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学术研究与经验_人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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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曾说:“大学问家的学问跟他整个的心情陶溶为一片,不仅有丰富的数量,还添上了个别的性质;每一个琐细的事实,都在他的心血里沉浸滋养,长了神经和脉络,是你所学不会,学不到的。”人文学术研究是一种寻找人生意义的活动,人文学术活动在终极意义上关注的都是生命的意义。所以首先必须从人文学者的心灵开始,从当下的人生中获得体验,也就是对于个人遭遇的人生事件的不断反思,由生死、变迁、苦难、不幸等等的人生遭遇中透悟生命的意义。这是人文学术活动的发端,也是不断进行深入思考的动力。真正的学术都透着学者生命的影子,都源自对自身或他人生活的不断省察。因为通过反思,心灵对于自身会有一定程度的领悟;通过体察,又能够对同时代人的心灵及他们的生存状态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说到底,是学者与时代的心灵接触。刘西渭(李健吾)对于文学批评有过一番感叹:“批评之所以成为一种独立的艺术,不在自己具有术语水准一类的零碎,而在具有一个富丽的人性的存在。”〔1〕批评者如果没有活生生心灵的存在, 不将现实的体验内化为一种“生命形式”,以表现在学术研究之中,就无所谓“富丽的人性的存在”。对于在世遭遇的个别事件进行哲理的透析,以使其获得存在上的意味,这一意义上的体验,中西哲人均有深入的思考与论述。“一个人一旦遇到极大的不幸,就不会再以自我为中心,他会去沉思整个人类的苦难,而认为自己的不幸遭遇不过是普遍的痛苦中的一个特殊的例子,他觉得整个人类都注定了要受苦,他自己不过是落进那无边无际的苦海中去的又一滴水而已。”〔2〕

学者的体验还有一个“视界融合”的过程,对于前人留下来的文本,后代的人文学者要做的不仅仅是理解,更重要的是“对话”与“沟通”,首先与前人要在体验的领域内达到融合。因为虽然前人留下来的是文本,文本中往往是抽象的概念、理论与逻辑的推演,但是它们的背后站着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文本与人之间,与人所处的社会时代之间都有种种有机的联系。如果不将这些概念与理论进行一定程度的“心灵还原”,即所谓心灵中事件过程的重演与感情的体味,那么我们所了解的概念与理论很可能是抽象与空洞的,往往难免郢书燕说之谬。

人文学者向历史文本的“潜入”是为了使文本更好地开放。我们不妨对神学哲学家重马丁·布伯的要观点作一下世俗的理解〔3〕。 人与人达到真切的交流与沟通,在一个精神共同体内生活,就体现出一种“我——你”关系。人与人的沟通被阻断,彼此处于隔膜与疏离的状态,就体现一种“我——他”关系,对象的存在只是与己生命无关的他者。人与文本的关系同样也是如此。后代学者与前人留下的文本达到精神的沟通(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文本就是一种活的精神存在,对于人文学者才具有深切的意义,可以在其中获得精神滋养,这是双方体验的延伸与深化。而与文本在心灵深处的对话与沟通,其最终目的是为了体验的重铸——将新的体验,心灵碰撞的火花上升到一个高度并表达出来。这样视界融合的结果是研究者与文本进入了一种“我——你”关系,文本在“我”之中,在这种体验的重铸中获得了存在的价值,暂时完成了生命的历程。倘若人文研究不能获得人与人、人与文本、人与现实、人与历史的体验的共通感,那这种研究只是概念的空洞与抽象,这也就是话语权力对人的异化,或者说是知识对人的异化,这里便隐藏着一个关于知识的悖论:获得知识本是为了使人摆脱蒙昧的精神状态,使晦暗不明的生存由自在走向澄明的自为。但未经反思,未溶入生命的知识获得却使人的生存更趋晦暗。执是之故,古希腊哲人说要爱智慧而不是仅仅爱知识。孔子《论语》开篇说:“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也是指人不但要学得知识,更要潜心体究,不断省察,与个体的生命过程相联系,以求“习得”。

人文学者在生活中体验,在体验中生活,世界不再是外在的,于己无关的物的世界,而是与个体生命息息相关的存在。与时代心灵的联结,与历史心灵的联结,俾使学术活动具有了意义。而体验的种种特点,又决定了它在学术活动中不可或缺。体验不同于经验,以可变事物为对象;体验是一个生成的过程,是一种实践性行为,但过程就是目的。体验由于全身心的投入,往往在人的内心深处引起感情的波澜,打上很深的烙印,深入潜意识的深层而很难被遗忘。说到底,体验是纯粹在人这个领域之内,同时又是在个体中发生的事情,但往往又具有一种普遍性,他“将原则反省的普遍性和感觉的特殊性结合在一个给定的情境之中。”〔4〕所以在体验之中或之后, 出现的往往是“顿悟”——也就是理论上的贯通。我们不妨再对体验的特点作一些详细的分析。

第一,作为心灵运动的体验,在整个过程中留下感情运动的痕迹,产生心灵的震颤。如果一个事件,一种行为,一个文本的阅读过程未有这种切肤的、触及内心深处的体会与感受,那作为一个过程它纯粹是一种经历,一种经验性的行为。人们获得的只是一些表面的知识与理论的武装,难以进入心灵的运作,也很难灌输到一种具体的人的实践行为之中。所谓教条主义的僵化与固化,当属这种情况。对职业的人文学者来说,学术研究是他的生命表达式,唯有在心灵中重演事件过程,“在他自己的心灵中重行思想它们,”〔5〕有过心灵的震颤, 才能使这种了解与研究既深入细致又真切。

第二,体验不仅表现在意识的层面,同样也深入到潜意识的层次中。人的情感世界更多潜在于人的内心深处,不易被人发现,自己也不一定能清晰地意识到。生存体验在心灵的深处留下痕迹,引起内心世界的波澜,更多的便沉积在潜意识的深处。由于与世界的遭遇(具体生活事件或是历史文本),对个体生命的重新启动,打开了潜意识的大门,那么这种记忆沉积物便可能又一次被唤起,而进入意识的层面。普鲁斯特写作《追忆逝水年华》就是形诸文字的潜意识层面的沉积进入意识层面,不断清晰化的生活经历的回忆过程。人文学者与研究对象在研究过程中不断发生视界融合,这种融合是学者与文本之间不间断的对沉入潜意识深处体验的激活,及其相互之间不断的契合。这种体验在潜意识深处的活动过程可能是清晰的,研究者意识到文本在某一点上拨动了他的心弦。但在很多时候,研究者可能忽然对某个问题有所领悟,他所思考的问题突然明朗化了,化作清晰的逻辑建构、理论推导与论证。这种领悟便是不期然的研究者与研究对象在体验的潜意识深处的融合。人文学者在研究过程中体验的不断深化,思考的不断深入,“支援意识”〔6 〕的不断增强,潜入生命深处的习得,才是思想创造的基础,才有可能达到潜意识层面的激活,对问题才可能有创发性的理解。博兰尼说:“天才是能够承受无限痛苦的能力。天才与凡人的不同在于他特别能够执著,特别能够沉潜,特别能够关心别人关心不到的问题,并特别能够在谋求解答的过程中忍受一般人不易忍受的煎熬;他在这种奋斗的过程中,努力不懈,才能够提出重大而原创的问题并找到有力的解答。”〔7 〕熊十力留给张中行先生作为座右铭的条幅曰:“每日于百忙中,须取古今大著读之。至少数页,毋间断。寻玩义理,须向多方体究,更须钻入深入勿以浮泛知解为实悟也。”〔8〕一中一西, 两位哲人都道出了潜入生命深处挖掘沉入潜意识层面的人生体验的艰辛。同时也说明知识的积累与体验的潜意识的深入与丰富的程度是互动的。体验越是深化,零碎的知识越是可能联结成网络,越有可能进行原创性的研究,而人文知识面越是宽广,体验在潜意识中的部分也变得越是丰厚,就越是容易见到人文诸学科关心焦点上的一致性,也就越容易在意识的层面得以明朗化。

第三,体验是个人化和心灵化的,带有不可完全重复的特点。而人文学术是一种特殊而具体的工作,体验的这一特点恰是人文研究所要求的。文本没有定于一尊的阐释,在一代代人不断重新理解与解释之中,人文学术得以流传与延续,人文精神得以弘扬,社会文化与人的精神生活趋于丰富与深刻,人类的文明程度也就得到了提高。人文研究的深入与创造性表现在由于时代的不断变化,个体生存体验的各各不同,新的问题也在不断地提出,对于前人留下的精神产品也就有富于个人色彩、时代色彩的体会,对问题的看法与观点也在不断改变。总之人文学者通过具体而特殊的、个人化的体验,对世界与文本不断地进行新的释义。例如对于堂吉诃德与哈姆莱特两大典型形象的内涵分析阐述,就经由了“疯癫的骑士”与“复仇的英雄”到“理想主义者”与“怀疑主义者”这样一个认识的过程〔9〕。在俄国, 堂吉诃德式的理想主义者演变成了著名的“多余人”;在中国,哈姆莱特对于鲁迅“深刻的怀疑主义”有重大的影响,便有了《野草》。

第四,体验具有将普遍性与特殊性直接贯通的特征。体验是普遍知识对于生活中遭遇到的特殊事件的心灵运作透析,但又不是条分缕析的概念分析,不可作“科学主义”式的分析解释,所以维特根斯坦说:“我们觉得即使一切可能的科学问题都能解答,我们的生命问题还是仍然没有触及到。”〔10〕作为具有深刻思想性与敏锐的洞察力的本雅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本雅明的独特之处在于他把体验(而非经验)作为思考的内容,从而,他使他跨越了最广阔的领域。”〔11〕“本雅明直接从歌德那里继承的传统与盛行的黑格尔主义截然不同,这种传统强调以个别对象的自身力量来展现精神的普遍性。”〔12〕首先,体验对抽象的、概念化的、僵化的普遍性执行着消解的功能,对于孤独的、特殊与缺乏联系的个别性通过心灵的整合,进行直接的融会贯通。这就使人文学术研究免于相对主义。体验的个人化特征使人文研究不可免除其相对性,但体验的普遍与特殊直接贯通的特性,又使人文研究有着普遍的意义。其次,个体的体验、个人所关注的问题是非个人的,人人都有喜怒哀乐,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作家;人人在遭临人生不幸时有生之困惑,但绝大多数人都成不了哲学家,关键是能否超越个体来反观自我对生命的体味,这种反观才是对生存的洞明,才是体验的真谛所在。这种对纯粹个人化、情绪化的感觉的超越使其获得了普遍的意义。阿波罗神庙上的千古格言“认识你自己”,鲁迅不断的自我解剖,加缪的“西西弗斯式”的荒谬感,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灵魂拷打”,卡夫卡变形为甲壳虫的感受都是在个体中不断的灵魂搏斗后将纯粹个体的感受提升到了具有一定普遍性的体验的高度。再次,学术研究是一个继承与发展的过程,从继承这一点来说学者的研究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他必须从前人与同时代人那里汲取学术营养,根据库恩的理论〔13〕,学术研究只是“范型”的不断突破与重建。

正因为体验是普遍与特殊的直接贯通,故作为结果体验是普遍性的最初获得。既是自我的体察又是非自我的更普遍的存在。“世界上一切事物要想使本身有价值,都应当超过自己。人,人的活动,都应当包涵无限这一因素,使现象变得明确,有性格。”〔14〕同时,作为直接的贯通与呈现,体验又是一个过程。体验既有最真切普遍的意义,又直接回到具体的生活的实处,所以它具有实践的品格。

体验对于人文学术研究有相当重要的作用,是学者成就与存在的一个首要条件。它表现在学者的成长过程之中,也表现在学者的学术研究过程之中。

(一)“学者人格”的培养

林毓生在谈及他的业师、自由思想家、经济学家海耶克时,特意说到他的人格中有一种“知识贵族的自制”,其实就是指一种“学者人格”,它是指人文学者不断的知识积累,不断学习,与前代及同时代高尚心灵的不断接触,使知识这一种“形式”内化为生命的“内容”,内化为一种“人格力量”,一种精神气质。表现为对琐碎人事的超越与人的命运的终极关怀,表现于学人的洒扫应对之中,浸淫于生命血脉之中。旅美学者李欧梵在谈及时间观时〔15〕,在进化时间、循环时间之外,另设并置时间,便是不同时空体验在人格中的融化,不妨可称之为“体验时间”。学人可以通过与精神产品的“神游交会”,融古代人、西洋人的感受于一身,这样学者的人格就可免于单一性与平面化,不为现世的烦事所纠缠,而能牢笼天地万物于一身,收控古今中外于一体,使关怀趋于宏阔,心灵趋于丰满,学术境界自能独创高标而难被仿效。

(二)知识的积累与思维训练

人文学术研究者需要有丰富的知识与良好的学术训练。但是体现在文本中的知识大多数是零散的、理性化与概念化的,有些内涵相当丰厚,一时难以深入理解。而知识积累就不是仅仅尽可能地去把握文字的意义,而是通过体验,通过内心思想的重演,通过设身处地的“回想”,尽可能领会把握一种内在的“蕴涵”,即文字背后的意指。科学的公式人们往往不懂,而文字的音、形、词典意义就是不知,也可以通过查词典的方式“认识”,但“辨章学术,考镜源流”是为“神游冥想”了解文中的内涵。再则一篇文章、一本书的意义了解了,也未必能与以前学到的知识贯通,知识成为容易被忘却的被动的接受,人脑于是成为思想的跑马场。只有在体验层面上的深入才能使知识的积累变成融入身心的真实存在。柯林武德在评及历史学家布莱德时说:“他很正确地主张,接受证词就意味着使见证人的思想成为历史学家自己本人的思想,亦即在历史学家自己的心灵里重演那种思想。”〔16〕心灵中过程的重演,自身存在体验的省察,对于文本中反映出的作者内心是非曲直的了解,就能看到许多文本关注的问题上的一致性及其不同的内在理路,在人生意义寻求中的思想轨迹。便能在接受纷繁复杂的知识体系时,对于相互间的同一或差别作仔细的甄识,联结于学人自身的知识体系中的不同位置,变成学人自身的知识积累。在这个意义上说,知识是被接受了。

(三)学科间的打通与兼通式学者的造就

人文各专门学科都是从人类存在体验出发的构建,各专门学科之间有内在的一致性。而作为学者,不管是原创性的大家,还是颠覆性的反叛者,都难以被界定。真正卓然不群、有生命力的大家,总是在人文的诸多领域里“兼通”的,又总是在各个不同领域里获得精神养料,同时影响诸多的人文领域。因为大家总是关注自己的生存体验,或是通过对其他心灵的观察获得体验,他们比普通的人们更敏感,眼光更锐利,能够从生命的深处涌发出思想的活水。所以从体验出发能轰毁专业设置的网络,自由驰骋于思想的畛域,选取不同的表达方式最佳地体现自己的思想。后继的非原创性的研究者也只有从体验的角度着手,才能深刻把握住被研究的对象,妥贴地评骘得失而不至于盲人摸象。学问家的高境界是脱离于专业网络的“通人”。张光直曾说过:“中国古史这个题目常常依照史料的性质而分为专业,有人专搞古文字,有人专搞历史,有人专搞美术,有人专搞考古。搞古文字的人还分甲骨文、金文。这样一来,中国古史搞得四分五裂,当时文化社会各方面之间的有机联系便不容易看出来了。”〔17〕他在研究古代史时,将文化人类学等方面的知识融为一体,卓然成家。更突出的例子是法兰克福学派的缔造者本雅明,他没有潜入任何一个专业设置的网络,而是逃离于这样一个社会分工越来越细密,以至于思想分工也越来越细密的时代。他翻译过卡夫卡、普鲁斯特的著作,研究过波德莱尔,博士论文是《德国古典悲剧的起源》,进行过“十九世界的巴黎”的文化史系列研究,我们说这种对象游移不定的研究正与本雅明自己对自己的要求相吻合——不成为任何专门家而专注把握体验的阐发,从专业网络中逃遁而成为活生生的存在。作为一个人文学者,而不是一个工匠式的专业人员,必须成为人文科学诸领域的“通人”。而“通”的关键就是找到各专门学科人生体验上的相通点,勾连成学人内心的世界图景,激发起对于世界,对于文本的切肤感受,真正做到内心深处的融汇交合。只有各专门学科的互相发明,人文研究才可能有深度、广度与力度。

(四)学术课题的选择

问题的发现是学术课题选择的导向,而只有在人生体验相关的领域,人们才有可能发现问题,学者的体验越是潜入生命的深处,提出与解决的问题就越具有原创性。

不是研究者选择了题目,而是题目选择了研究者,题目的选择决定了研究者的研究意向。他所希望获得的结论,在题目选择时就有一个朦胧的目标。研究者把对于人生意义的关注,都体现在对于研究题目的选择中了。而读者只有通过研究者的研究课题才能见到他的生存体验、人格深度及其存在姿态,因为只有那些研究者有真正体会,切合其内心世界的研究课题,才会被研究者所关注并投入全部的热情与注意力,“如果它(指题目)与我们的个性,经历以及对人生对世界的体验有着奇妙的契合点,因而它能激发我们持久不断的(不怕失败也不甘失败)热情和注意力,并使我们在与它的相互作用当中一天天‘成长’起来,如果……,如果是这样,我们无疑是幸运的。”〔18〕的确,体验是决定学者学术课题的选择及其研究成败的重要因素。

(五)学术研究中僵化、概念化倾向的消除

体验是对于理论或现象的心灵把握,是人心对于人生的直接贴近,它能够击破思维的惯性与惰性。理论、概念在被教条主义地搬用、重复、扩张与滥用之后,它本来包容蕴含的体验与深层含义便渐渐地溶化、分解、褪色,变得无力。最后便成为空洞的抽象,随处可贴的标签。抽象之中的具体性、丰富性及心灵的体验不断被磨蚀后,理论与概念便有可能被转换成一种准意识形态化的话语权力,反过来制约人的思维,满足思想的惰性,消除人的体验。使后代的学者忙于注“经”而疏于创新。而从个人体验出发进行深入理解,却能使思维脱离惯性的轨道,获得真正深刻的原创性思想。按照詹姆士的心理学理论:人在开始作出某项选择或行动时总是象有负担似的很费力,这是因为神经控制这项选择或行动还未形成惯性,但久而久之坚持做下去,就会很省力。接受一套概念、范畴与体系,就是一个被动的灌输过程,一开始这种接受很费力,渐渐形成一种惯性反而由难转易。所以理论的研习必须通过学者心灵的审视,以破除心理上的动力定型,扭转习惯的思想方式。

学者从体验出发的不断思索,便有可能克服思维陷于空洞概念之中的弊病,臻于创造至境。一些学者对于学术研究中自我体验把握的重要性有相当深刻的认识。黄子平就曾这样说:“在人文科学的研究当中,真的有可能‘客观’么?倘若题目不能与我们的生命‘长在一起’,我们与它的结合就会充满了痛苦。与其用一种无个性的主观去冒充所谓的‘客观’,不如毫不迟疑地拧紧我们的钢笔套。”〔19〕

注释:

〔1 〕刘西渭:《〈雾〉·〈雨〉·〈电〉——巴金的〈爱情三部曲〉》,载《巴金选集·附录(四)》,第470页。

〔2〕朱光潜:《悲剧心理学》,人民文学出版社版,第79页。

〔3〕马丁·布伯:《我与你》,三联书店版。

〔4〕霍埃:《批评的循环》,辽宁人民出版社版,第73页。

〔5〕〔16〕柯林武德:《历史学的观念》,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版,第224页、第157页。

〔6〕〔7〕林毓生:《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三联书店版。

〔8〕张中行:《负暄琐话》,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版,第27页。

〔9〕钱理群:《“哈姆雷特”与“唐吉诃德”的东移》,载《学人》第2辑。

〔10〕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第103页。

〔11〕〔12〕张旭东:《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三联书店版,序、第18页。

〔13〕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科学出版社版。

〔14〕帕斯捷尔纳克:《人与事》,三联书店版,第195页。

〔15〕《李欧梵、汪晖对话录》,载《读书》1994年第8期。

〔17 〕张光直:《中国青铜时代》,三联书店版,第2—3页。

〔18〕〔19〕黄子平:《艰难的选择·小引》,载赵园著《艰难的选择》,上海文艺出版社版,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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