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及其非法活动：原因和促成因素，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西班牙论文,有组织论文,因素论文,原因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西班牙并非是一个我们可以立即同有组织犯罪联系起来的国家。同时，这个话题在关于有组织犯罪及其非法活动的学术文献中也并不常见。因此本文就旨在对这一相对冷僻的研究领域进行探究。首先，本文将论证西班牙境内的有组织犯罪的性质和范围，并将强调这一现象带来的一些危害。然后，本文的剩余内容将对有组织犯罪在西班牙得以生根并不断滋生的原因进行探索。本文将指出西班牙具有一系列的特征使其成为有组织犯罪展开非法活动的理想之地。但是更广泛地参考有组织犯罪的文献资料后，似乎表明我们在解释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之时还需要考虑其他的因素。因此，尽管对这一领域的进一步研究显然是十分必要的，但本文确信西班牙的一些政府机构和体系存在弱点和失灵以致被有组织的犯罪分子利用并进一步促进有组织犯罪的发展。其中包括：政治(以及其他类型的)性腐败的频发，尤其是围绕城市的规划发生的腐败；公众和政府缺乏对有组织犯罪问题的重视并且政府缺乏治理的决心；立法和司法领域的缺陷；国内法复杂的执法环境以及警察结构。
一、西班牙有组织犯罪的属性、程度以及危害
尽管有日益丰富的著述在讨论有组织犯罪这一现象，而且通常都是专注于典型的“黑手党”和(或)与其相关的问题，以及特定州存在的有组织犯罪，但是明显缺乏有关西班牙境内的有组织犯罪的用英文出版的文献以及实证作品。当前，用英文写成的有关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的文字大部分只构成已出版图书中的部分专门章节(主要有：2004年版《Gómez-Céspedes and Stangeland》；1999年版《Resa-Nestares》)。之外，在普通的有关西班牙或者有组织犯罪的图书(例如，2004年版的《Magone》；1999年版的《Savona》)以及大量报纸(比如，《大英报》、《卫报》)中的简短新闻报道中有简要涉及。就学术而言，西班牙语的处境也并未更好。正如2004年版的《Gómez-Céspedes and Stangeland》一书感叹道：“有关有组织犯罪的学术研究在事实上不存在……不幸的是，我们能找到的有关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的实证研究作品不会超过两篇。”该书同时强调：“现在极其需要有关这个国家有组织犯罪严重程度的实证研究。”①因而对当前正发生在西班牙国内的这些非法活动进行一番考察是恰当的。
有关西班牙有组织犯罪的研究以及文献如此缺乏在一定程度上是让人吃惊的。因为当我们查阅西班牙国内有关这个话题的报道时，我们可以发现西班牙在事实上存在大量的有组织犯罪。事实上，对一些数据和实例的简要地罗列便可以验证我们对这一问题的认识。例如，《El País》曾报道，在2003年，西班牙警方查获了542个有组织犯罪集团，其成员一共超过9000人。②在2004年，西班牙警方共实施了323次与有组织犯罪有关的抓捕行动。③同时，在2005年，总共有471个已知的有组织犯罪集团活跃在西班牙国内，而每个集团至少由3名成员组成，并且其中多数(174个团伙)由6至12名成员组成。④
最近几年，西班牙国内同样出现了一些成为醒目新闻的没收和抓捕行动。比如，2005年3月，据称是当时西班牙内政部最大规模侦查活动的“白鲸行动”结束，共逮捕了60人，这些人涉嫌为涉及谋杀、贩运毒品、武器交易以及卖淫的帮派从事洗钱活动，其金额超过3亿美元或1.55亿英镑。同时，251件财产被扣押，以及共达3000万欧元的银行存款被冻结。⑤另外一场被称为“欧洲历史上对有组织犯罪的最大清扫行动”的“黄蜂行动”在2005年6月展开。28名来自前苏联被称为“黑手党老板”的人员因从事为其家乡的非法活动、破产欺诈以及与有组织犯罪有关的洗钱活动而被逮捕。另外，800个银行账户被冻结，42辆豪华轿车被没收，同时40万欧元的现金连同一些支票、武器、珠宝以及其他财产被扣押。⑥2006年的实例包括：在8月，逮捕了大约100名自称涉足一个有俄罗斯妇女参加而在西班牙运作的卖淫集团；在6月，作为“收关行动”的一部分，逮捕了83人(66人来自西班牙，遍及7个省区)，理由是这些人加入了一个伪造信用卡、抢劫家居和工业财产的犯罪组织⑦。事实上，还有更多的实例可以被列举，同时所有这些才仅仅被当作“冰山一角”：例如，以上列举的数字和实例，才仅仅涉及西班牙官方宣布已经知晓和正被调查的组织。
另外，活跃于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集团的国别属性具有广泛性、多样性和混合性。在西班牙警方2005年查获的471个集团中，有66个(占14％)集团全由西班牙人构成；120个(占25.5％)集团全由外国人构成；以及471个中的285个(占60.5％)集团是混合构成的，也即是说这些集团同时由西班牙人和来自其他国家的人员组成。⑧在西班牙，尽管存在为数众多的西班牙当地人的犯罪集团，但有组织犯罪整体上的性质是十分具有跨国性。事实上，如果我们考虑到在2005年，有多达99个国家的成员参与到了这已知的471个有组织犯罪集团的状况，那么我们便能对此有清晰的认识。⑨这些集团主要活跃在地中海沿岸的加利西亚省和马德里地区，但是没有哪个省完全不存在有组织犯罪活动。⑩
西班牙国内发生的有组织犯罪活动的范围依旧是十分广泛的，尽管毒品贩卖是最重要的活动之一。的确，据称西班牙查获的大麻量占据全世界大麻查获量的50％、占欧洲总查获量的70％。(11)同时西班牙是可卡因的主要流入地，所有流向欧洲的80％的可卡因都通过西班牙进行运输。(12)同时，目前西班牙查获的可卡因至少占欧洲查获的可卡因总量的60％。(13)其他的活动包括贩卖武器弹药、卖淫、非法赌博、有组织的商业敲诈、盗窃并走私交通工具、贩卖人口、伪造和诈骗、敲诈勒索、绑架、智力性财产犯罪、贩卖艺术品以及珠宝和大范围洗钱(在下文我们将看到，这将导致有组织犯罪向建筑、旅游、酒店等合法部门渗透)。
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集团除了涉及以上列举的非法活动之外，同时为了实施他们图谋的犯罪活动同时促使并确保成功，他们也采用暴力、恐吓以及贿赂方式。例如，2004年的《Gómez-Céspedes and Stangeland》一文就指出，在先前的4年时间内仅马德里就有30起与毒品相关的火拼事件发生，以及在案发现场，受到这些“分赃”行为伤害的还不仅仅只是这些犯罪集团的成员。比如，马德里凶案调查组的一名调查人员在2002年试图抓捕两名哥伦比亚籍罪犯时的枪战中被杀害。(14)同时在2004年的玛贝拉，一名无辜男士和小孩被一个理发店中三个戴风帽的男子用卡拉什尼科夫步枪发射的子弹杀害。(15)至于腐败，有诸多例子都是关于政治人物、警察官员、司法人员、金融机构工作人员以及律师被指控与有组织犯罪有染。(16)至于大案，我们可以看到Jes
s Gil的案件，其作为玛贝拉的前任市长，在他去世的2004年里，他被指控涉及15次受贿，并且与意大利、俄罗斯的黑手党有关(同时他已经在监狱中服刑一定时期)，(17)或者是埃斯特波纳市前市长的安东尼奥·卡巴特纳的案件，他被判处5年监禁以及900万欧元的罚金，是因为他在2002年接受贿赂而承诺帮助土耳其人“Levent Ucler”和“Cemil Yigitbasi”建立一个皮包公司从而掩饰他们从贩卖鸦片赚来的赃款的来源。(18)
至此，我们可以看到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的全景：为数众多的集团，有着不同的来源并且从事大范围违法活动，使用贿赂、暴力，并且集中在金融机关和合法产业中。这些犯罪集团及其违法活动对社会、经济和政治造成的威胁也许是甚为明显的。但是，在此值得强调一些突出的问题。首先，西班牙也许并不是任何臭名昭著而且重要的跨国性帮派的发源地，但正如上文警方的数据表明的，西班牙的确具有一些本地的有组织犯罪集团。(19)其中一些当地的派别或个人与国外的罪犯或集团结合，例如在西班牙境内的所谓的哥伦比亚卡特尔和俄罗斯黑手党。(20)因此，除了西班牙国内自身的跨国性犯罪集团会造成威胁和危险之外，国外黑手党的涌入给西班牙造成更多的危险：国内的集团在和国际上的黑手党进行联合中，会不断采用来自他们国外盟友采用的组织结构和方法。(21)其次，对西班牙国内的跨国性有组织犯罪集团的个案研究表明，一旦跨国有组织犯罪集团在东道国建立，他们不可避免地会试图影响他们周边的机关、组织和社会，就如他们在其本国的做法一样。(22)因此，他们不仅挑战其落脚国家的基本准则、价值观念，而且腐蚀当地的法制体系、金融机构以及合法产业。正如最近一期的《欧洲安全评估》(2006年)警告指出，即使这些犯罪集团在东道国仅投入他们犯罪的收益，如此的联合会也会导致向其他犯罪领域的渗透或者导致更高层次的犯罪集团受庇护。(23)最后，跨国性有组织犯罪集团同样会威胁到东道国的民主价值、政权控制以及国家的稳定。因此，西班牙的前内政部长José Antonio Alonso曾经谈到并被援引的话——“有组织犯罪是一种对西班牙安全犹如恐怖主义的巨大威胁”(24)——也就不足为奇。但是为什么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如此猖狂?
二、促成因素
本文接下来将探索西班牙有组织犯罪的原因或者是促成因素。考虑到西班牙有组织犯罪的存在、性质以及程度(上文所述)，将自然地产生诸多问题。为什么有组织犯罪会在西班牙生根并不断滋生?为什么这些活动会在这里发生?是什么让西班牙吸引着有组织犯罪集团?滋生有组织犯罪的西班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至今，为了回答这些问题并对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现象进行解释，新闻记者、学者以及警察官员都趋向于指出一个事实，即西班牙具有使其成为有组织犯罪活动理想环境的诸多特点。其中最主要的包括西班牙的地理环境，西班牙工业和经济的性质以及西班牙移民社区的存在。现在，将逐一讨论并评估这些因素。
(一)西班牙的地理位置特征
西班牙被誉为是毒品贩子通向欧洲的“自然之门”或“天然桥头堡”。(25)正如Torte等人强调，非洲海岸与西班牙海岸之间不会超过15公里；西班牙同法国与葡萄牙之间的边界总共超过1740公里；位于马德里、巴塞罗那和塞维利亚的大型国际机场构成了连通三大洲的桥梁(事实上，西班牙整体上具有很好的交通连接作用)；同时加那利群岛和西班牙北部的Cueta聚居区以及梅利利亚(摩洛哥东北部港市——译者注)传统上被认为是无人管辖区。(26)因此，特定的(以及其他)毒品贩运穿越西班牙就不仅仅难以避免，而且正如1999年《Resa-Nestares》一文指出，这个国家在地理上靠近强大犯罪组织的“大本营”，如马赛宗族和众多的意大利黑手党。(27)更为重要的，西班牙4200公里的复杂的海岸线(崎岖的，陡峭的以及部分不受控制的)为走私和贩卖分子提供了众多的海岸栖息地。福瑞曼针对为何一些国家成为非法货物转运地的研究也为这一观点增加了可信度。他认为毗邻目的地(这次案例中是欧洲)的国家，尤其是那些作为“陆围”目的地的作为海岸入口处的国家，似乎都会成为首选的转运地(尤其像运输大麻之类的大宗货物的地方)。(28)
称西班牙的地理位置是有组织犯罪的一个促成因素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信的。去年，摩洛哥仍旧是世界上大麻的主要产地之一(其产量主要出口到欧洲)。(29)因此，考虑到北非和西班牙的邻近度，西班牙查获的大麻占欧洲查获总量70％的这一事实，(30)也就不会让人吃惊。加利西亚省地区的地理特征也为该地区有组织犯罪活动的发生起到相应作用。这一地区的大西洋海岸是山地的、崎岖的以及险峻的，同时这也首先是有利于禁运品的走私，其次是利于毒品(主要是源自哥伦比亚的可卡因)流向这一地区。(31)(32)(33)
(二)西班牙的工业性质
普遍认为西班牙的工业性质，即主要构成了一个重要的旅游产业和一个庞大的建筑工业，也在很大程度上是西班牙吸引有组织犯罪集团的又一个因素。因为两种产业都促使并且特别利于洗钱活动。(34)同样，这的确是一个可信的观点。在2005年，全球有5.56千万旅游者涌入西班牙，这使得西班牙成为法国之后第二大最受欢迎旅游目的地。(35)就建筑业而言，据报道，在2005年，西班牙新修住房八十万套(远超过英国、法国以及德国的总和)，同时另有八十六万套被规划于2006年修建，这也就意味着欧洲的新建筑中有三分之一都位于西班牙，达到了四千人口便拥有两千三百万套住房的程度。(36)旅游为西班牙带来了巨大的外汇量，也为洗钱提供了便利，同时投资不动产、旅馆、酒店以及其他跟旅游相关的服务业是清洗黑钱或将其与合法收入相融合的又一个好方法。因为酒店等行业，可以作为“一线”生意。同时，建筑和旅游部门还有其他好处。比如，《Resa-Nestares》一文提出了十分有据的论点，即一年四季都数量庞大的位于西班牙的国外旅游者为国外的犯罪分子提供了一个可供隐身的环境。(37)得力于此，科斯塔斯地区建设的兴盛已经使成为外国人度假地或第二故乡的地中海沿岸充分都市化。34％的地中海沿岸正在被开发，而诸如太阳海岸和科斯塔布兰卡这些区域的比例已达到50％，同时大约有两千万套住房属外国人所有。(38)西班牙警方已经承认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谁以及他们在西班牙干什么。(39)
(三)西班牙移民群体的存在
在有组织犯罪的著作和一些官方报道中存在一些统计，表明一个国家内的有组织犯罪的存在至少受到这个国家的移民群体或者族群性聚居地影响，其甚至成为全部的原因。(40)比如，人们通常认为族群的联系增强了用于制造、供应和分配非法物品的网络结构，同时一个国家移民群体的存在能够在很多方面利于跨国性有组织犯罪集团：因为族群的联系能维持团结和保密，并且作为信任标志而存在；(41)因为语言和文化的差异使得由个人透过组织的法律执行变得更加困难(42)(43)(44)(45)；因为警察怕担心被认为歧视少数族群从而对一个族群性集团放任不管；(46)因为族群聚居地能够为跨国有组织犯罪集团提供庇护、当地法律知识和新成员；(47)(48)(49)如此等等。的确，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有无数移民群体安扎于西班牙的事实是另一普遍用于解释该国有组织犯罪的原因。2006年1月1日，西班牙的移民人数为4144166人，约占总人口的9.3％，较上一年增长了11.1个百分点。(50)事实上，流入西班牙的移民人数在1999年至2005年间增长了5倍，(51)同时我们真的难以统计正处于该国的非法移民的人数。在2006年年初，西班牙国内移民来源数量前十位的国家分别是：摩洛哥、厄瓜多尔、罗马利亚、英国、哥伦比亚、德国、阿根廷、玻利维亚、意大利和中国(这些总共占到全部合法移民数量的63.52％)。(52)
从以上名单中我们可以看到，来自拉丁美洲的移民所占的比例相当高，同时也可以认为，哥伦比亚人社区在西班牙的建立促使所谓的“哥伦比亚卡特尔”成为西班牙国内正运作的所有有组织犯罪集团中最著名、最资深的一个。这是因为哥伦比亚的有组织犯罪人员得力于西班牙和拉丁美洲在历史、文化、语言、政治和经济上的联系。(53)西班牙人群体最早从20世纪初期开始就在拉丁美洲定居，(54)(55)同时对应的，许多哥伦比亚人也定居西班牙，尤其是在20世纪80、90年代。这些移民当中便有一些“哥伦比亚卡特尔”的关键性成员，诸如Carlos Lehder，Gilberto，Rodriguez Orejuela和Jorge Luis Ochoa。这些人在逃离其家乡以及哥伦比亚政府和美洲DEA的压力后定居西班牙。一旦落脚，他们便开始在西班牙和欧洲张罗并构建新的可卡因市场。(56)从此，哥伦比亚籍的罪犯不断涌向西班牙，同时他们惯例性地与加利西亚省的本地西班牙人集团建立伙伴关系并展开合作。(57)至于与西班牙人不具有相同语言和文化的其他移民集团，上文论及的观点同样能有力地促进其在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尤其是族群的虔诚以及语言和文化的障碍提供了内在的防范机制的观点，如此等等)。基于一些西班牙的警察机构缺乏固定的翻译人员，语言障碍似乎成了显著的难题。的确，2004年播发的一则新闻报道指出，为何理想状态下都至少需要24小时才将一场同步电话会议翻译成西班牙语。(58)正如我们将再一次看到，摩洛哥和罗马利亚在上文提到的移民名单中分别列举第一和第三位。889名罗马利亚人和767名摩洛哥人在2005年被发现已加入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集团的事实——这些数字唯有被西班牙的国民数超过(59)——也许能够使巨大移民群体数量的存在是这个国家有组织犯罪更深刻的原因的这一论断更具有可信度。
(四)这些因素能充分地解释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吗?
以上这些因素无一例外地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西班牙有组织犯罪，因为犯罪集团会努力地钻营能够增强他们追求的活动与利益的任何环境。这些因素同样帮助减少了有组织犯罪面临的风险以及给予一些集团一种竞争优势。但是这些因素(单独或者综合)能够充分地解释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吗?对一些简单问题的简要思考就能让我们对这些解释的充分性产生质疑。比如，尽管可以自然地认为在过去的最近几年中没有其他任何欧洲国家像西班牙这样迎来如此快速增长的移民，(60)同时西班牙位居最受欢迎旅游地的第二位，(61)但是情况是西班牙并非唯一的具有大量旅游者和移民群体的欧洲国家。事实上，其他欧洲国家有比西班牙更多的移民，(62)同时其他欧洲国家同样具有大量的海岸线、众多的机场和与其他国家间绵长的边界。另外，仅仅是西班牙国内的跨国(或他国)有组织犯罪集团能够从西班牙的移民群体和族群聚居地获得任何好处的因素，并不能解释西班牙的当地有组织犯罪(一些当地的犯罪集团，如“加利西亚人”，已经存在很久)。更重要的是，正如莫里森指出，如果有组织犯罪分子是理性的人，他们应当会与有着不同民族背景的犯罪人员联合，只要这种联合是更有利可图的(同时将不会限制他们使用族群聚居地)。(63)最后，回归到弗瑞曼有关地理位置的论点，尽管他承认地理环境在一个国家成为非法货物集散地当中起着一定作用，但他同样指出其他因素很可能减弱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如经济联系，甚至是移民群体)，同时一个国家对于货运放开的程度取决于货物顺利通行的可能性。他指出，这取决于两种情况：或者靠运气才能成功通行(政府准许或参与其中)，或者这个国家太软弱而不能阻止运输的发生(例如，主权管控的有限，腐败问题，法律规定的不足，等等)。(64)
(五)还有其他原因吗?
考虑到就通常用于解释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的因素(上文论述的)是否真的能充分解释这一现象会引起怀疑或质问，本文现将引入另一可能潜在性地有助于我们解释西班牙有组织犯罪的变量。具体而言，本文接下来将表明西班牙政府及其机构和体系中存在一些缺陷或者失灵，这更加促进了有组织犯罪的滋生(尽管这也属于假定而需要进一步研究以便更为全面检测这一变量)。然而，在讨论这些特定机构和体系性问题之前，需要对考察这一额外变量的正当性理由作出说明。首先，正如我们将在下文中看到的，“无能政府”的解释在意大利、俄罗斯、日本和哥伦比亚等国家的有组织犯罪的解释性著作中似乎是十分常见的且相当有说服力(尽管它不见得就能够适用于西班牙)。正如当我们查阅对一个国家有组织犯罪的存在或急剧增长的原因进行解释的著作时显见的，有组织犯罪尤其在政府软弱、缺位、失效、无能的地方扎根、滋生。此后，由政府产生的权力和运作真空便由有组织犯罪集团来填补。现在让我们对一些涉及众多国家的相关文献作简单回顾。
许多著作都提及已成为解释西西里岛“玛菲亚”(黑手党——译者注)的起源和存在的标准性原因，也即根源在于意大利政府的软弱和缺位。(65)(66)(67)(68)(69)(70)(71)(72)(73)(74)尽管在一些具体细节上存在差异，但这些学者都提出或同意一种一般性结论，即西西里岛的黑手党起源于19世纪的西西里西部的农村地区。他们认为，随着土地在废除封建制度和教会土地私有化之后成为市场化商品，地主和gabelloti(土地所有者缺位后很快以自身名义取得土地权利的租户)开始通过使用私人的暴力来保护他们自己及其财产。学者们认为这种状况是必然的，因为政府软弱和失灵，(75)并且中央政府太遥远且无法被信任。(76)(77)(78)政府无法通过一种对暴力使用的合法性垄断来掌控权力、确保公共安全或是提供保护，如此也就造成被熟知的黑手党在这种环境中从类似于gabelloti中演变而来。Diego Gambetta’s有关西西里黑手党的开创性著作同样表明，在19世纪，意大利南部是何等缺乏合法权威，以及何等难以获得政府保护，因此也就为产业的私人性保护创造了日趋更多的机会(尽管他极大地延续了以上论及的传统性原因的一般论调，但同样辩驳了其中的一些具体细节)。(79)
西西里的黑手党一旦成立，就会利用其他有利时机来增强实力并不断发展壮大，同时像诸如Alison Jarmieson之类的学者指出的那样，黑手党会不断填补因公共机构软弱或缺位留下的真空，包括替代政府维持公共秩序、使用强制力、经济调控和执法。(80)因此，可以认为意大利从19世纪至今，一直成为有组织犯罪集团填补政府缺位或失灵留下的真空的第一范例。即便是审判黑手党的法官，Falcone和Borsellino，都支持西西里的黑手党的不断壮大是归咎于政府的无能这样的观点。1992年，在谋杀犯面前，他们分别指出“黑手党在本质上不过就是对于秩序、对于政府管控需求的一种表达”，(81)“黑手党问题的解决之道在于确保政府运转”。(82)
意大利基于政府的缺陷而导致有组织犯罪发展的例子，也为更好地理解其他例子起到了积极的帮助作用。如Gambetta认为，如果具有同19世纪西西里黑手党刚形成时同样的环境，那种受保护的需求(以及有组织犯罪或者黑手党的随即出现，以作为这种保护的提供者)会出现在任何地方。(83)的确，相关著述表明，在俄罗斯、日本或者其他已相当发达的国家内的本地有组织犯罪集团，都处于与形成于后封建时期的西西里黑手党所面临的状况极为相似的环境中。
就俄罗斯而言，相关的著述向我们表明，俄罗斯历史上的多数时期中都存在犯罪集团或者有组织的犯罪形式。(84)(85)(86)(87)(88)然而，在经历向民主与自由市场经济的转型之后，我们可以发现后苏联时期的俄罗斯确实见证了有组织犯罪的大爆发。同样的，如果再一次回顾这段时期，我们就可以明白一个无能的政府是如何铸就这一状况的。当Gambetta指出是环境促成了西西里黑手党形成的例子并非仅限于这一处时，他便是举的后苏联时期的俄罗斯的例子。他对大量的财产所有者以及涉及私人财产权利的交易是如何随着社会主义的结束而随之增加的状况作了阐释(就如西西里封建制度消亡的情形一样)。在这一时期，被蒙骗和失去财产的担忧同样增加了，这就产生了对于信任和受保护的诉求，而政府对此无法予以满足，反而要靠私力救济。(89)也有其他学者沿着这一研究路径前行。例如Varese就向我们表明，后苏联时期的俄罗斯政府未能成为一个公正和值得信赖的财产权利保护者。一些人能够影响政府机构并取得一种财产分配的特权和税收上的优惠，但另一些人的权利却难受保护。一种普适性的保障机制是缺乏的。另外，充斥着对于政府机构的不信任，法院的裁判不被执行，有关商贸争端和财产归属的法律无法运转。(90)这一时期的俄罗斯政府不仅不被信任且无法提供有效的保护，同时“是财产权属不清或者政府对此无法予以强制，私力强制者开始出现并且从政府的软弱中获利”。(91)由此，为满足保护的需要，诸多类型的私力保护者便应运而生。(92)(93)(94)因此，我们可以再次看到，俄罗斯的有组织犯罪是如何通过提供保护和确保合同履行的服务而逐步挤占由于政府机构的失灵和无能而留下的真空。Phil Williams也认为，俄罗斯政府无力提供保护和确保合同的履行还只是政府软弱的一种表现，此外司法系统的软弱以及由此导致政府无法防止犯罪的发生也显露出来。俄罗斯由此成为政府失灵的更为典型的实例，在一定领域，已经成为推动有组织犯罪壮大或迅猛发展的根本原因。(95)
一个软弱的政府同样在日本通常被我们称为“雅库扎”(即“暴力团”——译者注)的有组织犯罪帮派的发展和壮大中起着作用。Milhaupt and West相信，日本与西西里和俄罗斯具有经济转变上的相似性。他们认为后封建时期的日本同样具有财产权利增加的特点，但同时也处于一种软弱的贯彻执行机制中。他们几乎一致地认为，财产权利和执行机制的错位引发了有组织犯罪或者是他们所称的“私人命令的黑暗面”。再一次，他们试图证明在政府失灵或者软弱的时候，便会催生有组织犯罪去填补这些空白。(96)
Petr Hill的著作就日本的状况也是很有启发意义的。他回避了由Milhaupt and West明确的一些暴力团在形成时期的议题，但他确实向我们展示了日本被视为“软弱”并可被论证的历史时期。尤其具有启迪意义的是在二战刚结束后，日本的有组织犯罪得以极大发展。(97)Milhaupt and West把这一时期视作日本财产权利的第二个膨胀期，而在这一时期，发展中的贯彻执行机制依旧不能与膨胀的财产权利相匹配。(98)另外， Hill也解释了日本的“黑市”在这一时期是如何快速发展的，以及日本警察是如何因为盟国政府的强制性变革而失去武装和自主权以致太软弱而无法应对和确保公共秩序的。遗留的日本政府没有能力去控制“黑市”和暴力团的活动，因此暴力团得以发展壮大。(99)这些作者也谈论了日本法律和司法体系的低效运作，其运作被认为是缓慢和昂贵的。(100)(101)因此，我们又一次看到，当政府不能提供一种能保障公民利益并减轻人们不满的体系时，是如何为那些能够通过私力提供这样的一种体系的人们创造发展机会的。
因此，意大利、俄罗斯和日本为我们提供了有关有组织犯罪的发展、壮大是如何归咎于政府的那种极其相似的范例。在这些范例中，政府被认为在私人财产权利延展和增长的时期是不到位的。然而政府软弱或失灵的理论同样在除此之外的其他情形中被用于说明有组织犯罪的壮大。其中之一便是哥伦比亚。在哥伦比亚，非法毒品产业至今都是最广泛的有组织犯罪活动。同样的，这一产业的发展也要归咎于政府的软弱或失灵。一些研究者认为，从二战开始，哥伦比亚政府丧失权威的进程便一直持续，同时其政府和经济部门在持续地失灵。达到了如此程度以致使其多数人都认为政府体系不具有合法性并且不值得尊重。同时受此影响，政府已不能履行一些最基本的职能，诸如提供司法和争端解决体系、警察服务和个人安全。(102)这种状况已容许了有组织犯罪的发展，而有组织犯罪的发展又进一步导致了政府的衰退。的确，有人认为，因为政府的软弱，哥伦比亚的当权者现在已不能让反毒品政策或者立法得以实现或者获得成功。
在以上所有情况中(也许还包括其他情形，如墨西哥)，有组织犯罪已经出现并且极大发展，就因为一个软弱或失灵的政府遗留了权力真空。然而，每种情况下的这种软弱也许都有不同的表现方式，并且这些权力真空都可能是由不同原因造成的。如Skaperdas指出，导致权力真空的因素包括距离政治决策中心的地理的和社会的距离，特定高需求物资与服务的禁控和分配，以及重大政治变革，如政权更迭或革命。我们可以在上文论述的情况中看到其中的一些例子(如，哥伦比亚的一些地区是如此偏远以致受毒犯和游击队的控制程度要远超过政府；哥伦比亚同样也是一个基于对高需求商品(毒品)的合法禁令而造成权力真空的例子。同时，意大利在统一之后以及俄罗斯在过渡到社会主义期间及其之后发生了巨大的政治变革。)。(103)但是在结果上，所有情形都是一致的，即这些政府在一些方面是(或一直是)软弱、无能或失灵的，以致有组织犯罪得以壮大——有组织犯罪已经能逐步提供政府无法提供的服务。一个软弱或失灵的政府促进了有组织犯罪的发展，还在于其软弱意味着政府无法尽其所能地防治或打击有组织犯罪，如此等等。因此，政府软弱的理论作为一种针对有组织犯罪的可变性解释是特别具有说服力的，原因就在于它能在很多场合解释有组织犯罪。但在此论及的文献以及其中包含的理论假设能否作为帮助我们理解西班牙有组织犯罪的动因?换言之，西班牙确实存在可能促进有组织犯罪发展的类似软弱或失灵吗?
针对这一问题，可以明确的是西班牙及其有组织犯罪问题不能立即或轻易地与意大利、俄罗斯、日本、哥伦比亚等之类的国家相比较，因为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的性质是有所不同的。尽管每个国家有组织犯罪的表现形式都可能各不相同，但上文论述的这些国家至少具有一个共性，即它们都是一些最具影响和最臭名昭著的本国黑手党的老巢，而这些集团的规模及其表现出的穿透性和危险性都要远超于任何一个西班牙本国的集团。西班牙对于有组织犯罪集团而言更像是一个寄宿地而不是老巢。正如我们所见，当前的问题似乎不在于有太多的本地性集团(尽管我们也能够看到这里存在一些本国的集团，并且其不能被低估)，而在于出现了大量的跨国性有组织犯罪集团。然而，这不应当阻却我们利用已被运用于解释其他国家有组织犯罪的理论来帮助我们解释西班牙有组织犯罪的存在。可以确定的是，如一些学者所言，如果可以认为国内的犯罪集团在其本国政府软弱或失灵中壮大，那么也可以认为跨国性有组织犯罪集团同样可以寻求便于其活动的那种政府软弱或失灵的有利环境。(104)正如Albini等人所假定的，当单个的有组织罪犯向另一个国家移民之时，他们自然地会随之带去他们的犯罪观和犯罪手段，但他们在东道国构建有效的犯罪组织体能否成功最终取决于东道国的社会体系是否顺从于这样的发展。另外，他们认为，犯罪集团也可能整体迁入到另一个国家，同时只要他们的犯罪方式对于迁入国是新型的，我们就可以说这些犯罪集团输出了一种新的犯罪形式。然而，如果这种犯罪形式在东道国已经存在，那么这些犯罪集团就很难被认为输出了它。因此，结论就是：“无论哪个方面而言……这些犯罪集团能否成功执行他们的犯罪行动，都取决于他们迁入所在国的社会、经济、政治以及其他环境”。(105)换言之，重要的在于东道国的环境。
这由此把我们引向第二个原因，即为何将政府的软弱或失灵作为西班牙有组织犯罪的可变性解释是恰当的。事实上，只要我们考虑到西班牙的历史和政治演进以及西班牙政权的性质，我们就可以发现一些能解释其政府失灵的很好的原因。比如，西班牙在相对较晚的时期才经历了向民主社会的转变。这将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事实上，一些学者认为，政治制度的转变无可避免地将附带产生一个软弱的政府机构，并因此认为诸如墨西哥和前苏联之类国家的政权转换是这些国家有组织犯罪急剧爆发的导火索。(106)西班牙所发生的情况也如此吗?正如Skaperdas所认为的，先前的政权一旦消灭，新机构的建立还需要时日。因此，在此期间，有组织犯罪分子将有机会利用这些构建中的政府机构，并且西班牙社会制度变迁以来多年间有组织犯罪的普遍性膨胀不可能是偶然的。(107)同样，还有多少法国独裁者的遗留物依然存在?一些学者相信，让一部分西班牙的官员回到过去或者做任何涉及再次实行社会控制的事情都是很勉强的，因为如此的做法会使一些政府机构缺失民主的约束并导致腐败。(108)更为重要的是，西班牙自治地区的不断扩大会产生什么影响?以及权力的下放是否会导致中央政府的失信或导致一些地区出现权力真空?有确切的理由可以认为西班牙北部的加利西亚省的偏远是该省的一些地区变成走私天堂的一个原因。如果这一地区始终未能获得来自中央政府的经济或其他方面的利益，那么就可回到上文所述的有关Skaperdas的观点，即一种可能填充权力真空的走私和毒品贩运组织就将会形成。(109)因此，能否概括地认为这些或其他导致西班牙政府及其机构失灵或软弱的因素已成为了西班牙有组织犯罪的促进条件?
至此，我们至少可以认为一些初步能够表明西班牙的政府机构和体系存在失灵的因素，可能先后都促进了这个国家有组织犯罪的发展。这些因素包括政府或其他类型腐败的多发，政府和公众对有组织犯罪关注上的缺乏，一些立法和司法的缺陷以及一些明显复杂的执法环境和警察结构。这里首先值得考虑的因素是，近期西班牙房地产部门爆发的腐败丑闻风波。的确，诸多与城建规划相关的腐败案例已经被揭露，而且在过去的一年中，几乎每周都能见诸报端。可能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起2006年春发生于玛贝拉的例子，自去年“马来半岛运动”的调查开始以来，警方已经逮捕了约60人，其中包括乡镇规范顾问Jose Antonio Roca，玛贝拉的市长、副市长、第二副市长(他在市长和第一副市长被捕后代行市长职责)，玛贝拉市的前警察局局长，众多的来自不同党派的前市政议员，法官，银行工作人员以及建筑业的企业家。警方同时扣押了价值超过20亿欧元的财物。调查活动的中心是已涉嫌洗钱的犯罪以及房地产开发的犯罪，诸如准许在已禁止开发的土地上施工和接受贿赂以及操纵公开投标，等等。(110)(111)(112)(113)这些调查的结果是，直到2007年当地进行选举时，玛贝拉市都是由一个地方政权任命的官员在管理。在这一丑闻之后，大量涉及城市规划腐败的其他调查也在西班牙大陆的其他许多地区展开，包括加那利和巴利阿里群岛。据报道，截至2006年12月，房地产部门已有超过150例的涉嫌腐败案被调查(114)，并且仅去年一年就有超过100人被逮捕。(115)这一类型的腐败有助于增加市政委员和市长的薪酬，同时有助于增加仅依靠授予许可、土地买卖和财产税的市政厅的财政收入，这也容许了当地的市长把更多的钱花费在能赢得选票的工程之上。据估计，环玛贝拉的南部地区有多达70％的收入是来自这些活动。(116)因此，对于西班牙在“透明国际”2006年的报告中列居23位并被认为是欧盟更好被认知的腐败国家之一也就不足为怪。(117)如此的腐败从根本上揭示了西班牙政府体系中的显著的而能够被有组织犯罪集团利用的缺陷。事实上，有组织的犯罪分子必须将其从各种非法活动中获取的赃款进行“漂白”，而建筑行业为此提供了良好机会，这早已被我们所知。因此，尽管还没有证据表明这些腐败丑闻中的贿赂来自有组织犯罪分子，但我们也无需过于发挥我们的想象就能想见如此的活动是如何发生的：有组织犯罪分子意图行贿而西班牙的政府或其他官员乐意受贿是甚为显见的。
同样的情形是，在西班牙，政府缺乏对有组织犯罪问题的关注，或者说政府缺乏同有组织犯罪作斗争的决心。但似乎就诸如恐怖主义之类的其他问题而言，已全部进入政府和公众的讨论范围。因为考虑到西班牙已经遭受40多年的来自巴斯克衫恐怖集团“ETA”(Euzkadi ta Askatasuna)的暴力以及2004年3月11日的严重恐怖袭击(当时伊斯兰运动的恐怖分子在马德里的四起地铁爆炸案中共造成191人身亡)，这也就不足为奇了。然而，正如Gomez-Cespedes and Stangeland所言，如果政府丧失对有组织犯罪的兴趣会导致反有组织犯罪的警察部门所能分配的资源不足，或者导致反有组织犯罪的政策制定的不足，那么这将进一步凸显政府的失灵并必然有利于有组织犯罪的发展。(118)尽管内政部的宣称中总是将打击有组织犯罪作为优先考虑的事项，但Cuesta等人认为，内政部的官方报道和计划中将有组织犯罪作为一个独立的议题是直到最近才出现的(而且，官方的信息更多的旨在给出大量的数据而不是对优先考虑的事项、目标以及旨在减少和预防犯罪的政府决策的目的作出解释)。(119)西班牙政府一如既往地把打击恐怖主义继续作为优先考虑事项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对有组织犯罪的关注。然而，这可能只是源于在这一领域的国际和欧盟的压力而并不代表对有组织犯罪的真正重视。而且，尽管一些帮助打击有组织犯罪和腐败的有力举措已在近期被采用，比如在西班牙全境范围内聘用控诉能人，司法警察中的情报人员数量以及国家警察局和民间自卫部队中的人员数量都有所增加，组建反有组织犯罪的专门性团队，如为国家警察局组建的“GRECO”(Grupos de respuesta el Crimen Organizado)，为国民自卫队组建的“ECO”(Equipo Contra el Crimen Organizado)。但即使西班牙的检察总长Candido Conde-Pumpido也承认，西班牙还没有运用足够的能量扼制跨国有组织犯罪的滋生。这种情形似乎是，在诸如有组织犯罪的政策领域，西班牙更多地表现为事后的应对而不是事前的预防。(120)事实上，多年来西班牙政府一直否认该国有组织犯罪的严重性，坚称有组织犯罪分子逃往西班牙纯粹是为了避难，(121)并且直到最近，西班牙都未形成一套有效且广泛的有组织犯罪政策。因此，如Cuesta等人指出，“针对有组织犯罪的行动大部分都是一些具体(一次性)的干预措施……并且绝大多数都是基于国际的压力，缺乏公开的讨论和系统的方法”。(122)
在法律层面，已经开始实施一些重要的法律和刑罚改革，以增强打击有组织犯罪的力度。其中包括对西班牙刑法典的诸多修改，从而严厉了对有组织犯罪相关的违法犯罪行为的惩处，并且引入了新的干预手段和行政措施以预防有组织犯罪。(123)然而同样的，尽管这些改革措施(同样，再一次很好地回应了国际社会的压力)已经在西班牙引起显著的制度性变化并且引入了打击有组织犯罪的新方式，但是其仅仅是被逐步地实施并且不是真正的体系性方法。(124)事实上，可以看到在法律层面依然存有缺陷和失效。有论据表明，这有利于西班牙有组织犯罪的发展。也许一个基本的问题是西班牙国内的法律缺乏对“有组织犯罪”的明确界定。《西班牙刑法典》规定“属于与犯罪分子有关的”作为一些犯罪的加重情节，但未对其作出界定，而是把确立“有组织犯罪”概念的任务留给了法学界。西班牙的监狱法为给囚犯分类，同样考虑了囚犯与有组织犯罪的关系，但是同样的，未明确给出有组织犯罪的定义。事实上，所能找到的唯一给出有组织犯罪刑事概念的是《西班牙刑法典》第282条第4款，即有关秘密特工的使用。(125)因此，这样一些问题的存在，验证了一些人的观点，即西班牙当前的立法和法律规定仍然不足以打击有组织犯罪。(126)然而也有人认为，相关的立法是完毕的，而问题在于其没有得到执行，(127)(128)同时更重要的是，西班牙对这些类型犯罪的惩罚力度较其他欧盟国家而言要轻(基于理性，惩罚等措施更轻的国家对有组织犯罪分子会更有吸引力)。(129)西班牙的司法体系同样存在问题，控诉的进程缓慢、缺乏准备并且缺乏打击这些类型犯罪网络的能力和经验。(130)(131)所有这些都促成了这样一个局面，即西班牙的很大一部分公众都维持着法律体系是十分无效并且过渡地放纵着犯罪分子的这种印象。(132)
更为重要的是，除了西班牙国家警察和国民自卫队在这一领域展开着紧密合作并基于对这一问题严重性有着准确地认知和意识而被认为是在有组织犯罪方面的真正“专家”之外，西班牙的警察机构和法律的实施都存在失灵。(133)无论怎样，政府的软弱依旧。西班牙有两类国家警察武装：国家警察(Cuerpo Nacional de Policia)和国民自卫队(Guardia Civil)。前者是一种非军事武装且主要在城镇地区展开工作，后者是一种军事武装且主要在农村地区展开工作。另外，西班牙的一些自治区域如巴斯克地区(Ertzaintza)、加泰罗尼亚(Mossos d'Esquadra)和纳瓦拉(Policia Foral)也拥有它们自己的警察力量，同时还有来自海关部门的缉私警察。(134)一些人认为，这些武装力量之间甚至同一种武装力量内部在有组织犯罪领域都缺乏合作。(135)的确，根据安大路西犯罪学研究会塞维利亚分会在2001年所作的调查表明，中央“毒品和有组织犯罪联合部”(Unidad de Droga y Crimen Organizado(UDYCO))的官员中仅有4．47％的人认为国家警察和国民自卫队之间的合作是紧密的，而29．85％的人认为合作较少，28．35％的人认为是非常少。(136)Cuesta等人认为这种合作甚少现象的原因在于，“缺乏合作与信息交换的制度性机制，同时法律对管辖权的分配不足”(尽管被认为诸如“中央犯罪情报部”这样的措施在近期已经被运用以期增进合作)。(137)一些人认为警察机关需要和司法部门展开更多合作。(138)有组织犯罪分子自然会利用如此的合作空当。而且，尽管内政部在近期积极地增强了警察机构的人事，但一些人依旧认为警察机构缺乏资源和装备，(139)同时还有一些人强调指出，近期对于警察机构资源的增强是为了打击恐怖主义而不是针对有组织犯罪。(140)虽然这些状况并非西班牙的警察所独有的，但它们无疑进一步证明了体制上的缺陷，这会潜在性地有利于这个国家内有组织犯罪的发展。然而，有一个现状也许是西班牙所独有的，即针对西班牙当权者的指控。因为当权者唯独不重视警察，尤其是在诸如有组织犯罪之类的重大问题上更是对警察保持警觉，而这很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从这一角度，Gómez用恐怖主义作了一个对比：他认为当权者未慎重对待警方有关西班牙国内的伊斯兰恐怖主义因素的预警，造成的结果是在2004年3月有约200人丧生。同时他认为，有组织犯罪尽管其方式有所不同，但其可能具有同样的灾难性影响。(141)
以上例子展现了西班牙立法、司法和执法上的失灵以及腐败的不断增加，这应当引起我们对西班牙一些暴露于外而能被有组织犯罪集团利用的机构和系统性缺陷的警觉。此外，进一步的调查表明，一些公共机构和职位缺乏透明度和责任感，并且行政能力软化，这将进一步滋生西班牙的有组织犯罪。比如，一种“灵活”的银行体系以及银行机构未严格遵守行政管理措施(如缺乏对存款来源的审核)被认为滋生了西班牙的洗钱犯罪。(142)同时，一些公证员、律师以及其他涉及财产登记的人员在洗钱犯罪活动中成为“帮凶”。(143)而事实上，为了充分理解相关人员漠视自己肩负责任且显而易见的活动是多么容易实现，我们可能只需考察西班牙传统的、已被完全认可的财产买卖的方法就足矣。借此方式，几乎每起交易都不同程度地涉及赃款。即为了避免支付印花税，买方和卖方就一个虚假的、正式的但也更低的财产价格达成一致，然后买方用现金支付另一个不同的价款。就在买方准备于公开的公证处支付交易的现金部分时，公证人将会随即离开房间。(144)
三、结论本文的第一部分旨在指明西班牙有组织犯罪的性质和严重程度，以及通过展示数据以表明西班牙国内外众多的犯罪集团是如何在这个国家内实施有组织犯罪的。这些犯罪集团涉足广泛的非法活动领域并通过使用暴力和贿赂手段达成其目的。同时强调指出，有组织犯罪不仅未获得学术研究的重视，而且它还是如此广泛并严重威胁到了西班牙的社会、经济和政治，因此这一问题需要引起进一步关注。本文的第二部分考察了西班牙如此吸引有组织犯罪集团的一些原因，以及对用于解释西班牙有组织犯罪的普遍性因素作了探讨并将其认定为滋生西班牙有组织犯罪的可信因素。然而考虑到仅仅是这些因素对于这种现象的解释力在整体上显得太单薄，因此文章随即认为，我们可以通过更广泛的有组织犯罪的研究文献而引入另一种解释性变量。这些文献通常指责是政府的软弱或失灵导致了有组织犯罪的发展，实例诸如意大利、俄罗斯、日本和哥伦比亚，同时包括对西班牙自身历史和政府发展的考察。尽管每个国家的有组织犯罪的表现形式都可能有其显著的特色，但西班牙同样被认为其在政府机构和体系中存在各种缺陷并由此进一步滋生了有组织犯罪，而且这些缺陷已经通过近期房地产部门爆发的一系列腐败案件的讨论后得到了验证。其中包括，政府和公众对有组织犯罪引发的系列问题缺乏足够的重视，缺乏打击有组织犯罪的事前预防和体系性政策，立法、刑事司法领域以及警察和执法机关的复杂环境都存在多种缺陷。因此，最终可以归纳为，如果对以上或其他因素作进一步研究，我们就可以对当前有组织犯罪在西班牙滋生并不断发展的原因有更为深刻和全面的认识。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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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Espaa Delincuencia organizada/2005,(unpublished)Internal annual report on organized crime in Spain produced by the Spanish police forces.
⑨Espaa Delincuencia organizada/2005,(unpublished)Internal annual report on organized crime in Spain produced by the Spanish police for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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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rawford,L.(2005)Hot money pays for boom on Spain’s Costa del Crime.Financial Times,23 March.
(18)Gómez-Céspedes,A.& Stangeland,P.(2004)Spain:the flourishing illegal drug haven in Europe,in:C:Fijnaut & L.Paoli(Eds)Organized Crime in Europe:Concepts,Patterns and Control Policies in the European and Beyond,pp.387-412(Dordrecht:Springer).
(19)Espaa Delincuencia organizada/2005,(unpublished)Internal annual report on organized crime in Spain produced by the Spanish police forces,
(20)Sands,J.(2004)Exploring transnational organised crime in the age of globalization:a case study of the Colombian cartels and Russian mafias in Spain,Grotius,1,pp.93-108.
(21)Resa-Nestares,C.(1999) Transnational organised crime in Spain:structural factors explaining its penetration,in:E,C.Viano(Ed.)Global Organised Crime and International Security,pp.61(Aldershot:Ashgate).
(22)Sands,J.(2004)Exploring transnational organised crime in the age of globalization:a case study of the Colombian cartels and Russian mafias in Spain,Grotius,1,pp.93-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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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Resa-Nestares,C.(1999) Transnational organised crime in Spain:structural factors explaining its penetration,in:E,C.Viano(Ed.)Global Organised Crime and International Security,pp.47-62(Aldershot:Ashg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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