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雄的“方言”与方言特色词的确定--以“方言”中一些方言词的反复评语为例_方言论文

扬雄《方言》与方言特征词的判定问题——以《方言》部分方言词的重复注释为例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方言论文,言词论文,例证论文,注释论文,特征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理想的方言特征词,应该是指仅见于某地的词语。但是要找出这样的方言特征词是很难的。汉语方言区域广袤,方言词语的使用犬牙交错,非常复杂。没有周遍性地调查完所有的汉语方言,是没有充分的依据下断语说某词仅见于某地的。这个结论,我们有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可以证实。我们可以见到这样的现象:先是某人说某词仅见于某地,不久就有人站出来撰文说,这个词在另外一个地方也在使用。

理想的方言特征词难求,我们当然可以退而求其次,将方言特征词定义为主要见于某地的词语,或一般只见于某地的词语。例如李如龙先生在《汉语方言特征词研究·前言》(2001)中说:“汉语方言特征词是具有特征意义的方言词,在方言区内普遍应用、大体一致,在外区方言又是比较少见的。”就含有这方面的考虑。这并不是说,人们应该放弃对理想的方言特征词的探求。恰恰相反,我们应该将理想的方言特征词的探求作为自己的一项重要的研究目标。

中国语言学自从进入现代以来,深受欧美学术的影响,方言研究也不例外。欧美的方言研究,很重视方言特征词的探索。我国学者接受了这一研究取向,用来研究汉语的方言词汇,从而推进了方言的研究。人们很自然地联想到:扬雄《方言》说某词见于某地,是否也是指该词仅见于某地呢?一般说来,《方言》说某词见于某地,那一定是指该词使用区域有限,并没有扩展到全国。根据扬雄本人的《答刘歆书》,扬雄本来将他自己的这本著作叫做《殊言》,暗含这样一个意思:全国汉语各方言都使用的词语是“同言”,他一般不会收录。可见扬雄《方言》所收的“异言”,多多少少在使用区域上是有所限制的。但是,我们不能据此得出结论说,《方言》说某词见于某方言,则该词就一定仅见于该方言。

我在《〈扬雄方言校释汇证〉评介》(2008)中提出:扬雄《方言》说共同语的某某词,甲方言用a词,乙方言用b词,丙方言用c词,他并没有说丁方言、戊方言、己方言等等没有用a或b或c;即使是甲乙丙方言,也难保每个方言区的具体土语用词有参差的现象。我们应该相信扬雄的谨严,他说甲方言用a词,并没有说所有的土语都用a词,更没有说另外的方言就不用a词。也就是说,“某,甲方言说a,乙方言说b,丙方言说c”,并不等于“某,只有甲方言的所有土语说a,只有乙方言的所有土语说b,只有丙方言的所有土语说c”。换句话来说,其中有某些词,并不能根据《方言》就断定它们是某方言区别于其他方言的独有的词。我的这个说法的意思是:《方言》中有的词(不是所有的词)注明某方言有某用法,并不能根据《方言》的记载就证明这个词仅见于这个方言,不见于其他方言。有些词可能碰巧只是见于《方言》所标示的方言区域,但是扬雄的本意并不在此。扬雄的本意只是说,某词某方言区域在使用,并不包含其他区域不使用该词这样一层意思。

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如果我们要把“时”和“空”的概念都引进到汉语词汇史的研究中来,就得面对这样的问题;而且利用《方言》来研究东西汉之交的汉语方言分区以及方言之间的语音对应关系等也得面对这样的问题。

当时提出这个问题,有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方言》的记载某词的使用区域跟当时的文献产生的区域不能完全对上茬儿,这在上文中已经指出。二是我考虑到汉代的地域广袤。罗常培、周祖谟《汉魏晋南北朝韵部演变研究(第一分册)》(1958)谈到《方言》所涵盖的地域时指出:“东起东齐海岱,西至秦陇凉州;北起燕赵,南至沅湘九嶷;东北至北燕朝鲜洌水之间,西北至秦晋北鄙,东南至吴越东瓯,西南至凉益蜀汉。地域包括极广,几乎囊括汉代的全部版图。”要说某一个词只见于某一个方言,这就意味着不见于其他方言。也就是说,扬雄在作方言调查时,必须穷尽调查了当时所有的方言,才能下此断语。穷尽毕生精力,扬雄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因为“言有易,言无难”。

上述的两点考虑,用来说明《方言》有“某,甲方言说a,乙方言说b,丙方言说c”,并不等于“某,只有甲方言的所有土语说a,只有乙方言的所有土语说b,只有丙方言的所有土语说c”这样一种条例,还不能算是严格的科学论证,只能算是一种假说。现在我试图用《方言》的内部证据证明它有这样一个条例。

《方言》中某一个方言词,作为被释词,多数情况下不重复注释。但是,也有同一个方言词重复注释的情况。这种重复注释的情况,透露出《方言》某处说某方言用了某词并不排斥其他方言也用该词的信息。有的重复注释,不同的地方可能词义稍有侧重,然很难坐实。不过,这不影响本文的讨论。如果一个方言词仅见于它后面所列的具体的方言区域,不见于别的方言,那么几处重复注释所列的方言区域应该是一样的。事实上,并不完全如此。这就有力地证明:《方言》中至少有一部分方言词,作为被释词,在某处扬雄注明见于某方言,并不表明扬雄认为该词只见于该方言,不见于其他方言。

下面列出一些具体的例证。各卷之后圆括号里的阿拉伯数字是华学诚《扬雄方言校释汇证》给每卷里头扬雄所释词条编定的序号。

(一)“虔”字的重复注释

卷一(16):“虔、刘、惨、,杀也。秦晋宋卫之间谓杀曰刘,晋之北鄙亦曰刘。秦晋之北鄙、燕之北郊、翟县之郊谓贼为虔。晋魏河内之北谓曰残,楚谓之贪,南楚江湘之间谓之欺。”

卷三(24):“虔、散,杀也。东齐曰散,青徐淮楚之间曰虔。”

卷一说“虔”作“杀”讲,见于“秦晋之北鄙、燕之北郊、翟县之郊”。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方言》的“秦”大致包括今陕西、四川以及甘肃东部,“晋”大致包括今山西省西南为中心的狭小地区,“燕”大致包括蓟在内的汉代广阳郡以及周围的部分地区,“翟县”为汉置,治所在今山西黎城西南。

卷三说“虔”作“杀”讲,见于“青徐淮楚之间”。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青徐淮楚之间”的“青”包括今山东北部和东部,“徐”包括今山东的南部、安徽和江苏的北部地区,“楚”主要包括以郢都为中心的江汉平原及其周围的地区,“淮”《名词释》未作为一个条目收录。

将这两处“虔”的使用地域联系起来看,在地域上基本没有重合。所以卷一说“虔”见于“秦晋之北鄙、燕之北郊、翟县之郊”,并不是说它在“青徐淮楚之间”就不出现;同样地,卷三说“虔”见于“青徐淮楚之间”,并不是说它在“秦晋之北鄙、燕之北郊、翟县之郊”就不出现。

(二)“攓”字的重复注释

卷一(29):“挦、攓、摭、挻,取也。南楚曰攓,陈宋之间曰摭,卫鲁扬徐荆衡之郊曰挦。自关而西秦晋之间凡取物而逆谓之籑,楚部或谓之挻。”

卷十(17):“攓,取也。楚谓之攓。”

卷一说,“攓”作“取”讲,见于“南楚”。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方言》的“南楚”主要在今湖南,也包括湖北长江以南以及广东和广西北部的部分地区。

卷十说,“攓”作“取”讲,见于“楚”。上文提到,“楚”主要包括以郢都为中心的江汉平原及其周围的地区。

将这两处“攓”的使用地域联系起来看,地域尽管都在“楚”,但是一个是“南楚”,地域靠南,范围要小;一个是“楚”,地域要大。南楚和楚,地域上肯定有重合的部分,但无疑有不同。所以卷一说“攓”见于“南楚”,并不是说它在南楚之外的其他楚地不出现。

(三)“憮、、怜”字的重复注释

卷一(6):“憮、、怜、牟,爱也。韩郑曰憮,晋卫曰,汝颍之间曰怜,宋鲁之间曰牟,或曰怜。怜,通语也。”

又(17):“亟、怜、憮、,爱也。东齐海岱之间曰亟,自关而西秦晋之间凡相敬爱谓之亟,陈楚江淮之间曰怜,宋卫邠陶之间曰憮,或曰。”

这里有几个词重复注释,但涵盖的地域不完全一致。

先说“憮”字。“憮”一处说是“韩郑”的用法,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方言》的“韩”代表战国时韩国的西部领土,“郑”大致包括今河南中部一带。一处说是“宋卫邠陶之间”,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宋”大致包括以今商丘市为中心的河南东部以及山东西南、江苏西北和安徽北部的部分地区,“卫”包括今河南北部以及河北南部、山东西部一带,“邠”在今陕西旬邑县西,“陶”在汉代的定陶,今山东定陶。卷一一处说“憮”作“爱”讲见于“韩郑”,并不是说它在“宋卫邠陶之间”就不出现;另一处说见于“宋卫邠陶之间”,并不是说它在“韩郑”就不出现。

再说“”字。一处说是“晋卫”的用法。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晋”大致包括今山西省西南为中心的狭小地区,“卫”包括今河南北部以及河北南部、山东西部一带。一处说是“宋卫邠陶之间”的用法。这两处提到的地域是不同的。一处说见于“晋卫”,并不是说它在“宋卫邠陶之间”不出现;另一处说见于“宋卫邠陶之间”,并不是说它在“晋卫”不出现。

后说“怜”字。一处说“通语也”,则是指当时的共同语;又说是“汝颍之间”,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汝”即汝水,也就是今河南境内的北汝河、南汝河、洪河,“颍”即颍水,“汝颍”流域主要在汉代的颍川、汝南两郡,在《方言》中属于北楚,与郑、韩接界。另一处说是“陈楚江淮之间”的用法。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陈”包括以今淮阳为中心的河南东部、安徽北部的部分地区,“楚”主要包括以郢都为中心的江汉平原及其周围的地区,“江淮”主要指西汉时淮南国中的九江郡和衡山郡,中心城市是今寿春、合肥。这两处的说法,其中一处说是“通语”,见于“汝颍之间”,并不是说它在“陈楚江淮之间”就不使用;另一处说见于“陈楚江淮之间”,并不是说它在“通语”和“汝颍之间”就不用。

(四)“逞、苦”的重复注释

卷二(15):“逞、苦、了,快也。自山而东或曰逞,楚曰苦,秦曰了。”

卷三(13):“逞、晓、恔、苦,快也。自关而东或曰晓,或曰逞。江淮陈楚之间曰逞,宋郑周洛韩魏之间曰苦,东齐海岱之间曰恔,自关而西曰快。”

根据有的人的意见,这两个“快”意思可能稍有区别,前者多指快乐、快意,后者多指明快,但是二义相通。不过,这很难视为定论。即使只是相通也不要紧,二义的差别也是极其细微的。

先说“逞”。卷二说“逞”见于“自山而东”,卷三说见于“自关而东”,又见于“江淮陈楚之间”。“自山而东”可以理解为“自关而东”。但是“江淮陈楚之间”不见于卷二。“江淮陈楚之间”所指区域,可参上文。可见卷二所说“逞”见于“自山而东”,并不是说它在“江淮陈楚之间”就不用。

再说“苦”。卷二说“苦”见于“楚”。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楚”主要包括以郢都为中心的江汉平原及其周围的地区。卷三说见于“宋郑周洛韩魏之间”。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宋”大致包括以今商丘市为中心的河南东部以及山东西南、江苏西北和安徽北部的部分地区,“郑”大致包括今河南中部一带,“周”即东周时的首都洛阳及周围的狭小地区,“洛”的意思跟“周”差不多,“韩”代表战国时韩国的西部领土,“魏”指以大梁(今河南开封)为中心的地区。可见,卷二说“苦”见于“楚”,并不是说“宋郑周洛韩魏之间”就不使用;卷三说“苦”见于“宋郑周洛韩魏之间”,并不是说“楚”就不使用。

(五)“、怀”的重复注释

卷一(13):“假、、怀、摧、詹、戾、艐,至也。邠唐冀兖之间曰假,或曰。齐楚之会郊或曰怀。摧、詹、戾,楚语也。艐,宋语也。皆古雅之别语也,今则或同。”

又(27):“蹑、郅、跂、、跻、踚,登也。自关而西秦晋之间曰蹑,东齐海岱之间谓之跻,鲁卫曰郅,梁益之间曰,或曰跂。”郭璞注“”:“格亦训来。”

卷二(13):“仪、,来也。陈颍之间曰仪,自关而东周郑之郊齐鲁之间或谓曰怀。”(按,有脱文,但意思应该是指:有用“”的,有用“怀”的。)

解释的词一处用“至”,一处用“登”,一处用“来”,表面上差得远,实际上这里的“”意思是一样的,或者说是极近的。

先说“”。卷一说“”见于“邠唐冀兖之间”和“梁益之间”。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邠”在今陕西旬邑县西,“唐”在今山西翼城县西,“冀”大致相当于今山西、河北两省的中部和南部,“兖”包括今山东西部、河南北部以及河北东部的部分地区,“梁”指梁州,即今秦岭以南、金沙江以北的地区,主要包括今四川、陕南一带,“益”兼有西夷和南夷、滇部分地区。卷二说见于“自关而东周郑之郊齐鲁之间”,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自关而东”指函谷关或今潼关以东地区,“周”即东周时的首都洛阳及周围的狭小地区,“郑”大致包括今河南中部一带,“齐”包括今山东北部(不含胶东半岛)和河北东南部,“鲁”包括以曲阜为中心的泰山以南今山东西南的汶、泗、沂、沐流域。可见,卷一说“”见于“邠唐冀兖之间”,并不是说“梁益之间”和“自关而东周郑之郊齐鲁之间”就不使用;说见于“梁益之间”,并不是说“邠唐冀兖之间”和“自关而东周郑之郊齐鲁之间”就不使用;卷二说见于“自关而东周郑之郊齐鲁之间”,并不是说“邠唐冀兖之间”和“梁益之间”就不使用。

再说“怀”。卷一说“怀”见于“齐楚之会郊”,卷二说见于“自关而东周郑之郊齐鲁之间”,所指的区域显然有不同。这里的“会郊”,郭璞注释说:“两境之间。”因此,说见于“齐楚之会郊”,并不是说“自关而东周郑之郊齐鲁之间”就不用它;说见于“自关而东周郑之郊齐鲁之间”,并不是说“齐楚之会郊”不用它。

(六)“姡”的重复注释

卷二(35):“劋、蹶,獪也。秦晋之间曰獪;楚谓之劋,或曰蹶;楚郑曰蔿,或曰姡。”

卷十(3):“央亡、嚜杘、姡,獪也。江湘之间或谓之无赖,或谓之。凡小儿多诈而獪谓之央亡,或谓之嚜杘,或谓之姡。姡,娗也,或谓之猾。皆通语也。”

卷二说“楚郑……或曰姡”。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楚”主要包括以郢都为中心的江汉平原及其周围的地区,“郑”大致包括今河南中部一带。卷十说“江湘之间……或谓之姡”,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江湘之间”指洞庭湖周围比较狭小的地区。可见,卷二说“楚郑……或曰姡”,并不是说“江湘之间”不能这样用;卷十说“江湘之间”,并不是说“楚郑”不能这样用。

(七)“展”的重复注释

卷一(20):“允、訦、恂、展、谅、穆,信也。齐鲁之间曰允,燕代东齐曰訦,宋卫汝颍之间曰恂,荆吴淮汭之间曰展。”

卷七(11):“展、悖,信也。东齐海岱之间曰展,燕曰惇。”

卷一说“展”作“信”讲,见于“荆吴淮汭之间”,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吴”指今江苏大部和安徽、浙江的部分地区;卷七说见于“东齐海岱之间”,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东齐”指今胶东半岛一带,“海岱”指从黄海到泰山南麓包括淮泗在内的广大地区。卷一说见于“荆吴淮汭之间”,并不是说“东齐海岱之间”不能用“展”;卷七说“东齐海岱之间”,并不是说“荆吴淮汭之间”不用“展”。

(八)“逴”的重复注释

卷二(12):“逴……自关而西秦晋之间凡蹇者或谓之逴,体而偏长短亦谓之逴。”郭注前一“逴”:“行略逴也。”

卷六(12):“逴、骚……蹇也。吴楚偏蹇曰骚,齐楚晋曰逴。”郭注:“行略逴也。”

这里“逴”都是“行略逴”的意思,卷二说见于“自关而西秦晋之间”,卷六说见于“齐楚晋”,所指地域重合的少。因此,说见于“自关而西秦晋之间”,并不排斥“齐楚晋”使用此词;说见于“齐楚晋”,也不排斥“自关而西秦晋之间”也用。

(九)“悼”的重复注释

卷一(7):“悼……哀也。齐鲁之间曰矜,陈楚之间曰悼……秦晋之间或曰矜,或曰悼。”

又(9):“悼、惄、悴、慭,伤也。自关而东汝颍陈楚之间通语也。汝谓之惄,秦谓之悼,宋谓之悴,楚颍之间谓之慭。”这里“哀”和“伤”的意思差不多。

一处说“悼”作“哀伤”讲,见于“陈楚之间”和“秦晋之间”,一处说见于“秦”。这里头当然有地域重合的部分,但是更主要的是不同,即便是“秦晋之间”也跟“秦”不同。因此说“悼”作“哀伤”讲,见于“陈楚之间”和“秦晋之间”,不排斥它在“秦”使用;说见于“秦”,也不排斥它在“陈楚之间”和“秦晋之间”使用。

(十)“緻、”的重复注释

卷四(2):“襜褕,江淮南楚谓之褣,自关而西谓之襜褕,其短者谓之裋褕。以布而无缘、敝而紩之谓之褴褛。自关而西谓之,其敝者谓之緻。”

又(34):“襎裷谓之幭。繄络谓之。楚谓无缘之衣曰褴,紩衣谓之褛,秦谓之緻。自关而西秦晋之间无缘之衣谓之。”

先说“紩”。卷四一处说“紩”见于“自关而西”,一处说见于“秦”。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自关而西”指函谷关或今潼关以西地区,“秦”包括今陕西、四川以及甘肃东部。这两处的地名不可能完全一致。因此说见于“自关而西”,不排斥更大范围的“秦”使用它。

再说“”。卷四一处说“”见于“自关而西”,一处说见于“自关而西秦晋之间”。这里的问题是后面一处除了“自关而西”跟另一处相同,还包括“秦晋之间”。“晋”在函谷关以东。因此,说见于“自关而西”,不排除“晋”部分地方使用它;说见于“秦晋之间”,不排除“自关而西”使用它。

(十一)“甀”的重复注释

卷五(10):“甀……自关而西晋之旧都河汾之间,其大者谓之甀,其中者谓之瓿;自关而东赵魏之郊谓之瓮,或谓之甖;东齐海岱之间谓之。甖,其通语也。”

又(11):“罃……周洛韩郑之间谓之甀,或谓之罃。”

同样是指“小口甖”,前面说“甀”见于“自关而西晋之旧都河汾之间”,后面说见于“周洛韩郑之间”。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自关而西”指函谷关或今潼关以西地区,“晋之旧都”指今山西太原市南,或说在今山西翼城西,“河汾之间”相当于今山西西南为中心的比较狭小的地区,即汉代河东郡及周围地区;“周”即东周时的首都洛阳及周围的狭小地区,“洛”的意思跟“周”差不多,“韩”代表战国时韩国的西部领土,“郑”大致包括今河南中部一带。因此,说见于“自关而西晋之旧都河汾之间”,并不是说“周洛韩郑之间”就不用;说见于“周洛韩郑之间”,也不是说“自关而西晋之旧都河汾之间”不用“甀”。

(十二)“惄、慎”的重复注释

卷一(10):“慎、济、、惄、湿、桓,忧也。宋卫或谓之慎,或曰。陈楚或曰湿,或曰济。自关而西秦晋之间或曰惄,或曰湿。自关而西秦晋之间凡志而不得、欲而不获、高而有坠、得而中亡谓之湿,或谓之惄。”

又(11):“鬱悠、怀、惄、惟、虑、愿、念、靖、慎,思也。晋宋卫鲁之间谓之鬱悠。惟,凡思也。虑,谋思也。愿,欲思也。念,常思也。东齐海岱之间曰靖,秦晋或曰慎。凡思之貌亦曰慎,或曰惄。”

先说“惄”。同样是表示“忧伤”的意思,一处说“惄”见于“自关而西秦晋之间”,一处说见于“东齐海岱之间”和“秦晋”。另外,卷一(8)云:“咺、唏、、怛,痛也。凡哀泣而不止曰咺,哀而不泣曰唏。于方:则楚言哀曰唏,燕之外鄙朝鲜洌水之间少儿泣而不止曰咺。自关而西秦晋之间凡大人少儿泣而不止谓之唴,哭极音绝亦谓之唴。平原谓啼极无声谓之唴哴。楚谓之噭咷。齐宋之间谓之喑,或谓之惄。”这是说见于“齐宋之间”。卷一(9)云:“惄,伤也……汝谓之惄。”这是说见于汝水一带。根据《方言地理名词释》,“自关而西”指函谷关或今潼关以西地区,“东齐”指今胶东半岛一带,“海岱”指从黄海到泰山南麓包括淮泗在内的广大地区,“秦”大致包括今陕西、四川以及甘肃东部,“晋”大致包括今山西省西南为中心的狭小地区,“齐”包括今山东北部(不含胶东半岛)和河北东南部,“宋”大致包括以今商丘市为中心的河南东部以及山东西南、江苏西北和安徽北部的部分地区,“汝”即汝水,包括今河南境内的北汝河、南汝河、洪河。这里,“自关而西秦晋之间”、“东齐海岱之间”、“秦晋”、“齐宋之间”、“汝”,都不具有包含或重叠的关系。说见于其中的一处,并不排斥见于另外几处。

再说“慎”。同样表示“忧伤”的意思,一处说“慎”见于“宋卫”,一处说见于“秦晋”。同样,这里说见于“宋卫”,并不是说“秦晋”就不用;说见于“秦晋”,并不是说“宋卫”就不用。

可见,《方言》中说表达某一个概念,某地用某词,并不是说只有某地用某词,其他的地域不用该词。扬雄只是据实记录他的见闻,不是在作出全面调查,知道了某词只有某地用而别的地方不用之后,才写上某词见于某地的。换句话说,《方言》中某词见于某地,并没有暗含不见于其他地域的意思;《方言》中的很多方言词不能作为某一个地域独有而为其他地域所无的用词。

将《方言》的这一特点揭示出来非常重要,因为它牵涉到如何利用《方言》研究秦汉时期的方言区划、方言之间的语音对应关系以及汉语词汇史等重要问题。因此本文不揣冒昧,作如上揭示,以求教于语言学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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