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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经营者不再是资本的奴隶
我经营慧聪至今１１年了，这１１年我有很多感受，今天我主要是想通过总结我们这个企业本身的发展来说明我对企业用人制度和职业经理人本身的认识。我跟媒体讨论时曾说，我是一流的学者，二流的企业家，三流的政治家，所以希望大家今天首先把我当作一个学者，我们来研讨一些问题。
职业经理人是因为１９世纪一次铁路事故而产生的。那个时候的企业经营现状是有钱人把自己的企业拿出来，让有能力的人来经营。这导致了现代企业制度的一个巨大变化，就是所有权与经营权的分离。现在我们讲谁投资谁受益、谁承担风险，它的实际意义是说，谁投资谁就要承担他所选择的职业经理人会带来的风险。
整个工业化时代，资金是最短缺的。劳动者，无产阶级包括职业经理人都是资本的附属物。人毫无疑问是资本的奴隶。资本家破产后也没有地位，也变成了资本的奴隶。在工业化社会内，我们研究的是资本的逻辑，那么我们在当今时代，不能继续资本的逻辑吗？
今天，谁听说ＣＳＣ、微软、英特尔的工程师罢工？因为老板不给钱就占领厂房？这种情况在现在的高新技术企业已经绝无仅有了，我们听到更多的是这个企业认为员工不好，结果员工走掉了，这个企业就垮掉了。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的流失是这个企业根本财产的流失。从劳资矛盾的形态上看，现在，知识资本已经在驾驭着货币资本。
我们也不妨从上市后的高技术企业的资本结构和所有者权益来看，那些典型的工业化时代的企业的所有者权益构成，应该是资本即投资人占有绝对的优势，但在高技术企业，风险投资进去，到上市时风险投资的所有者权益还占不到３０％，７０％的所有者权益归那些根本没有钱，只靠着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加盟企业的创业者、经营者和管理者。还有，对一个企业的评估，我们尽量认为它的净资产越高越好，但是在世界５００强中的４００多典型的知识型企业当中，他们的无形资产一般要占到企业有形资产的８０％以上。
由此可见的是，整个世界正在从资本为主的时代变为以知识为主的时代。经理人开始让资本让步时代知识成为最短缺的获取物，表现为风险投资的风起云涌。
所有美国重要的、知名的高技术企业，甚至世界５００强中８０％以上的企业都是靠风险投资发展起来的。我们可以发现，创业机制已经有了根本的变化，不是人在追逐资本，而是资本在追逐人。杨致远在斯坦福大学不想读博士，他想做雅虎，他就公告说：“我现在有这样的思想，我能做，你们谁愿意投资”。当时他就拿到１００多万美元的风险投资。当他把雅虎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又说：“谁还向我投资１亿美元，我给他２０％股份”，这时孙正义马上就把钱投进去了。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整个雅虎中，杨致远和他创业者占了７０％以上的所有者权益，投资人只占了２０％～３０％的股份，而且公司还规定，这个企业只要增发股份，必须有１５％～２０％的期权股给职业经理人和干活的人。由此可见，从法律和管理上讲，风险投资不控股了，资本对知识的决定权力已经丧失了。那么，资本情愿把大多数利益让给知识是为什么呢？资本要的不是比例，要的是绝对值。孙正义在雅虎的投资为他赚了１００多亿美元，那么孙正义是要１亿美元（９０％股份）还是要１００亿美元（２０％股份）？显然，资本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是社会的进步。我们过去讲的你出钱我干活的机制在靠风险投资发展起来的公司里已经不存在了。知识型产业体现为创业型经理和知识型人才对本身企业发展的最大贡献。这时公司的本源已经不是资本，而是知识。资本可以放到股市上去拿平均利润，但你拿到的超额利润，不是资本带来的，而是知识和技术带来的。
我们看到，在资本为主的时代，要想富得三代，要想穷也得三代。而今天，致富的速度是非常快的。现在的致富不是靠资本滚动而是靠知识本身的推动作用。在工业化时代，职业经理人是资本的附属物，他只能跪在资本面前顶礼膜拜，资本一旦不高兴，他就要走人。现在变了，变成资本对知识和人才的顶礼膜拜，这种变化就是从资本型的社会开始向知识型的社会变化。这时，我们一定要注意职业经理人本身的操守、立场和要求的变化，如果用资本型的方式来操作知识型的企业，用资本式要求来要求知识型的职业经理，必败无疑，中国这几年众多
民营企业发展的失败案例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在资本型的时代，职业经理人需要的激励制度是给我工资、资金和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他要比蓝领生活得好。进入知识经济社会以后，职业经理人已经不是这种要求了，他们要求从资本的附属物变为资本主宰物，要求资本听他的。当资本与职业经理人之间发生矛盾的时候，谁是谁非是很难判断的，新浪的问题就是这个问题。风险投资不控股，资本更多地把自己生命的决策权、管理权和最终的惩罚权全部交到了知识手里，显然资本已经成了知识的附属物，这时，我们再按照工业化时代的要求，要求职业经理人说你是资本的保姆，他会承认吗？
现代企业制度的变更对于中国来说，最大的挑战不是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而是从市场型的资本型经济向市场型和知识型经济过渡。我们在这个方面比西方落后了几十年，这是最大的制度挑战。我们都知道，中关村的企业做不大，中国的民营企业做不大，一做大就破产，一做大就倒闭。巨人、飞龙、三株口服液、亚西亚……多少明星企业做大了就破产，他们为什么破产呢？很多企业家对他们进行了总结，他们自己也在反
思自己当时的错误，我看他们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凭什么巨人这样的公司，史玉柱要拿１００％的股份？我当然要出去自己干。中国的民营企业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一个企业家培养了几个人，这几个人过不了多久就纷纷出走，为什么？分配机制不合理。但是带着知识型思维去创造企业的人一旦办起来企业，又按照资本型的方式管理。这就造成了中国现在企业办不大，中小企业不断滚动的局面。
创业型经理成为职业经理人的灵魂
知识经济条件下，职业经理人的地位和作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创业型的经理成为职业经理人的灵魂，在知识型的企业里，它的创业型经理很多转为职业型经理，他们不仅是经理，他们更是企业的精神领袖。对他们的保护就是对灵魂的保护、对精神的保护，一个精神领袖可能会带着几万、几十万个职业经理去创业。在这一点上我们一直看得不够，国内讲的比较多的是要他们让步。他们可以让出他们的位置，他们的精神领袖地位是可以让出的吗？从这一点上讲，对于优秀企业家的退役和他们的退休应该有一个非常宽宏大量的考虑，走掉一个精神领袖就意味着这支军队要垮。
但另一个问题是，我们大量的创业型企业家成功以后往往还会再用资本的方式来要求知识型的职业经理，这将是中国企业未来发展的最大矛盾。这个矛盾不解决，而只是批评我们的职业经理不够忠诚是不对的。他凭什么忠诚？你花１０万元办个公司，一年挣了１００万元，给职业经理５万元；第二年挣了３００万元，给职业经理８万元，你凭什么这样分配？职业经理会想，我给你干一年挣８万元，我出去办个公司，只要挣３０万元就比你高，我走掉为什么不对呢？慧聪章程规定，任何的分红不得超过１０％，董事分红不得超过３０％，任何董事离开公司，退回原股本金。慧聪把按资本分配企业剩余利润的方式，改为按照知识和劳动分配的方式，这是慧聪成功的关键。我们要让所有的慧聪人能够根据资本增值而获取的利益进行更合理的分配，这里一定不是大锅饭，但一定拥有知识要求的平等权与分配权，这一点是最重要的。今天的慧聪我什么都能改，我就不能改劳动股份制。现在我在公司还拥有３０％多的股权，公司上市后，我的股权将分成三份：一份是我的，剩下的２０％，应该是１０％作为教育基金，１０％作为养老金。如果不那样做，虽然我拿了３０％，他可能一次性缩水５０—７０％。如果一个企业本身的发展不是社会利益最大化，这个企业早晚要出问题。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知识经济本身的发展产生了职业经理对资本的一个强烈的反向要求，就是第一我要拿大部分，第二我要说了算。那么你想建立一支稳定的成功的职业经理队伍，你要不做到这两点是根本不可能。
另一方面，在美国，比如我有一个职业经理人做了一些手脚，他出去办了一个公司，当他办完之后，他发现他找不到投资，因为风险投资在对失德的职业经理人的打击上比过去要重得多狠得多。但在中国，今天这个机制还没有形成，失德的职业经理人跳槽后还可以干，这是中国风险投资机制的最大障碍和问题。有没有退出机制那都是后面的事，显而易见，中国的市场大，长期投资等十年也可以啊！如果这个经理人坑了我，而我又没有办法制裁他的时候那我就失败了。对此应该建立一个职业经理人的披露制度，可以在工商上注册上，在法律上要求。一个职业经理人在应聘时，聘他的这个公司在法律上必须要到前两个就业公司做职业鉴定，这是很重要的。这种职业鉴定至少可以保证风险投资不承担道德风险。风险投资公司我接触到很多，他们说在中国最大的风险不是经营风险和管理风险，而是道德风险。这说明中国在资本化社会的职业经理人队伍还不完善的情况下，向知识型经理人过渡的时候，很多人会用农民的狡诈来欺骗知识性的善良和豁达，这个问题是严重的问题。我觉得这一点要考虑，就是对职业经理人就业职业的记录，注册制度要考虑，要像运动员一样，没有一个就业制度、没有一个注册制度、没有一个转会制度，就会带来风险资本的道德损失。对于我们这个社会管理来说，我们对资本的最大支持是什么？资本的经营风险和管理风险社会不应该管，政府也不要管，政府就要管资本经营中间经理人的道德风险，我们管到这一条就足够了。
ＷＴＯ以后，美国人进来的钱并不可怕，你只要企业管理得好，他的钱还要给你花嘛！最可怕的是当ＷＴＯ以后，国外大公司不是带着资本进来，而是带着知识经济的制度进来。那时，我们大多数企业就会因为这种激励制度一触即溃，他会把中国最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吸引到他麾下，这是最可怕的。
那么什么是知识型的职业经理人，我觉得目前规则尚无，条例没建，大学的教程里没有，靠的是所有企业家的创立和完善。也许再过１０年或２０年，当我们不再讨论知识型职业经理的规则和习俗的时候，那时我们的创业机制就完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