依法自主决定实施、许可他人实施、转让、作价入股等，并取得相应的收益。同时，在特定情况下，国家根据需要保留无偿使用、开发、使之有效利用和获取收益的权利。”
但对项目承担单位享有知识产权的情况下，国家尚保留何种权利并没有进行详细说明[13]。那么，当政府为促进信息公共获取的权利主张而要求其提交原稿，并提供公众使用算不算特定情况呢？因此，如果要促进我国资金资助项目成果的公共获取，政府必须首先从理论上、法律上找到相应的依据。
3.2 我国资助项目成果公共获取应该考虑的主要问题的思考
从美国各方利益团体的观点针锋中，笔者认为主要有如下几个问题需要考虑：
● 项目成果发表后6个月提交给政府机构，并提供网络的公共获取，是否会对学术期刊出版社造成毁灭性的影响？这不仅需要理论的分析，而且还需要经济数据上的分析等等。况且在目前蓬勃发展的倡导“自由使用”的自由软件，共用协议许可、开放存取等运动的影响下，世界学术期刊中的知识交流权可能会发生转移，因此，促进这些研究项目成果的公共获取也许对学术出版社是个创造出版新模式的机会。比如将来学术出版社的价值可能发生转移，将不再体现在科技成果的浏览编辑权，也许将表现在提供科技成果的增值服务上，如评价优秀成果等方面。
● 是否会影响到保证科研成果的同行评议制度？笔者认为，发表后评审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在这种机制下，6个月的时间足够同行评审其质量。况且，图书馆、计算机等领域已经采取对网络学术信息的质量控制，制定出各种各样的学术信息质量评估体系，承担起传统学术期刊的部分角色。
● 项目成果的政府公共存取如何与赢利性学术期刊共存的模式互相探讨。这里主要表现在：学术期刊出版社为确保出版成果质量的附加值服务成本由谁来承担，这个问题需要进一步研究，是由提供资助基金的政府承担，还是由作者个人或作者所在的研究机构来承担。如果由政府承担的话，是以政府补贴的方式直接给学术出版社、还是由作者从资助基金中支付给出版社，或是政府将补贴发放给作者所在大学机构等等，这其中如何分配合理的补贴制度也是个难题。
对于图书馆而言，可能存在着政府财政拨款减少的问题(因为很大部分资金用在期刊的订阅、数据库的许可使用)，如何平衡相关的利益集团将是个难题，也将是今后要研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