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书法吸引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书法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凡状态随时间而改变的系统，都是动态系统，或称动力学系统，因为中国书法艺术源远流长，风格与时而变，所以中国书法艺术的发展过程是一个动力学过程。动力学最关心的问题是：系统的长期动向——系统最终呈什么样子。理论研究业已揭示，系统行为的最后归宿是吸引子（attractor）。
何谓“吸引子”呢？
吸引子是系统行为的长远目标，代表的是系统的稳定状态。例如，江河湖海就是雨水的吸引子，因为“雨水只有流入江河湖海，才能稳定下来”。〔1〕易言之，“吸引子是动力学系统中状态演化的极限集合”。〔2〕有吸引子就有吸引域。“吸引域（basin of attraction ）， 其实叫‘吸引盆’更恰当。它像一个汇水盆地一样，把处于山坡上的雨水都集中起来，使之流向盆底。”〔3〕
在经典动力学中，有三种类型的吸引子：〔4〕〔5〕〔6〕 一种是不动点（fixed point）吸引子，包括结点和焦点（图一）。 结点的吸引过程最为简单，是直接到达的；焦点的吸引过程需要经螺旋线才能到达。另一种是极限环（linit cycle）吸引子。通常， 极限环是由不动点发展而成的，故围绕于原不动点；它代表周期运动，表现为一条封闭轨线；“闭轨”外面的轨道向里卷，里面的轨道向外卷（图二）。第三种是极限环面（limit torus）吸引子（图三）。 这种吸引子有一个类似面包圈的表面，代表准周期运动。“然而自七十年代以来，人们越来越清楚地看到准周期轨道变成（平庸）吸引子的可能性不大，更可能出现的是所谓的奇怪吸引子。”〔7〕
在浑沌动力学中，吸引子与经典动力学中的代表规则的有序运动的三种吸引子——统称“平庸吸引子”（indifferent attractor ）——不同，人称“奇怪吸引子”（strange attractor）。“形象地说， 在吸引子外的所有运动轨线都将进入吸引子内，而在吸引子内的运动轨线又都相互迅速分开。”〔8〕 亦即“奇怪吸引子也有内外两种方向：吸引域内一切在吸引子外的点都向它靠拢，而一切到达吸引子后的轨线则相互排斥。”〔9〕
作为动力学系统之一的书法艺术，其演化也是对某种稳定状态的追寻，是向吸引子的逼近——吸引子具有稳定性。那么，什么是书法艺术的吸引子呢？
书法艺术既有平庸吸引子，又有奇怪吸引子。
因为汉字是“书法的母体”，“文字之形”是“构成书法的基因”，〔10〕“书法是汉字的书写艺术”，以及个体学书伊始都是在写“标准字”，所以书法艺术的第一个不动点吸引子是汉字。又因为书法“不离汉字，又不在汉字”，〔11〕既要“不受‘标准字’形象的约束”和“遗其形貌，取其神髓”，又不能“点画不辩，字形无有”。〔12〕书法的“不在汉字”，就似极限环吸引子封闭轨线“里面的轨道向外卷”；而书法的“不离汉字”，又似“‘闭轨’外面的轨道向里卷”。所以书法艺术的第一个极限环吸引子也是汉字。
因为书法有“法”——笔法、墨法、结体法和章法，所以书法在写“意”的同时，要守“法”，要受“法”的约束（尽避因写“意”而反“约束”）。其情形犹如极限环“闭轨”内外翻卷的轨线。因此，书法艺术的第二个极限环吸引子是“法”。
因为书法是高度个性化的写意艺术，“笔性墨情，皆以其人之性情为本”（刘熙载），即“吸引域内一切在吸引子（“意”）外的点都向它靠扰”；又因为“人之性情”、才、学、识、志各异，“书者，如也……如其人而已”（刘熙载），即“一切到达吸引子（“意”）后的轨线”又“相互排斥”。所以，书法艺术的第一个奇怪吸引子是“意”。
作为“现代汉字体系的鼻祖”〔13〕的甲骨文，“非是独立形态的书法”〔14〕；“具有相对的独立意义”〔15〕的金文，“是自觉的书法式样产生的前奏”〔16〕；“大篆主要以甲骨文、金文的形式呈现”；〔17〕“经秦而汉，书法艺术”才“成为独立的艺术门类，各种书体产生”。〔18〕“各种书体”指的是篆、隶、草、行、楷五大书体。若从我国古代的“五行”分类体系看，篆为金，隶为火，草为水，行为木，楷为土。今已有人从数学上严格证明“五行”具有“唯一性”。〔19〕从系统科学看，“五”也是一个“稳定数”。〔20〕所以，若有人欲创新的书体，实无异于要制造“永动机”，终归徒劳，必败无疑。故尔“五大书体”是书法艺术的第二个不动点吸引子。但“五体”之中的任一体又是书法艺术的奇怪吸引子。如欧、虞、褚、薛、颜、柳诸家之书，虽皆向“楷”体吸引子“靠扰”，但又“相互排斥”，各领风骚。
综上，我们有如下结论：
由于通过研究动力学系统的吸引子的“行为”，可以简便地了解和认识系统的特性，所以明了书法的吸引子，也有助于对书法艺术认识的深化和对书法作品评价、欣赏的规范化。
因为“法”是书法的吸引子。所以书法需要守“法”；由于“法”是历代书法家共同构建的，故“守法”就意味着对传统的继承。事实上，正是由于“法”这一吸引子的存在，才使得中国的书法艺术能够千秋一脉，代代相沿。
因为“意”是书法的吸引子，而书法家的“意”又是“与时而变”的——必定要受到时代文化精神的浸染，所以书法永远是新的，永远在表现着时代的文化精神和审美趋向。
因为书法有吸引子，所以书法艺术在吸引域总或快或慢地“行进”在趋向“吸引子”的“征途”中；又因为书法家的“意”是“与时而变”的，所以书法艺术总也不能到达一个不动点吸引子。因此，书法艺术永远充满着“活力”。
因为“书体”、“法”和、“意”是书法艺术的吸引子，所以我们面对一幅书法作品时，我们的评价和欣赏总不出“书体”、“法”与“意”之“疆域”。
理论研究表明，复杂系统可同时存在平庸吸引子和奇怪吸引子，并且“系统越复杂，吸引子的分布也越多样。”〔21〕因为书法中既有平庸吸引子又有奇怪吸引子，且吸引子分布多样，所以书法系统是“复杂”的。缘于此，中国书法才“表现出中国艺术最潇洒、最灵动的自由精神，展示出历代书法家空灵的艺术趣味和精神人格价值”，才“使之在众多的东方艺术门类中，成为最集中、最精妙地体现了东方人精神追求的东方艺术。”〔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