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与生态学，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恩格斯论文,马克思论文,生态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近年来，面对生态危机全球化趋势，国内外学者纷纷到马克思恩格斯著作中寻求良策，从生态学角度对马克思恩格斯思想进行研究，从而产生了马克思恩格斯是否是生态学家，是否具有生态学思想这样一些问题。对此，国内外理论界存在不同看法。在国外，生态主义者批评马克思，他们认为马克思赞扬了资本主义、工业革命，主张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力推动社会发展，因而要求大力发展生产，这就对生态造成了威胁。多数学者认为，马克思恩格斯是生态学家。例如，在1995 年9月27日至9月30日法国巴黎召开的“国际马克思大会”上， 一些学者就提出，马克思是第一个生态学家。因为马克思指出了要建立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认为社会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是人通过劳动建立的。同时，马克思批判了资本主义的逻辑是追求超额利润，它追求的目标不是使用价值，而是纯粹意义上的利润。在这次会议上，还有些学者主张应从马克思的人与自然的关系的理论中研究生态学问题。〔1 〕卢西亚那·卡斯特林娜在《为什么“红的”也必须是“绿的”？》一文中则认为，青年恩格斯是最早的伟大的生态学家之一。他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中抨击了工业主义的初期从人的躯体和智慧以及从自然中榨取剩余价值所造成的毁灭性代价。而且恩格斯在晚年也充分认识到，人自己的物质性及其与环境的物质性联系对人类形成物质的局限。〔2 〕也有一些学者认为，马克思恩格斯在其著作中提到过环境和人类生态的作用，而且他们思想的某些方面也反映了生态概念，但马克思没有系统地在他的理论观点中提出环境和生态方面的内容。〔3 〕在国内，有些人觉得，虽然马克思恩格斯不是单纯的生态学家，但作为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社会主义国家应重新发现其内在的生态学思想，这对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具有深远的意义。本文认为，虽然在中国和西方古代哲学中存在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的生态思想，如“天人合一”，“按照自然行事，听自然的话”，但这些生态思想都是零碎的、不系统的。在“生态学”这一概念提出之前，只有马克思和恩格斯比较系统地论述了人、自然和社会三者之间相互依赖、相互制约的关系，可以这样说，马克思恩格斯不仅是一般意义上的生态学家，而且更确切地说，他们是人类生态学家。
一
生态学是研究生物与其周围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一门科学。人类很早就已经开始研究生物与其周围环境之间的关系，并将其应用到生产和生活中。例如，我国在公元前一、二百年秦汉间所确立的二十四节气，就反映了农作物昆虫与气候之间的密切关系。在古希腊时代，一些哲学家如亚里斯多德（Aristotle）、波克拉特斯（Hippocrates）等著作中，也已包含有生态学的内容。但当时都没有提到生态学这个词。1866年德国动物学家赫克尔（E·Haeckel）首次提出了“生态学”这一概念，他把生态学定义为研究有机体和它们的生存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科学，但当时，这并未引起人们的重视。直到20世纪初，生态学才逐渐被公认为是一门独立的学科，是生物学的一个分支。近20多年来，由于在世界范围内相继出现了粮食和能源的短缺、资源的退化与枯竭、环境的污染、人口的剧增等具有普遍性的社会问题，人们在寻求这些问题发生的原因和解决办法的过程中，才认识到生态学在创造和保持人类高度文明上的重要作用，因而生态学这一学科才引起人们越来越多的重视，并获得迅速的发展。
生态学作为一门近代科学，就其研究对象来说，可分为植物生态学、动物生态学、微生物生态学、水生生态学……等。另一方面按其研究水平来说，又可分为个体生态学、种群生态学、群落生态学和生态系统生态学。
（1）个体生态学：研究某个体与其周围环境的相互关系， 主要明确某个体对各种生态因素如温度、水分、日光、土壤性质的适应界限，以及探讨环境对有机体的形态、生理和行为的作用。如茶树只能在酸性土壤上正常生长，如移植到石灰岩上就会死去。
（2 ）种群生态学：研究生物类群的分布和单位面积内生物个体数种群密度及其变动的原因。
（3 ）群落生态学：群落生态学中植物群落研究工作较动物群落为多。植物群落指的是在自然情况或人工栽培情况下具有一定植物种类组成、一定结构（层和层片）和一定生态环境的地段。在自然条件下出现的各种森林、灌丛、草原、荒漠、草甸都属于不同的植物群落。就森林来说，森林经常由乔木层、灌木层、地被层所组成，即由不同生态习性和生活习性的许多植物种类所组成，即包括高等植物，也有低等植物。植物群落生态学就是要研究植物群落的结构、植物组成之间的相互关系和植物与外界生态环境之间的关系，以及其生态地理分布规律性。
（4 ）生态系统生态学：这是在以上三种生态学研究基础上的较高水平的生态学。在自然界中生物成分（包括植物、动物、微生物）以及非生物成分（包括光、水、土、气、热等）都不是各自孤立地存在着的，它们之间是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相互制约的。每一成分既受周围各成分的影响，也反过来影响其他成分。其中如有一个成分发生了变化，其他成分就会发生一系列连锁反应。如森林、农田、草原、湖泊等都是不同类型的生态系统。每一类型中都存在上述各种成分。其中绿色植物在一定光、温条件下，利用大气中吸收的二氧化碳，和从土壤中吸收的水分和矿物养分，在叶绿素的作用下不断把太阳能转化为化学贮藏能，即转化为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维生素等有机物，为动物准备了食物。所以在生态系统中绿色植物被称为生产者，没有绿色植物就不会有动物，因为动物本身不能制造上述有机物，动物就被称为消耗者，而动物和植物死体经微生物分解作用后变为植物根部可以吸收利用的营养物质，因而微生物被称为分解者。因此，生态系统就是由生产者、消费者和分解者以及外界非生物成分所组成。
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人类大规模生产活动的发展，人类在生态系统内已处于主导地位，成为一种重要的干预地球物理、化学过程和生物的种类、数量与分布及生长发育的因素。人类开采矿物，利用矿质元素，使物质从一种化学形态转变为另一种化学形态，加速了化学物质通过生物与环境的流动，改变了大气和水体的成分。人类从事农业生产，采取施肥、灌溉等农业技术措施，大大增加了土壤的有效肥力；但是，不适当的耕作与灌溉制度以及把不适于耕作的草原和森林开垦为农田也加速了对土壤的侵蚀。人类的活动还改变了地球动植物群体的组成，如约占地球陆地总面积10%的原有草原或森林，已被人类种植的作物所取代，家畜在许多地方已取代了原来的野生动物等。上述所有这些人类干预生物与环境的过程，不论是从规模还是速度上都不亚于自然过程。因此，生物学也由原来偏重于研究生物与自然因素之间的关系，转向注意研究人类活动影响下的生物与环境的关系上，以求避免环境对人类生产和生活造成不利的影响，并使其向着有利于人类的方向发展变化，从而出现了众多的生态学的分支学科，如能量生态学、营养生态学、系统生态学；数学生态学、化学生态学、经济生态学、社会生态学、人类生态学；森林生态学、草原生态学、农田生态学、环境生态学、都市生态学、人口生态学等。其中，社会生态学是研究社会与环境的相互关系，并从生态学法则的客观需要出发研究人类活动组织原则的各门有关学科综合体。社会生态学的研究遵循马克思恩格斯的下述公式：“对自然的特定关系是受社会形态制约的”。人类生态学则是研究人同物理环境、生物环境、社会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研究自然资源的利用、人类活动对自然的作用和影响、环境对人和社会的作用和影响等等。
近年来，在西方又流行一个新的概念。“政治生态学”，顾名思义，政治生态学是指政治学和生态学之间的某种关系。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把“人与自然的新陈代谢”理解为政治生态学的对象领域，认为它是生态学和政治学之间有机联系的真正中介。这一概念抓住了人作为自然存在和社会存在的基本方面：包括在个人层次上（人的肉体的再生产）和社会层次上（通过物质活动）与自然环境的物质和能量的交换。这种“新陈代谢”从自然方面是由支配各种物质过程的自然规律支配的；从社会方面是由支配劳动分工和财富分配的制度化规范支配的。前者支配因素可归于生态学方面，后者则可归政治学方面，二者的结合力及其相互作用，构成了政治经济学的领域。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分析说，这种意义上的新陈代谢，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马克思，体现了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唯物主义基本特征。
生态学的创立和发展说明，人与自然的相互关系愈来愈成为生态学的研究对象。根据生态学的最一般的定义，人也是一种生物，因而生物与其环境的相互关系也就包括人与其环境即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之间的关系。后来的生态学的分支——社会生态学和人类生态学更是明确地把人与社会环境和人与自然环境的相互关系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然而，对于人、自然与社会三者之间的关系，马克思恩格斯在生态学这门学科创立之前就已进行了系统地研究，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理论观点。我们可以这样说，马克思和恩格斯是最早系统地阐述人、自然和社会三者之间关系的生态学家。
二
马克思恩格斯不仅是革命家，而且还是思想家。他们在19世纪30—40年代西欧各国工人运动蓬勃兴起、自然科学得到极大发展的历史条件下，在批判地吸收了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德国古典哲学和英法两国空想社会主义的优秀成果的基础上，创立了科学共产主义学说。他们高举共产主义旗帜，领导各国工人运动，力求推翻旧世界，建设一个新世界。这是马克思恩格斯一生所追求的目标。为此，他们还进行了大量的理论研究工作，涉及众多的学科，从而赢得了不仅是社会科学界，而且是自然科学界的学者的敬意。在马克思的葬礼上，恩格斯就曾说过，“马克思首先是一个革命家”，〔4 〕其次才是一个思想家。尽管如此，“马克思在他所研究的每一个领域（甚至在数学领域）都有独到的发现，这样的领域是很多的，而且其中任何一个领域他都不是肤浅地研究的。”〔5〕在这次葬礼上，自然科学界也派了两个代表参加， 他们是动物学教授雷伊·朗凯斯特和化学教授肖莱马，他们两人都是伦敦皇家学会（Royal Society ）的会员，是“第一流的著名人士。”〔6 〕在马克思恩格斯所研究的领域中，就包括生态学这一学科。“生态学”一词是提出于1866年，而马克思和恩格斯分别逝世于1883年和1895年，他们不可能不了解生态学这一新学科的发展，从而对之进行研究。
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生态学思想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中，他们经常提到生物与其环境的相互关系。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一书中指出：“生命是蛋白体的存在方式，这个存在方式的基本因素在于和它周围的外部自然界的不断的新陈代谢，而且这种新陈代谢一停止，生命就随之停止，结果便是蛋白质的分解。”〔7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的作用导致地球上的气候、动植物发生变化。恩格斯说：“只有人才给自然界打上自己的印记，因为他们不仅变更了植物和动物的位置，而且也改变了他们居住的地方的面貌、气候，他们甚至还改变了植物和动物本身”。〔8 〕“地球的表面、气候、植物界、动物界以及人类本身都不断地变化，而且这一切都是由于人的活动”。〔9 〕1868年3 月25日，马克思在给恩格斯的信中提到弗腊斯的《各个时代的气候和植物界，二者的历史》一书，这本书证明，气候和植物在有史时代是有变化的。马克思认为这本书“是十分有趣的”。〔10〕后来恩格斯在写作中引用了这本书的材料。
至于人类的活动由于没有遵循自然规律，破坏了自然的生态平衡而将遭受自然界报复的思想，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中更是不胜枚举。最典型的就是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所说的如下这段话：“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每一次胜利，在每一步都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在第二步和第三步却有了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第一个结果又取消了。美索不达米亚、希腊、小亚西亚以及其他各地的居民，为了想得到耕地，把森林都砍完了。但是他们梦想不到，这些地方今天竟因此成为荒芜不毛之地，因为他们使这些地方失去了森林，也失去了积聚和贮存水分的中心。阿尔卑斯山的意大利人，在山南坡砍光了在北坡被十分细心地保护的松林，他们没有预料到，这样一来，他们把他们区域里的高山牲畜业的基础给摧毁了；他们更没有预料到，他们这样做，竟使山泉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内枯竭了，而在雨季又使更加凶猛的洪水倾泻到平原上。在欧洲传播栽种马铃薯的人，并不知道他们也把瘰疬症和多粉的块根一起传播过来。因此我们必须时刻记住：我们统治自然界，决不象征服者统治异民族一样，决不象站在自然界以外的人一样，——相反地，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属于自然界，存在于自然界的；我们对自然界的整个统治，是在于我们比其他一切动物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11〕在这里，恩格斯告诫世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在作用于身外的自然时必须尊重自然的客观规律，否则，将破坏自然生态平衡，遭到自然界的报复。
注释：
〔1〕周穗明、李其庆：《再次走近马克思——’95巴黎“ 国际马克思大会”综述》，《马克思主义研究》1996年第2期，第63—64页
〔2〕徐崇温主编：《处在21世纪前夜的社会主义》， 重庆出版社，1989年版，第62页
〔3〕（美）P·拉斯金、S· 伯诺夫：《生态学与马克思主义》，《国外社会科学》1992年第1期，第9页
〔4〕〔5〕〔6〕恩格斯：《卡尔·马克思的葬仪》，《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第375、379页
〔7〕〔8〕〔9〕〔11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第646、374、574、519页
〔1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2卷，第5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