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到底是什么?年轻学者陈志祥的“当代与未来认知方法”一书引起了争议_哲学论文

哲学到底是什么?年轻学者陈志祥的“当代与未来认知方法”一书引起了争议_哲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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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与未来的认识方法》(中山大学出版社1995年11月版)一书,是青年学者陈智祥同志写的。作者以青年人的敏锐、热情和执著,别开生面地阐发了自己关于哲学问题的一系列见解,文字颇具个性。书中以方法论为核心,以认识论、逻辑学和方法论的结合为整体结构,分别论述了作为一门科学的哲学的特殊内涵、哲学就是“彻底反抽象”的观点、人性论的现代内容、认识科学的理论构架,以及以思维方法为对象的逻辑学和由此决定的思维规则、思维类型等。本书一出,即引来众多的关注和异议。广东哲学界许多学者认为,本书的诸多观点甚至其基本的理论出发点,都还很不成熟,本书的理论体系以及构建体系的方法论原则也存在许多缺陷,但作者大胆探索的精神是值得提倡的。为了活跃学术气氛,展开学术争鸣,本刊日前专门召开了一次理论座谈会,到会的专家学者见仁见智,畅所欲言。由这个话题引发出对当今哲学的性质、功能、走向等问题的深层思考。

邹永图(华南师大教授):首先,对此书的总体评价,应当一分为二:一是标新立异的地方不少,但是真知灼见却不多。在书中,新观点与真理难以一致,创新性与科学性不易结合。如:把哲学具有的世界观、认识论、方法论的综合性功能归结为唯一的认识方法功能。不区分两种抽象,一律排除;又不区分事物的具体和思维的具体,都作为同一内涵的范畴使用。……等等。二是与其说其论述深刻,不如说其说法机智。书中确实涉猎了古今中外的哲学和具体科学,援引了不少有关论述,但往往把从亚里士多德到马克思的许多有价值的东西给忽视或否定了,只是借用或发挥了他们思想中一些次要的东西。三是这本著作与其说是一本哲学新著,还不如说是一本阅读笔记或扎记。它既没有建立严密的范畴体系,又避开了哲学必然要研究的物质、时空、运动直至社会系统功能等等重大问题。就认识而言,也未涉及社会认识论的特殊性以及阐述清楚认识主体与客体关系等等重大问题。

毋庸讳言,此书确实引发了若干值得重视的和应当切实解决的课题,这是本书具有积极意义的地方。⑴此书反映了人们特别是青年人厌恶脱离实际的哲学空谈,要求崇尚实践,这是对的。但是,贬低人类已达到的抽象能力和合理抽象的价值,则不能不说是文明的倒退。著名科学家怀特海说得好:“第一个注意到七条鱼和七天之间共同点的人,使思想史前进了一大步。”所以,有必要进一步解决抽象与具体的关系问题。⑵此书实际上重新提出了哲学的本性问题。哲学离开了抽象还有没有自身存在的价值?有没有必要区分应用哲学与理论哲学?能否以哲学是认识论去否定哲学是世界观?哲学与实证科学的关系还存不存在?列宁曾经指出:“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哲学没有任何的单独存在的权利,它的材料分布在实证科学的各种不同的部门中间”又如何理解?

最后,我对本书作者充满期望。一个20余岁的青年能写出此种书,精神可贵。作为多年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研的人员,我很赞成于光远先生写给作者的信中所持的态度。我们与于老一样期望作者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长。不过,请注意,巨人首先是马克思,然后才是费尔巴哈和孔德。同时,历史的经验是:宣布一种哲学的错误,并不等于制服了它;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并不等于说服了他人。

李恒瑞(广东省委党校教授):这是一个青年学者潜心思考哲学的性质、功能的力作,思路活、有新意。作者抓住的是目前哲学界研究、争论的热点问题:哲学的性质、功能、走向问题。作者的基本观点是:哲学就是认识论,是研究、解决一般认识方法论(也可以叫做元方法论)的科学。这种见解,我认为是抓住了问题的本质,是符合近代以来哲学变革的基本方向的,突出了从马克思到毛泽东所一贯主张的基本思想;哲学应当而且已经走出了“知识总汇”的“科学的科学”的旧体系的迷宫,而转向用辩证的思维在概括实证科学成果的基础上达到切实地认识世界的道路(恩格斯语);辩证法也就是黑格尔和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唯物史观也就是社会认识论(列宁语);哲学就是认识伦,不是别的,唯物论、唯心论、辩证法,讲的都是认识论(毛泽东语)。马克思主义所实现的伟大哲学变革,实质上是使哲学从“科学的科学”的旧体系、旧形态转变为科学认识论的新形态。恩格斯提出的哲学基本问题的理论,实际上也就对新时代哲学的走向、性质、功能作出了科学的规定:专门研究思维,或专门研究存在的,不是哲学,而是实证科学、具体科学;把思维和存在的总和作为自己研究对象,“穷天人之际”,这是旧的哲学形态,是“科学的科学”;新哲学,应当是研究思维和存在之间的关系的学问。思维如何反映、把握存在的学问。这样的新哲学,当然也就是认识论。马克思主义哲学对哲学自身的性质、功能的这一重要见解,长期以来被人们忽视了,或被人曲解了,以至于我们所形成的传统哲学教科书的体系,在一定程度上向“知识总汇”的“科学的科学”的哲学形态复归。这种情况,应当改变,否则难以真正摆脱“哲学的贫困”的状态。如同经济领域内实行政企分开,重新规范政府与企业的经济职能、经济行为一样,我们也需要认真思考哲学与实证科学的关系,规范二者的职能和精神行为。从这个意义上说,《当代与未来的认识方法》一书作了一个有益的探索,本书的真正的价值就在于此。

阮纪正(广东省社科院副研究员):作者在书中以青年人特有的那种激情、浪漫、执着和豪爽,别开生面地阐发了自己在哲学方面的一系列见解,争鸣的态势咄咄逼人。书中结论虽多为武断,但由此也反映出年青人内心的真诚。特别是作者为写此书而辞去了一份收入丰厚的工作,在拜金主义的浊浪中退入书房而自甘淡泊,其精神则更为令人钦佩。

书的内容明显地是不成熟的。就知识结构而言,作者似乎并未受过哲学专业的系统训练,哲学史的知识极为贫乏,很多前人早已解决了的问题,被说成是到了作者手里才得以实现的哥白尼式“从地心说到日心说”的转变;这表明了该书最多只是个门外爱好者的水平。但可能也正因为如此,作者于是也可以不受传统哲学僵化框架的限制,说出作者若干内心的感受,以及反映出当前不少非哲学专业人士若干简单朴素的认识。

对全书的基本观点,笔者无法苟同。书中宣布要消灭原来作为“科学的科学”或“知识总汇”的传统哲学是正确的;但这工作早已由前人完成,并非此书作者的发现。书中要把哲学作为一门实证科学来建立,颇有点近代启蒙时期的气息,而且也反映了哲学界中一部分人的努力;但这并不是整个哲学界在当代的主流和共识,更不是思维科学开始从哲学中独立出来以后哲学本身的发展方向。书中把哲学定义为认识方法,确是近代哲学的主流,而且在论述上还不带引号地借鉴了恩格斯和毛泽东的一些说法;但书里的基本倾向却并不符合当代哲学“多元整合”的发展走向。书中批判了以往哲学中的专断,但又企图在自己手中建立起新的专断。书中对哲学“有用性”的追求,眼界显得相当狭窄,看不到社会及人类需要的多样性和层次性,斤斤于眼前事象和操作,无视哲学在精神上那特有的反思、批判和超越的功能。

书中把“反抽象”作为认识的根本方法,其中概念极为混乱。例如,作者老是在思维中把原始的丰富性跟思维的具体性混为一谈,并且把约定俗成的“抽象过程”更名为“具体化过程”。书中把“反抽象”中“具体化、实证和形象化”这“连续三步”规定为认识的根本方法,也是极为片面的;它抹煞了认识过程中与此相反的另外一个重要方面。而书中进一步把这“连续三步”规定为哲学的基本内容,则明显地违反了哲学本身“形而上”的本性。作者归纳了“三大类共十二种”的“现代认识基本方法”,实质上都未能跳出一个农业社会的直观经验方法,完全无视近代发展起来的诸如心理分析、语言分析、价值分析、现象学分析、发生学分析、结构功能分析、历史逻辑分析、社会背景分析、文化传统分析、信息技术分析、系统综合分析等一系列研究成果。书中提出“成份、性质、方式和数量”这“认识的四个基本方向”,应是早期机械工业社会的产物,忽略了一个有机整体中关系、结构、功能、机制等方面在事物存在及发展中的作用。作者看来并没有形成“认识过程”的完整概念,没有把社会作为认识的主体,更没有把真正的社会实践和辩证概念引入认识论。在作者看来,人类一切认识似乎都是从个体出发,并且都是简单、明白、直观和一次性的。作者由此对人性那真、善、美、强的规定,也是非历史和非辩证的;他把人性规定简单地看成是动物性的延伸,而且从原始社会一直到未来都是永恒不变的。作者对逻辑学的了解也是完全直观的;他把反映认识有限和无限的矛盾的那些“悖论”,完全排除在认识之外;与此同时还把引导人们从已知到未知的推理,也排除在逻辑学之外。坦率地说,作者的知识面确实不广,书中很多武断只是出于无知而不是出于鉴别。作者把此书命名为“当代与未来的认识方法”,但在我看来,它最多只不过是古代与近代的认识方法罢了。

李辛生(广东省社科院研究员):《当代与未来的认识方法》一书的出版,体现了当代青年学者顽强探索,追求科学的精神,“新生之犊不畏虎”难能可贵。马克思主义哲学由于时代的发展,它的一些内容、范畴都是需要发展的,认识的辩证法或辩证逻辑中争论未决的问题也确实很多,本书对此提出了不同意见,期望能突破旧体系,研究出新的体系,这都是积极有益的艰辛工作。问题是,哲学究竟应如何发展,这里有两点:

⑴要先准确弄清楚马克思主义哲学原有提法和内容,不要以不准确的理解去代替马克思主义哲学原意,避免曲解、误解马克思主义,然后从曲解、误解出发去否定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观点。

⑵认识论是人的认识发展规律,是人类认识、思维经验的总结。人的认识过程,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是从具体感性认识到抽象理性思维,然后又从理性思维,回到思维中的具体,即从抽象到具体。这种具体是马克思说的“具体之所以具体,因为它是许多规定的综合,因而是多样性的统一。”这是思维中的具体,同感性中的具体,即事物表面的直观的感性具体不同,它是多样性,是包含了客观事物多种多样的矛盾,它虽然抽象成一定的范畴规定,如商品,这是最简单的规定,但它包含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切矛盾和多样化,但它又具有统一性,形成统一的、最普遍规定的范畴。

李宗桂(中山大学教授):从学术探索的角度看,本书是有思想锋芒的,作者有朝气、有锐气、有强烈进取心,因而应当给予肯定和扶持。书中也提出一些新见解。比如,在第三章提出了衡量人性的标准为“真善美强”,这个“强”,便是对传统的人性论标准的更新和发展。又如,在第二章提出了划分认识的四个基本方向的“新四因论”(“成份”、“性质”、“方式”和“数量”),并且从认识方法的角度作了详尽的阐释,这对于现行的认识论理论的发展,不乏启迪作用。再如,作者把哲学的对象规定为“人类自己的认识方法”,也是有积极的认识意义的。

从严格要求的角度看,书中有些提法,值得进一步斟酌。比如,作者认为,学术界、理论界不少人研究古今中外的其他哲学学派和现实问题,是为了论证、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这种做法“是先验的方法”(即在预定的框架中)。作者这种论断,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上,都存在着严重的缺陷。而且,这种论断的提出,还反映出作者在尊重历史、尊重前人这些治学的基本问题上,不够成熟。此外,作者对书稿的自我期望和某些评价,至少不大适合国情,也不利于作者的进步。我看过学术界老前辈于光远先生给此书作者的信,我完全赞成于老信中的意见。当然,我真诚地希望并由衷地祝愿,智祥同志会在关于本书的学术论辩中,以及日后的学术活动中,逐步丰富自己的思想,提升自己的境界,成为一个成熟的人文社会科学工作者。

胡波(中山市中山学院副教授):我认为《当代与未来的认识方法》一书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首先是立论新颖,富有独创性。过去,由于哲学的研究对象的过于广泛和概念化、格式化的表述使它的功能作用得不到充分发挥,哲学的价值因此而有逐渐丧失的危险。正是出于对哲学学科的命运和科学性的深切关怀,作者才重新将哲学界定为认识科学,强调认识方法就是哲学研究的对象,指出反抽象就是认识的根本方法,认为概念本质是一个发展着的思维的起点,而不必然是“事物的一般性或固有属性或共同本质的反映”,概念的发展本质决定着思维的发展本质,而且还明确规定了认识人的方法是从真善美强四个方面去具体分析和整体把握。尽管古今中外有不少的思想家和哲学家已经意识到抽象方法的局限和形象具体的认识方法的长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等也同样强调“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种认识方法的作用和意义,现当代哲学研究也有具体化的倾向,但似乎没有像《认识方法》一书的作者这样细致深刻系统地将这种具体化、形象化、实证性的认识方法理论化、模式化、个性化。

其次是旗帜鲜明,富有挑战精神。全书从头到尾几乎都是以“争鸣”的形式出现,作者对过去和当代、东方和西方的哲学学说中的许多论点不仅提出了质疑,而且大胆地进行了批判,理论和观点的表述上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遮遮掩掩。现在学术界最缺乏的是争鸣和批判精神。“你说我好”,“我说你对”,几乎成了学者们的共同心态。虽然作者的某些“争鸣”欠缺深刻具体,但其坦率、真诚、无惧的追求真知、向往真理的精神品质,是当今学术界应该称道和提倡的。

最后是充满激情,富有感染力。学术著作贵在通俗易懂和传情达意。没有生动形象、活泼风趣的表达形式,没有大众所喜闻乐见的叙述方式,再深刻再富有见地的思想也难于普及。目前和过去流行的哲学著作,语言抽象得使人望而生畏,这不仅失去了广大的读者,而且也掩盖了自身的价值和魅力。《认识方法》一书使人读后能耳目一新,与作者叙述方法的自然、生动、形象和个性化显然存在着特定的联系。如何使哲学著作在大众化和通俗化的同时又不失其理论性、学术性,看来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而陈智祥先生已经迈开了这新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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