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儋与《老子》无关——与郭沂先生商榷,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老子论文,太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2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019(2003)04-0015-06
郭沂先生以高屋建瓴的宏观气势和剖析入微的微观研究,对郭店竹简做了深入探讨,出版了巨著《郭店竹简与先秦学术思想》。书中精辟之见迭出,但也不乏尚可商榷之处。本文仅就今本《老子》与太史儋关系问题,提出疑问,就教于郭沂先生。
今本《老子》与郭店简本《老子》之间不仅字数相差甚大,而且文字上也确实有不同,造成这些不同的原因是复杂的。其主要原因有两点:(1)简本《老子》不但是《老子》的节选本,而且对原本《老子》的重要命题(如“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做了改动(关于这一点,我有专文论述);(2)今本《老子》所据之《老子》版本与简本不同。有些地方简本《老子》更近于原本《老子》,有些地方则是今本《老子》更近于原本《老子》。由于没有原本《老子》可供参照,我们很难说今本《老子》对原本《老子》作了哪些改动,但可以肯定的是作这些改动的决不是太史儋,今本《老子》比简本《老子》多出的文字,也决不是太史儋所写,太史儋与《老子》完全无关。
一、郭沂先生关于今本《老子》作者是太史儋的几个证据的辨析
我们同意郭沂先生所说的“太史儋与老聃非为一人是完全可以肯定的”。[1]因为司马迁在《老子传》中已经写清楚了。郭沂先生说“司马迁没有搞清楚太史儋是否即老聃”,是不能成立的。在《老子传》中,司马迁明白告诉人们“自孔子死后一百二十九年”,有周太史儋见秦献公。司马迁之所以强调“自孔子死后一百二十九年”,并非浪掷笔墨,是在提醒人们注意,太史儋在孔子死后129年才至秦见秦献公的,可是有人居然仅仅因为儋通聃,就把他与老聃混淆了。司马迁明确指出《老子》的作者是隐者。《老子传》说:“老子修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强为我著书。’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终。”[2]这位隐者是谁?毫无疑问是老聃,决不是太史儋。因为老聃早年任周之史官,晚年退隐,他的王官出身与隐者身份并不予盾。而太史儋根本不是隐者,他不是“以自隐无名为务”,而是热心仕途的说客。没有任何史料证明太史儋是隐者,司马迁也没有写。老聃在出关时写下了五千余言,就其内容看作者是一位既精通治道,又看透了当时社会,从而追求返朴归真的人。毫无疑问,五千言的作者是老聃。但有些学者,比如汪中、罗根泽,却认为是太史儋。郭沂先生说“历代学者都认为是老聃,我的看法恰恰相反,此乃太史儋”。这不符合事实。郭沂先生的太史儋说,也是汪中、罗根泽说的重提,当然加上了新的考证,而有些考证也是汪中、罗根泽做过的。比如,关于老子西出关之“关”的考证即是。郭沂先生引用了汪中《老子考异》中的“确考”。
函谷之置,书无明文。当孔子之世,二崤犹为晋地;桃林之塞,詹瑕实守。惟贾谊《新书·过秦论》云:“秦孝公据崤函之固。”则孝公以前,秦已有其地矣。秦……至献公而始大……然则是关之置,实在献公之世矣。
郭沂先生说老子西出关的关一定是函谷关,这可以同意。但他由秦函谷关设置的时代在秦献公之世,与太史儋同一时代,从而得出《史记·老子传》中西出关的老子只能是太史儋的结论,则不能成立。因为所谓“函谷之置”,是指函谷关的行政建制设置,可以是在秦献公之世;但人们由中原入秦的必经之关是客观的自然存在,它可以暂时没有名字,也可以暂没有行政建制,人们入秦必经此地,只知它是个关,这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事实,无需等到秦献公之世。司马迁也只是说老子“至关”,并没有写“老子至函谷关”,正因为司马迁知道老聃西出关时,此关尚未称函谷关。如果西出关写五千言的是太史儋,司马迁一定会明确写上“至函谷关”。
既然老子至关时,尚无函谷关建制,那么当然也就没有关令尹这一角色,令尹是楚官名,相当于宰相之位,秦国从无令尹。所谓关令尹实际上是关尹,而关尹是老聃的朋友。据《庄子·天下》,老聃、关尹共创道家学说,其说“主之以太一”。郭店楚简《太一生水》,当为关尹所撰。而关尹是与子产同时代的人。老聃至关遇关尹,应关尹请求,写下五千言,可证老子也是与子产同时代之人,写五千言的老子就不会是太史儋。
郭沂先生说:“今本《老子》中的权术与太史儋游说于诸侯的身份一致。”《老子》中的权术是道的原则的运用,富含深刻的辩证法思想,不仅今本《老子》中有,简本《老子》中也有,与太史儋所用的见风使舵的纵横之说有本质不同。今本《老子》中确有贬黜儒家之论,但有谁能举出太史儋另外有贬儒之论(哪怕是一例)来证明今本《老子》中的贬儒之论出自太史儋呢?相反,太史儋的五百年圣王兴之说恰恰与儒家亚圣孟子一样,岂不有力证明今本《老子》中的贬儒之论决非出自太史儋?再者今本《老子》贬法,如何与秦国的尊法传统相合?今本中有反对专制独裁的言论,又主张“小国寡民”、非战寝兵,这又如何与企图以耕战强国以统一天下的秦国统治思想一致?
郭沂先生说,老聃既然为“莫知其所终”的“隐君子”,后人当然无从知道他的世系,《史记·老子传》所列老子世系乃太史儋的世系。老子隐居了,不知其所终,但他在出关前,并非没有儿子。他去隐居,儿子并未隐居,留在中原的老子之子的世系,当然也是老子的世系,当然后人也会知道,或经过考证可以查知。有什么必要把这个老子的世系送给太史儋?如果老子的世系是太史儋世系,那么请问:太史儋姓什么?姓李?哪一位学者能拿出证据来?不姓李,怎么有李姓子孙世系?
郭沂先生说:“早有人因孔子问礼于老聃一事同今本《老子》中激烈攻击礼的言论相予盾,从而怀疑甚至否定老聃与《老子》的关系。好在真正出自老聃的简本《老子》的发现驱散这片疑云。”孔子问礼于老聃,是老聃早年之事,写五千言激烈攻击礼,是老子与周礼决裂之后的事,根本无矛盾可言。矛盾只存在于某些学者的师心。简本《老子》出土后,或许驱散了郭沂先生的疑云,但郭沂等先生的考辩使更多人的疑云却又产生了。因为简本《老子》中不仅也有否定周礼的言论,如“不可得而亲,亦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贵,亦不可得而贱。”没有贵贱亲疏,哪里还有周礼可言?而且简本《老子》中一再强调“无为”,“无为”是简本《老子》的根本精神。既然“无为”,又置周礼于何地?“自然”“无为”是简本《老子》的理论基础,尽管字面上对礼的攻击不是那么激烈,但在本质上与违反自然的周礼是不能相容的。简本《老子》不可能不反周礼或贬低周礼。
二、关于《老子》的演变
从原本《老子》到今本《老子》有一个演变过程。参照简本《老子》,我们相信今本《老子》确实对原本《老子》有所改动。但今本《老子》与原本《老子》的思想基本一致,没有根本不同,则完全可以肯定。简本《老子》是原本《老子》的选本,在章次上有调整,在字句上有改动,这也是简本与今本有差别的原因之一。如果说简本《老子》是足本,今本《老子》是太史儋所写,那么对于那些虽不见于简本《老子》,却出现于太史儋之前的一些今本《老子》中的文字,该如何解释呢?我们不妨举几例于下。
(一)据《太平御览》兵部五十三引“墨子曰:……故老子曰:‘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从蒋锡昌至古棣诸先生都认为“这条佚文是可信的。”
“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见于今本《老子》第4章,不见于郭店简本《老子》。如果今本《老子》中不见于郭店简本《老子》的部分,是太史儋所为,那么早于太史儋近百年的墨子怎么已经读到了,而且明明说“老子曰”?这一段文字不见于简本《老子》,证明简本是节选本。
(二)据《说苑·敬慎》:“韩平子问于叔向曰:‘刚与柔孰坚?’对曰:……老聃有言曰:‘天下之至柔,驰骋乎天下之至坚’;又曰:‘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古棣、周英特别指出:《敬慎篇》所载叔向与韩平子问答的真实的可能性很大。叔向所说见于今本《老子》第43章和76章,均不见于郭店简本《老子》。如果这两章也是太史儋写的,那么早于太史儋近两百年的叔向怎么已经知道了,而叔向又明明说是“老聃有言”?这一段文字不见于简本《老子》,证明简本《老子》是节选本。
(三)《庄子·天下》:“老聃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辱,为天下谷。”这一段文字见于今本《老子》28章,不见于简本《老子》。庄子后太史儋不过数十年,如果今本《老子》是太史儋所写,庄子不会不知道,不会把此段引文仍置于老聃名下。而且《庄子·天下》所引这一段文字,与王本、帛书甲、乙本均有不同。
《庄子·天下》: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辱,为天下谷。
帛书乙本:知其雄,守其雌,为天溪。为天下溪,恒德不雞(离)。恒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日),守其辱,为天下浴(谷)。……
王本: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为天下谿,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从文字上看,《庄子·天下》所引最接近帛书乙本。高明先生认为“知其白”当作“知其荣”。这样,《天下》所引大致与今本一致了。但是《庄子·天下》中没有“为天下溪,恒德不离……”、“为天下谷,恒德乃足”以及“知其白,守其黑”一类文字。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庄子把这一类文字省略了,二是庄子所据是比今本更早的《老子》。如果是这样,至少《庄子·天下》中上述一段老子的话虽见于今本《老子》,但并非太史儋所写。而《庄子·天下》所引上述文字也不见于郭店简本《老子》,这又证明简本《老子》是节选本。
以上五例都是明言“老聃曰”。还有一些并没有写明“老子曰”,但一看就知出于《老子》的,我们不妨也来看看。
(一)《论语·宪问》:“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学界多认为此“以德报怨”即《老子》第60章和79章的“报怨以德”,亦只见于今本《老子》,不见于简本《老子》。有人说“报怨以德”可能是当时流行语。古棣、周英指出:“《左传》、《国语》记载了很多春秋时期的流行观念,可是没有‘以德报怨’或同‘以德报怨’可以挂上钩的思想。……客观地看问题,是会承认‘或曰:“以德报怨”’就是指的老子的一个重要思想。”[3]“报怨以德”不见于简本《老子》,又证明简本《老子》是节选本。它见于今本《老子》,早在春秋末孔子弟子已经知道老子的这一观点,这是今本《老子》非太史儋所写证据之一。
(二)《说苑·敬慎》:“卫灵公谓孔子曰:‘有语寡人为国家者……’孔子曰:‘可。……所谓不出於环堵之室而知天下者,知反之己者也。’”“不出於环堵之室而知天下”,即“不出户,知天下”,见于今本《老子》第47章,不见于简本《老子》。孔子听人说过“不出於环堵之室而知天下”,说此话者是谁?孔子没有说,但我们有理由相信是老聃。老聃说的“不出户,知天下”不见于简本《老子》,再次证明简本是选本,这也是今本《老子》不是太史儋所写之又一证据。
(三)《老子》一书明引、暗引《老子》多达二十多外,其中多数只见于今本《老子》,为郭店简本《老子》所无。那么,《老子》所引《老子》之文是否出于今本《老子》呢?我认为不是。《庄子》所引《老子》之文,当出自原本《老子》,或出自一早于今本《老子》的另一《老子》传本。总之,《庄子》所引之《老子》决不是出自太史儋之手。请看如下几则:《庄子·在宥》:“故曰:‘贵以身为天下,则可以托天下;爱以身为天下,则可以寄天下。’”此段引文见于郭店楚简本《老子乙1:4》:“[故贵为自於]为天下,若可以托天下矣;爱以身为天下,若可以寄天下矣。”亦见于今本《老子》第13章:“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比较一下上述三段文字,可以看出,《庄子》所引基本与简本《老子》一致,而与今本《老子》有异,二者之“寄天下”、“托天下”互倒。可见庄子所据之《老子》决非今本《老子》。《庄子·胠箧》:“……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国相望,鸡犬之音相闻,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这一段文字见于王本《老子》第80章,但“乐其俗”与“安其居”互倒,亦见于帛书《老子》,虽然“乐其俗”与“安其居”顺序一致,但“鸡犬之音”作“鸡犬之声”。这些不同表明庄子所据之《老子》决非今本《老子》,而是另一与郭店简本同时或更早的《老子》。《庄子·在宥》:“万物云云,各复其根。”此引文在今本《老子》第16章作:“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在郭店简本《老子》中作:“天道云云,各复其根”,《庄子》所引既不同于今本《老子》,也不同于简本《老子》,庄子一定另有所据。《庄子·胠箧》:“故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胠箧》所引“故曰”,见于今本《老子》第36章,不见于郭店简本《老子》。又据《韩非子·内储说上》:“齐王问政于文子曰:‘治国如何?’对曰:‘夫赏罚之为道,利器也,君固握之,不可以示人。’”文子,老子的弟子,与孔子并时,齐王,姜齐之王。文子把国之利器告诉姜齐之王,并告诫他不可以告诉别人。但此利器后来还是被陈氏盗去了。庄子正是针对这一历史教训,重提“故曰:……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由此,可以知道“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一语,文子就已经很熟悉。《庄子·胠箧》中引用此语亦不是依据今本《老子》,至少这句话与太史儋无关。而老子的这句话不见于郭店简本《老子》,这又一次证明简本《老子》是选本。
先秦文献不一定经常引用《老子》,而且大部分先秦文献已经亡佚,我们能从其中查找到的《老子》引文是极少的。但从上面我们能初步查到的先秦学者或文献引用的《老子》,已经有十来条,都不见于简本《老子》或不同于简本《老子》,亦不同于今本《老子》,肯定是出于太史儋之前,可以肯定今本《老子》决不是太史儋所写。今本《老子》只是对先前已经传世的《老子》有所改动,但决不能构成不同于原本《老子》的另一种著作。
三、从今本《老子》的楚语楚音证非太史儋所写
任何一位作者写作所使用的语言,都是他最熟悉最习惯的语言。而这种最熟悉最习惯的语言都是作者出生地、生长地或长期生活过的地方的语言。时代越早,这种特征越鲜明。先秦作者基本如此。《论》、《孟》二书中的语言肯定是鲁南语,老子是西楚人,《老子》一书中楚语楚音比比皆是。如果郭店简本《老子》是足本,如果今本《老子》比楚简本《老子》多出的部分是太史儋所写,那么今本《老子》中就不应当有楚语。因为据《史记·老子传》,太史儋是“周太史儋”,既然司马迁没有明言太史儋是何地人,那么“周太史儋”之称,可以看作是周王室太史儋,更可解读为周人太史儋。因为对老莱子,司马迁说他是楚人,太史儋是周人,所以没有必要重复交代,只一句“周太史儋”就已全包括了。下面,我们抄录一些李水海先生的《老子道德经楚语孝论》一书中的有关考证,供读者辨别。[4]
华:“前识者,道之华也,而愚之首也。”(今本《老子》第38章)
“水海按:……‘华’、‘荂’为同音字。又扬雄《方言》卷二云:‘华、荂,晠也。齐、楚之间或谓之“华”,或谓之“荂”’。……无疑,‘华’为楚方言,……。”
蹶:“……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贞,将恐蹶。“(《老子》第39章,郭店简本无)
“水海按:……为《老子》其书所用楚方言。扬雄《方言》卷二云:‘劋、蹶,狯也。楚谓之劋,或曰蹶。”
其:“夫是以侯王自胃(谓)曰孤寡不(榖)。此其贱之本与,非也?”(帛书《老子甲·德经》,郭店简本无)
水海按:……《风俗通义》又云:‘《汉书注》,沛人语初发声皆言“其”’。……作发语词的‘其’则为楚语。”
父:“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老子》第42章,郭店简本无)
“水海按:……《老子》此处之‘父’,实为楚方言。它是楚地人们对老年人的尊称。……扬雄《方言》六云:‘凡尊老,楚谓之父,或谓之父老’。”
远:“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老子》第65章,郭店简本无此句)
“水海按:……《方言》卷六云:‘邈’,楚谓之‘越’,或谓之‘远’。……楚方言的‘远’,意谓‘邈’,即‘广邈’(广远)之义。”
陵:“盖闻善执生者,陵行不辟矢(兕)虎,……”(帛书《老子》甲,郭店简本无)“水海按:……‘陵’乃为楚方言,楚人言‘陆’曰‘陵’也。”
亨:“治大国若亨小鲜。”(帛书《老子》乙,郭店楚简本无)
“水海按:扬雄《方言》卷七云:‘胹、饪、亨、烂……,熟也。……嵩岳以南,陈、颖之间曰‘亨’……”
肖:“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老子》第67章,郭店简本无)
“水海按:扬雄《方言》七云:‘肖、类法也。齐曰“类”,西楚、梁、益之间曰“肖”’。……‘肖’为楚语,义为‘像似’、‘类似’、‘类法’等。”
褐:“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老子》第70章,郭店简本无)
“水海按:《淮南子·齐俗训》注云:‘楚人谓袍为短褐大衣。’”
楗(键):“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老子》第27章,郭店简本无)“水海按:当作‘键’也。……乃是《老子》其书所用楚方言。扬雄《方言》卷五云:‘户钥,自关而东,陈、楚之间谓之键’”
以上,我从李水海先生的《老子道德经楚语考论》中抄录了10例楚语,涉及今本《老子》多章,虽然只是今本《老子》中楚语的很少一部分,但已足可证明今本《老子》的作者应当是一位极为熟悉楚语并习惯用楚语写作的人。如果要证明今本《老子》的作者是太史儋,那就必须先证明太史儋是楚人。至少是长期生活于楚地之人。但我们从文献中所能知道的,太史儋只能是周人。
安徽大学陈广忠教授在《从简、帛用韵比较论〈老子〉的作者》一文中指出:“郭店竹简《老子》三十三章(除去重出的最后一章)中,有韵的共382句,与之相应的马王堆帛书《老子》甲本共398句。简、帛用韵相同的共有356句,分别占简文的93%,占帛书的89.4%。两书共有九章句数、韵部完全相同,占简文章数的28%,如果扣除残简、虚词入韵(双尾韵)等的因素,可以说两书用韵完全相同。这就无可辩驳的说明,两书同为老子所作,出自一人之手。……而不是太史儋、关尹或其他什么人。”[5]
事实很清楚,简本、今本《老子》(含帛书本)的语言是楚语,其音韵是淮楚音韵,它的作者非楚人莫属。从其用韵之高度一致看,其作者不可能是两个人。即使是两个人,也决不可能是非楚人的太史儋。
收稿日期:2003-0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