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文学与80后概念_文学论文

80后文学与80后概念_文学论文

80后文学与“80后”概念,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概念论文,文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确定“80后文学”的概念有一个很大的障碍,那就是媒体对“80后”的使用。媒体一方面促使“80后”在负面转向正面、非主流转向主流过程中,从小心翼翼逐渐趋向放心大胆乃至随意滥用的地步,同时又将“80后”简化为一个年龄段出生的中国公民群体的指称。且不论当下媒体“抓眼球”本能的驱动,就是在使用代际差异概念上,它对我们文学研究中的“80后”概念也造成了很强的复盖替代作用。为了便于文学研究深入进行,本文拟将文学命名与媒体命名的界限有所划定,并试图在对研究对象初步的把握中,界定作为文学命名的“80后文学”与“80后”的概念。

一个不等同于年龄段的代际概念

多年前,代际差异的指称在当代文学研究中,就被广泛使用,比如作协代表大会上的“四世同堂”、“五世同堂”的说法,就是表述自“五四”以来不同年龄段作家共居一室切磋创作的文学盛景,其中又以“归来派诗人”和“知青一代”共同组成的“五七大军”所呈现代际差异或称特点最为明显,前者以“右派下放”身份为特征,后者以“插队知青”经历为标志,前者多出生于上世纪40年代,后者多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这两个年龄段的作家群无疑成为新时期文学的中坚力量,知青作家还延续至今成为主流文坛的核心人物。顺着十年一辈的区分,下来就到了“60后”:余华、苏童、格非、孙甘露一辈,歌手刘欢也曾出歌碟为“60后”歌唱;再下来到了“70后”,扳着指头也可以数上几个作家,比如知名度较高的慕容雪村、安妮宝贝、还有卫慧、棉棉等“美女作家”,但“70后”过场太匆匆,“蝴蝶的尖叫”毕竟显出单薄,作家群似乎也是“阴盛阳衰”,尚未形成对文坛更集中更持久的冲击力量,尽管他们已打出“七十年代人”的旗帜,但一个浪头似乎就过去了,而迅速复盖他们的则是“80后”这个更大更醒目的文学浪头。

“80后”这个称呼最先出于何处,有待考证,但其所以迅速成为超出文学范畴进入社会视野的代际标志,却是与下述几个原因有关:

1、现代大众媒体强有力的广泛传播,信息加速流动,流动中促成变化;

2、文化转型期的作用,市场化、全球化时代的真正到来,中国人的意识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3、新媒体的广泛使用,比如网络对中国人日常生活的全面进入;

4、文化消费与商业炒作的作用;

5、“80后”这一代人自身的文化差异特征强烈程度远远超过“70后”、“60后”,并出现某种文化断裂迹象,表现在文学中也有观念方式全新的明显趋向。

因为此种“断裂”,“80后”代际差异凸现,带动了全社会对于“50后”、“60后”、“70后”的指称流行,其实这里也就蕴含了人们对于“代沟”的关注与认同。

然而,在我看来,文学研究领域的“80后”,仍然与社会广泛使用的“80后”有很大的不同,它是小于社会流行概念的,并非简单的指称1980-1989年出生的一代人,而是有如下的几个限定词:

1、指出生并成长于大都市的青年人,即城市里的“80后”;

2、一般指出生于中产阶层以上,相对富裕家庭的独生子女,即独生子女的“80后”;

3、具有现代消费观念,融入时尚生活的青年人,体现出都市消费文化的精神,即现代消费的“80后”;

4、乐于接受新媒体,在网络空间中自由穿行的青年人,因此1984年至1989年出生的“80后”,因为他们的青春期与1999年开始在中国内地普及的互联网保持完全同步,即新媒体的“80后”。

第1点是“80后”的一条清晰界限,它似乎一下推开了出生于农村的广大青年,但我以为无论是作为“后现代文化”,还是“全球化”浪潮的产物,农村“80后”由于还处在温饱生存线上,他们即使已经进入城市,仍然在城乡徘徊的心态上与父辈没有太大的区别,更勿论某种文化承传上的“断裂”。

一个青年亚文化的概念

青年文化的背景,我在论文《论80后文学的文化背景》中已有论述,三年后,笔者强调的是:80后生人的青年文化以精神层面的某种“断裂”以及价值观的全面“裂变”为标志,而造成此种“断裂”的主要原因可以归结为社会提供了比较深厚的青年文化基础与强大且独立的文化资源的支持。①作为与社会主流文化相对独立的青年亚文化,总是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域空间展示其不同程度的叛逆性。尽管民族、国家、时空的不同,但其文化精神本质以及与主流文化既反抗又妥协、既疏离又融合的趋势却是相近的。

重读被誉为“垮掉的一代”文学之父杰克·凯鲁亚克的剧作《垮掉的一代》,仍然惊讶于作品的某种混乱的气氛,隔着半个世纪的岁月,隔着大洋彼岸的距离,我揣摸着凯鲁亚克的创作初衷。据说,作者使用“垮掉的一代”这一术语,源于对战后海明威的“谜惘的一代”的参考,但他的术语意义更积极,垮掉的一代是摆脱偏见束缚的“极乐”之人,因为垮掉的一代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即使跌下来也无所谓一落千丈,他们追求的是一种自由,一种不受任何束缚的自由,犹如飞翔,穿越时空。然为何生存?没有答案,存在只在此刻当下。②遥想1957年的美国,这位狂放不羁的剧作家所描述的一堆无意义的喧闹低俗的场景,传达出的也是一种青年亚文化的叛逆精神。文学确如美国批评家苏珊·桑塔格(1933-2004)所言,是情感的、感觉的、非理性的,用同为女性的国内批评家李美皆的话说:是反智的。因此,这些文本更接近特定时空下青年人真实的情感状态。我在研究“80后”的今天,也就有理由将其作为精神文本“参照物”来比较当下中国“80后”写手们的作品,比如春树的《长达半天的欢乐》,比如韩寒的《光荣日》等等。在跨越时空的想象中,我又试图在崔健的“一无所有”到“80后”的“最大的痛苦似乎是迷惘”(莫言语),同海明威的“迷惘的一代”到杰克·凯鲁亚克“垮掉的一代”之间,找到一种对应关系,或者是一种相似的文化渊源和精神脉络。我相信,虽然时空不同,但一个社会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其主流文化与亚文化的关系都完全可能有相似的呈现。杰克·凯鲁亚克已写入世界文学史,《垮掉的一代》也成经典作品,青年亚文化向主流文化的回流,其实也是主流文化保持生命力的一个资源所在。由此也可反证今天中国内地的“80后”不但有存在的理由,而且也有研究的意义。

近读日本青年作家青山七惠的长篇小说《一个人的好天气》,此书被誉为日本“80后”的杰作,代表日本“飞特族”(Freeters)青春自白,也是2007年芥川奖夺冠作品,日本最受瞩目畅销小说。浏览全书,似乎并无惊喜,作品虽然细腻地描写了中学毕业的少女知寿出外打工春夏秋冬四季的生活,其中却没有中国“80后”“青春写作”的那份倾诉的冲动,青春期的喜悦与忧伤,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的日常生活,缺少人生目标的闲散,是不是也构成日本青年亚文化的某种精神特征呢?生活态度,人生追求,生命价值,这些理性的词语其实都是试图在接近青年亚文化的真相,沿着“反智”的路径,也许扯远了,上述两部相隔五十年的作品的阅读,意在找到一种精神上的呼应,历史上的相似。回到结论,还是为了佐证“80后文学”是一个青年亚文化概念,而不仅仅是年龄段的概念,归纳结论有四:

1、“80后”文学拥有了完全不同于前辈的文化背景与文化资源,这是他们的优势也是幸运;

2、具有不同时空青年亚文化所共同的文化精神特征,即叛逆性;

3、80后文学的文化精神与前辈文化和世界文化不同国度时代的文化具有精神延续的脉络可寻;

4、青年亚文化殊途同归,最终将支持、改造、回归社会主流文化,就文学而言,“80后”的“青春写作”入史无疑,代表作品也有望成为时代经典。

属于新媒体时代网络文化的概念

我在中国小说学会第九届广州年会的“新媒体、新人类、新文学”论坛上表达过“新媒体对于造就新人类至关重要”的观点,同时即有不同意见,我在试图摒弃绝对化倾向之后依然坚持己见,认定没有新媒体就没有“80后”,没有网络就没有“80后”。③进一步的思考的结论是,关键还不在于基于网络平台的新媒体技术成为“80后”成长的必备空间,而在于新媒体时代网络文化空间所提供的特殊氛围,与“80后”的青年亚文化精神有一种相互呼应同生共长的对应关系,两者关系亲密乃至血肉一体。如果将80后文学的发展简史与中国内地网络的发展历程平行比较,我们即可以看到两者双向互动的关系中,有着十分明显的联系,新媒体的诸多特征:移动化、分享化、精确化、社区化、单元化、即时化,几乎全部都平移到80后文学的形态中去,特征彰显,真是貌合神通,形神兼备!

首先,网络空间保证了“80后”行使他们的文化权利。我第一次读到福柯时,就惊讶于他洞察事物的非凡能力,他能够在人们习以为常的生活中发现不寻常的关系,并于此进行颠覆性与革命性的全新阐释。比如福柯认为:“在我们这样的社会中,基本上也是在任何社会中,有许多种权力关系渗透到社会机体中,确定其性质,并构成这一社会机制;如果没有某种话语的生产、积累、流通和功能的发挥,那么这些权力关系自身就不能建立、巩固并得以贯彻。如果没有一定特定的真理话语的体系借助并基于这种联系进行运作,就不可能有权力的行使。我们受制于通过权力而进行的真理生产,而只有通过对真理的生产,我们才能行使权力。”④由此可以推论:“80后”将网络作为“话语生产”的空间,并以此功能的发挥建立他们的文化权力。倘若这个推论成立的话,我们也可姑且列出以下等式:

80后写手=话语生产者

80后文学=“特定的真理话语体系”

80后代表作家=文化英雄

80后网民读者=文化拥戴者

总之,无论是“80后”话语的生产者还是消费者,他们一道完成了一场网络英雄引导网民,网民拥戴网络英雄的文化狂欢,他们相互造就共同行使文化权力,并在极度地自我张扬中促成特殊的文学气氛与文化精神。

其次,网络空间形成“80后”的集结地与大本营。80后一代借助网络等新媒体空间形成自有的文化地盘,并集结队伍,形成力量,以此抗衡父母及教育界所代表的成人世界。十分有趣的一个现象在于,“80后”虽然身居都市富裕人群,属于教育和财富的享用群体,但他们却不喜欢高雅文化。社会学家在讨论文化偏好的取向通常是,教育与财富高雅文化偏好联系在一起。“80后”显然背道而驰,表现出解构高雅与反抗精英的强烈倾向。⑤在80后文学中,无论是春树《长达半天的欢乐》中对身体的放纵,还是韩寒《三重门》中对现行教育体制的嘲讽,抑或郭敬明《悲伤逆流成河》对父母和学校的决绝抗争,其实都代表着一种明显的后现代文化倾向,解构正统,嘲讽精英,扁平化、碎片化等等既构成一种特定“文化语境”,又透露出某种反文化的非主流倾向。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即是“80后”文化追求与网络精神沟通吻合。网络的精神是什么?是自由共享!“博客”之所以在中国大行其道,除了对中国意识形态及民族心理等进行反拨的原因之外,其意味着“自媒体”(wemedia),也可称作“个人媒体”的出现。博客的使命是“把属于互联网的还给互联网”。“80后”一代人追求什么?网络的无限空间迅速且极度地拓展了“80后”心灵自由驰骋的空间,尽管他们试图将这种自由延伸到现实空间却屡遭阻击,但文学艺术本身其实就有弗洛伊德所言的“白日梦”的性质,在梦幻空间中追求现实人生的自由,表达此种渴望,倾诉些种压抑,对80后而言,网络与文学真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他们在网络构成的无数个“网眼”中各自为战,自成中心,同时又在“80后”文学中建构一个自由的空间,并成就了属于新媒体进时代的一个文化符号,一个文化概念。

80后文学是新世纪“历史语境”下最为重要的文学现象之一,全球化、市场经济一体化,高科技化、数字化、都市化等均为此历史阶段的一些关键词。80后文学从诞生之日起,即与上述关键词关系密切,其本身呈现出新变的多种形态,充分体现了“新世纪文学”不同于上世纪80年代以来“新时期文学”的各种特征。

倘若,参照英国学者鲍曼所区分的两种现代性:“沉重的现代性”与“轻灵的现代性”⑥所体现的不同特征,认真回顾现代文化到后现代文化的过渡与变化,我们就不难看到80后文学、“80后”概念与“新时期文学”的某些不同特征,并有可能在这种特征的理论描述中,凸现“新世纪文学”的特征,这恐怕既是我们研究80后文学与“80后”概念的一个时代与理论的背景,也是探寻某种文化秘密的动力所在。

注释:

①江冰:《论80后文学的文化背景》,《文艺评论》2005年第1期。

②[美]杰克·凯鲁亚克《垮掉的一代》序,金绍禹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出版。

③江冰:《新媒体时代的“80后”文学》,《小说评论》2008年第2期。

④福柯:《两个讲座》,转引自[美]马克·波斯特《信息方式》第120页,商务印书馆,2001年出版。

⑤郭景萍:《“80后”消费文化特征:世俗浪漫主义》,《青年研究》2008年第2期。

⑥[英]鲍曼:《流动的现代性》,欧阳景松译,上海三联书店,2002年出版,第1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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