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教育学研究中的矛盾与超越_成人教育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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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G7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290(2014)0036-0090-05

       一、成人教育学研究的矛盾

       成人教育学研究呈现的矛盾有很多方面,但是,在学科定位、价值归属、体系构建三个方面呈现出的矛盾格外突出。也正是这三个方面构成了学科研究的重要内涵。成人教育学是基于基础研究还是应用研究?是着力于事实认识还是着力于价值认识?是在一级学科的框架下建构体系,还是寻找自己独立的框架结构?成人教育实践的复杂多变,成人教育理论上的根基不深不稳,都使这些矛盾更加突出和尖锐,甚至有偏离的趋势。

       (一)应用研究与基础研究

       成人教育学研究需要应用研究与基础研究相结合,但是我国研究现状却是重应用轻基础。侯怀银在论及成人教育学的学科性质代表性的观点时总结出三个学科观点:应用性学科说、应用理论学科说和应用性较强的基础学科说。侯怀银认为“应用性学科说认为根据成人教育学在整个教育学中的学科地位、根本目的以及任务等,将成人教育学看成是一门综合性、实践性很强的应用性学科。应用理论学科说认为成人教育学作为教育学的一门分支学科,是把一般的教育学原理应用于成人教育学研究领域,从而形成对成人教育学的特殊认识的基础学科。应用性较强的基础学科说认为成人教育学是一门研究成人教育学特殊规律的、理论性较强的应用性学科。”[1]这三种观点都强调了成人教育学的应用性和实践性,忽视了成人教育学的本质属性,忽视了理论研究价值。

       定位于应用理论研究侧重于应用性和实证性研究,而定位于基础理论研究则注重于呈现学科的价值灵魂、精神支撑、体系构建等涉及学科的魂魄和构架的关键性问题,为学科奠定基石。我们不是着意否认成人教育学应用研究的价值和成果,而是想说明如果一个学科自己都舍弃价值的确认、价值的导引、价值的提升,变成随着社会的变化不断乔装自己行头的功利性的存在,那么,学科的主魂也将失去,价值也当然能任意践踏。

       赫钦斯在《学习化社会》中关于教育与社会的关系认为教育应获得其应有的独立的地位,他主张教育要超越社会并引导社会,教育与社会本身都不是目的,唯有人是教育与社会发展的主题,教育放纵国家和社会功利主义思想的蔓延,最终将只有放弃自己“完善人性”的责任。[2]永恒的知识即是成人教育学的基础理论知识,基础研究是一个学科存在的必要条件。

       (二)事实认识与价值认识

       成人教育学的研究主要基于现实需要,包括经济发展、社会变更、文化多元化、全球化等,力求为解决现实中的具体问题而做研究。像医学中“脚疼治脚,手疼治手”,而不是从根本上给药来解决本质的“病痛”。成人教育学研究主要是事实认识,并多从经验归纳和感觉出发,试图从中总结出成人教育的规律,进而通过工具理性来影响社会实践。

      

       图1 近十年终身教育领域期刊类文章主题分布图[3]

       在成人教育研究中,成人教育学研究只占全部研究的14.3%,而这14.3%中价值研究也不多。

       事实认识就是主体在认识过程中对客体的属性和规律的反映所形成的认识。而价值认识则是指主体对客体之间的价值关系的认识,是客体对于主体价值意义的反映,即人们基于对自我的认识,以人的尊严、人的价值为标准,对客观事物和现象进行的判断和推理。[4]

       事实认识离不开唯科学主义的影响。唯科学主义“是源于西方社会的一种独尊自然科学,贬低甚至否定非科学主题价值的信念或思潮。”[5]是“……那种把所有的实在都置于自然秩序之内,并相信仅有科学方法才能认识这种秩序的所有方面(即生物的、社会的、物理的或心理的方面)的观点。”[6]

       模仿自然科学的研究风格,沿用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追求研究结果的纯客观性以获得能经受经验确证的社会规律,在社会科学研究中成为金科玉律。而自然科学学科与社会科学学科由于其在研究对象、研究宗旨上所存在的巨大差别必定会导致两者在研究方法与研究结果上存在着较大的差别。因此,学科的科学化自然而然地会对成人教育学的独立地位形成强大的威胁。

       德国哲学家阿多尔诺(Adomo)和哈贝马斯(Habermas)提醒我们:量化的和可在技术上应用的知识的巨大堆积,如果缺乏反思的解救力量,那将只是毒物而已。哥本哈根量子力学学派根据不存在完全独立于认识者操作的纯客体的发现,提出了“测不准原理”,从而动摇了自然科学客观性的法则。在社会科学中,即使是利用自然科学方法最成功的经济学也没有完全履行解释和预测两大功能。

       奥康纳认为“教育理论的目标不是简单地解释、预测和控制日常科学活动中能够发现的东西,在考虑教育理论时,应当将人的福祉(human welfare)根植于教育概念中。”成人教育学应该从价值认识的角度来研究,把握成人的价值。成人教育学研究理应基于其生成(DNA)即产生的人类对于自由、教育公平、民主的追求,控制这些要素在促进人的认识和发展方面发挥的作用。在这个意义上,还涉及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成人教育学究竟应该遵循现实需要还是从一个理想的角度来做研究?回答是肯定的——成人教育学应该从整个人类长远发展的角度出发,确立一个宏大的支点,完成其所具有的使命。

       成人教育学者不仅需要有坚实的理论功底,而且需要有社会学家的广博、哲学家的批判和反思、心理学家的精细和睿智,更应该有人类学家的深邃和悲悯,有文化学家的丰富和宽容;在社会文明推进中,这些学者应该是社会活动家、政治家,更应该是引领那个时代,甚至是超越那个时代的思想家,他们生活在那个时代,又不属于那个时代,而是属于人类的历史,属于文明的进程,属于那浩瀚的精神和思想的星河。

       (三)教育学框架与自主框架

       成人教育学作为教育学的子学科,和教育学之间存在有生成性的相似性,教育学的一些属性就像DNA一样会“遗传”给成人教育学,成人教育学的理论框架和研究方法基本直接套用教育学的经验就是这种“遗传”的表现。

       例如:娄宏毅和宋尚桂的《成人教育学》一书内容包括绪论、成人教育的主要形式、成人教育教学过程、成人教育教学原则、成人学习理论、成人学习过程、成人教育评价、成人教育学校管理、成人教育研究。[7]

       这样的框架体系学者们感到不足,于是探索更丰富的内容体系:例如河南大学出版社王北生、姬忠林主编《成人教育概论》一书的内容包括绪论、成人教育体系制度论、成人教育目的论、成人教育功能论、成人教育课程论、成人教育教学论、成人教育教师论、成人教育学员论、成人教育德育论、成人教育培训论、社区成人教育论、农村成人教育论、自学考试论、终身教育论、成人教育科研论、成人教育学科论、成人教育如何迎接知识经济。[8]这样的框架虽然也有教育学框架的影响,但是,从内容方面明显将成人教育的种类的丰富性表达出来了,尽管表述缺少哲学层面的提升,缺少内部逻辑的整合提炼,缺少更高层面对于规律性的揭示。

       从目前的研究来看,这样的框架体系极为普遍。我们试问:是否这样的学科框架就能够穷尽成人教育需要研究的总体问题?回答是难以肯定的。

       因为,首先从教育学来看,教育学的框架和范式在不同时期不断地发生变化。西方教育学经历了经验、分析教育学、哲学思辨教育学、科学实证教育学、规范综合教育学等发展阶段。教育家一直在随着社会的发展、经济的发展、技术的进步不断探索变化着的教育学框架,使之适应这些变化,而更具价值。近代西方教育学的产生与成人教育学的产生并不同步,近代西方教育学的产生诞生于18世纪夸美纽斯的《大教学论》,而成人教育学的产生则产生于20世纪,成人教育本身就是一种全新的教育形式,是教育革新和教育进化的一种产物,如果因袭原有的教育学的框架体系肯定有不足和不完善之处。

       其次,从成人教育学的性质来看,这样的框架确定是以教育和学习为支点的,不能满足学科的客观需要。因为,在大量的成人教育实践中可能是“生活范畴”或是“使人成长”这样的诉求点,它与智慧、理性、成熟、意识等“成人”的概念紧密联系,它能够使人迈入一个无限开阔充盈的时间序列,与一切时代建立起精神联系,做一切时代的精神意义上的公民。这个过程伴随着人的一生。而从社会的发展变革来看,成人教育的使命和价值则体现为:推进社会整体文明和进步,在这样的诉求下“民主”、“公平”、“民生”、“和谐”等又成为诉求点。对于个体和社会是这样,对于人类整体来说:人类在发展过程中也存在“使人类成人”的艰巨任务,在越来越恶化的生存环境面前,在越来越多的宗教和文化冲突面前,在贫穷和落后威胁着人类更大的发展面前……在人类的知识不断面临挑战和困惑的面前,成人教育的诉求点可能更应该放在人类和自然、人类与文化、人类与社会、人类与效益、人类与科技、存在和毁灭等让人类更加理性和成熟的命题上。如果没有这样的视野、胸襟、气度,那我们就不是一个教育家,更不是一个成人教育家。成人教育学应该是一个着手于此的宏大叙事、宏大主体、宏大主题。

       美国“成人教育之父”诺尔斯20世纪的理论是成人教育学的经典和突破,创新出成人教育学独立自主的理论基础。但是,在发展过程中成人教育学研究却没有在这样一条既定的道路走下去。如何确定研究的逻辑支点?如何进行价值定位?成为构建一个能够长远发展的成人教育学理论体系的关键之所在。

       二、成人教育学研究的超越

       (一)夯实成人教育学基础理论

       据分析,关于成人教育应用研究的论文数量多于基础理论研究的论文,并且成人教育应用研究的论文大部分停留在对成人教育实践经验的总结和归整的探讨上。从总体上分析我国成人教育学研究,偏好“出体会、重经验、偏对策”的实用化研究,侧重于应用性、工具性和功利性研究。[9]成人教育学理论研究对于成人教育的研究包括现状、改革、质量、管理、教师、发展等一系列针对具体问题的研究,并从经济、社会、文化等实用性的角度进行分析,未形成能够深刻影响和指导成人教育进程、走向的基础理论研究。

       成人教育学研究要实现超越与转型必须对其基本理论问题进行准确定位。首先,成人教育学研究的价值应定位在人的研究上。通过思维的精神活动过程,研究个性分明的生命,进而显示伟大的人类精神,打开人的心灵空间,以培育整个人类的文化品性,是一种人类灵魂的文化与精神创造。其次,成人教育学研究的着力点,应该放在深入了解成人的身心规律、内在发展需要、未来发展的研究上。要求以学科的形式揭示出成人教育领域的基础理论和基本规律,规范成人教育学研究的发展。

       法国学者埃德加·莫兰在《复杂思想:自觉的科学》中陈述:“社会发展的方向越来越偏向于以技术为中心,那么所有的思辨、思考之类的事则会被众人所遗弃,成为社会的‘弃婴’。社会上只帮助那些能立竿见影地见效益的项目发展。”[10]于是成人教育学研究出现了重应用研究轻基础研究的问题。功利性的现代科学的特征之决定性发展给成人教育学理论研究带来巨大冲击。

       基础研究是指为获得关于现象和可观察事实的基本原理和规律而进行的实验性和理论性工作,它不以专门或特定的工具应用为目的。成人教育学基础研究应超越现实,站在一个人类长久发展的角度来做研究。成人教育学理论应以哲学、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的广阔视野研究“使人成人”的规律。[11]因此成人教育学理论研究应不局限于技术、训练和工具,回归基础与普遍性,研究成人教育学的实质,让理论研究产生普适性的价值。

       (二)回归成人教育学价值理性

       成人教育学研究主要是对成人教育现象的事实认识,描绘成人教育现象存在的形态并总结出一般规律。事实认识偏重于经验与感性归纳,缺乏理性升华与人文基础。经验与感性分析是人体感官最基本的体验,比如对于成人教育教学的直观了解、成人教育现象的观察结果,并从事实认识的角度去揭示成人教育发展的基本规律。价值认识则是以人为出发点探索教育理想和教育目标,揭示成人教育的发展方向。成人教育学理论研究应该注重价值认识,从人的角度出发,以人的发展为判断标准。

       成人教育学研究应重视价值认识。成人教育起源于人们对于教育自由、公平、民主的追求,其本质具有普适性,能够为人类的灵魂服务,是一种精神上的提升的教育。成人教育学理论研究应为成人教育的起源和本质服务,真正能够从理性和价值上进行分析,促进成人教育学理论研究的超越与转型。

       在现实主义与物质利益纵横的时代,人的理想被忽视,本该属于人的世界却被物质的欲望所支配,人被利益所驱使而失去了对自身尊严的维护和对自己理想价值的追求。成人教育学更应该注重理想追求。

       成人教育学科是在满足社会现实需要的基础上建构和发展起来的。成人教育学科体系中的众多交叉学科都是在解决现实问题的过程中形成的。成人教育学的分支学科如成人教育教学论、成人教育管理学、成人教育学史、比较成人教育学都是基于管理、教学、学习等方面的现实需求;成人教育学衍生出的在特殊领域的分支学科如职工教育学、社区教育学、干部教育学、妇女教育学、老年教育学、罪犯教育学是针对社会中的某一个方面进行理论研究并对相关人群进行实践教育的需求产生的。[12]

       现实需求固然是基础,理想追求亦应有一席之地。从教育的角度出发,古希腊柏拉图对理想国家教育地位和作用的认识、对培养哲学王的教育制度的憧憬,亚里士多德对和谐教育的认识,卢梭所崇尚的自然人的发展,福禄贝尔的真正的“人的教育”,都是对教育的理想追求。成人教育学亦是如此。成人教育学研究应该具有浑厚的智慧与开阔的胸襟,重视对于理想的追求。尤其作为成人教育学人,更应该有更高的视野,更大的胸襟、更大的觉知、更强的使命感。既不为眼前的功利遮掩视野,又不为具象实体的成人教育现象所左右而使自己的思维局限在对于事实的分析上,满足于经验分析的理论层面,缺少价值引领和价值追问。

       (三)确立独立自主的理论体系

       成人教育学曾被学界批评为是“成人”与“教育学”的简单相加,这是因为成人教育学模仿和照搬教育学,几乎抛弃了“成人教育”的整体性和特殊性,失去了自己的学科独立性与学术尊严。

       成人教育学从其生成的那一刻便肩负着重大的历史使命。从整个人类的角度出发,为人类社会的长远发展做出贡献。人类社会面临的各种问题与冲突,文化、种族、宗教之间的冲突与对立,人类生存困难与危机,科技带来的环境问题,都是成人教育学应该思考的问题。以生存发展问题,人类的未来,人与宇宙的关系,人与物质的关系,人与互联网的关系作为研究成人教育学更广阔的研究支点,为成人教育学理论体系做出准确的价值定位。

       成人教育学研究应从人类学、哲学、心理学等多维度、多视角对成人教育领域中的基本理论问题进行深层次、宽领域的理性思考,比如成人教育学的学科性质的把握、学科基础的确立、学科构建的逻辑起点的界定、研究方法的选择与运用、各分支学科的研究等,构建一套逻辑严密、论证严谨、理论功底深厚的独立自主的成人教育学科体系。

       正确运用科学与人文的研究方法是构建成人教育学科体系的重要手段。德国著名教育学者李特强调,“教育的对象是‘人’,教育现象正是纯粹的人现象,教育学的研究自然应走上主观科学的正轨,才有坦广的前途。”“人固然还是未完成品,还得走自己天性的路程。但是,如果没有真实价值的引导,所谓人性的完善就成了一句空话。”[13]这就表明了成人教育学的灵魂是关于人发展的一门学科,其终极目标是促进成人的自由、和谐和充分发展,因而决定了它在最本质意义是一类价值学科、主观性学科、人文学科,价值与理想是其关注的焦点与重心。“‘人’既不是一个‘实物’,也不是一个‘概念’”,对其“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明’,而只能‘解释’”。因此,成人教育学独立体系的构建不能只依靠科学主义研究方法,还应与人文主义方法相结合。

       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是成人教育学体系构建的左膀右臂,二者的充分调和是成人教育学体系构建的重要途径和方法。人文性是基础和根基,科学性应服务于人文性,接受其价值引导与调控。成人教育学理论研究在这两方面不是各行其道,而是协调发展,双管齐下。唯有如此成人教育学理论研究才能真正研究和关注关乎“人”的规律,真正促进成人教育的发展。

       成人教育学理论研究应该从学科和理论上进行超越与转型,突破原有的母学科(教育学)限制,摆脱具有“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商品拜物教特征和功利主义,夯实理论研究根基、确立独立自主的理论体系、回归价值理性,寻找成人教育本身的规律,创新出更加适应成人教育本质的理论模型,并产生普适的理论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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