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师事务所扩张方式对审计质量的影响，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会计师事务所论文,方式论文,质量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自从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进入我国内地审计市场以来，内地会计师事务所面临着更加巨大的竞争压力，监管部门和内地会计师事务所对通过扩张途径以提升事务所竞争力达成了共识。随着2005年和2006年财政部与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一系列政策文件的出台，内地会计师事务所进行了以“做大做强”为目标的扩张合并，会计师行业出现深度整合。提高审计质量是事务所“做大做强”的核心所在，那么，这一时期事务所的扩张会对审计质量产生怎样的影响？不同的扩张方式是否会导致审计质量的差异？通过对“四大”与“非四大”的扩张方式进行归纳发现，合并当地所、设立分支机构与建立松散联盟是事务所扩张的主要方式。本文拟通过案例研究方法来比较合并与联盟两种扩张方式对于审计质量的影响，我们选取这一时期信永中和合并香港何锡麟会计师行案例以及立信系品牌联盟案例作为研究对象。 基于以下几方面的考虑，我们选择信永中和合并香港何锡麟会计师行案例以及立信系品牌联盟案例进行分析：第一，扩张前，信永中和及上海立信会计师事务所同列内资大所行列，审计质量接近，可以避免由于扩张前审计质量的潜在差异而影响到扩张后的审计质量对比①。第二，信永中和与上海立信选择了两种不同的扩张方式。信永中和进行完全地吸收合并，内地事务所和香港分所在审计风险和质量控制方面进行了深度整合；上海立信选择小事务所进行品牌加盟，允许加盟后的小事务所冠名“立信”，实现立信事务所的规模扩张。对这两种扩张方式的案例分析有助于我们深入理解扩张后审计质量出现差异的潜在原因。第三，信永中和与立信会计师事务所的扩张分别包括境外合并、合并双方法律环境差异、合并双方会计师执业能力差异和互补、小所加盟大所等多种元素，通过对这些元素进行深入解读，不仅可以探寻事务所扩张的动机和目的，还可以推演它们对扩张后审计质量的潜在影响。第四，信永中和与立信长江的扩张动机有所不同，信永中和布局香港意在扩大市场份额并参与国际竞争，立信长江允许小所冠名品牌旨在扩大品牌影响力，意图做大规模。不同的扩张动机导致扩张方式选择的不同，进而对扩张后审计质量产生潜在的影响。 会计师事务所及审计师的主要职责便是对上市公司财务报告的客观性与公允性作出判断[1]，这种判断依赖于事务所审计师的审计能力。因此，事务所能否履行好职能的关键在于其在扩张后能否提高自身审计质量，进而得到资本市场中投资者的认可，审计质量因而成为评价事务所扩张有效性的重要衡量标准。当前，我国正处于经济转轨期，此时考察不同扩张方式下我国事务所审计质量的改善情况，不仅有助于深入理解我国会计师事务所审计质量的改善机制，而且能为转型经济下事务所谋求审计质量的改善提供经验证据。 信永中和合并香港何锡麟会计师行案例开创了大陆所与香港所合并的先河，但现有研究很少涉及此次合并产生的经济后果。同时，现有文献并没有研究事务所在不同扩张方式下审计质量提升的差异。本文拟考察品牌加盟策略下的立信系成员所审计质量的改善情况，并且比较合并与加盟两种方式下事务所审计质量的差异。在中注协鼓励国内事务所通过各种途径“做大做强”的背景之下，考察这两宗扩张案例对于行业监管以及会计师事务所扩张路径选择具有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 二、文献综述与案例回顾 (一)文献综述 1.会计师事务所扩张的原因 关于会计师事务所扩张的原因，国内外学者已从不同视角进行了解读。国外学者关于事务所扩张原因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总结，Baskerville等认为“四大”进行的一系列跨国合并主要是基于以下因素的考量：一是适应自身业务的国际化趋势，通过合并当地规模大所来获取更多客户资源；二是通过合并吸收更多具备不同行业专长的审计人才，更好地满足国际客户的审计需求；三是在合并过程中整合资源，充分利用规模优势；四是不断扩大市场份额，增强市场影响力[2-4]。有学者对新加坡和澳大利亚审计市场的考察发现，“四大”的合并动因主要是为了获取规模优势[5-9]。我国一些学者认为，事务所通过扩张规模，积累自身声誉，进而带来审计收费的提高，事务所扩张的主要动机之一便是依靠规模带来的声誉获取审计收费溢价[10]。总结来看，“四大”等国际大所的合并动机虽然不尽相同，但主要都是出于市场化因素考虑[10]。我国会计师事务所的扩张实践背后离不开中注协等监管部门行政力量的推动，合并往往出于获得相应审计资格(如H股审计资格)、打破地区壁垒等弱化事务所扩张的市场化动机。 2.会计师事务所扩张的经济后果 (1)事务所层面 会计师事务所扩张会直接导致事务所规模的扩大，这有利于不同事务所之间各项优势资源的整合，从而有助于提高参与各方的审计质量。国内学者对事务所合并与审计质量的关系进行了一些研究。如王咏梅和邓舒文研究发现，近年来我国会计师事务所之间的合并未达到提高审计质量的预期目的[11]。但是，台湾地区学者考察台湾地区事务所合并案例后发现，事务所合并会导致被合并方审计质量显著改善，如张谦恒、林宗辉等[12-13]。吴昊旻、王华通过研究发现事务所规模虽然是影响审计质量的重要因素，但规模较大的事务所提供的高质量审计服务离不开制度环境因素对事务所的约束[14]。换言之，只有在相对成熟的市场环境中，大型事务所才更倾向于提供高质量的审计服务。可见，关于事务所扩张对审计质量产生何种影响，现有的研究结论不一，而且现有文献尚未细究事务所扩张没能提高审计质量的原因。 (2)被审计单位层面 目前关于会计师事务所扩张对于被审计单位影响的研究多集中于客户股价变化方面。保险理论认为，事务所规模越大，发生审计失败时的赔偿能力就越强，因此当被审计单位聘用的事务所规模扩张时，被审计单位股价会反映出这种保险价值。美国的注册会计师面临着较高的诉讼风险，因而考察合并后事务所审计客户的股价变化有助于验证保险理论的观点。当国际大所的合并公告宣布时，其客户公司的股价会获得正的异常报酬，保险理论的观点在美国审计市场得到了验证。 综上，现有的西方文献对于事务所合并问题的研究较少，这可能与西方审计市场集中度较高、近年来重大的国际性大所合并案例较少有关。对事务所合并问题进行研究的学者多来自于我国内地与台湾地区，这与近年来内地地区与台湾地区审计市场行业整合的实践密切相关。美国等西方国家的监管部门更加关注审计市场的竞争性，而关于合并对于审计质量的影响等问题却不是其关注的重点。随着国际“四大”进入我国内地与台湾地区审计市场，本土会计师事务所面临着更加巨大的竞争压力，通过规模化整合本土会计师事务所的各项资源以提升自身的竞争力，逐渐成为本土所与监管部门的共识，我们在此时考察事务所不同扩张方式具有一定的实践指导意义。 (二)我国会计师事务所合并概况 我国会计师事务所合并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1998年至2000年，该阶段为我国会计师事务所“脱钩改制”阶段，事务所逐渐脱离原来计划经济体制下的挂靠单位，成为独立的法人公司，我国事务所迎来了第一次合并整合浪潮。在行业监管部门的监督推动下，2000年前我国内地地区事务所基本完成了“脱钩改制”工作。 2000年以来，财政部、证监会先后下达了一系列政策文件，提高了事务所从事证券、期货等业务的准入条件，中注协也适时出台文件对事务所审计资质提出了更高要求。在此背景下，我国事务所出于“保资格”的目的，开始了第二次合并浪潮，截至2001年底，全国由400多家事务所合并至150多家，具有证券资格的事务所经过合并后也大幅减少，此时为第二阶段。 随着2005年和2006年财政部与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一系列政策文件的出台，内地会计师事务所进行了以“做大做强”为目标的第三次扩张合并，事务所自发合并行为增多，会计师行业出现深度整合，此时为第三阶段。在此阶段，事务所扩张方式逐渐多元化，例如吸收合并与品牌联盟等形式。据不完全统计，在我国审计市场上，2005年发生了7次合并行为；2006年发生了9次合并行为；2007年共发生了8次合并行为。 (三)信永中和合并香港何锡麟案例回顾 2005年7月28日，国内排名前十的大型综合会计师事务所信永中和宣布正式完成对香港何锡麟会计师行的合并。合并前夕，何锡麟会计师行在香港会计师事务所综合排名中名列第13位[15]。合并后，何锡麟会计师行成为信永中和的香港分所。借助此次合并机会，信永中和成为第一家合并香港地区事务所的内资事务所，并成功地将审计服务拓展至香港资本市场。 信永中和合并何锡麟会计师行之后，将会对其进行深度整合：一方面，双方将在审计执业、风险控制等方面逐步趋同，以统一的标准为境内外客户提供审计服务；另一方面，双方可以实现审计师的交叉配置，港所一些具有国外专业资质的审计人才将会补充进入信永中和原有的审计人才队伍，信永中和也可以借此扩张审计服务市场[16]。 (四)上海立信品牌加盟案例回顾 立信会计师事务所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立信管理公司)成立于2006年10月，其初期的发起人包括上海立信长江、北京中天华正和广东羊城会计师事务所。根据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相关统计数据显示，2002年至2005年四年间，上海立信长江紧随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后，排名第五，并且位居中国内资会计师事务所排行榜首位。2005年度，中天华正与广东羊城分列百强事务所排行榜的第22位和23位。立信管理公司成立后，三家发起事务所变为“立信”旗下成员所，三方将会共同使用“立信”品牌，来为客户提供审计服务。立信管理公司对旗下立信成员所具有管辖权，主要为加盟各所提供协调性服务，但加盟各所仍独立签署审计报告。2007年5月23日，福建闽都会计师事务所、南京永华会计师事务所加盟立信系，立信管理公司旗下成员增至5家事务所。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信永中和会计师事务所扩张与审计质量 并购的经营协同效应理论认为，行业中存在着规模经济，并且在合并之前，公司的经营活动水平达不到实现规模经济的要求，通过横向、纵向或混合兼并，公司实现规模经济以及并购双方间的经营协同[17]。经营的协同效应来自于并购双方具有相同的业务，可以实现规模经济或者业务互补。 我们预期信永中和合并案例将产生经营的协同效应，不仅有利于避免效率损失和审计质量下降，而且在协同的基础上，有利于进行实质性整合，实现并购双方相同水准的审计质量控制。第一，合并前的信永中和与香港何锡麟会计师行曾为共同客户提供审计服务，降低了并购双方的信息不对称，避免因为选择错误的合并对象而导致效率损失。例如，信永中和与何锡麟会计师行曾被一致药业分别聘为A股和B股的审计师。不同的事务所为同一家客户服务，这为两家事务所提供了充分的交流机会，这种交流有助于双方加深理解对方的执业流程及审计风险控制。而且，2007年以前，香港何锡麟会计师行曾担任多家B股、H股上市公司的审计师，所以，它熟悉内地和国际资本市场的执业环境，具备多种准则要求下的审计能力。第二，合并实现了审计资质的互补，拓展了审计市场。根据中国证监会的要求，2007年以前，B股、H股上市公司审计师必须由境外会计师事务所担任，所以，内资所要想获得B股、H股审计师资格，合并境外所是一个有利的选择。一方面，信永中和合并何锡麟会计师行后，获得了具有国外专业资质的人才，可以为客户提供符合中国内地与境外资本市场双重要求的服务，获得了B股及H股的审计资格，进而获得了能够与国际大所开展业务竞争的资质，将审计服务拓展到境外。另一方面，何锡麟会计师行也通过合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其在香港市场上受国际大所和本土小所共同挤压的竞争压力。第三，合并双方实现了整合。一方面，合并双方将会统一执业标准与风险控制体系，为境内外审计客户提供统一的审计服务；另一方面，作为一种改善审计质量的机制安排，审计人员的交叉配置更容易使信永中和的原有会计师与香港分所具有相关资质的会计师进行沟通、协作，在整合过程中双方的“磨合”较为容易。可见，信永中和在合并后可以进行深度和实质性的整合，预期合并双方能够发挥优势互补。 跨境并购双方所处的法律环境不同，这也是分析信永中和扩张后影响审计质量的另一重要因素。虽然拓展审计市场规模可能是信永中和合并双方的初衷，但是，跨境并购中法律环境差异带来的溢出效应会对审计质量产生影响。审计质量的保险(insurance)效应和深口袋(deep pocket)效应得以发挥作用的前提是法律监管较强[17-23]。对信永中和香港分所而言，信永中和香港分所面临的法律环境和行业监管在合并前后没有发生变化，这意味着如果发生审计失败，遭受的处罚和法律制裁并不会随着事务所扩张而降低。所以，信永中和香港分所在合并后审计质量不会出现显著变化。对信永中和内地分所而言，虽然内地法律环境较弱，但是它们仍然形成了较为严谨的质量和风险控制体系，甚至优于香港何锡麟会计师行，这也是合并后香港分所愿意采用信永中和原有质量和风险控制体系的原因。所以，和香港分所可能受到更多法律约束和更严格的行业监管不同，信永中和内地分所在合并后更多的是自觉接受声誉机制的约束，提供高质量的审计服务。我们预期在跨境合并后，信永中和在整体上会主动寻求审计质量的改善，其维护、提高自身声誉的动机会更强。因为与合并前相比，合并后信永中和的一部分业务将会受到更严格的法律和行业监管，即合并将会带来法律监管的溢出效应。如果内地分所审计失败，其香港分所的审计质量可能会受到国际资本市场投资者的质疑以及香港资本市场监管部门和法律机构的审查，这不仅使内地分所声誉受损，更重要的是可能导致其在国际审计市场的声誉受损程度更高(在投资者保护程度更好的国际审计市场上声誉损失成本更高)，这样的结果无疑有悖于当初跨境并购扩张审计市场的初衷。换言之，事务所扩张以后，由于暴露于风险中的准租金增加，事务所需要提高审计质量来规避风险[24-28]。基于上述分析，我们提出研究假设1。 假设1：信永中和合并香港何锡麟会计师行之后，其整体审计质量会提高，与香港分所相比，内地分所审计质量提高更显著。 (二)立信系会计师事务所扩张与审计质量 对于大事务所而言，为了获得准租金以及事务所规模产生的抵押效应，会主动提高审计质量。但是，立信系事务所的扩张方式为建立立信品牌联盟，共享立信品牌，体现的扩张动机不同，审计质量受到的影响也不同。 一般来说，联盟模式可以迅速实现事务所规模整体扩张，但是，联盟模式下的事务所整合程度较弱，这意味着，不仅在加盟前各加盟所的审计师专业判断能力、审计风险和质量控制存在差异，即使在加盟后，由于缺乏实质性的整合，这种差异仍会存在。为便于分析，我们从三个角度分析立信系事务所的审计质量。第一个角度是加盟小所的审计质量。福建闽都、南京永华等事务所在规模、声誉及客户规模等方面都与品牌的拥有者——上海立信长江会计师事务所存在着较大差距。立信管理公司并不能够对旗下加盟所进行实质性整合，更多的只是为旗下成员所提供一些协调性服务，各个加盟小所仍独立经营，以独立身份签署审计报告。立信管理公司的整合目标并不在于实现对成员所的整体融合。对加盟立信品牌的小事务所而言，使用了相同的立信品牌，也接受了提高审计质量控制的培训，获得了一定程度的审计质量外溢效应，与加盟前自身的审计质量相比，加盟后小事务所的审计质量可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第二个角度是立信会计师事务所本身的审计质量。中天华正加盟立信系后，其部分审计师转入立信本所执业，相应地其原有部分审计客户也转至立信本所。由于小所审计师执业能力与立信本所之间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差异，因此我们预期短期内这种审计师交叉配置并没有改善立信本所的审计质量，甚至由于小所审计师囿于原有的执业习惯，可能会导致立信本所审计质量的下降。第三个角度是立信系整体的审计质量。立信系整体审计质量由立信本所和加盟小所共同决定。虽然加盟小所的审计质量相对于自身而言有所提高，但是由于前来“投靠”的事务所一般规模相对较小，客户规模也较小，审计质量相对较差，无法达到立信本所原有的审计质量水平，同时，立信本所审计质量下降，所以从总体上看，整体立信系的审计质量下降。故本文在此提出如下假设2。 假设2：采取品牌联盟策略之后，加盟小所的审计质量相对于加盟前有所提高，立信本所审计质量下降，立信系事务所整体审计质量下降。 四、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一般来说，事务所进行合并之后需要一段时间的资源整合才能提高审计质量，因此本文选择事务所扩张前后三年作为样本的研究期间。在样本期间内，涉及的事务所并未参与其他扩张活动，从而排除了干扰因素的影响。具体来说，本文选择信永中和、信永中和(香港)及五家立信系成员所(即江苏立信永华、北京立信、广东立信羊城、福建立信闽都、立信会计师事务所)扩张前后三年的上市公司审计客户作为研究样本。由于无法获取信永中和(香港)及香港何锡麟会计师行除B股、H股以外上市公司审计客户的资料，所以本文对此进行了剔除。本文事务所扩张案例是通过手工从中注协等相关网站收集过来的，财务数据来自国泰安数据库。在剔除了金融行业客户的数据样本以及数据缺失样本之后，本文一共得到1443个样本观测值。 (二)审计质量替代变量的选取 审计质量需要依靠替代变量来进行描述。依据国外相关的审计文献[3-4]，我们使用基本和修改的Jones模型计算出的可操纵性应计额绝对值DA值来衡量审计质量，DA值越大，则代表审计质量越低。首先，本文运用不同行业不同年份的数据对模型(1)进行OLS回归，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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