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讲真话”看电视的生态美_实话实说论文

从“讲真话”看电视的生态美_实话实说论文

从《实话实说》看电视生态美,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实话实说论文,看电视论文,生态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实话实说》作为中央电视台的名牌栏目,自1997年3 月开播以来,已逾百期,并以此为龙头,在大陆的电视媒体上刮起了一股强劲的谈话节目风暴。这类节目就类型而言,并不新鲜,在西方电视媒体中早已成熟定型,英文名TALK SHOW,港台译作“脱口秀”。那么, 在现阶段的中国电视文化里,这类节目攫取观众目光的内在奥秘是什么呢?估计和当代中国文化背景中的电视影响美学分不开,更离不开与此相关的电视生态美。

电视影响美学和接受美学相比,强调了电视节目客体对接受者的作用。在电视对人和社会的影响中,客体的基本特性极大地决定了影响的内涵、影响的发生机制、影响的正面和负面,以及影响在时间上的日常性和空间上的广泛性(注:柳耀辉,万勤.电视影响美学初论,电视研究.1998(6):43)。对照着看《实话实说》, 其巨大的社会效果是和节目本身在现阶段社会文化心态中展现的文化内涵相联系的。谈话是我们日常生活中进行得最自然和最基本的活动,充满机智和幽默的谈话,甚至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但无论在现实生活还是在电视节目中,说真话都是需要环境和勇气的。然而,在表达上说真话却是最容易的事,也最能体现生命的真实感。这说明《实话实说》在电视影响美学意义上,已具备释放心灵能量,贴近生命真色,融入百姓生活的理论前提。

问题是节目的理论优势到底通过何种文化性技巧,转化为节目的现实成果?节目散发出的生态美感应该是关键所在。电视生态美是一个电视影响美学概念,就现代美学而言,是一种耳目一新的现代美类型,一方面表现在现代性休闲名目下的生态和谐性上,另一方面表现在与受众协调中的具有视觉空间属性的生态创造性里(注:蔡贻象.电视生态美初论,浙江社会科学.1998(4):103)。具体到《实话实说》,这种新颖美感的细微体现就多种多样了。

真实性是电视纪实本性的最主要构成因素,在《实话实说》中,体现为谈话的真实氛围,体现为“真实、真言、真情”的生命力,正如栏目制片人暨总导演时间所说的:“电视的生命就在于有人说话和人的表情”(注:时间主编.实话实说.华龄出版社,1997.1,3)。确实,讲话和表情通过电视手段,声画并茂地表现出来,就有了一个基本的谈话真实感,如果我们只听声音或者看配音演出,真实性是大打折扣的,所以,回归谈话的原始状态,建立朴素的放松心态,很容易得到观众的认可。当然,讲真话是不易的,需要谈话话题和谈话过程真实性的支持,需要策划者事前的精细调查。

我们先来看《实话实说》最早的25个典型话题:

1.谁来保护消费者? 2.鸟与我们

3.家庭服务员4.为什么吸烟?

5.孩子与游戏6.子女眼中的父母

7.广告知多少8.拾金不昧要不要回报?

9.不打不成才10.该不该减肥?

11.热爱生命 12.父母眼中的“孝子”

13.吃苦,让孩子成才 14.孩子的零花钱

15.面对孩子的谎言

16.学会关心

17.走进沙漠 18.远亲不如近邻

19.中国足球——甲A联赛 20.夫妻是否需要一米线?

21.结婚的钱谁来出? 22.打工在北京

23.喝酒的利和害 24.捐款结余怎么办?

25.话说广场鸽(注:时间主编.实话实说.华龄出版社,1997.1,3)

很明显,这些话题和老百姓生活的密切程度是非常高的。比如,由于中国3亿多烟民的存在,“为什么吸烟?”的话题就显得特别实在。 在话题的支持下,在宽松的情境中,人们都会产生拒绝掩饰畅谈真话的愿望,但这种愿望还要得到谈话过程的保证。正常的谈话是不可重复的,不经排练,一气呵成,一切都在客观氛围中自然流露,一切都要有猝不及防的临时冲撞。还是“为什么吸烟”这个话题,现场嘉宾有医学博士,有中央台的副总编,有相声演员,有心理学研究员和大学教授,当然有吸烟的,也有不吸烟的,有无奈吸烟的,也有虽吸烟却反对吸烟的和虽不吸烟而容忍吸烟的,更有不吸烟同时竭力反对吸烟的。这种来自嘉宾和现场观众的天然分野,以及防止嘉宾与观众彼此认识,防止预通观点和提前辩论等策划手段,为话题的丰富和真实提供了前提,谈话的真实性就有了依据,节目和她的受众就有了内在的联通和谐,有了生态美感。

平民化强调的是节目内在气质在外部形态上的流露,实际上是如何与受众协调的一种创作心态,真实性是其基础,一切真实的,都是平民的,只有平民化的东西,才能在屏幕和观众之间进行最大的交流,才能产生真正的生态美。由于在公共媒体上意识形态话语长期习惯性被设定为权威阶层的霸权话语,《实话实说》一开始就遇到如何防止节目变成专家论坛的困难。专家或官方发言人的权威是有很大局限性的,专家之所以“专”,在于其远离平民的考虑,抽象了谈话的真实环境,这样的“真实性”只是理性的而非感性的“真实性”。所谓平民化心态,就要打破“专家独裁”和“官方模式”,让现场的最普通的老百姓来发言,即使是专家,也应当以平民的身份在观众席上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能霸占屏幕。这样,本色化的民间语言趣味主宰了谈话的全过程,生态性意味就显得非常浓郁。从美感的角度看,民间话语比之主流话语,有着鲜明生动的内涵和形式,发言者和聆听者的界限较模糊,谈话风格简单古朴;从节目制作者的角度看,把谈话的权力交给老百姓,就是以让人讲话的方式尊重人,就是以媒体世俗化的方式解放思想,体现话语民主。《实话实说》每一期结束时,主持人一般都要嘉宾讲一句总结性的话,这些话经常浓缩着谈话者的智慧和真情实感,蕴涵着平民化的机智,比如《孩子与游戏》话题结束时,四位嘉宾是这样讲的:

史丰收:学习好!玩好!

袁 苑:现在要是不玩,长大了,想玩也没功夫了。

杨 乐:美满的少年时代,今后持续的努力,逐步成材。

桑新民:像保护大熊猫,保护原始森林一样,保护孩子们在游戏王国中的童真,童趣。

又如《子女眼中的父母》的结尾:

高世瑜:俩代人的沟通,最主要的是理解。而理解最重要的,是设身处地地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

张楚: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与父母沟通的一种方式。

韩宁:我想在这里对母亲说,如果时光倒流的话,我仍然愿意做她的子女,并且多给她一份理解和安慰。

赵梅: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爱是永恒的,只要我们互相理解,互相倾听,这份爱就能永远保持下去(注:时间主编.实话实说.华龄出版社,1997.1,3)。

针对每个话题的总结,确实散发着真实心态和本色表述的泥土般芳香。

从某种程度看,主持人的风格决定了《实话实说》的风格,进一步决定了节目包括真实性和平民性在内的生态意味。一般地说,“节目主持人是在广播电视中,以个体行为出现,代表着群体观念,用有声语言、形态来操作和把握节目进程,直接、平等地进行大众传播活动的人(注:俞虹.节目主持人通论.杭州大学出版社,1996.1,3,5)。 主持人要体现编导意图,联络现场及屏幕前观众,完成传播任务,是需要一定技巧的,但最终展现的却是主持人的个性魅力。具体到《实话实说》,由于谈话类节目的真实性和少装饰,主持人的心态极其重要。媒体的特殊性——长时间的高出镜率,使主持人沾了媒体带来的“关怀”,很容易沾沾自喜,进而把自己摆在比现场观众高的位置上,这往往成了节目的致命伤,因为,潜伏的不平等关系直接影响了现场气氛的真实性。据报道,《实话实说》制作初始时,主持人一出场,观众就鼓掌,无缘无故的掌声在播出时成了空穴来风,无意中抬高了主持人的身份,后来就被无情地删除了。

那么,什么样的主持风格才能有效地造成节目的生态意味呢?其一是真诚的自我和淳朴的个性。主持人崔永元在节目中表现了这些特点。比如他很强调现场不应有崇拜,在介绍嘉宾时,有意识地称某某作家,某某演员,某某老师,从不加“著名”两字,并不是现场没有著名人士,而是有意回避。同样的,他自己尽量婉言谢绝现场中某些生意人的宴请和签名照相,而且为了使自身形象较“淳朴”地在节目中出现,在少装饰中体现个性,即使有明显的缺点,也要真诚地面对。崔永元曾说过:“要让观众认识到和一个智力超常的人谈话是没有味道的”(注:徐立军,罗振宇,王宇红.正常谈话的氛围和韵味——崔永元如是说,电视研究.1998(7):34~35),他要求编导在播出时, 尽量保留他的失误和无奈。确实,就如巴甫洛夫所说,聪明的人永远不要企图掩饰自己知识的缺陷,不应刻意保持自己的完美。实际上,观众只要求主持人是一个智力平常的人,并不是一个伟大的学者或者超人。

其二是不断地放松,并以自己的放松去影响嘉宾和观众的情绪。崔永元有一个拿手的“热场”手段:因为演播室没有谈话的气氛,在录像之前,主持人与现场观众先不着边际地瞎聊,直到出现“热”度为止。这“热”度就是放松型谈话的基础。放松没什么秘密,它是一种状态,一种常规化的谈话方式,可以是独白式的,也可以是辩论式的。相对而言,主持人的放松表现为更多时间的“听”,听对方讲话中的好意味,不着急于自己的表达,首先得保证嘉宾和观众们讲得好,然后要善于提问题,开掘嘉宾和观众的心泉。

当然,谈话型节目主持人与新闻文艺类节目主持人不同,其主持风格的意义主要不在于个体,而在于由主持而导致的正常谈话氛围的营造,以及由此带来的美感韵味。谈话类节目既需节奏又需趣味,这与主持人非常有关。比如崔永元喜欢打断别人的话,“打断”是不够礼貌的,但给人听的谈话是需要节奏(一个人的谈话长度和不同人的时间分配)的,也是要注重观看中的听众容忍度的。节奏合理了,谈话有了弹性,主持人的讲话趣味也出来了。据一些人的分析,崔永元举重若轻,有一种冷幽默。其中,出自天性流露的幽默是好的,可“冷”的个性如果滑向贫嘴尖刻则是很可怕的。事实上,崔永元的主持风格是面冷心热,支撑住了谈话现场的纷乱局面。他点石成金的概括总结放得开,收得拢,一位嘉宾形容为“让话题像小鸟从一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又像一个放风筝的人有定力,及时将谈话引向主题,引向深处和高处”,让人们沉醉于中,又保持了节目的策划效果,是很难得的。

电视生态美的原则之一是排除传统美感中的“他性”,消解受众与屏幕之间的距离,使主客体在客厅化的信息交流环境中相互融合。《实话实说》的成功操作,就是建立在对这种美感的营造基础上,表现在观众对话题的强参与性上。

什么样的话题能最大限度地吸引观众呢?分析一下上面所列的话题,不外乎6个方面:

1.具有新闻性和社会性的热点话题,如“中国足球——甲A 联赛”等等。

2.有一定广泛性的社会性话题,如“打工在北京”“谁来保护消费者?”等等。

3.有关生活方式的话题,如“为什么吸烟?”等等。

4.婚姻家庭类话题,如“夫妻是否需要一米线?”等等。

5.教育类话题,如“不打不成才”等等。

6.主旋律话题,如“热爱生命”等等。

话题是节目的关键,一旦话题有了生命力,观众就有了参与的信心,能够充分地发挥讲话能力,融洽的美感就出来了。上述的话题基本上属于通俗泛谈型的,观众的参与面很广,既有集中阶层式的,也有凌架于日常生活之上的大话题,最多的是点面结合式的,可以吸引各阶层的观众参与。“该不该减肥?”就是一个点面结合型的典型话题。它一方面是一个“肥胖族”日夜自我煎熬的小话题,当事者甚至容易敞露阴影笼罩的内心世界,同时又是一个与疾病和审美时尚的双重压力密切相关的科学的心理的大话题,人人都可以有所感悟。当胖瘦仅是个个体问题时,每个人(尤其是肥胖者)都可以有自己的感觉选择。唐杰忠觉得“我也没觉得我怎么胖,没有我这个胖,也就没有我的今天”,张越认为“你胖,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特别容易得到别人的原谅”,曲卫的口号是“瘦的感觉真是特别好”。但进入社会环境,就成了巨大的社会问题,就象减肥医师讲到的,连7岁的孩子心理都有一片阴影。 回到家他是皇帝,家里头什么都不会做。他瘦的时候,爸爸妈妈拼命塞,不吃饭拼命打,胖了,多吃一点,还打。在外面,尤其在学校里头,有的同学被取了外号叫“东方之猪”,叫“起重机”。人体的自然形态,引发了如此深层的感慨,应该是电视文化的成功。

一般来说,参与性愈强,节目的生态性就愈强,但参与的方式也在起作用,讨论型和个案型是两种主要方式。相对而言,第一种情况较具现代性,有多种声音,参与面广,较火爆;后一种情况在争鸣中易出亮点,例如1997年8月17日的《父女之间》,由一家三口出任嘉宾, 直接把家庭矛盾推向前台,现场兴奋点很多,激发了强烈的兴趣,缺点是夸张或离题,观众成了听众,只有个体显示,限制了群体显示。所以,《实话实说》以讨论型话题为主,是很明智的。

最后,我们来讨论一下节目的生态创造性。就广义而言,任何社会性的活动都具备生态美感,进而可以断定,任何有人看的电视节目也都具备生态美感,那为什么我们要强调《实话实说》的生态美?一个主要的原因是,生活味极强的百姓对话被附上了视觉空间属性,以电视媒介的方式参与了社会文化讨论,就会在文化和思想上,体现电视的美学影响。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违心地讲了太多的假话。无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电视节目中,讲真心话很难,听真心话很难,讲出或听到有意味的真心话更难。《实话实说》以一种鼓励讲真话的节目策划登上中央电视台的假日次黄金时间,在一二三套播出,本身就显示了当代电视人心胸开阔的气魄。我们无法精确估计节目中的真心话比例,但这种敞开式的谈话,确确实实给了观众自我表现和渲泄的途径,使他们在节目中感受人生况味,印证自己的生活经验,这对营造良好的文化空间,追求高质和健康的生活,都是极有益处的,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领略了节目真正的生态美。

困难的是,电视节目的娱乐性和思想性有着天然的矛盾,多数节目只能牺牲思想深度,换取霎时娱乐。电视的大众媒介性与传统的纸质媒介相比,太随便通俗平淡,缺乏主动的选择和巨大的张力。《实话实说》想体现自身魅力,就要摈弃肤浅,强化电视的功能,就如《新闻调查》的形象广告“新闻背后的新闻”一样,提供深度信息,富于思想启迪,如《父女之间》虽然是个案型的,但其观念道德伦理方面文化信息量很大,引发了许多人的生活体味,把中国式的“成长的烦恼”摆进人们的视野。结尾时,18岁的女儿与父亲和解后动情地首次拥抱的镜头久久地萦回在人们的心头。《实话实说》的宗旨是以幽默中的严肃,以策划后的即兴和随机,来保证一定品味的。节目的核心均是经过论证的话题,有着很强的社会意义,如“热爱生命”话题,讨论的是癌症对人生的侵袭,引出“抗癌乐园”里的抗癌明星。面对死亡的话题当然是极端严肃的,但娱乐的刺激性仍然通过现场的新闻性和助兴音乐,通过生活的原汁性和主持人的组织技巧散发出来。话题的现场放了一段载歌载舞的“抗癌乐园”生活片断,主持人免不了要问,“都非常乐观吗?”癌症患者于大元说:“不,有的连哭都不知怎么哭哇”“咱们实话实说,我当时头几天还感到腿在发软,我是想到妻子那么年轻,孩子还那么小,总觉得我不能死,说什么也不能死,我死了,他们太惨了,所以,我必需活下去”,所以,我们不仅要化疗,也要“话疗”。这样交谈中的碰撞,化解了深重味,在证明“好的谈话本身是一种享受”(注:徐立军,罗振宇,王宇红.正常谈话的氛围和韵味——崔永元如是说,电视研究.1998(7):34~35)的同时,还会演绎为广泛的社会关怀。

综上,我们分析了《实话实说》的生态美。也许,从纯技术的角度看,35分钟的谈话太严密太集中,去掉空场静默之后的谈话太不正常了,可有限时空中的谈话,在本质上只是电视化的拟谈话,只要它最大限度地表达了生活,最大限度地联系了观众,就是成功的谈话,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正常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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