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气息
影片表现了一种无拘无束、冲动叛逆的青春气息。这段青春的开始，永远定格在那个经典的剪接镜头中：年轻的马小军，一身军装，伫立在铺天盖地的阳光里，他接住了从童年飞来的书包，骑上车，转身，远去，扎进了蒙着薄雾的青葱岁月……
70年代中期，文革结束前夕，某军队大院里一帮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们，他们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逃课、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偷看禁忌电影……他们身体里有一种本能的呼唤，在蠢蠢欲动。为首的是刘忆苦，还有刘思甜、羊搞、大蚂蚁等人。当然，影片主角马小军也是其中之一。马小军有一个嗜好是用万能钥匙偷开别人家的锁，经常趁人不在家开锁溜进去，玩够了再走。马小军的青春，是在溜门撬锁中捅开的，那是他认识未知世界的一种方式。随着眼界逐渐开阔，他对周围的事物充满着好奇，于是就随性地、为所欲为地去探究去尝试去感受。偷看老师上厕所、偷看女孩丰满的小腿肚子、爬烟囱逞英雄想方设法讨好女孩、惹是生非打架斗殴为朋友两肋插刀、争风吃醋甚至不惜和好朋友大打出手......
米兰，美丽、丰满、性感，和马小军形成鲜明对比。她待人热情、诚恳，像姐姐一样关心马小军。不管是在胡同门口与马小军相遇时的劝诫，还是在军大院里担心马小军跳烟囱的安危，不管是房间洗发时贴心交流还是泳池里开心嬉闹，都是那样的阳光、乐观、开朗，不失雅致，甚至是在送生日礼物被戏弄和在房间被差点强暴时仍表现出镇定、理解和宽容。她真实坦诚，敢爱敢恨，生活在阳光下。不像马小军衣冠不整，畏首畏尾，欺负弱小无助者。阳光下的他遮遮掩掩，不敢袒露心扉，内心有永远的伤。
于北蓓直白粗俗、大胆热烈，她可以随意直看男生洗澡，可以随便亲吻男生脸颊。她和米兰都是干净、质朴、阳光的女生。
迷茫的躁动和懵懂的爱恋，使得他们用更放肆的方式，积极地浪费着青春。他们躁动、叛逆，在一起打打闹闹，肆无忌惮地爱恋，毫无遮挡地生气，义无反顾地绝裂。要么像猫一样在人家屋顶上游走，腾挪跳跃，要么骑着自行车貌似追风少年，在街巷里穿梭，呼啸而过。阳光铺天盖地地倾泻着，满满的雄性荷尔蒙弥漫着青春的气息。无拘无束正是青春的本色，在无拘无束中成长的青春很壮实也很真实。那青春，是一种无论是校服还是军装都包裹不住的美丽，也是在一个个闲散的午后和傍晚，屋顶上的睡眠和路灯下的脸庞流露出的茫然。外面的世界正闹得天翻地覆，而这帮孩子们却在自己的天地中享受阳光灿烂的日子。
时代特色
那是个处处飘荡着红歌的年代。你听，一个浑厚的男中音正在唱：“革命风雷激荡，战士胸有朝阳。毛主席呀毛主席，我们衷心祝愿您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人们高喊“毛主席教导我们保证”的口号。马小军搭讪女孩时就说过：“向毛主席保证，我这是头一回。”
那是个被红太阳照耀着的年代。用马小军自己的话说：“那时候好像永远是夏天，太阳总是有空出来伴随着我。阳光充足，太亮，使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是个革命热情空前高涨的年代。部队在雄壮的乐曲中登上飞机开赴前线，收音机里经常性地播放着越战胜利的消息。
《乡村骑士间奏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配乐和插曲随时响起，《列宁在1918》《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影视文学作品随处可见。
马小军就是生活在这样的时代氛围里，从小就盼望长大成为战争英雄。他践踏知识，游戏教育。上课逃学、捉弄老师，课外抛掷书包打赌取乐。而且浑浑噩噩缺乏同情心，用拿砖头拍人家脑袋，用皮鞭抽打昏死的男孩。那是一段挣扎蒙昧的岁月，那是一群扭曲的灵魂，阳光整日灿烂辉煌，他们整日无所事事。他们好像生活在溶胶里，看似自由其实桎梏无处不在，看似快乐其实忧郁时时笼罩。沉闷压抑，混沌荒诞。影片流露出对错乱时代的控诉，对无方向感的少年狂奔乱窜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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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军是坏孩子吗？是又像不是，他狂野暴力怨戾，但他又怯懦无助，缺乏关爱，他像放飞的蝗虫一样，到处侵略。马小军的妈妈原是一个有知识有教养的知识分子，与马小军的爸爸不属于同一个阶级，所以这样的结合必然导致家庭的不幸，妈妈因此丢了教师工作成了随军家属，性格也逐渐变得暴戾。后来他姥爷被认为是一个大地主、资本家、反革命，是属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文革中被游街批斗，最后含冤自杀而死。父亲也因此丢掉部队高官没有了前程，妈妈从此沉默少言，郁郁寡欢。他们都把握不住自己飘忽不定的命运。那是一个满是伤痕的年代，是一个国家不堪回首的动荡年月，也是无数普通人的漫漫长夜。
当然，我们今天再看《阳光灿烂的日子》，要学会收集情绪中的阳光，打开心里的枷锁，直面生活中的挫折，行走在属于自己的美丽人间，不断跑出自己的人生速度。
荒诞之美
片中有旁白不断地质疑着自己的叙述：它是真的吗？它真的发生过吗？
米兰那锥子般的目光和柔美的睡姿多次在马小军的记忆中出现，但真实的情况却是从没存在过……
马小军第二次见到米兰的照片时，发现那照片已变成了黑白，不再是红色的泳衣，而是一件中规中矩的衬衫……
生日那天，马小军和刘忆苦打架，但这好像是他记忆混乱，因为马小军从来就没有那种勇气，根本就没打架，其实那天他们玩得很愉快……
那天晚上，马小军骑上自行车在雨里疯狂地飞奔，冲着门口的米兰大喊：“米兰，我喜欢你!”竟然却没有勇气当面承认，米兰将马小军拥入怀里，但第二天里依旧是“亲切中带有客气”，好像有什么都没发生……
马小军一气之下跑到了米兰的住处，冲动之中想要做出越轨之事，但却又在扭打中逃了出来。“你觉得这样有劲吗？”“有劲！”这是他们挣扎缠斗后的一问一答，也是意蕴深长的一次对话……
露天场地放映着宏大的战争电影，电影院里却是禁忌的成人影片……
马小军在泳池里挣扎浮上来伸出求助之手，却多次被无数双脚踩下去，沉入池底……
少年时如此帅气、果敢、沉稳有担当的刘忆苦，成年后却在一次战争中被炮弹给震傻了……
许多年后的马小军一伙已然成年，他们坐着加长的轿车，喝着红酒，穿过长安街。当这群少时的伙伴再次相聚时，当年的一切都已变得不再重要了……
骑着木棍的傻子不走正常路，当成年后的伙伴们在车上体面地喝着香槟庆祝时，他却一瘸一拐地在路边哭着骂着……
这是颠倒常规的时代，这是个扭曲灵魂的时代。是的，片名很有讽刺性，阳光很“灿烂”，却没有光明，没有指明方向；“阳光”很灿烂，却没有温暖，只有禁忌压制。人们挣扎着寻找自由，却生活在巨大的阴影下，每个人都在努力奔跑，却又被无形的绳索羁绊着。灿烂的阳光铺天盖地，纷纷扬扬，但人们紧裹着衣服，始终没有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在影片一开始，就已告诉了我们：“北京，变得这么快。二十多年的功夫，它已经成为了一个现代化城市。我几乎从中找不到任何记忆里的东西。事实上，这种变化已破坏了我的记忆，使我分不清幻觉与真实。”
马小军会开锁，但终于没有解开自己的命运之锁。
论文作者:王祝映
论文发表刊物:《教育学文摘》2019年第14期
论文发表时间:202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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